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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改宗伊斯蘭教程序,世無伊朗,阿拉伯世界如萬古長夜(下)

作者:泰岱程碩

接續前文《波斯改宗伊斯蘭教程序,世無伊朗,阿拉伯世界如萬古長夜(上)》《波斯改宗伊斯蘭教程序,世無伊朗,阿拉伯世界如萬古長夜(中)》。

談完古波斯以及中古伊斯蘭化的波斯以後,今天我們開始談伊朗。

伊朗是不是波斯?是,但不是簡單的複制或者重合。

過去有一種說法,伊朗是波斯的另一種翻譯形式,其實不然。在英語裡,波斯是Persia,伊朗是Iran,并不相同。根據詞典釋義,波斯興起于伊朗高原的西南部,自從公元前600年開始,希臘人把這一地區叫做“波斯”。1935年以前,歐洲人一直使用波斯來稱呼這個地區和位于這一地區的古代君主制國家。

這樣解釋,大緻就看出了差別,對于同一些人,他們的敵人稱呼他們是“波斯”,而他們自稱“伊朗”。

正如埃及,其實是希臘人拿當地一座神廟名字稱呼當地人,至于當地人稱呼自己為“庫馬特”,無所謂!因為古埃及早就絕滅了,征服他們的勝利者可以随意給他們賜一個名字。今天的埃及人其實是曆史上阿拉伯入侵者的後代,他們也不認為自己叫埃及,而是自稱“蜜思兒”。是以你看,這世界上哪有真正名至實歸的“埃及”?

我們使用波斯或者伊朗的名稱,主要為區分這個民族的古代史與現代史。

四、波斯與伊朗的名字含義,改宗伊斯蘭教什葉派的曆程。伊朗的特立獨行客觀保護着阿拉伯世界的安定。

薩珊王朝被阿拉伯帝國打敗以後,波斯進入伊斯蘭化程序,這個程序同樣是重塑波斯民族的程序。這是因為,波斯民族是個古老的民族,在許多世紀裡都是中東文化的引領者。阿拉伯征服了波斯,逼迫波斯放棄了自己的宗教,但伊斯蘭教強大的組織能力也彌補了過去波斯原始宗教的短闆,那就使得波斯民族的凝聚力更加強大。

波斯民族不但沒有被阿拉伯民族同化,反而更加團結,這就形成了今天的伊朗民族。在中東地區,隻有波斯語是2500年來延續至今的語言。

過去,語言學家喜歡解釋說,“伊朗”的原意是指“雅利安人的土地”。但是現在有不少學者認為,“伊朗”的真實含義是“我們是近親”或“我們是表親”。這是一種親緣認同的暗示,是古代遊牧民族表示自己與土著印歐部落不同的表現。

10世紀,波斯史詩《列王紀》特别強調親緣認同。在這部史詩中,“伊朗”是一個政治共同體的概念。“伊朗”成為伊朗人用來表示他們的土地和國家的唯一稱謂,并作為一種文化認同,在伊斯蘭時期持續存在,在13世紀,這種認同由伊爾汗王朝的波斯大臣們全面複興。

相對的,來自希臘與希伯來語的“波斯”一詞,主要指伊朗高原的心髒地帶——法爾斯地區(含今天伊朗法爾斯省)。阿契美尼德王朝從法爾斯崛起,最終統治了整個伊朗高原和周邊地區。“波斯”是外部世界對這個國家的稱謂,也指代其人民、語言和文化。

直到1935年,伊朗政府才采用“伊朗”這個名稱代替“波斯”,作為國家的正式國号。這樣伊朗既繼承了古代波斯的文化遺産,也繼承了伊斯蘭化的波斯文化遺産。

例如,古波斯文化中有一個獨特的“沙赫”概念,在其他印歐語系語言中沒有完全對應的詞語。“沙赫”意思是“一個人應該以自己的榮耀與功德(來統治)”,這意味着天生的榮耀與功德是獲得權力資格的标準。波斯的統治者喜歡用“沙赫”稱呼自己,暗示波斯的君權獨立于任何僧侶和其他世俗合法機構。

波斯改宗伊斯蘭教程式,世無伊朗,阿拉伯世界如萬古長夜(下)

沙赫伊斯瑪儀一世,薩法維王朝創始者,由威尼斯藝術家所畫, 現藏意大利佛羅倫薩烏菲茲美術館

這種文化就與阿拉伯文化不同。阿拉伯世界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就是最高宗教領袖,集軍事、政治、宗教大權于一身。而伊朗繼承的波斯“沙赫”文化就允許最高統治者與最高宗教領袖——精神領袖不同。這樣,伊朗社會的世俗化程度遠遠高于阿拉伯世界的國家,伊朗大概是穆斯林世界裡最能接受現代科技文明的國家,伊朗的科技水準遠遠高于其他穆斯林國家。

