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梧桐缺處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世界

十五、大四的開始

肖達乾并不太想打這個電話，他厭煩楊紅霞這個人，這次在宋樓村見到她，就覺得她有些癫狂的架勢，她給自己錯誤定位，認為自己是唐晶元的情人就可以肆意妄為，可誰知道唐晶元并不能做到一手遮天。她就像一隻掉入沼澤的惡犬，很努力掙紮，隻是越掙紮越滑向深處。其情可憐，其行為又很可笑！

他猶豫再三，終于決定還是示警好一點，當然他不能提唐晶元那邊的情形，隻是陳述二黑被釋放這件事，他想讓楊紅霞注意身邊的危險。

他随身的通訊錄裡有楊紅霞家的電話号碼，唯一不知道縣人民醫院是否還給她保留着固定電話，肖達乾決定試一試，要是打不通也就沒辦法了。

隻是沒想到一下子就撥通了，很快電話那頭傳來了楊紅霞的聲音：“誰呀？”

肖達乾深呼吸了一口，他有點後悔太草率了，甚至都沒想好要說啥，不過馬上明白自己已經别無選擇，說道：“楊紅霞，是我！”

楊紅霞聲音裡有點小驚喜：“肖達乾，你不是回南京了嗎？”

“我現在就在南京。”肖達乾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有意讓自己說話語速慢下來，腦子也在飛速運轉。“我聽說了一件事情，就是你們村的那個二黑被釋放了，是以告訴你一聲。”

楊紅霞應該是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答應一聲，很顯然她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應該沒有什麼關系：“知道！他們家欺負人，等過幾天我找咱們鄉鎮派出所的人去收拾收拾二黑一家!肖達乾，上次我找你說的事情你找他了嗎？他是什麼态度？現在我也不上班了，就在家看孩子。還不知道縣紀委給我什麼處分。哼，他要是見死不救，那個錄音帶我可就給紀委的人了！”後邊說得“他”自然是唐晶元。

這一段話就讓肖達乾無語了，他越發後悔打這個電話，不過也不能直接扣了話筒，那不是肖達乾的風格：“楊紅霞，有些事我建議你換位思考一下，你設身處地在他的位置上想想，整件事怎麼處理才更有效。我覺得你不能一意孤行，真要是到了那種程度，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楊紅霞這幾天也是焦頭爛額，她閉門不出，院子裡有點風吹草動也擔心不已，她明白自己前段時間過激反應了，不該和柳主任大打出手，可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的選擇：“我是沒有什麼好處，可沒有人幫我啊？我不這樣不讓别人把我欺負死啊？我孤兒寡母的，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能怎麼樣？難不成要殺了我嗎？”

肖達乾苦口婆心：“我覺得你還是保持冷靜好一點。不要成為别人的工具，我覺得這件事并不簡單，省電視台來采訪就是個圈套。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你要主動一點，去向那個柳主任道歉。”

“我不！”楊紅霞又被惹起來了火氣，“她好幾次都想置我于死地了。那次考勤遲到又不是我一個人，我要是退讓了，就被欺負死了。肖達乾，我現在就是一個要求，把我調到聊城，躲開這個是非之地。道歉的事不可能！”

雖然是發火，可現在的發火和那天見到肖達乾的火氣也有點不一樣，楊紅霞畢竟是女人，她隻是強撐着讓自己不能後退，但心裡早就是滿腹悔意。

上次二人見面時，肖達乾被氣得頭隻發暈，現在用電話交流反而好了一些，他繼續勸說：“沒必要搞得兩敗俱傷，那個柳主任也不是吃素的。你要非和她不共戴天，即便你能去聊城，她也不會善罷甘休。其實你去道歉就是一種姿态，真要是紀委調查完了這件事，你被強制道歉，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讓我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的！”楊紅霞還在嘴硬，“我也不是怕她。她公公以前是縣上司，不過早就退下來了！要是老唐還在縣城，她不敢招惹我！哼！”

“好吧！随便你！”肖達乾口氣也硬了起來，畢竟這件事他無能為力。“我就給你說一聲，那個二黑你小心點。”

“哼！我和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他能對我怎麼樣？肖達乾，我覺得他放出來對你不好吧？”不能不說，楊紅霞并不傻，去年大黑二黑找肖達乾的麻煩才被抓，不過自始而終沒牽扯出他倆拐賣婦女的事情，否則二黑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放出來。可依照他們兄弟倆的性情，那可是有仇報仇的，二黑和肖達乾不但有奪妻之恨，還有把他兄弟倆送進監牢的過節，這基本上是不死不休。楊紅霞從她的角度上看，覺得二黑和自己并無直接沖突，她甚至有幸災樂禍的想法。

肖達乾搖搖頭，他看問題可比楊紅霞要高明很多，這個二黑的出現，絕對不是針對自己的，楊紅霞完全沒明白自己示警的意義，那麼自己還要說下去嗎？也許這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吧，肖達乾不可能把那天唐局長召集了許明和龐局長的事情告訴楊紅霞，那他就是告密了，向楊紅霞這樣的人告密簡直和自殺差不多。

