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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筆下的女主,好嫁風盛行

作者:元曆史
亦舒筆下的女主,好嫁風盛行

作者 / 王大力

編輯 / 阿 筆

營運 / 小餅幹

亦舒小說的改編風,刮進了小熒屏。

這位被譽為“師太”的作家,以其獨特的女性形象和深刻的生活觀察,影響了半個世紀以來的城市女性。

除《喜寶》被拍成電影外,已經播出的《我的前半生》《流金歲月》《承歡記》,待播的《玫瑰故事》都是電視劇作品。加上即将影視化的《獨身女人》,這位“言情天後”,被80後一代女性讀者深深喜愛并追捧的作家作品,正在以影像的方式,影響更年輕的女性觀衆。

文字是時代的産物,從改革開放到現在40餘年過去,社會經濟發展和普羅大衆思想意識的改變不可同日而語。這也就意味着“有點年頭”的作品改編多少有些難度,除非還原原著的時代背景,但凡放置于當下,主體意識的變化需大動幹戈。

有點遺憾,亦舒作品裡本就不多的獨立女性主體意識在改編的過程中随着時間的流逝一起消失了。

《我的前半生》忙着閨蜜雌競,《承歡記》忙着母女雌競;《流金歲月》和《玫瑰故事》影影綽綽的夢女嬌妻成為顯學;電影《喜寶》忙不疊在給普女造夢。好好好,人在20年代看亦舒,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有點。

一、美麗的枷鎖

談及女性言情,總躲不過要将亦舒和瓊瑤做比較。

同樣是影視化後的對比觀感,瓊瑤大大方方戀愛腦和依附,反而顯得坦蕩。加上苦情戲碼占主體,女主人公們多以地獄難度開局,從悲慘世界裡磕磕絆絆往上爬,倒有幾分骨氣和豁得出去的勇氣。比如《情深深雨濛濛》依萍回家要錢,明知等着的是暴雨、屈辱和鞭子,該得的憑什麼不要?

亦舒的女主人公們,卻從“智者不入愛河”開始一路把好牌打到稀爛,殘酷的職場和工作的曆練,沒長智慧卻把戀愛腦養挺好,大半時間圍着男人打轉。

總結:

瓊瑤:我是花,愛我。

亦舒:别叫我花,我是樹,愛我。

亦舒的小說影視化後,變得更糟糕的地方在于,女性們争相開啟“忘我”模式,自動帶入妻職、母職和女兒職,總的來說還是三綱五常的老皇曆。

那就從最近在播的《承歡記》說起。該說不說,這部劇是懂得利用女性之間的雌競做文章的。早年間經典《婆婆媳婦小姑》把一家三女性之間的恩怨情仇寫透了,太陽下無新鮮事,後來許多影視作品都懂得利用婆媳、姑嫂和妯娌們之間的小心思做文章。

兄妹/姐弟家庭,再重男輕女,說到底是“人民内部沖突”,從本質上是區分于“外人”這種“敵我沖突”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承歡記》裡兩碗水在打架。已經被物化了還要各種對立,不知道師太看到自己的女性被改成這樣作何感想。

原著裡麥承歡說到和辛家的關系是這樣的:

辛家亮與我一般都是工薪階級,彼此不算高攀,堪稱門當戶對。我并非嫁入豪門,一勞永逸,專等對方見異思遷,好收取上億贍養費。媽媽,你我用真面目示人即可。

到了劇裡好像一切都變味了。辛家亮隐藏自己作為“富二代”的身份,麥承歡像媽媽一樣照顧這個沒斷奶的大兒子男友,幫他找工作,還得顧及他的情緒,以及幫他擋掉來自母親的瞧不起。

等到辛家亮“掉馬”,兩家準備商讨結婚事宜,飯局上的戲碼是懂升血壓和堵乳腺的。

和麥家父母小心翼翼維持體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辛家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輕蔑。尤其是作為“準姑姐”的辛家麗,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對麥家人極盡苛責,言語刻薄甚至毫無教養。這段戲碼看得令人生理不适,原因有二:

對女性的醜化,辛家麗作為女性毫無對于同性的同理心,自己在婆家生活不幸福,淋過雨反過來掀他人的傘,且已經到了缺乏基本修養的地步,塑造“反派”、制造張力也不至此;對富人的醜化,既然“為富不仁”已經成為标簽,不妨就再利用貧富沖突再來添一層張力,富人的高高在上與小市民的市儈統統放大,很難想象創作初衷僅在于制造戲劇效果。

《我的前半生》裡的雌競則更通過連環套式的羅圈情債彰顯得淋漓盡緻。

唐晶得知淩玲搶閨蜜羅子君的老公,于是将戰場從家事轉向職場。第一次給淩玲下馬威,是将淩玲工資頻繁漲幅的資料直接遞給了公司的人力資源部,淩玲被停職;第二次當淩玲在工作上為難羅子君後,已經成為公司話事人的唐晶直接開除了淩玲。

這是什麼“霸道總裁閨蜜愛我”的戲碼?是哪家正規的企業可以允許個人感情和正常工作何以如此絲滑地糾纏在一起?講道理這段情節看完,深覺夫妻店要不得、禁止辦公室戀情的職場鐵律之“正确”,所有不近人情的規則背後總因為出過更離譜的事件,這就是最好證明。

更令人細思傷心的地方在于,唐晶和羅子君這對閨蜜之間也并非鐵闆一塊。在賀涵的問題上,唐晶把羅子君的事情都交給賀涵處理,可以說她信任賀涵和羅子君,換一種角度,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信賀涵會愛上羅子君呢?