伊朗人崇拜西方的技術與文化。盡管與美國斷交四十多年,伊朗城市居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子女在美國或歐洲留學。是以伊朗在處理國内外事務上比其他穆斯林國家包括阿拉伯國家更開明一些。

講一個不是笑話的笑話,伊朗曆史上也有過使用非洲黑奴的時期,但是伊朗人對待非洲黑奴遠比美國建國之初對待非洲黑奴要好許多,更加人性化和更加平等。

早期美國人把非洲黑奴束縛在種植園裡殘酷剝削,而古代伊朗人則把非洲黑奴當作整理家務的傭人、看護孩子的保姆以及備受信賴的随從。曆史上波斯灣沿岸的黑人主要以捕魚和種植為生,奴隸們能夠保留他們的非洲文化和音樂。他們可與白人通婚,有權繼承主人的遺産,并可以按照伊斯蘭教法的規定,在年老的時候為自己贖身。

在被稱為“黑色演技”的伊朗民間戲劇裡,有表演黑人奴隸嘲笑他的白人奴隸主的情節——因為奴隸主是一個容易上當的商人,而奴隸卻能夠照看好奴隸主的生意。在鼓吹“天賦人權”的美國,至今還不能做到平等對待黑人呢。

當然,伊朗再開明也是信奉伊斯蘭教的宗教國家,和這個國家打交道還是要注意尊重人家的宗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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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法罕四十柱宮的壁畫,描繪了塔赫瑪斯普為款待胡馬雍 而舉辦的宴會,表達莫卧兒王朝與薩法維王朝親密關系

回來繼續談曆史。

632年穆罕默德去世,此時阿拉伯半島上絕大多數人都已皈依伊斯蘭教。次後,他的追随者們發生分裂,艾布·伯克爾成為穆斯林的領袖哈裡發,他通過發動戰争增強内部團結。

僅僅20年間,阿拉伯人就占領了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亞,以及薩珊王朝所有中心區域的土地。薩珊王朝及其帝國土崩瓦解。

征服帶來的巨大财富使得穆斯林團體開始分裂。穆罕默德去世以後,其追随者當中一群人認為他的女婿阿裡應該成為新哈裡發,而不是艾布·伯克爾。這群人後來成為什葉派,又稱阿裡派。什葉派是少數人,主流穆斯林被稱為遜尼派。

艾布·伯克爾去世之後又經曆了兩位繼承人,阿裡才終于成為哈裡發,但他于661年被哈瓦利吉派成員暗殺,因為他們認為阿裡向敵人叙利亞總督穆阿維葉妥協。

阿裡死後,穆阿維葉成為新的哈裡發,建立倭馬亞王朝。什葉派認為哈裡發應由阿裡的後代也就是穆罕默德的後代繼承,而不是由穆阿維葉或倭馬亞人擔任。

680年,阿裡的兒子、穆罕默德的外孫侯賽因起來反抗倭馬亞哈裡發葉齊德。當他和追随者到達庫法前,葉齊德的軍隊在卡爾巴拉攔下他們,并殺害了侯賽因和他的大部分追随者。從此什葉派與遜尼派成為世仇。什葉派每年在阿舒拉節遊行來紀念此次事。遜尼派也視什葉派為異教徒,經常迫害他們。

阿裡下葬于納傑夫,位于伊拉克的納傑夫與卡爾巴拉成為什葉派的聖城。

直到16世紀前,伊朗人其實信奉遜尼派。

在蒙古人13世紀入侵伊朗後的一片混亂之中,在1501年,伊斯瑪儀一世憑借土庫曼部落支援,在阿塞拜疆建立薩法維王朝,又稱波斯第三帝國,定都大不裡士。随後消滅西亞的突厥白羊王朝,入主伊朗高原。

伊斯瑪儀一世宣布以伊斯蘭教什葉派的十二伊瑪目派作為國教 ,伊朗自此成為一個重要的什葉派伊斯蘭國家。此舉目的在于要求他的下屬們對新國王奉獻和效忠,同時也能使新帝國與以遜尼派為主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相差別。

