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卿心君悅
馬齊,電視劇《雍正王朝》中一個被低估的狠角色。
怼過康熙,怼過太子,站隊過老八。可即便這樣,馬齊依舊穩居上書房老二的位置,且與張廷玉一樣,避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定律,從康熙朝順利過渡到雍正朝。
但凡能在波谲雲詭、險象環生的朝堂走到劇終的,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而今天要聊的主角便是“萬年老二”馬齊的職場之道。
怼上司是個技術活
與深谙聖意,始終和康熙保持步調一緻,必要時刻還要充當康熙嘴替的張廷玉不同,馬齊曾兩次當衆頂撞康熙。
第一次,是在張五哥頂兇一案剛暴雷的時候。
從秋決刑場上救下張五哥之後,康熙召集佟國維、馬齊與張廷玉三位上書房大臣開會。
所謂開會,尤其是小範圍的高層會議,其目的多在于統一思想。等上層統一了思想與步調之後,再進一步召開擴大會議。
這樣才能確定上位者的思想可以不打折扣的傳遞落實下去,且美其名曰這不是上司的獨斷專權,而是集體的建議。
由于事情涉及太子胤礽掌管的刑部,身為上書房老大的佟國維,為了試探康熙的真實态度,表示一旦徹查,很可能會投鼠忌器,無功而返。
如此明晃晃的試探,康熙自然不能讓佟國維輕易得逞,便将問題抛了回去:
“你說投鼠忌器,這個器是誰呀,所謂又将無功而返,這個又,這個又什麼意思。”
見康熙揣着明白裝糊塗,佟國維也打起了太極:
“聖名莫過于皇上,有些事,不是臣子們所能明言呐。”
沒成想,康熙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扣過去個“不作為”的大帽子,一下子掃到了上書房所有人:
“不能明言,那麼朝廷設宰相幹什麼呢?”
就在佟國維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馬怼怼上線了:
“宰相的職責是輔佐皇上統率百官,百官以上衆位皇子,就非宰相所能管。”
馬齊這段話的意思很明确:上司,咱們得講道理啊,是我們不作為嗎?不是!是我們沒有作為的權限與權力。那是你兒子,你确定我們有資格管?
一句話,直接把拿職責說事的康熙,怼得啞口無言,隻好自己找台階下來,先是表示馬齊說的有理,随即表示要徹查到底。
第二次,是在議舉新太子的閉幕式上。
在召開閉幕式之前,康熙已經私下與佟國維達成共識,以推隆科多上位為交換條件,讓佟國維配合他将老八合情合理的釘死在“結黨營私”的柱子上。
同時康熙也拿到了老四與老十三的推舉廢太子的薦章。
也是以,準備充分的康熙一上來,就向佟國維開炮:
“佟國維、馬齊,為什麼沒有二阿哥胤礽的薦章啊?”
注意,這個問題康熙是沖着佟國維去的,畢竟人家佟國維是有劇本的。可萬萬沒想到,佟國維還沒來得及回話,馬齊卻先一步發聲了:
“皇上這話奴才不明白,因為廢二阿哥,是以才推薦新太子,怎麼還會有推薦二阿哥的薦章。”
雖然馬齊發聲不在康熙的預料之内,但卻在康熙的“攻擊範圍内”,于是康熙直接偷換了概念,将問題的重點,從“該不該”轉移到了“有沒有”:
“朕現在不是問你,應不應該推舉二阿哥,而是問你有沒有人推舉二阿哥。”
馬齊據理力争:
“有倒是有,不過多數是廢太子一黨的人,像托合齊、耿索圖、淩普等,都已經被抓起來了,他們寫的薦章當然不能作數。”
康熙反問:
“那麼王掞呢?王掞的薦章也不能作數?”
馬齊繼續駁斥:
“王掞十一月一日,在乾清宮狂悖犯上,當時就被皇上駁斥了,是以他寫的薦章也不能作數。”
兩個回合下來,康熙“完敗”。
于是,康熙不再與馬齊對話,而是對着其他人問道:“你們,你們中間有沒有人推舉二阿哥的?”
