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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那些,在當下依然保持着祭祖習慣的家庭

作者:甯甯0918
說說那些,在當下依然保持着祭祖習慣的家庭

前一陣有網友私信我,讓我寫寫清明祭掃的題材,我這人不愛湊熱鬧。沒寫。不過清明節過了,我倒願意寫寫祭掃的題材。

我戶口上是個北京人。

老伴從部隊轉業之後,他帶我來到了天津。于是我們就在天津市裡住了下來,我們這個小區是個中産小區,現在房價把住宅分成了好幾等,在這裡咱也就不展開說了,我隻是想說說這個小區裡的住戶分兩大類!

一類是父母買的房。

就是20年前的一些生活條件還可以的人,還有一波政府機關的人,銀行的人,反正這幾撥人湊在一起就成了這個小區的原住民。

再後來呢,陸陸續續随着房地産的交易,第二波居民也來了。

他們一般都是來自于河北,山東,河南,山西,的年輕人。畢竟天津這個大城市不像北上廣虹吸效益沒有那麼強,吸引的大概也就是山河四省的精英

這撥人是到天津來工作的。主要集中在幾個大國企,什麼科研所,什麼大工廠大醫院。

因為收入不錯,是以也買了房,慢慢的這波人年齡大點了,也都有孩子了,把老人接過來看娃,就這樣。老中青三代人湊在一起,成立了一個一個的安樂祥和之家。

我是個50多歲的大媽,

因病退休退的早,是以我的小夥伴們自然也都是些退休的大媽大爺,他們往往都是那些在家看娃的老人。

這不清明節假期一過,大家又都冒出來了。

幾天不見,甚是想念,大家夥互相打着招呼:

哎,老張前兩天沒瞧見你?

我回趟老家。哎,老李前兩天沒瞧見你。

哦,回了個老家!

晚上遛彎的時候有好幾個大爺大娘都跟我打招呼:

老孟沒瞧見,你回北京了吧?

我聽了這話,倒搖頭了,我說:

嗨不是。我是這兩天累着了,在家裡趴窩呢。

有個大爺不解了,他問我:

哎,那你沒回去上墳啊?這大爺還記着我。去年也是這個時候我回的北京呢。

我趕緊告訴他,我們上墳不趁假期了,好幾家假期都有事,我們提早就上墳了。

我們一群大爺大媽們湊在一塊兒,一邊遛着彎,一邊欣賞着春日裡院子中盛開的那些鮮花。

唉,生命就是這樣,一晃而逝,正如這鮮花一般。不知為何在我們這個年紀裡賞花,别有新意。

如果說重了,仿佛應該帶着一些落花流水春去也的心态,如果說輕了,那就是人生豁達,萬事看開的境界。反正不管怎麼說,用偉人的話講:

世界是你們的!我們呢就跟着看看熱鬧吧。

當然後半句是我自己添的!

我們這個歲數的人,像個拱橋,一邊連着年輕人,連着如今社會的中間,一邊連着那些古稀老人,甚至于連着那些已經故去的人。

是以我們的社會活動就格外多,比如說那天看見張大姐,我問她,今年回老家了沒有?

張大姐聽了這話,很平和地對我說,回了!回老家了。今年回去辦的事兒還挺多。

說到這裡,張大姐這位70出頭的老知識分子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剛剛挑了20裡的擔子。她把扁擔放在路邊,拿着毛巾擦了一把汗,随後對我緩緩道來:

前個回去了。

回去把老爹的墳給修了修,前兩年說鬧着要征地。唬的我們到處去給老爹選新址。哎,這兩年怎麼又說算了,白折騰一通。

唉,這回叫了幾個小後生把那塊地整個收拾了一下,草也拔了,石圈子也碼好了,這下來雨水也不怕了…

大姐是共和國的同齡人,經曆過許多曲折的人生故事。說來話長,這故事裡既包含着共和國前進的腳步,也夾雜着大姐自己,甚至于她的家族的辛酸起落。

大姐的父親是一個地主的小兒子。是的,如果往前倒,大姐家是個地主,隸屬于地富反壞右的行列。

那天大姐還跟我說呢,現在網上總炫富,炫富。

不知咋的,我這腦瓜子好像還是沒轉過來,我總覺得富是一件很磕碜的事兒,我聽了之後也趕緊點頭說道:

可不是。咱這輩子可是不敢富。

農村文革那會兒鬥地主,還帶挖祖墳的。說是打大姐的祖墳,裡起出個大瓷壇子來,壇子裡全是銀洋。大姐的父親當時就吓傻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埋的。這下更得鬥了,這個地主家的小少爺頓時吓得體似篩糠,據說自此之後落了病!

