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鄧雙琳
編輯｜李薇
頭圖來源｜視覺中國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麼味道。”電影《阿甘正傳》中，阿甘媽媽說過的一句話至今激勵了全球無數人。
制圖：肖麗
隻有把商業視為一場無限的遊戲，才能充分享受巧克力未知的滋味。無限遊戲是很多企業家欣賞的商業哲學。
“有限的遊戲，其目的在于赢得勝利；無限的遊戲，卻旨在讓遊戲永遠進行下去。有限的遊戲在邊界内玩，無限的遊戲玩的就是邊界。有限的遊戲具有一個确定的開始和結束，擁有特定的赢家，規則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證遊戲會結束。無限的遊戲既沒有确定的開始和結束，也沒有赢家，它的目的在于将更多的人帶入到遊戲本身中來，進而延續遊戲。”《有限與無限的遊戲》作者詹姆斯·卡斯的這一觀點，被王興等企業家視為圭臬。
今年的商界木蘭，我們以“無限”為主題，是因為無限正成為女性企業家、創業者更顯性的特質——她們不被年齡、性别、角色所拘束，不斷尋求自我突破和創新，挑戰事業的天花闆。她們不被定義，拒絕标簽化，恰如電影《芭比》中的經典台詞：魔法發生在你相信自己的時候；芭比可以是任何角色，女孩們能成為任何想成為的人。
2009年，《中國企業家》雜志社首次釋出中國影響力商界木蘭資料，先後有超過200位傑出女性入選“年度商界木蘭”，上萬女性創業者進入我們的視野。
女性組成的商業圖譜色彩更加豐富：白手起家的創業女性、擁抱創新精神的科技女性、從基層跻身核心管理層的女性，也有企二代女性與夫妻檔。她們逐漸擺脫父輩和配偶的光環，重新錨定自己的人生定位與商業目标。她們涉足的賽道也愈發多元：從集中在傳統的消費、制造業，到前沿科技、生物醫藥、創投等各行各業。
在不确定性的商業大時代，更需要追求無限的精神。
從今年的中國商界木蘭候選人中，我們聽到了許多“人生無限”的故事——
年齡無限，85歲的奧瑞金科技創始人關玉香完成了她去年許下的年度目标：為國家累計納稅突破100億元；78歲的赢家時尚創始人陳靈梅，在本該退休頤養天年的年紀，毅然親自挂帥抓住服裝行業的未來趨勢，每周六抽時間拍穿搭短視訊。
角色無限，從《你好，李煥英》到《熱辣滾燙》，賈玲不斷創造驚喜——她可以是喜劇演員，可以是大碗娛樂聯合創始人，是編劇、導演，也可以是一個拳擊手、一個健身教練。《熱辣滾燙》最強大的沖擊力來自戲内戲外的互相映射：賈玲在現實中真的減重了100斤。
事業無限，華熙生物董事長趙燕決心扔掉“醫美女王”的王冠，在她規劃中，華熙生物應該是一家用合成生物科技創新驅動的生物科技公司，不應該隻待在醫美的舒适區裡。為了新戰略落地，她不惜給貢獻收入大頭的醫美業務踩了“刹車”，開啟了整頓期。
身份無限，何超瓊也有了新身份。除了全國工商聯副主席、信德集團董事長，她在今年3月成為畢節市文化旅遊形象大使。在内地與港澳的交往凝聚、非遺文化傳承和文旅産業發展之間，多重社會職務在肩的何超瓊，扮演着獨特而重要的橋梁角色。2023年年底的一次采訪中，她對《中國企業家》強調，文旅行業的發展需要雙向溝通能力，要搭建更多橋梁，加強互動。
何超瓊 來源：視覺中國
商界女性們用自己的經曆證明了各個次元都是一場無限遊戲。她們也曾低落，也會身心疲憊，但即便前路未蔔，她們也從未停下過探索的腳步。對自我的不設限，最終使得她們奮力躍起、擊碎穹頂。
時間的朋友
不懼歲月，無限力量，是商界女性們的最佳注腳。在今年中國商界木蘭候選人中，有80後、70後、60後、50後，甚至30後，但年齡從不是她們進擊的門檻。