也是在這時,張廷玉拿出了推舉廢太子的薦章,化解了康熙被怼的尴尬場面,也讓局勢重新回歸到了康熙預設的軌道中推進。
這裡涉及到一個問題:馬齊兩次硬怼康熙,就不怕惹康熙不悅,受到處罰嗎?
不怕!
注意馬齊兩次硬怼康熙的說辭,雖有反駁上司之嫌,卻次次都占在“理”字上。不僅如此,馬齊每次回怼康熙,尺度與分寸都控制在規則之内,沒有踩到一條紅線,更不涉及康熙的底線。
也就是說,馬齊每一次怼康熙,分寸火候都拿捏的十分到位。怼康熙的前提是,占理,且在規則之内。
這樣一來,康熙即便不悅,也拿馬齊沒轍,畢竟他是以“仁德”自居的明君,哪能因為臣子說了幾句實話,就大發雷霆,這太有損形象了。
而且事後,康熙也不會怪罪馬齊,反而會覺得馬齊是個敢說實話直臣。
這便是馬齊的厲害之處,也是馬齊的職場之道。
在《大明王朝1566》中,把帝王心術玩到極緻的嘉靖說過,這世上隻有兩種人靠得住,一種是直人,一種是笨人,直人不耍心眼,笨人不會耍心眼。
從這個角度老說,馬齊為自己立的人設就是直人直臣,一個敢于谏上,不一味逢迎的直臣。
你說康熙好意思跟這樣的馬齊計較嗎?
和光同塵
馬伯庸在《長安的荔枝》一書中,曾揭露了做官之道的本質:和光同塵、雨露均沾、花花轎子衆人擡。
而馬齊在“和光同塵”上可謂是“頗有建樹”。這一點在劇中的兩件事上最能展現。
第一件事:請罪。
還是議舉新太子一事,當康熙按劇本處置了佟國維之後,我們來看下馬齊的反應。
康熙沒開口向馬齊問罪,隻是朝着他的方向掃了一眼,馬齊就直接跪地認罪了:
“奴才的罪與佟國維一樣深重,求皇上重重懲治。但奴才以為,在阿哥之中,确實隻有八阿哥宜乎立為太子,懇請皇上不要以臣等之過,而棄用賢哲之王。”
馬齊這是在垂死掙紮嗎?
不不不!
這是極其高明的自保!
馬齊的這段話高明在二處:
其一:說“奴才的罪與佟國維一樣深重,求皇上重重懲罰”,這是在配合康熙,徹底坐實佟國維結黨營私的罪名。
本來康熙處置佟國維的理由,稍微有些牽強,不太服衆,如今上書房老二馬齊主動認罪認罰,誰還能說佟國維無辜,誰還能說老八沒結黨營私?這明擺着是在力挺康熙啊。
這也是為什麼馬康熙隻是降了馬齊兩級,依舊讓馬齊行走上書房的原因,畢竟關鍵時刻,馬齊是站在他這邊的。
其二:說“在阿哥之中,确實隻有八阿哥宜乎立為太子……”。
此時聖心燭照,八爺黨敗局已定,馬齊的堅持根本毫無意義,而他之是以明知無用,還要補充這一句話,一方面是為了摘清結黨營私的罪名——
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不得罪所有支援老八的官員。
馬齊親眼見證了,老八呼聲之高,勢力之大。在這種情況下,他認罪認罰的這麼快,又幫康熙坐實了佟國維的罪名,難免會讓八爺黨覺得他首鼠兩端,沒有擔當,進而站在了八爺黨的對立面。
可加了這句話效果就不一樣了,不僅不會得罪八爺黨,反而會博得老八以及整個八爺黨的好感。
馬齊的段位在此可見一斑。
第二件事:罰跪。
康熙帶着張廷玉去南巡之後,剛剛複位的太子胤礽為了洩私憤,讓一衆曾舉薦老八的人跪在殿外等候發落。
不久,馬齊帶着各地急遞過來的奏折出現了。
見眼前跪了一地的人,馬齊詢問了緣由,官員們你一嘴我一嘴的訴苦。跪在最前面的官員更是直接把難題甩給了馬齊:
“馬中堂,您是上書房大臣,您可得為我們作主啊。”
注意馬齊的反應。
掃視了一群人之後,沉吟片刻,笑着回道:
“好,我明白了。我這就跟太子去說。”
馬齊明白了什麼?