過去,河北許多大地主的族譜,都可以追溯到晚清的旗人。也就是說,很多滿族貴族家庭的田莊祖墳都在河北一帶,而這樣祖祖輩輩過了300年,往地底下埋點東西,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過去那銀行又沒有。錢莊又不靠譜,反正貴金屬是恒定的,是以大家就埋吧。

東埋西埋。到最後埋來埋去,自己也給忘了。就像是個糊塗老太太往抽屜裡瞎塞金戒指似的。反正最後從祖墳裡取出了一壇子大洋,這不是個小事,得鬥!

我那回聽了這事兒,還跟大姐打岔呢,我說:

我的運氣比你強多了,九二年那會兒我們老家要蓋個什麼大樓,正好用了我外公家的一塊老地。

結果呢,組織上三傳兩導找到了我,問遷墳的時候,家屬要不要到場。我那會兒哪有這功夫啊,就給他回了一個書面材料,說地方政府看着辦,我們就不去了。

要知道那會兒我外婆外公,姑外婆都已去世了,我的母親也去世了,一個舅舅漂泊海外多少年都不聯系了。我上哪兒找去?還有個五外公,也就是我外公的堂弟,他和我們的關系并不近,人家表示這事兒也不摻和了,祖墳那點事兒都交政府吧。

于是就開挖吧!

挖呀挖呀挖,好家夥,東西真不少,挖出來四五個大箱子都是拿白銅打的。當地的文物部門也來了,政府也來了,公安也來了,全都來了,就等着從這兒起财寶了。

我對此倒是很淡定,要知道根據國家的規定,從地底下起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歸國家。跟咱沒關系。于是呢,我也不大上心,可誰知過了一陣子才傳來消息,你猜那地裡那幾大箱子埋的是啥?

大姐聽了這話,眨眨眼睛問:是啥,全是金銀财寶吧!

我笑着對她擺了擺手,說:

啥金銀首飾啊!起出來之後,一開箱,大夥兒都傻了,全不認識。有幾個大箱子裡,全是用麻繩棕草綁成的,一個一個大鐵疙瘩。跟鉛球鐵餅賽的。烏黑黑,沉甸甸。

可不是誰也不認識。

肯定是個好東西呀,要不然埋這兒幹嘛?可是這是啥寶呢?

還有幾箱呢,取出來之後都是一個一個的油紙包着,打開之後一看。一大堆廢銅爛鐵,這是啥?大夥也不認識,于是乎用小汽車,拉來了八十歲的村裡長者。

白胡子老頭往這一站,一瞧。

嗨。他一拍大腿,說道:這是煙土和長槍!

随即,老頭進一步解釋說:

過去那會兒金銀這東西雖說值錢,但是不如長槍和煙土來的實在。這玩意兒是硬通貨。

你看這些鐵疙瘩,這是大栓,這是槍筒,這是槍托子。而這個黑乎乎的餅子。這玩意兒放到大鍋裡,再加上其他配料,熬啊熬啊,就能熬成煙膏,這玩意兒也值錢。有一度軍閥張作霖還拿這個發過軍饷呢!

于是有人就問呀,聽說這都是大地主家的祖墳,怎麼裡面沒有金銀财寶呢?

那個長者聽了之後想了想,說:

這事兒不好講,聽說四九年那會兒,好像是一開春,咱這兒的大地主赫老二家的少爺,就從北平來了。開着兩輛軍車,帶着兵。在祖墳的邊上旁邊都支起了通天大幕,不讓我們看,我琢磨着,人家把墳裡的好東西都起走了吧!

若幹年之後,我又跑到香港,遇到了我五外公,我問他東西是不是起走了?老頭嫣然一笑,說道:

是我帶人起走的,那是咱們家的銀窖所在!

好家夥!看來這狐狸還是千年的老!

據我五外公說,過去的銀窖一般就放在祖墳邊上,往往是挨着祖墳的一塊地。但也有一定距離。

那會祖墳前面,都要畫出一條甬道,而這條甬道,就是指揮着子孫去找埋銀窖的坐标,至于在哪兒,隻有族長知道。别的人找不出來。

之是以在祖墳邊上埋,是因為怕惹怒天子,皇上抄家。

紅樓夢裡,秦可卿就曾經對王熙鳳說過,在墳營之處,多置房屋。

可見那會兒大族人家都有後手。

我在那兒一通雲山霧罩,大姐聽得津津有味兒,随後她說:

''好家夥,準備的夠全乎的,你們家這是要複辟呀?

哎,看來修祖墳這事兒,擱過去是剛需呀,要不然那銀錢都往哪藏啊。

又不是一小疙瘩,放在保險櫃裡就行。''

俺倆一邊走一邊樂。随後大姐接着說起,她的祖先故事!