一手創立“赢家服飾”的陳靈梅，在2014年公司上市後本可退休頤養天年，但在那個時間節點，各行各業都開始談數字化轉型，陳靈梅意識到，服裝行業上下遊資訊閉塞，資訊化、智能化程度低，這很可能是赢家時尚發展的隐形瓶頸。
為解決女裝行業這些現實問題，72歲的陳靈梅決定重新創業。她注冊了一個新公司深圳市赢領智尚服飾科技有限公司，希望利用網際網路技術來提升服裝産業的智能化效率，讓資訊流通起來。
這隻是一個開始。再創業後，陳靈梅又陸續創立了專注于線上管道的服飾品牌“赢智尚”，主打智能定制品牌，實作了三秒鐘量體裁衣，并研發了一款“久站不累高跟鞋”。
陳靈梅今年已經78歲，但依然活躍在創業一線。她不服老，也從不覺得自己老了，“久站不累高跟鞋”的産品研發和銷售都是由她親自帶隊。每周六她還會抽時間去拍穿搭短視訊，視訊中，她和年輕的時尚部落客一樣，精神飽滿地在鏡頭前展示穿搭風格，介紹衣服材質面料。
2023年4月，奧瑞金科技創始人關玉香曾公開自己的年度目标：“我特别想在今年年底，我的公司能為國家（累計）納稅100個億。2022年，我們是（累計）納稅94.36億元。”當時，她已經84歲高齡了。
關玉香做到了。近期，關玉香告訴《中國企業家》，2023年9月奧瑞金就提前實作了“納稅總額累計突破100億元”的目标。
關玉香 來源：受訪者
奧瑞金曾憑借粉末補塗、基闆減薄等先進的技術工藝，滿足了當時消費者和企業的包裝需求，一步步進入國内金屬包裝第一梯隊。現如今，覆膜鐵、“金屬罐+萬能罐”、預制菜包裝等，是奧瑞金未來的發力方向。
非公式化
一個成功的商界女性應當具備什麼性格？
以往，總會有人列舉成功女性的共通之處，例如自律、勤奮、獨立、堅韌等，但這并非固定公式。她們是無限的、自由的，允許做自己，也允許在為事業奮鬥的同時熱愛生活。
新希望六和董事長劉暢扮演着衆多角色，是女兒，是妻子，是媽媽，是企業負責人，在飽和的日常中，她的自我生存空間無疑受到擠壓。
這幾年，别人覺得劉暢忽然通透了。可她自己覺得，這是一個過程：某一天，她丢掉了體重儀，不再每天稱體重；某一天，丢掉了血氧監控儀，也丢掉了血糖監控儀；某一天，在夢中萌生剪掉留了十多年長發的念頭後，立刻就行動。她在甩掉别人給她的包袱，也在與自己和解。“你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劉暢說。
她的身體裡可能曾住着多個“劉暢”，叛逆、熱辣、直接、敏感的小女孩，父親培養出來的合格接班人，以及偶爾在家庭飯桌中抽離出來，在夜深人靜中突然出現，能俯瞰全景的成熟穩定的成年人。她的本我、自我和超我，在事和時的揉搓下，現在都是劉暢。
嘉和一品創始人、董事長劉京京，大學一年級就開始不斷創業，最“誇張”時期，清華大學南門那條街上，200米内有十幾家店是劉京京開的。
劉京京享受忙碌的時刻，在《中國企業家》采訪中，她稱從去年年底到現在，一直忙着帶領團隊深入學習精益管理，“非常忙”。有時候連續七天從早上9點一直學習到深夜。
打拼事業的同時，劉京京稱自己也特别愛家、愛生活。她研究《黃帝内經》的初衷，是為了讓自己和家人吃得更健康。前兩年，劉京京在密雲開了一個露營莊園，在帳篷下、草地上和朋友們一起“掼蛋”，樂此不疲。
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執行副總裁李柯最近幾年常做的運動是拳擊。于她而言，半小時拳擊的運動量相當于跑步2小時。拳擊也是李柯人生态度的縮影，她看重效率：“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你要用有限的生命，做最開心、最值得的事情。”