安納托利亞居住着大量什葉派穆斯林,伊斯瑪儀一世還想通過此舉削弱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那裡的統治。然而,伊斯瑪儀一世卻在1514年查爾迪蘭戰役中被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打敗。自此,薩法維王朝不再夢想占領安納托利亞。但是,薩法維王朝以什葉派為國教的信仰卻儲存了下來,一直到今天。

十二伊瑪目派尊崇阿裡及其後人當中的十一人為伊瑪目,并認為第十二代伊瑪目從9世紀中期便已消失。他們認為第十二代伊瑪目會在世界末日之時重新現身,将耶稣托在其肩膀之上。什葉派還有一些較小分支。

附帶說一句,伊拉克大部分群眾也信奉什葉派,後來美國人打垮了信奉遜尼派的薩達姆,最後伊拉克什葉派上台,兩伊關系開始融洽友好,這是美國人始料不及的。

21世紀,随着伊斯蘭的再次興起,遜尼派中的極端勢力瓦哈比派和薩拉菲派擡頭,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之間的地區競争日趨緊張,遜尼派與什葉派之間的對立越來越嚴重。

但最近,在中國的調解下,沙特阿拉伯與伊朗完成了世紀大和解,這是穆斯林世界重要盛事,表明伊斯蘭世界裡有着千年世仇的不同教派之間也可以和平共處,共同發展。

在國家伊斯蘭化後的幾個世紀中,伊朗迎來一波又一波的外族侵略,伊朗通過保全下來的波斯語和文化,不斷向侵略者展示自身文化的影響力,使得外來侵略者無法徹底征服伊朗人,最後隻能承認伊朗獨立。

在外族侵略中,波斯語成為保持伊朗民族延續性的重要元素。當代波斯語是阿拉伯語和伊斯蘭教對已有波斯語産生作用所形成的一種新語言,在文法方面有所簡化,并包含了大量阿拉伯語詞彙。可以說伊朗的伊斯蘭文明是古波斯文化與阿拉伯文化互相交融的伊斯蘭文化。

波斯改宗伊斯蘭教程式,世無伊朗,阿拉伯世界如萬古長夜(下)

考哈爾-泰姬·巴尼·阿巴斯與手上的鹦鹉一同跳舞,女性藝人的代表。伊朗有比較多的世俗的一面

最後,我來破題。為什麼說——世無伊朗,阿拉伯世界如萬古長夜?

因為,阿拉伯帝國除了在崛起時顯得非常彪悍,但遭受蒙古人的滅頂打擊之後,從此一蹶不振,後來又被突厥人占領,近代又被英國、俄國等西方殖民者侵略。

在所有被占領的穆斯林世界裡,唯獨伊朗堅持保持着古波斯的文化傳統,始終不能被外來侵略者徹底征服。隻要一有機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伊朗人一定會複國。在伊朗的牽制下,外來侵略者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鎮壓伊朗人民的獨立上,這樣對其它阿拉伯地區的統治力度就會降低。

是以,近代中東的阿拉伯世界的國家獨立,都與伊朗的不斷鬥争帶來的有利因素有關。今天以色列在中東胡作非為,如果沒有伊朗的重要牽制,其它阿拉伯國家的日子都不會好過,甚至被以色列滅國也未可知。

是以,不是阿拉伯國家的伊朗,卻有着波斯與阿拉伯的交融文化,時刻維護者穆斯林世界的生存權。但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阿拉伯國家都願意與伊朗和解。

比如這次,伊朗報複以色列轟伊朗炸大使館,向以色列本土發射飛彈和無人機,約旦是站在以色列一邊幫助以色列進行攔截的。将來,如果有一天伊朗被以色列和美西方打敗,那麼中東的主導權就不在伊斯蘭文化國家的手裡了,而是在希伯來文化國家以色列手裡了。

但現在阿拉伯世界依然一盤散沙……

對于上文有兩點補充。

第一,蒙古人消滅了阿拉伯帝國的哈裡發制度,使得統一的阿拉伯國家被分裂成許多部分,伊斯蘭教權也開始碎片化。這種變化的優點是加速了周邊民族的伊斯蘭化程序,缺點是對于伊斯蘭教法的解釋權缺少國家權威,結果一些打着伊斯蘭旗号歪曲伊斯蘭教典的恐怖主義分子如ISIS不斷出現,增加了國際恐怖主義的威脅。

第二,杜環到過的埃塞俄比亞紅海岸邊,現在屬于厄立特裡亞。但曆史上,埃塞俄比亞很早就占有過紅海岸邊,也在很早就和厄立特裡亞合并過。現在這兩個國家正處于“合久必分”的階段,是以杜環的行經路線可以不提厄立特裡亞。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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