''唉,我那個爹呀,一輩子身體不好!在生産隊裡,人家愣給他算半個工。跟婦女一樣待遇。

後來好在文革後期了,讓他當了個教書先生,這才算能夠填飽一家的肚子,我娘出身也不好,那會兒的日子也很苦。

是以娘40頭上就走了。要不是我後來上了大學考出來了,我爹這後半輩子不定怎麼着呢?''

大姐說的挺感慨!聽說她後來在石家莊工作,大學畢業之後分到了某個局,是個幹部,是以奉養老爹的能力也就有了。

她爹,後來就和她在一起住,倒也想了20年的福。這大姐除了父母之外,家裡還有個弟弟,可這弟弟就不争氣了。

弟弟也聰明,但不忘功課上使。大學是上不了了,姐姐後來給他找了個工作,開車。

但是也就是因為這個,在80年代挺不錯的工作,弟弟手頭富裕了就染上了壞毛病,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滾在一起,結果呢,好像是被卷進了一個什麼案子裡,一下子判了好多年。

這麼多年來,大姐年年去探望弟弟,而父親呢,臨死之前也說:

到什麼時候也得想着點兒你弟弟呀!

弟弟出來的時候,父親已經入土為安了,在父親的墳前,弟弟把頭都磕破了,懊悔呀!

再往後呢,弟弟就住在老家,大姐給他買了一套小房,老家的房子也不貴,如今也城鎮化了。弟弟開了個小賣部,生意還不錯,後來越做越大,成了一家糧油批發站,手下也雇了十來個人,日子如今還行,也拉扯出一家人了,不過他的孩子小,今年老大剛上大學。

每年春節的時候,弟弟都給姐姐送來一大堆年貨,而每年清明的時候,姐姐都要去和弟弟在一起給爹媽上墳。把周圍的地整理整理。

他們雖然是來自于兩位母親,但是手足之情很深,如今姐姐白發蒼蒼,弟弟滿頭霜雪,整理完墳之後,姐弟倆就坐在父母的墳邊,看着這三個鼓起來的土包,就像是望着三位如同還在眼前的長輩!

每次上墳的時候,姐姐得跨個籃子,裡面有酒有煙有點心,還有一副茶具,就是那種簡單的茶碗,茶壺倒上點茶水。

大姐的母親,也就是老爹爹的第一任夫人愛喝茶,第二位夫人也就是弟弟的母親愛吃點心,長輩的這些愛好,姐弟倆都記住了。

''到什麼時候咱娘家有人。這也是心裡的一份踏實!''

這是一個有研究所學生學曆的知識分子大姐說的話。

的确西學給中國帶來了工業化程序,但是傳統的宗族觀念,姐弟倆都沒有丢,用大姐的話說,有父母在,我們就是一家人,父母不在了,我們在清明節的時候也能團聚。

大姐前年得了乳腺癌,足足丢了半條命。而弟弟呢?聽了這信之後,打老家急急火火的趕來。

安頓好之後,和大姐的老伴兒開始排班,他每隔一天到天津來一次,給大姐帶來了烏雞鹌鹑鴿子,說是炖炖給她滋補,還讓自家媳婦給大姐做了那種袖子特别寬的棉質衣服,因為大姐的胳膊擡不起來,夏天又開不了空調,腋下容易有汗漬。

''就這麼連拉帶拽的,往前奔,我們這姐弟倆是分不開了,老了老了,有個兄弟,有個娘家人,咱這心裡總是踏實。''

大姐這樣對我說,我聽了之後點點頭!

于是我也跟她唠起了類似的嗑。

我說:

我父母是不用操心了,他們在革命公墓裡,我們一般不會在清明節那幾天休假的日子去看他們,因為那時候人很多。都在進行愛國主義教育。

我們是提前幾天去,即便是春節人聚不全,但去祭掃的時候,家族裡上上下下這二十多口子,也都會聚得齊齊整整的。

今年我們照了張全家福,人挺齊,我是這家門裡唯一的姑奶奶,按照滿蒙民族的習慣照相的時候,姑奶奶坐中間,後面全是一群兄弟,在後面站着,娘家大侄兒。今年見三輩人了,不過小朋友就不往這帶了,我們家的傳統是七歲之後才來掃墓呢!

不過我們也有祖墳,在老家。

是我們的爺爺奶奶安息的地方。

我爺爺這邊不像我外公那邊是大地主,我的爺爺是早年間在中俄邊境庫倫古商道上的駱駝客。

就相當于如今跑運輸的。

後來修了鐵路,這買賣就沒有了。爺爺這哥仨不知怎的,好像是和一個河北人認識,随後就同着自己的兄弟來到了河北唐山。

唐山這地方,當時是個挺繁榮的城鎮,在這裡爺爺認識了我的奶奶,于是呢,這位雙肩合一口的蒙俄混血大漢,就去奶奶家做了上門女婿,本打算踏踏實實的種地磨面。奶奶家有個小磨坊。日子過起來還不錯!

