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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識60多年後,他為阿爾茨海默病妻子寫下了道别信 | 以愛為銘·道離别

作者:周到用戶端

盡管妻子趙齊已被送往崇明東灘的養老院住了1年多,但在同濟新村家裡的一整面牆上,依然貼滿了她的照片。

這些照片大多是由丈夫俞敏拍攝。照片中的趙齊,皮膚白皙,愛笑,笑容中帶着嬌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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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歲的趙齊,是所有參與影像集制作的阿爾茨海默病家庭中,照片最多的病人。僅是黑白照片,她就擁有好幾冊,丈夫俞敏将它們收拾得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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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60年代,我母親和她母親在楊浦區同一所國小當老師。有一次,學校組織教師參觀嘉定馬陸人民公社,可以帶家屬。她跟着去了,我也跟着去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了……”

俞敏和妻子趙齊從小青梅竹馬,他喜歡喊妻子“小妹”。

1976年,兩人結婚,相約“今生白首不相離”。在那個物資匮乏的年代,一台海鷗牌相機記錄下了兩人的相愛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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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時代的洪流,夫妻倆的生活過得并不富裕。2000年,俞敏下崗了,每月收入隻有308元。

妻子趙齊看在眼裡,憂在心裡。她擔心丈夫在家裡憋壞了,知道丈夫喜歡旅遊、拍照,就在上海街頭找到一群騎車遊玩的老人,幫丈夫加入了“黃浦騎行隊”,由此迎來了兩人退休後“黃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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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跟随黃浦騎遊隊的朋友們,一起乘大巴去了廣東、廣西、海南,四川、貴州、雲南,福建、湖北、湖南,浙江、安徽、江西,江蘇、山東、山西,青海、甘肅、陝西,遼甯、吉林、黑龍江,河南、河北、内蒙古,重慶、天津、北京,還跟旅行社去了西藏……

除了國内,他們還一起出國旅遊,去了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越南、南韓、俄羅斯。

他們的房間裡至今堆滿了地圖冊、遊記和地方志,記錄下夫妻倆共同走過的大江南北。

在俞敏心中,妻子為家庭付出很多,她從“捏搖搖桿”(車工)開始,做過工時統計員、生産計劃排程員、産品銷售員,保衛人事等,一直幹到上世紀末。

上世紀80年代上班之餘,有兩年時間,她每周三次要騎一個小時自行車,從楊浦到靜安上夜校,最終拿到了中專文憑。”

俞敏說,妻子退休後,為了賺錢補貼家用,還曾想方設法找了一份銷售員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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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夫妻倆與朋友們一起旅遊時,同行騎遊隊的朋友漸漸發現,“小妹”有些不對勁了,她總是重複性地問相同的問題。

她哪怕問一百遍,俞敏都會不厭其煩地回答一百遍。”

一位騎遊隊老友直言,“俞敏對老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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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趙齊的病情依然在不斷惡化。

原本勤快麻利又愛美的她,突然對收集廢品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她從還不錯的家具開始撿起,漸漸地開始撿破紙闆、空瓶子。

2015年,俞敏和女兒帶着趙齊去醫院檢查。結果顯示,趙齊得了阿爾茨海默病。

從此,俞敏開始一步不離地照顧妻子。

然而,阿爾茨海默病的惡化,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趙齊的怪異行為日益增多。她開始不斷地在樓道中囤積廢品,試圖用罐頭瓶充當痰盂,甚至将尿液順着窗戶倒在窗外。發病時,她無法分辨是非,還曾因偷拿店鋪裡的糖果被送到派出所……

雖然俞敏從不抱怨,但作為一名年過七旬的老人,俞敏的身體也越來越差。

漸漸地,身邊的朋友開始勸說俞敏,是不是應該考慮換一種方式照顧妻子,比如送往養老院。但俞敏總是用沉默作答,因為他舍不得妻子。

這份舍不得,一直延續到俞敏被确診患上癌症。

2022年,一次偶然的檢查,發現俞敏肺部出現了異變。按照醫生的要求,他需要立刻住院手術。

俞敏住院後,女兒為母親選擇了一家專門照顧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養老院。

然而,手術結束後,身體剛剛恢複不久,俞敏就将妻子重新接回家中。這一次,兩人一起在家中生活了113天。

113天的照顧,讓精疲力竭的俞敏不得不承認,同樣患有重疾的他,已沒有辦法再獨立照顧妻子了。

“我想照顧她,但沒辦法了。”俞敏說,“她需要我照顧的時候,我沒有能力照顧她了。我現在自顧不周,唉……”

這一次,俞敏選擇了崇明一家具備阿爾茨海默病照顧經驗的養老院,每月費用為12000元。在俞敏看來,這是他在自己能力範圍内,能為妻子找到的最好的地方。

我和妻子的退休工資,加一起差不多1.1萬元,算上存款,還可以支撐10年。”

俞敏說,之是以選擇這裡,是希望妻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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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俞敏會去探望妻子三到四次。每一次,他需要先搭乘一個小時地鐵,再換乘一個小時公共汽車,然後再步行5.3公裡,才能到達目的地。

實際上,每一次探望,妻子都不一定認得出他。

4月10日,俞敏來到養老院,妻子照例沒有認出他。

當記者問她,“老公對你好不好?”

趙齊看着旁邊的俞敏說,“老公不在,我沒看到他人”。

俞敏笑着問:“我是誰?”

“侬是俞敏。”妻子趙齊回答。

“諾,再吃一隻糖。”俞敏笑了笑,遞給妻子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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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妻子趙齊住進養老院後,俞敏獨自一人将兩人的未來在腦海中盤算過無數次。他為兩人簽下了遺體捐贈書,做好了随時可能有人先離開的準備。

他也曾想過和妻子好好談一談離别,但每次見面,想要說出口的話,總是悄悄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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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次整理影像集過程中,志願者幫助俞敏整理了一封道别信。那些無法表達的話,都被俞敏寫在了信裡。以下是這封信的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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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愛為銘”活動是由新聞晨報·周到上海與阿裡公益天天正能量聯合發起的,關注阿爾茨海默病照護者困境的公益支援活動。活動旨在引導社會關注照護者困境,為阿爾茨海默病家庭提供公益支援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