邲之戰後,晉國的争霸大業落入下風,晉景公繼位,意欲重振先祖的榮光。
霸業離開不盟友,晉景公希望齊、魯、衛、曹等國不要再畏懼楚王的淫威,大家重新聯合起來壓制楚國。
為此,晉景公派中軍佐郤克出使齊國,通知齊頃公開會,共商大事。
齊國剛剛與楚結盟,齊頃公并不打算背叛盟約,加之晉國不久前大敗,便沒有将使者放在眼裡,安排了一出小節目來戲弄郤克。
《左傳》記載,郤克跛足,走路姿勢不好看。齊頃公為了博母親蕭同叔子一笑,在接見晉使的地方故意布置了帷幔。
躲在帷幔後面偷看的蕭夫人,見到郤克一瘸一拐,不禁笑出聲來,引起郤克大怒。軍政二把手郤克深感羞辱,當時就拂袖而去,副使栾京廬留下繼續完成使命。
《谷梁傳》以及《史記》把齊頃公的惡作劇寫的很離譜,和小說一般。
魯國大夫季孫行父是秃子,晉國大夫郤克是獨眼龍,衛國大夫孫良夫是跛子,曹國大夫公子手是駝子,四人同時出使齊國。
齊頃公分别找了秃子、獨眼、跛子和駝子對應四人,為他們駕車,蕭夫人在高台之上觀看,大笑聞于使者。
是以說還是《左傳》相對嚴謹,司馬遷爺爺總是喜歡采信一些明顯不靠譜的故事,文藝性比較強。
後面晉國舉辦會盟,齊頃公知道自己得罪了晉國,擔心出現曹沫之流,不敢親自前去赴會,派了四位大夫前往。
帶隊的高固也害怕遭遇不測,半路溜了。高氏當時還是齊國最大世家,他估計國君有所顧忌,不會弄他,是以決定撒丫子。
剩下的三人愁眉苦臉,進退兩難。如果效仿高固,齊國沒人到會,等于看不起晉景公及其他諸侯,那比嘲諷郤克嚴重多了,肯定要被問責治罪。沒轍,硬着頭皮去。
三人來到約定地點,被晉國拒之門外,不許參會,會後還被扣押。
導緻的結果是晉與魯、衛、曹結盟,齊國遭到排擠。
齊國是大國,還有楚國撐腰,并不在乎。第二年,因為與魯國的邊界問題發生争執,齊師伐魯。魯與衛聯手還是打不過齊軍,請求晉國救援。
剛剛喝過雞血酒,那肯定要出兵。郤克此刻由中軍佐升任中軍将,成為一把手,正憋着要雪恥。
晉景公給郤克700乘兵力援助魯國,郤克為了確定必勝,對國君說:”當年的城濮之戰,晉國先賢就是率領700乘戰勝了楚軍。彼時先君文公何其雄也,先轸、狐偃、栾枝這些良臣何其足智多謀、英勇善戰。我怎麼能跟他們相比,是以你給我800乘。”
晉景公表示:行吧,給你加100。要不是為了戒備秦國,老子湯姆的再給你加200。
郤克帶隊進入齊境,剛剛落腳雙友善劍拔弩張。
别看齊頃公和高固怕開會,但是人家不怕打仗,親自上陣毫無畏懼。
高固帶着小股部隊騷擾敵營,戰車沖入晉軍,拿着石頭到處砸人,傳回時還抓了一名俘虜。
高固押着俘虜巡視軍隊,大聲道:“欲勇者賈餘勇!”
意思是覺得勇氣不夠的人,可以到我這裡買,我勇氣多的有餘。
次日,雙方列陣于鞌,史稱鞌之戰。
清晨,齊頃公登上戰車,準備開戰。左右勸他吃了早飯再打,公曰:吃個毛線的早飯,滅了他們回來再吃。
頗有一種溫酒斬華雄的感覺。
戰鬥極其慘烈,郤克被箭矢射中,鮮血從身上流到腳面。他有點頂不住了,想停戰修整,對随從道:“我受傷了。”
禦者張侯道:“剛才我的手臂就被箭射穿了,現在扔在堅持駕駛,左邊車輪都被血染紅了。我嚷嚷了嗎,你忍着點。”
車右也說:“從開始交戰,每逢困難和危險我就拼死下去推車,你知道嗎?”
兩名随從堅持認為主帥不可因傷怯戰,軍隊此刻退縮必敗無疑。
郤克隻好咬牙堅持,或許他想起了蕭老太太的譏笑,奮力擊鼓,晉軍愈發勇猛,齊軍潰敗。
齊師逃,晉師追。齊頃公有點後悔自己沒吃早飯,打到後面低血糖影響了戰鬥力。
韓厥駕車追趕齊侯,齊頃公用箭射死其左右,仍不肯放棄。大夫綦毋張趕過來跳上韓厥的車,固定好屍體,與他繼續追擊。
齊頃公的車子被樹枝挂住,無法前行,被韓厥追上。
非常吊詭的是韓厥昨晚做了一個夢,他老爹托夢告訴他,不要站在車左或者車右,否則會被射死,是以他臨時和别人換了位置,選擇在中間駕車才沒有死掉。
而同樣是昨晚,齊頃公的大夫逄醜父睡覺的時候由于胳膊被蛇咬傷,不能履行車右負責推車的職能,也和齊侯換了位置。
韓厥并沒見過齊頃公,他以為國君必然居中,于是附身對逄醜父拜道:“臣下受國君之命,問候齊國,使君受辱,還請諒解。”
多麼講禮節,即使俘虜了别人,還是那麼客氣。
逄醜父反應極快,立刻明白韓厥不認識齊侯,于是假裝自己是老大,讓真正的齊頃公去旁邊打水止渴,齊頃公是以逃過一劫。
韓厥将逄醜父帶回晉營,經過郤克辨認,才知道抓錯了人。
郤克要殺死醜父,醜父大叫道:“從此不會再有代君受難的人了!”
郤克聽罷,覺得好有道理,以為殺之不義,赦免了他。
逃回本部的齊頃公,感激逄醜父冒死相救,立刻又親自登上戰車,沖入戰場尋找愛将。
連續三進三出,齊軍大為感動,所有的士兵都拼命保衛國君。晉、魯、衛國士兵得知情況後也十分欽佩,任由其出入不加阻攔。
戰争後續:
齊國戰敗,郤克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條件,甚至要齊頃公的母親為質,顯然不太現實。齊侯甯可與晉國血戰到底,也不會同意。
最終齊國獻金割地求和,并成為晉國的盟友。
不久,晉侯派大夫鞏朔前往周室獻捷邀功。
周定王一開始拒絕了鞏朔的請求,并嚴厲表示這屬于胡鬧。諸侯唯有遵從王命讨伐戎夷蠻狄,獲勝之後才可以獻捷,自己家裡幹架叫做内鬥,獻個錘子!
後來周定王想想又後悔了,晉侯生氣不來朝拜怎麼辦?王室的收入本來就少得可憐,得罪這種大戶可不行。
于是周天子以諸侯克敵之禮接待了鞏朔,并且偷偷跟他說:“我這麼做,非禮,請回去之後,不要記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