可誰知鬼子來了。哎,一切都被打亂了,爺爺打鬼子,去世的很早,奶奶守寡守的時間很長,奶奶一直見到了孫子,見到了解放後的新中國,甚至還見到了80年代。

當然,最後奶奶也入土為安了,就埋在爺爺的身邊,老兩口在地下團聚了。爺爺奶奶的墳也是幾經修繕,如今儲存的挺好,正好那地方也寸,征地呀,修路啥的,也一直都沒趕上。

前年的時候,正趕上奶奶的冥壽,是個整數,是以我叫弟弟和弟媳婦一起去給爺爺奶奶整整墓地。

與此同時,我也支會了大房,就是我的大堂哥,到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堂哥堂嫂,還有我大堂侄滕老樂,再加上我弟弟弟媳婦和弟弟的長子,就這樣,這幾位,組團做了個代表。

兜裡揣着所有子孫後代,湊來的份子錢,到當地忙活了兩天,總算是把祭掃工作做完了!

其實這裡有個插曲,當時我弟媳婦是很不想去的,她那會兒心情很差。

丈夫和她鬧了離婚,倆人那會已經辦理離婚了。這位大奶奶對丈夫忠心耿耿,可卻被男人給賺了,丈夫跟她說是技術性離婚,為了保住财産,以防在生意上的不測。

弟弟很早就意識到房地産的方向不對了,是以他這樣做财務切割也有道理。弟弟當時滿口答應離婚不離家,一切都照舊。

可實際上呢,他對大奶奶的承諾真正到執行起來,比清政府對小宣統的皇室優待條例,承諾時間還短。

很快,弟弟就再婚了。在上海另築愛巢,并且拉着新歡小太太在社交界上開始露面了。

消息傳來,讓身在北京守着兩個兒子,看着一個婆婆的原配大奶奶,傷心不已,淚眼婆娑。

唉,我隻好在兩方面,這個勸呀!

我一邊兒勸着大奶奶,一邊痛斥着那個花心的出軌男,這叫什麼事兒啊?

那段時間我的心情也很糟,家裡一團紛亂,弟媳婦有一段時間不願意見弟弟了。她說:

你也别一個禮拜回來一次,回上海去!

她把弟弟推到家門外,其實人家這樣做也沒錯,可我這心裡總是覺得難受,弟弟也請我去做他妻子的工作,想挽回。

最後呢,就是以這回祭祖為契機,我對弟媳婦說:

你終是這個家裡的人呀,你的兩個孩子以後是這個家族的繼承人呀!你現在還照顧着你的婆婆呢。這就說明你還留戀這個家,而這個家呢,也不能沒有你呀。

祭祖是個大事,必須得是像你這樣的大奶奶來主持。旁的人,我是不讓她來的!

我們蒙滿民族有個特點,

一個大家族裡的内事,婆婆在聽婆婆的,婆婆不在,姑奶奶當家。也就是說姑奶奶能夠回到自己的娘家,給兄弟主持家務,這一點也是個民族特色。

我弟媳婦呢,也很尊重我。她抹了抹委屈的眼淚,說道:

大姐,要沒有你,我就真走了,你知道我在這個家有多委屈嗎?

最後弟媳婦還是以大局為重,她帶着孩子攜着丈夫,一起出席了這場,對于我們家人來說,很神聖的歸鄉祭典活動。

在那裡,她以二房長媳的身份,為太公公太婆婆奉酒送菜!

又過了若幹年之後,鑒于各方面的原因,也鑒于各方面的壓力,弟弟和他外面的那個女人離婚了,最後又回來和弟媳婦破鏡重圓了。一家人終是走到了一起。

前一段時間,這一家四口,這重回圓滿的一對夫妻,又鄭重的回到老家,為爺爺奶奶掃墓。

在墓前弟弟低聲的對奶奶說:

孫媳婦沒走,我給您帶來了,我們一家都很好,老奶,您在那邊也放心吧,我以後和媳婦好好過!

國之大事,在祭與戎!

這句話是刻在甲骨上的。據說是由郭沫若先生破譯出來的,具體是誰說的?學術界尚有争論。

但是起碼是從殷商時代開始,中國人就把祭祀與征戰,視為國家唯二的重要大事。

現在想想也對!國家就像是一個公司。祭祀呢,就是團建。戎征呢,就是拓展業務,二者缺一不可!

站在祖先的墓碑前,看看身邊那未成年的青青少年。看看那站在頭排的垂暮老者!

生生不息,繼往開來,中國人就是這麼一代一代的,走過了五千個春秋。

清明時節,齋守沐身,扶老攜幼,砥砺前行。

此為:祭!

說說那些,在當下依然保持着祭祖習慣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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