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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高校實行“非升即走”預聘制,如何防止跑偏走樣?

作者:哇o市南

目前,許多高校實行“非升即走”預聘制度,意在激發青年教師創新活力。然而,一些高校設定過高的科研目标,對未完成任務名額的老師不合理地降級轉崗。

  “引進的博士研究所學生來校工作滿5年,如未能晉升副教授(已達副教授任職條件因名額原因未晉升除外),本人需服從學校安排轉到後勤、保衛等服務保障崗位。”近日,某高校一則規定在網上引發熱議。雖然校方回應該規定已于2023年6月廢棄,但此事讓公衆再一次關注到高校青年教師(諧稱“青椒”)群體的生存發展狀況。

  目前,許多高校引入“非升即走”預聘制度,即與新入職教師約定聘期内須晉升到高一級職稱,未達到要求者不再續聘。這一制度意在建立“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劣者汰”的用人機制。不少高校通過實施“非升即走”制度,有效地激發了青年教師的工作熱情和創新能力。然而,一些高校設定過高的科研目标,對未完成任務名額的老師不合理地降級轉崗。

  未達到要求,不再續聘

  “剛收到一份SSCI(全球社會科學領域的重要引文資料庫)期刊的用稿通知,暫時松了一口氣。”在北京某市屬高校就職的王琪說,她要同時操作三四篇論文,心裡才踏實。

  王琪的論文發表壓力,源自3年前入職時與學校簽訂聘用合同中約定的考核任務——6年發表9篇核心期刊論文。如完不成任務,将面臨被解聘的風險。

  目前,大陸高校用人制度早已打破編制“鐵飯碗”,越來越多高校實行“非升即走”,促進人才流動、優化教師隊伍結構、激發教師創新活力。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8年底,已有110餘所大學實行以“非升即走”為核心的新型聘任制度。

  一般,高校會與新入職教師簽訂“非升即走”的合同,約定聘期和任務量。2023年夏天,從北京某985高校博士畢業的陳東入職某地方985高校。“當時給五六家高校投了履歷,收到了3個錄用通知,都要求‘非升即走’。”

  以3年為考核期,陳東要在3年内發表6篇核心期刊論文,申請到1個國家級或2個省部級課題,每年承擔1門大學生教學課程等。“每個人的合同内容都不一樣,我入校時的身份是預聘制副研究員,完成任務後可以被聘為長聘制副教授。”

  歸納起來,高校對“青椒”的要求共3類:論文發表、課題申請和教學學時。另外,解聘規定各有不同,“非升即轉”“短聘”“低聘”等,都是“非升即走”的折中辦法。

  一些高校在副教授中也開始實行預聘制。比如,針對社招的副教授,在難以衡量其職稱“含金量”時,會與其簽訂預聘制副教授的合同,滿足條件後方可參評長聘副教授。

  發論文成了聘期壓力最大的事情

  論文發表是“青椒”們聘期壓力最大的事情。“SSCI期刊的發表周期都在1年以上,國核心心期刊最快也要半年到1年。”陳東說,“為了完成考核,我們不得不關注期刊的選題偏好,做些‘短、平、快’的題目,這使得大家都不願意‘坐冷闆凳’做那些耗時又不好發文章的基礎理論研究。”

  王琪介紹,不論是教授、副教授還是講師,評職稱時,學術論文都是最有說服力的成果,加上博士後出站和博士生畢業都有論文發表要求,“核心期刊數量就那麼多,沒辦法,隻能越來越‘卷’”。

  除了做科研、發論文,大多數“青椒”還面臨着第一次站上大學講台的授課壓力。

  目前,陳東承擔着3門課的教學任務。入職前半年,他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備課上,無暇科研,“現在發表的3篇論文,多是博士期間積攢的成果”。

  2022年,張思思博士後出站後,入職北京一所“雙一流”大學。剛入職那年,她既要參加教育訓練、備課、當班主任,又要兼顧學生培養、社會服務、行政工作等。這些教學和行政事務性工作,占用了張思思大量的時間。

  “和發論文的壓力相比,這些都不算什麼。6年聘期内,我要發8篇B類核心期刊論文。發論文要想選題、查文獻、做研究、寫文章、投稿、等待發表,每一步都需要時間,不能有絲毫懈怠。是以,我幾乎沒時間休息,即便有時看似沒在工作,但腦子裡也是在想怎麼寫論文、發論文。”當被問起家庭規劃時,33歲的張思思苦笑着說,“先熬過這6年吧。”

  對“青椒”而言,完成考核任務還不夠,他們還會在評聘職稱時面臨PK和淘汰。這一點是他們難以掌控的。在一所“雙一流”高校任副教授的劉宇輝回憶起評職稱時的情景,仍心有餘悸,“聘期内,我們有兩次評職稱的機會,由于不知道對手有多少成果,隻能拼命把自己的成果積攢得更多。”

  拒絕末位淘汰,做好扶持與激勵

  在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婁宇看來,“非升即走”可以讓“青椒”快速成長,有利于優秀人才嶄露頭角,還可以幫助學校全面考察教師,發現人才。

  采訪中,不少“青椒”表示,如果名額設定合理、考評過程公正,即使升不了職稱,也不覺得遺憾,但一些高校在實施“非升即走”的過程中,設定過高的科研目标,對未完成任務名額的老師不合理地降級轉崗。

  “名額設得過高,任務逼得太緊,急于産出、發表論文,會導緻學術成果看上去多了,但品質堪憂。”一位就職于國内頂尖高校的專業人士指出,“非升即走”的核心是扶持與激勵,而非末位淘汰。為了激發活力,他所在的學校進行了一系列配套制度改革,最大的實惠是待遇顯著提升。另外,預聘制講師可以做博士生導師,也是改革的一大亮點,有助于青年教師獨立做科研。

  面對諸如“非升即走”等高校用人制度改革中出現的問題,2020年底,人社部、教育部印發《關于深化高等學校教師職稱制度改革的指導意見》,要求科學合理設定考核評價周期,适當延長基礎研究人才、青年人才等考核周期。

  上述專業人士指出,實行預聘制改革,要把握好幾個關鍵點:要科學規劃入職數量,淘汰率不能太高,安定人心;要科學确定考核規則,考核要求要讓“青椒”踮起腳尖能夠到;要以培養為主,輔以良好待遇;要組建有學術公信力的團隊來保障評聘制度的運作,讓評聘過程和結果有信服力。

  婁宇認為,目前,多數學校“非升即走”的晉升标準仍以科研為導向,不符合高校教師“教書育人、科學研究、服務社會”三位一體的定位。他建議,要建立多元化的人才評價體系,讓擅長科研的人去做科研、擅長教學的人去從事教學、擅長社會服務的人去服務社會,實作人盡其才,讓每個人都能在适合自己的崗位上發揮最大價值。

來源:勞工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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