明白了這些人為什麼會跪在這裡,因為他們都是曾經舉薦過老八的人。
也就是說,馬齊清楚,太子胤礽這是在挾私報複,亦是在立威。
我們再看馬齊做了什麼——
馬齊一進門,雖然隻口未提跪在外面的人,但卻以大局為重為由連怼了太子胤礽幾個回合:
馬齊:“太子,這裡面都是各地寄來的緊要奏折,必須立即準許。”
胤礽:“我看都沒看,怎麼準許。”
馬齊:“請太子現在看吧。”
胤礽:“我什麼時候看折子,還要你管啊。”
馬齊:“就是皇上親自理政,這樣的奏折也是即送即看。”
……
馬齊:“像太子爺您現在這樣,何以向皇上交代?”
胤礽:“說來說去,你們是不服我這個太子,那好,我選一些服我的人來用。馬齊,你也跪到外面去吧。”
馬齊怼太子,完全是出于大局考慮,擔心國事被誤嗎?
不!
這麼想就單純了。
馬齊這是在故意激怒太子“找跪”。
之是以這麼說,原因在于太子胤礽有一句話說得對,什麼時候看奏折,确實不在馬齊的職責範圍内。即便真的耽誤了國事,追責也追不到馬齊的身上,他隻要強調一次事情的急迫性就可以。
而他“逼迫”太子胤礽立刻看,甚至擡出康熙,就是為了惹怒太子胤礽,進而被罰跪。
畢竟,外面跪着那麼多人,唯獨他沒有受到懲罰,這讓跪着的人怎麼想?要麼認為馬齊“見死不救”,沒有幫他們說話求情;要麼認為馬齊為了逢迎太子,落井下石,無論是哪一種,都難免會成為這些人的“攻擊對象”,站到了這些人的對立面。
而如今馬齊也跪在了外面,這些人自然不會對馬齊有任何不滿,甚至會感謝馬齊的仗義執言。
綜合以上兩件事可以看出,馬齊是踐行的是和光同塵的為官之道,輕易不做得罪人的事,尤其是不願意得罪大多數人。
這裡補充一句:任何身處朝堂的人物都不可能沒有敵人,關鍵是樹這個敵要值得。
誰是老大聽誰的
馬齊的身上還有一個比較明顯的特點——誰是老大我聽誰的。
佟國維當上書房一把手的時候,馬齊聽佟國維的,兩人共進退;佟國維退休,張廷玉一躍成為上書房老大之後,馬齊又跟着張廷玉轉,沒有絲毫被後來者居上的不滿。
這也是馬齊的聰明之處。
馬齊清楚,誰當上書房老大,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既如此,他沒有什麼可嫉妒或是眼紅的,畢竟他再不甘也沒用。
況且在他看來,當老大未必是好事,站的越高,危機與風險越大,所要承擔的責任越重,一着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相對于老大,做個老二反而更安全些,地位也在群臣之上。
馬齊這種“誰是老大聽誰的”做法,好處有兩個:
其一:風險系數低。
不用時時刻刻的揣摩聖意,隻要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真要是出事了,那也是高個頂着,一把手承擔主責,他這個二把手頂多被訓斥幾句。
當然,前提是他自己不能犯原則性錯誤,不去觸碰紅線。
其二:不會有明顯的标簽。
嚴格服從一把手的安排,不屬于站隊的範疇,更不屬于“朋黨”,身上不會有明顯的标簽,隻能說明這個人遵守規則,盡職盡責。
這樣一來,反而不易受到權力易主的影響。
這也是馬齊能夠順利從康熙朝過渡到雍正朝的根本原因。
結語
關于馬齊的職場之道,今天就聊到這裡。
最後要強調一句,文章中提到的職場之道,不是萬能的!所有的“職場之道”,都是因人而異,因時而異,因勢而異。
卿心君悅,讀别人的故事,過自己的日子。用文字溫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