“那好吧！我言盡于此，楊紅霞，你自己考慮一下吧，我沒有别的話了。”肖達乾想放下電話。

楊紅霞的話卻又軟了很多：“肖達乾，我覺得你還是要替我催着他點。我的事情不解決他也好受不了，最近我女兒天天哭，我也很害怕，現在我連出門都不敢！”

肖達乾真想大聲說一句“這都是你自找的”，可他當然不能這樣做，最後還是随口答應了一聲。楊紅霞繼續絮叨：“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求他幫忙了，要給我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我就安分守己，也不嫁人了，就守着女兒慢慢長大，他現在是上司，再過十年二十年，還能永遠是上司嗎？說不定那個時候他就懂我的好了！”

這話聽起來很感人，可肖達乾明白這不過是緩兵之計，人心不足，楊紅霞對于自己的未來總是有點太過于貪婪。

肖達乾沒再說什麼，而是默默放下了電話。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開學了，肖達乾和他的同學們一起走進了自己的大四時光，五一一宿舍裡的七兄弟再次聚首，大家都紛紛說着自己暑假裡的趣事，肖達乾發言最少，說話最多的反而是平時不怎麼發言的陳國文，他這個暑假陪着女兒玩了整整五十天，竟然有些依依不舍，給大家說起來都是家裡女兒的故事，說女兒開始不認識他，見了面就大哭不止，等到暑假結束，自己去淄博火車站坐火車的時候，女兒看着自己，可能體會到了要遠離的味道，竟然又大哭不止。陳國文說着說着，自己都有點哽咽。

大家也唏噓不已，巴勇更是感歎，說父親是女兒前世的情人，從陳國文這件事上來說真是确切。莊虎臣和謝道中這個暑假也有自己的收獲，尤其是謝道中在老家浙江金華和一位女孩相親成功，他給衆人講着老家的相親風俗：

相親時，他老家那一帶講究以雞蛋作為表态的工具，兩個人見面後女方如果對男方滿意，就會煮清煮蛋招待，意思是團團圓圓，當然也有用冰糖水煮雞蛋；如果不滿意則讓吃荷包蛋。小夥子如果中意，就吃一對清煮蛋，說法自然是好事成雙，如果不中意那就不吃。兩家同意後，各書姓名、籍貫、父母名稱于紙上互相交換。如果父母也沒什麼意見，那麼男家就要擇日托媒人向女家送年庚貼，也叫八字貼，上邊是男方的生辰八字，并讨回對方年庚，從前這叫問名，現代則叫換龍鳳貼。最後将年庚放祖宗靈位前占蔔或将生辰八字報請算命先生推算，如無相沖相克就算是雙方同意了婚事，也就是訂婚了。謝道中已經訂婚，他給衆人看了照片。

大家聽着都很新奇，又紛紛說自己老家的訂婚手續，發現都有換小帖的風俗。巴勇老家說文章在河南被稱之為好兒貼。肖達乾想起來自己和唐愛軍也是舉行過訂婚儀式的，隻不過是弟弟肖承包替代的自己而已，心裡又泛起一股傷感。

巴勇這次回家落實了工作機關，是禹州市交通局，而不是建築局，說已經給他開了接收函，等到合适的機會就交給學校。謝道中開玩笑說：“老大，你不是說要去鎮江上班嗎？那個江南姑娘望眼欲穿啊！”

衆人都笑了起來，大家知道巴勇和楊茜的故事，本來是楊茜死活要賴着巴勇，可誰知道她來南京辦事處後，以前那種對大學生的向往很快就被耗空了，當然也和巴勇的不學無術有關系，楊茜和巴勇分手後，又找了一個河海大學的男友，為此曾經讓五一一宿舍裡的人憤憤不平，想找肖達乾去和楊茜的上司理論一番，巴勇很堅決的阻止了此事，他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種解脫，現在他已經落實好了機關，是以也就更無所謂了。

巴勇一點也不當回事：“我還是到更艱苦的地方去工作吧，深入一線。”

何軒煞有介事的開了個玩笑：“老大，深入一線可要穿戴工作服啊，有些地方高危作業！”

馬上就有人笑了起來，巴勇也呸了一口，隻是肖達乾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明白大家為何發笑。倒是李衛東忽然問道：“老大，這個學期沒給我們找新嫂子啊？這不符合常理啊。”

說起來每個學期的上半段，巴勇總是能給大家一種震撼，大一是楊美燕，大二則是郭明明，打三勉強算是楊茜吧，這個大四不知道新嫂子是誰呢？

巴勇搖搖頭：“衛東，你可别拿我開玩笑，我那都是些爛桃花，咱們老七那才是有水準的呢。對了，老七，金雲菲什麼時候再來咱們宿舍啊？”

上次金雲菲來東南大學，成了驚豔全校，五一一的人對這位美女都耿耿于懷，當然大家也知道那是自己高攀不上的雲朵，可看着那張禍國殃民的臉，總能給人一種很特殊的快感。

巴勇這句話成功把戰火引向了一直都不出聲的肖達乾，就連陳國文都說該讓金雲菲來宿舍吃次飯了。

肖達乾沒好氣：“喂，你們不覺得應該是楚書雁來嗎？雲菲隻是我同學好吧！”

“我們喜歡雲菲！不喜歡楚書雁！楚書雁有什麼好的，整天那麼傲氣！”衆人幾乎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