有時候看着螢幕上的女性們打着獨立的旗号在無意識的雌競,就像在馬戲團看耍猴的。又或者,就像是拴住幼年大象的一根鐵鍊,即便成年後随便可以掙脫,已經早沒有了這個意識。

二、缥缈的泡沫

亦舒的小說是典型的精英叙事,這與她的出身和成長經曆緊密相連。在某種程度上說,她的作品在一代女性開眼看世界時候,把視阈從一扇窗擴大到一扇門。這也是為何她的作品能夠得到衆多擁趸。

也是因為精英叙事,在亦舒的故事裡不乏缥缈的泡沫,類似于男頻文中的“金手指”,鮮少有真正意義上的平凡女性靠自己更新打怪的故事。影視化後,亦舒故事的女主角又由絕對頭部的一線女明星擔任,美貌自是更不必說。兩廂合力,溫柔鄉就像糖衣炮彈。

如果說《灰姑娘》是少女們的童話,師太的愛情故事,則是為灰阿姨們量身定制的成人童話。雖然年齡不應該成為焦慮的根源,但是姑娘們,隻長年紀不長腦子是可以适度焦慮的!

天上掉餡餅的美夢,在亦舒的故事裡始終循環。

《承歡記》裡,麥承歡難得是與普通人家境平齊的存在:家中姐弟倆,房子小,弟弟上大學不常在家,在家就當“廳長”,要結婚麥家父母給湊嫁妝,媽媽甚至想賣掉自己的嫁妝給女兒湊錢,以壯門面。

故事發展到這裡還算在軌,辛家亮富二代身份掉馬之後,隐藏富豪麥祖母、“僞骨科”天降霸總姚志明,這些重磅NPC請問普通人朝哪個方向磕頭能磕來?buff都疊成這樣了,任誰都有底氣說,“我就是要靠自己”吧!試錯成本有後盾兜底了呀!

《我的前半生》裡,羅子君的命運線貫徹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天上掉賀涵,心甘情願給收拾各種爛攤子,職場女強人說蛻變就蛻變;

《流金歲月》裡,朱鎖鎖也是原生家庭不太給力,但是架不住命好:好上司楊柯傾囊相授且不圖美色,範秘書能成同盟,還有更關鍵的重量級藍顔葉謹言。

好事怎麼都讓她們趕上了。

豆瓣上還有一《喜寶》銳評:醜女寫美女,二等公民幻想上流社會、新派的西宮娘娘卷大蔥。算是對師太文學的一針見血評述。

或許大家明知道是泡沫,仍舊愛看?山東大學文學院的青年教師肖映萱在接受采訪時提到的一段話是看客們心理的映射:

人們愛看一部網文,絕大多數時候不是因為它“正确”,而是因為它“好看”。好看的往往不正确——我知道總裁文是幻想,但如果我的情感結構就是看總裁我快樂,那它就有存在的空間。

三、隐性的規訓

師太的小說改編後,在網際網路的語境下,與大衆喜聞樂見的傳播機制高度契合:濃縮的金句,時髦的穿搭。

當師太的女主人公們在劇中的穿搭被精心制作成ootd的圖檔,從品牌、價格,甚至口紅色号乃至平替事無巨細被廣泛傳播之後,時尚的盛宴開始了。

其實這裡潛藏着一部分的隐性規訓:你是什麼人,穿什麼衣服,拎什麼包,都不止關乎得體,且代表身份。

如果說男性比的是開什麼車、戴什麼表,女性就像是站在男性身邊的大型“人偶挂件”,帶出去有面,是以裝飾。

女為悅己者容是一種自由,女為悅己容同樣是一種自由,希望後者可以更多。

此外,光影世界的華麗和社會新聞中的地氣在近年來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當我們的熒屏上目之所及皆是小布爾喬亞式浪漫小資的女性,走進新聞報道視野的,是女戰鬥機飛行員,是女神槍手,是帶着孩子送外賣的年輕媽媽,是工地上搬磚不遜男人的女勞工。

精英女性形象的塑造固然是一種激勵和引領,同時也要警惕由此帶來的潛移默化的世俗侵蝕。不止華麗精緻是美,質樸無華同樣是美。女性勞動者的力量不止有一面。

亦舒文女主人公們綻放熒屏固然好,欣賞背後是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