效率也是概括比亞迪的關鍵詞。自1996年入職比亞迪後，李柯一手搭建了銷售體系，率隊在海外建立辦事處，多年來在美洲、歐洲等地區開疆拓土，為比亞迪奠定了海外業務基礎。
2023年，比亞迪海外新能源乘用車銷量突破24萬輛，這一數字保持了中國新能源汽車品牌出海成績的No.1。
李柯常把“開心”兩個字挂在嘴邊，她非常認同巴菲特“跳着踢踏舞去上班”的理念。她經常告訴團隊裡的年輕人，要選擇自己喜歡的行業、喜歡做的事。
“雖然也會遇到壓力和挑戰，面臨很多阻礙，但是目标就在那裡，你每天琢磨的就是怎麼實作目标，把這個‘山頭’攻下來。正面攻不下來就攻側面，側面不行還可以攻後面，總之有1000種方法實作目的。永不放棄，總會成功。”李柯說。
攜程集團CEO孫潔也更加忙碌了。旅遊行業經曆異常困難的3年後，2023年攜程實作淨營業收入445億元，同比增長122%。除了公司的經濟效益，攜程的社會價值也是孫潔一直關注的重要名額。
“成為一家對社會、合作夥伴、員工有價值的企業，是攜程一直以來關注的目标。”孫潔表示。作為國内上市公司的少數女性高管，她也一直在積極倡導給予女性更平等的職場發展機會。
孫潔一直認為，在職場中，男性和女性都有着各自獨特的價值。對于女性員工，攜程持續為她們提供更好的福利保障，給予女性更平等的職場發展機會。過往，她在公司内提拔了超30%的女性高管，該比例遠高于國内網際網路公司平均20%女性高管的比例。
工作之餘，孫潔喜歡各種運動，滑雪、馬拉松、登山都是她不斷挑戰自我的方式。“它們讓我保持充沛的精力，我希望能走遍全球每個城市，在這些城市運動、工作、生活，再把中國遊客帶往全球，把全球遊客帶到中國，這樣的生活和工作是我努力的方向。”孫潔告訴《中國企業家》。
孫潔一直踐行着一條準則——工作是為了更好地生活，當你把生活過得無限精彩的時候，工作才會有無限動力。
不同舞台的主角
用賈玲來解釋“角色無限”再合适不過。相聲演員、喜劇演員、導演，這些都是她，但這些都不足以定義她。
2021年春節，一部《你好，李煥英》橫空出世，賈玲創造了破50億元的票房收入。彼時她曆經了第一次蛻變：在演員之外，她還成為了導演、編劇，打破了角色束縛。今年的《熱辣滾燙》，賈玲為觀衆帶來更多可能性，也再一次挑戰事業的天花闆。
賈玲 來源：視覺中國
這一次，她有意剝離了自己憨态可掬的外形，在新作中探讨了小人物勵志與女性力量。在主題曲《一切都來得及》中，過去的賈玲與瘦下100斤後的賈玲同框。這是一場角色的轉型，也是一場人生的蛻變。
在第一代民企創始人退去幕後的關鍵時刻下，多位女性“二代”接班人的出現也格外引人注目。
這些商業女性拒絕簡單被定義為“二代”，尤其還要被框在性别束縛下。對商界木蘭而言，她們是生意與生活的主角，主演自己“熱辣滾燙”的人生。
身為華策影視集團創始人、董事長趙依芳的女兒，傅斌星在母女情外對母親還有一種精神認同：“看着他們白手起家，一路奮鬥拼搏，這種精神從小就種在了我心裡。”
傅斌星承襲了母親的商業敏感和戰略定力，在集團全新的科技創新戰略上，積極布局、落地實踐，以迎接智能時代的新挑戰。比起受限于“二代”角色，傅斌星更想為華策注入來自年輕管理者的文化和活力。
在傅斌星接任華策影視集團總裁的兩年裡，華策出品了《去有風的地方》《向風而行》《一路朝陽》等爆款劇集，主旋律大劇《我們這十年》，主投主要的電影《萬裡歸途》斬獲15億元票房，成為2022年國慶檔票房冠軍。
當然，還有孟晚舟。去年9月30日，孟晚舟正式結束6個月的首次華為輪值董事長任職。在輪值期間，她公開露面的機會不多，隻是在堅定、繼續推進華為的既有戰略。
