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學今年3月末在圖書館網站上釋出了一則聲明，宣布将儲存在哈佛大學豪頓圖書館的一本19世紀人皮書下架。隻是這距離發現這本書是由人皮裝訂已經過去了10年。2014年公布這一研究結果時，哈佛大學用帶有戲谑意味的語氣将這一發現稱為“對人類皮膚裝訂書籍愛好者、書癡和食人族粉絲的好消息”。哈佛大學在今年3月末的聲明中，為此做出道歉。裝幀所用人皮來自一名女性，使用也未能獲得這名女性的同意。哈佛大學在對于這本人皮書的情況說明中表示：“以尊重的方式重新處理這些人類遺骸，是為了恢複那名女性的尊嚴。”
遲到10年的下架
哈佛大學圖書館下架的這本人皮書是法國作家阿爾森·烏塞（Arsène Houssaye）的《靈魂的命運》（Des destinées de l'âme）。這本書首次于1879年出版，主要讨論靈魂和死後生活。哈佛大學儲存的這一卷的第一任主人是法國醫生路德維克·布蘭德（Ludovic Bouland）。布蘭德在1860年代作為一名醫學生在一家醫院工作時，未經同意從一名已故女性患者的屍體上取下皮膚，用于裝訂這本書。這一段令人不安的曆史，哈佛稱之為“倫理困境”，導緻該大學決定移除這份。
在3月末的聲明中，哈佛大學表示： “由于這本書的起源和後續曆史的倫理困境，書籍裝訂所用的人類遺骸不再适合留在哈佛圖書館的收藏中。”目前，哈佛圖書館宣布已将書籍裝訂中的人類皮膚移除，并将其放置在臨時存儲地點。哈佛圖書館目前正在對匿名女性患者、布蘭德和這本書的額外傳記和來源進行研究，并與大學和法國的相關機構磋商，确定這些人類遺骸的最終尊重處理方式。
“正如您可以想象的那樣，這對我們圖書館來說是一種不尋常的情況，我們在做出決定時學到了很多東西，”哈佛的豪頓圖書館檔案館長湯姆·海瑞（Tom Hyry）在一份問答中表示，“該卷創作的核心問題是一個醫生無視他面前完整的人，實施了一次可憎的行為，幾乎可以肯定是未經準許地從一名已故患者身上取下了一塊皮膚，并将其用于書籍裝訂中，在接下來的一個多世紀裡又輾轉多人之手。我們認為現在是時候讓這些遺骸得到安息了。”
2014年哈佛大學在發現這本書是由人皮裝幀時，将這一發現稱為“對人類皮膚裝訂書籍愛好者、書癡和食人族粉絲的好消息”。人類皮膚裝訂書籍是一種在19世紀曾流行一時的實踐，但至少從16世紀以來就一直存在。在今年3月末的聲明中，哈佛表示，現在對于宣布這一發現的“聳人聽聞、病态和幽默的語氣”感到遺憾。海瑞說：“我們代表哈佛圖書館為我們對這本書的管理過去的失敗向您道歉，這進一步使身處這一事件中心的人類尊嚴受到了物化和損害。”
布蘭德在卷内插入的手寫便條中寫道，“一本關于人類靈魂的書應該有一個人類的封面。” 這張便條還描述了用于處理皮膚的過程，以便用于裝訂文本。哈佛大學圖書館1934年收藏了這本人皮書。最初是由美國外交官、商人和哈佛校友小約翰·B·斯特森（John B. Stetson, Jr.，1884–1952）寄存在哈佛圖書館。1944年這本書從韋德納圖書館轉移到豪頓圖書館。最後斯特森的遺孀魯比·F·斯特森（Ruby F. Stetson）于1954年将這本書捐贈給豪頓圖書館。
人皮書的黑暗檔案
美國人皮書研究專家梅根·羅森布魯姆（Megan Rosenbloom）在專著《黑暗檔案：圖書館員對人皮裝訂書籍科學和曆史的調查》（Dark Archives: A Librarian’s Investigation into the Science and History of Books Bound in Human Skin）中描述了2015年她在豪頓圖書館看到這本書的情形。“外面是一塊斑駁的皮革，上面有着明顯的大孔。裡面，書的内封紙裝飾着歡快、明亮的L和B字母（可能是路德維克·布蘭德的首字母），以及兩個與法國和醫學專業相關的符号——百合花和阿斯克勒庇俄斯的權杖（一條蛇盤繞着一根杆）。” 根據羅森布魯姆的說法，這是當時唯一一大學學證明為人皮裝幀的書。
對于制造人皮書的動機，羅森布魯姆認為是金錢。在2020年的一次采訪中她表示：“我認為動機是金錢，因為使用這樣一種稀有的裝訂材料會增加收藏價值。然而，我也懷疑在很多情況下，有人真誠地相信了某本書關于是用人皮裝訂的故事，将其寫在書裡，直到最近才有人能夠确切知道。科學測試和史料研究結合起來比單獨使用任何一種方法都更能探明這些書的真相。”
羅森布魯姆所稱的驗證方法就是“肽品質指紋法”（Peptide mass fingerprint, PMF, testing）。科學家會使用胰蛋白酶分解少量樣本，然後通過質譜儀來分析繪制圖像，最後再把繪制好的圖像與資料庫中已知的動物圖像進行比對，進而驗證書籍裝幀的材料是什麼。這種方法已經驗證了很多曆史記載為人皮書的真僞。
《靈魂的命運》并非羅森布魯姆經手的唯一一本人皮書。根據她自己的說法，她拿到的人皮書超過十本。“它們真的和任何其他古董書沒有差別，我見過它們有各種顔色，有些是閃亮的、蠟質的，甚至有麂皮質感。這就是真正的東西比任何電影中的《死靈書》或《咒術書》更可怕的地方，它們在明處隐藏着一個黑暗的秘密。”
對于人皮書的處理一直具有争議性，各方也有多種不同的意見。哈佛大學人皮書自發現之初就伴随着各種輿論争議。但是羅森布魯姆認為，保留并提供令人反感的材料是很重要的。它們是重要的曆史證據。我們無法改變這些人所做的事情，但我們可以繼續從這些對象中學到重要的經驗教訓，并通過新的方法和觀點來研究它們。
“這本書（《黑暗檔案》）遠不止是過去的恐怖故事，而是一個允許我們與一段問題重重的曆史進行清算，并指導我們走向更加公平的未來的藝術品，” 羅森布魯姆說。
新聞來源：英國《衛報》、哈佛大學圖書館、UCLA，部分圖檔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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