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透的草莓

熟透的草莓

黃玉岚

熟透的草莓，聞起來就已經很香了，不要說放入口中了。我總說草莓很香，很多人卻說沒有香味。我很奇怪，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草莓是從市場買來的，而未與之建立情感的緣故。我可以确定，草莓的确帶有清新的香味，是那種果實自然熟透的甜味，帶着陽光的味道。我很喜歡！

憑着這香味我就能感覺到它是否甜美。自然熟透的草莓樣子也是最美的，晶瑩剔透，像泛着光的紅寶石。咬開時，趕緊吸一下，防止汁液滴落。香味和甜味一起點燃味蕾，瞬間沖向大腦，無比愉悅。滿足之餘，低頭看看，熟得透透的果肉已由之前的粉白變成紅黃，紅色從表皮絲絲滲入果實中間。

熟透的草莓讓我的心情也瞬間大美。美好的，舍不得辜負，更舍不得就此吃完，連深紅色凸起上有微微老化的斑點也不嫌棄，隻摳去這一點就放入口中，閉着眼睛，吃到的仿佛就是平坦的田野，招搖的圓葉和碩大的豔陽。大一點的、小一點的、扁一點的、圓一點，自己種的草莓，形态各異，不論賣相，都被一個一個接連放入口中。

剛結果時，大概5個中才會遇到這麼一個最甜的、帶有陽光味道的草莓，如今卻個個都有這麼熟透的香味。不覺就吃掉了七、八顆，隻剩下一暈殷紅沾在白色的碗壁，是那種漸變的粉紅色，也惹得我嘴角上翹。

他說：草莓不是鳥雀吃掉的，而是螞蟻。無論是鳥雀還是螞蟻，我都欣然與之分享。天地精華，誰都有權利享用，誰吃都是吃，誰吃都愛惜。我們分享着美味，也分享這世間難得的美好，即使少吃幾個，我也是深切明了這草莓熟透的滋味，永生難忘。

不要說再吃到，就是想起也是甜美溢心。此刻，已是5月下旬，别人的草莓是在春節前後就上市的，看起來也是鮮豔欲滴，我從不敢去買。怕失望，怕隻是有形無味。總覺得這時的草莓，才是草莓，天然露天長成的才是草莓。是最好吃的時候，也是接近尾聲的時候，顆顆珍貴。

去年母親栽下的十幾棵草莓秧，差點被淹死，移到高點的地方，今年開始發生。從4月中下旬結果，最繁盛時，每天可摘一大碗。到現在，前後不過一個月。這之後就要再等來年。

很多人都在感歎現在的東西遠不如從前的美味。就拿草莓來說，說草莓不好吃，其實不是草莓的錯，農家這天然長成的草莓還是那個味。不能怪草莓，隻能怪你不知道草莓成熟的時間，或者隻能怪你太心急、太有錢，就是急着去吃早了5個月的草莓。

吃是吃到了，味卻不對，反倒還得出了“草莓不好吃”的結論。不是草莓不好吃，是你沒有吃到露天熟透的草莓，吃了就忘不掉。怎麼形容它的味道呢？誰嘗誰知道。如果可能，就讓我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隻醉在草莓這最後的濃甜之中。

富貴未必就能吃到最好的。那些看似貧賤的農人，咧着空缺的大黃牙，說不定就能吃到鮮掉牙的菜蔬。這時，富貴和貧賤，該如何定義呢？

像我，出差幾天，除了加班快餐，頓頓都是滿桌的大餐，無福消受。吃不下，也吃不慣，餓得去小巷找吃的。我早已不是那種講究面子的人，也從不是奢華的命，隻想回到自己的園子，吃自己種的新鮮果蔬，看自己養的叽喳雞鵝，喝一碗山芋幹稀飯就心滿意足。

各有各的日子，各有各的自在。我們的确不富有，隻有園中“新鮮”二字最是安慰。不必大魚大肉，不必繁瑣炮制，不必多加佐料，于粗茶淡飯中夏日初長；于青澀挂果中濃綠宜人。随時随地，轉過牆角，在清風中聽鳥鳴、看光影，一片癡迷，時光、我、清風，自然流動。

歲月安靜美好，等待有你，有你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