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
《栗蓬》獲得了山東省第六屆科普創作大賽出版類三等獎，是作者程芳繼小說《香草》之後的又一部力作。拿起《栗蓬》這本小說，翻開那淡綠色的彩色封面，我便久久不能釋卷。讀着讀着，仿佛聽到作者程芳美麗動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面展開，多麼像一幕幕話劇，有聲有光有色，細膩隽永，又如古琴的琴音，婉轉悠揚，娓娓道來，有如天籁。
整本小說分為引子、秋風清、秋風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尾聲六個部分，19.8萬字，如清風撫弦上，樂音綿綿，高潮疊起。作者豐富的生活積澱和對兒童心理細緻入微的體察為整部小說增添了一抹抹亮色。對諸城古琴的宣傳巧妙融合在小說裡，富有地方特色:“秋風起，秋風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對民族大義、家國情懷的書寫在晖蓬和栗子的一句 “爸爸、阿爸：您的願望實作了——南疆通火車了，您是坐着火車回來的”裡展現得淋漓盡緻又潤物無聲。小說觸及的地理跨度廣袤，對山鄉趣事、童真童趣的描寫，如清脆的柳笛婉轉悠揚，如哀怨的古琴如泣如訴。結尾“原來，野鴨真的是會飛起來的。”一句成段，短促有力，戛然而止，造成一唱三歎、餘音回旋的效果，令讀者讀完後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不自覺地想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栗蓬》這部小說的名字頗值得回味。每讀一遍《栗蓬》，讀者都能有新的感悟。這本書正如小說的名字一樣，充滿了旺盛蓬勃的生命力。栗蓬代表栗子和晖蓬兩個小孩，也代表栗子的外刺苞。與作者筆下衆多的其它植物不同，栗蓬是帶刺的，程芳自述，之是以用栗蓬作為題目，是因為男主角在特殊的成長環境下，非常内向，遇到困難和麻煩總想着退縮而不是迎難而上。而小說恰是要告訴讀着，無論遇到困難還是校園欺淩等，要像栗蓬一樣露出尖銳的刺，披荊斬棘，戰勝自我，戰勝苦難，才能所向披靡，有所成就。小栗子是有刺的，晖蓬看到了她的刺，也看到了爸爸媽媽身上勇敢的刺，是以他不再畏懼和退縮，也讓自己有了滿身的刺，完成了爸爸的遺願。這種正能量又充滿力量的主旨設定，讓整部小說的立意變得更加深刻，在講故事之餘向讀者傳遞了無限的精神力量，也增加了小說的層次感與厚重感。
程芳細膩優美、富有張力的語言在淺語化的基礎上讓整部小說折射着玉石一樣溫潤柔和的光彩，叮咚流轉，如紮根大地的野草一樣匍匐遍野，青翠茂盛，富有生機和靈魂。成長的印記與傷痛，孩童的困惑與迷茫，對親人的思念與感傷，在文字間應和着作者程芳精妙的小說情節設計，相得益彰。無論是作者不經意間寫出的鄉言俚語，還是孩子們俏皮對話裡的幽默感，抑或是大段的景色描寫，無一不顯露着程芳作為兒童文學作家的語言功力。可以說，《栗蓬》這部小說，随便截取一章，都是一篇美文。
那種娓娓道來、無聲浸潤心田的叙述，那種柔美細膩、用詞精确的語言天賦，讓程芳筆下的文字生出花、結出果，透過小說一下子撅住讀者的心靈，仿佛藤蔓牽絆，讓人讀後久久不能忘懷。當讀者讀到“黑暗帶來的恐懼像一張收縮的網，捆得他喘不過氣”，晖蓬的腳“像被釘住了一樣”這樣的描寫，很容易就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進而體驗到強烈的在場感。藝術的真實在小說中展現得淋漓盡緻，讀的過程中，仿佛所有的人物都活生生在眼前，特别立體。程芳寫一件小事，也能描寫的像舞台劇一樣，如在眼前。她寫留守兒童晖蓬的午飯，從面團到腌辣菜疙瘩，能用一整段的描寫，讓讀者仿佛親臨現場。她寫小兔子，寫蒺藜，寫障日山的雲霞，寫後院的白楊樹、栗子樹，讓讀者相信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多一分則嫌多，少一分則嫌少，一切恰到好處。
程芳擅長寫對話。她把不同情境、不同人物的對話寫的活靈活現，真實可感。晖蓬被奶奶打了，他說，“月牙兒，你也是因為挨了打，才躲起來的嗎？”把小孩子的别扭心思展現得淋漓盡緻，“什麼破城裡，誰稀罕?我喜歡插旗崖，我要在插旗崖陪奶奶。”諸如此類的對話在推動情節發展的同時，也暗示了主人公晖蓬的内心。“你看窪地灣的水鴨，在野外長大，一動身就像飛似的，家裡養的鴨子、白鵝用杆子打也撲棱不遠。你天天蜷在奶奶身邊，不就跟家裡養的鴨呀鵝呀一樣了嗎？”這些對話用語簡單，卻講出了直抵兒童内心的道理，讓人一下子就記住了。晖蓬與奶奶之間的祖孫情，也刻畫得更加準确細膩，入木三分。
《栗蓬》裡多次出現夢境，晖蓬夢見爸爸，“他雙眼如炬，嘴角剛毅，頭發烏黑而濃密”。他被欺負時，夢見“一手牽了爸爸，一手牽了媽媽，蹦跳着回家......”從另一個側面展現了晖蓬内心對父愛母愛的向往。他曾發自内心地自問，一個被爸爸、媽媽抛棄、不管不問的孩子，還去城裡上學？可以說，不配得感貫穿了晖蓬的童年，直到晖蓬洗清誣陷，去省裡參加比賽，在奶奶的古琴彈奏助力下，拿下獎項，遇上小栗子，又在新疆找到了爸爸，他才徹底變得自信了起來。他曾覺得自己不該跟奶奶頂嘴，不該跟奶奶賭氣，不該偷藏奶奶的鞋，不該把小石子放進石磨裡，不該.....晖蓬的精神成長伴随着痛苦與自卑、掙紮與放棄，還有親情的缺失和夥伴的誤解。那些纏繞過往的阻礙，包括父母的逝去，讓他在一次次事件中蛻變，變得自信、勇敢、堅強，内心柔軟又富有力量。《栗蓬》是一本優秀的成長小說，它給了當下孩子們一個通向内心的入口，透過晖蓬的眼睛看世界，值得讀者們一遍遍翻開，無限回味。
《栗蓬》
程芳 著
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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