“華為公主”這個稱号，容易令人忽略孟晚舟自身的能力和決心。她已經進入華為的最高決策層之中，屬于她的新戰役才剛剛開始。
打破邊界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選擇止步不前還是步履不停。有這樣一群商界女性，她們即使身處泥潭，前路未蔔，也勇敢選擇邁出下一步；她們不斷學習、吸收，不錯過任何一個機會。她們的潛能被無限激發。
3月20日，藍思科技董事長周群飛作為蘋果供應鍊的重要代表之一，跟蘋果CEO庫克在上海會了一次面。現場，周群飛為庫克展示了多個Apple産品元件，庫克稱藍思科技代表的中國供應鍊是“每天都在突破可能性極限的典範，讓我們對未來的機遇充滿期待”。
周群飛創辦的藍思科技在2006年便成為蘋果供應商合作夥伴，為初代iPhone量産玻璃防護屏。然而，在創辦公司之前，周群飛隻是一個工廠的普通女工。
上個世紀80年代末，家境貧寒的周群飛早早步入社會，來到深圳闖蕩，白天在手表玻璃加工廠打工，晚上讀夜校。到了90年代，周群飛打工的手表玻璃加工廠搞擴建。但廠房建到一半停工了，老闆準備撤資。周群飛找到老闆，毛遂自薦，決定親自試試。
從做手表玻璃起家，她在特種玻璃行業堅持30多年，如今已帶領藍思科技成為“手機玻璃大王”。
同樣有着“打工”經曆的還有王來春。
上世紀80年代末，21歲的王來春跑到深圳打工，彼時中國消費電子産業剛好處于騰飛時刻。在台資企業工作了近10年，王來春從流水線上小工做起，一路做到管理上千名員工的課長。1997年，王來春自主創業，從生産和銷售電子連接配接線和連接配接器做起。
2011年，王來春生意迎來轉折點。這一年，立訊精密通過收購方式首次進入蘋果供應鍊，王來春認為，“與鳳同飛，必出俊鳥”。此後，立訊精密成為蘋果核心供應商之一，她的事業版圖也快速擴大。
王來春 來源：受訪者
經過20多年發展，立訊精密早已不是簡單的“蘋果代工廠”角色。“我覺得代工是沒有靈魂的，但給客戶提供解決方案是有靈魂的。”王來春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對“代工女王”的标簽予以回應。
回到29年前，17歲的楊利娟不會想到，挖她跳槽的那家叫“海什麼”的火鍋店，有朝一日會成為中國最大的連鎖火鍋品牌；由于家境困難早早辍學、背了一身債的她，日後會成為管理十幾萬員工的首席執行官。
聽上去，這是一部大女主“更新打怪”的爽劇，但細數過往，才會看到每一步的磕磕絆絆：她曾在人生地不熟的市場拓荒，用盡辦法“啃”下西安第一家店，讓海底撈“開向全國”邁出了第一步；21歲的她遇到客人鬧事，壓住驚慌，帶着員工與60多條手持棍棒的大漢對峙；2011年，她升任海底撈COO，正值海底撈“打破”組織關鍵時期，她一肩扛下了變革的動蕩；10年之後，她接過CEO的擔子，啟動了海底撈史無前例的大規模調整。
楊利娟 來源：受訪者
在過去兩年大刀闊斧改革重整之後，海底撈業績迎來了強勢增長。“2023年确實取得了階段性的好成績，業績是一個結果，更代表着一種工作狀态。”楊利娟在接受《中國企業家》采訪時表示，“但無論我，還是團隊，都遠沒到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候，因為還有更多挑戰和困難需要面對，這或許就是企業的宿命。”
人生是曠野，不是軌道，追求無限的人，最終改變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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