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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書裁員,“非輸”不可?

飛書裁員,“非輸”不可?

「核心提示」

适合位元組跳動的,就一定适合客戶嗎?

飛書裁員,“非輸”不可?

作者 | 陳法善

編輯 | 劉楊

在之前大規模裁員的基礎上,飛書即将開啟新一輪人員“優化”,裁員比例在20%以上。

3月26日一早,飛書CEO謝欣釋出全員信,公布了裁員的消息,稱組織自身存在問題,團隊不夠精幹,效率在變低,力量不夠聚焦,不利于業務的長期發展,将精簡團隊規模,“有部分同學會是以不得不離開”。

從去年開始,被位元組跳動CEO梁汝波點評“ROI”不理想的飛書,便一直在收縮規模,據36氪報道,其員工數已經從峰值的6000多人,減少至目前的5000人左右。

在協同辦公軟體釘釘、企業微信、飛書的“三國殺”中,飛書最晚入局。錯失先機的飛書寄希望于通過人海戰術“大力出奇迹”,在三家中,飛書是人數增長最快、團隊最龐大的那個,但由于錯過了國内企業數字化遷移的浪潮,一步慢、步步慢,追趕得比較吃力。

為了跟釘釘、企微差異化競争,飛書劍走偏鋒,試圖通過樹标杆、追求極緻的協作、all in one等政策彌補後發劣勢。不過,習慣了“文化輸出”的位元組忽視了使用者的真實訴求:大部分企業更喜歡“上對下”的管控,而非員工間的協作。

發錯力的後果也很明顯:雖然使用者對飛書的文檔協作口碑不錯,但也給員工帶來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群消息、瘋狂被外部文檔@等煩惱。

想要進行重新“創業”的飛書,還能逆境重生嗎?

1、再裁員,較峰值減員三分之一

雖然對裁員早有預感,但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基層員工還是意難平。

3月26日清早,飛書員工打開郵箱,收到了CEO謝欣發來的一封全員信。謝欣在信中稱,由于存在團隊規模大、組織不夠精幹、效率變低、力量不夠聚焦等問題,經過反複讨論和慎重抉擇,公司決定做一些調整,适當精簡團隊規模,“有部分同學會是以不得不離開我們。同時,我們也會為受到影響的同學提供補償方案或轉崗機會的支援,幫助平穩過渡”。

飛書管理層希望通過調整團隊規模,重新回到初創公司“day 1”的狀态——方向更聚焦、組織更高效、團隊更有戰鬥力。

與管理層的願景相比,身處火線的員工更關心眼前的安危。

在某職場社交軟體上,飛書裁員的消息排在熱榜第一位。“發完郵件,開始了,受影響的兄弟們來說說N+幾?”這條動态吸引了近200人留言,有獵頭線上挖人,有跪求“活水”私聊,有的則報出了“N+8,老員工無情抛棄”的條件,但又被很快質疑“大于N+2的都是扯蛋”。

飛書裁員,“非輸”不可?

實際上,業内人士對飛書本輪裁員并不感到意外,問題隻是在什麼時候、進行多大程度的調整。

早在本月初,飛書就已經露出“優化”的苗頭。據關注位元組動态的獵頭透露,之前就聽說飛書業務在績效溝通方面出現了延遲,原定于3月12日開始的績效溝通突然被推遲,而位元組其他部門的績效溝通則正常展開。這一反常情況已經讓不少人聯想到内部是否會發生重大變動。

員工有這樣的想法不難了解,團隊臃腫,但人效低下,這在追求ROI的網際網路公司,堪稱緻命的BUG。

2021年,飛書的員工數約為兩千多人,2022年高峰期達6000多人,不到兩年時間擴張了三倍,規模遠超釘釘和企微。但不論是使用者規模,還是營收情況,飛書與釘釘、企微尚有不小的差距。2022年,飛書人均年度經常性收入(ARR)1.25萬美元(約9萬元人民币),甚至低于當年全國城鎮非私營機關員工11.4萬元的平均工資。

如果說為了追趕上釘釘、企微,位元組此前對飛書招兵買馬搞人海戰術寬容度較高的話,眼下,飛書因規模臃腫、營收不利等問題,正受到越來越多的挑戰。早在2023年年初的全員會上,梁汝波便公開表示,公司對飛書投入很大,不低于抖音、Tiktok,但ROI不劃算。在這種情況下,當位元組開始“去肥增瘦”時,飛書自然成了重點考慮對象。

據36氪、第一财經等報道,目前,飛書員工約在5000人左右,本輪優化計劃再裁員1000+,屆時,員工數将較峰值減少三分之一。不過,這一數字仍大于釘釘與企微員工數之和。

2、“非輸”不可?

後發劣勢讓飛書選擇“不走尋常路”。

在飛書之前,釘釘已經牢牢占據傳統to B、政務、教育市場;企業微信則依靠打通個人微信的獨特優勢,在to C領域有寬闊的護城河。也就是說,有付費能力的大企業優先考慮的是擁抱釘釘、企微的生态圈,而非“空降”這一賽道的飛書。

艾瑞網統計的資料顯示,截至2024年2月,以月度獨立裝置數看,釘釘為1.6億部,企微為9745萬部,飛書僅有665萬部,分别是釘釘、企微的1/24和1/15。

此外,辦公軟體遠比聊天軟體複雜得多,往往內建了聊天、OA審批、文檔等功能,切換辦公軟體意味着所有流程都要重新梳理、測試,這對企業來說,是一筆巨大的隐性成本和潛在風險,而且大多數企業對嘗鮮更為保守。

是以,to B和to C都不占優勢的飛書,把彎道超車的籌碼壓到了打造标杆上。

不論是在飛書官網,還是線下廣告,飛書都主打“先進團隊,先用飛書”,并拉來理想汽車、小米、元氣森林等明星企業做背書。好處是這些企業輿論聲量很高,容易為飛書推廣造勢。但另一方面,包裝案例需要真金白銀,投入大,但收入低,甚至有可能不賺錢。

通常,有付費能力的大客戶對服務的要求苛刻,為了保障資料安全,往往要求定制化服務、私有化部署。飛書不得不比對數百人的團隊,長期耗在單一大客戶身上,成本高、周期長,而客戶的預算是固定的,就容易造成飛書虧損,在營收上不可持續。

同時,飛書對“先進”的了解與企業的實際需求未必比對。不少飛書的使用者表示,飛書的文檔協作體驗确實不錯,但企業真的需要這麼極緻的協作體驗嗎?

在很多小企業看來,使用辦公軟體無非是利用考勤、打卡、發工資條等基礎功能。對大企業來說,員工協作隻是工作的分支,更重要的是“上對下”的有效管理。也就是說,飛書追求的極緻協作,很多小企業用不到,又不是大企業的關注焦點。

即便采購了飛書,企業也未必能變得跟飛書一樣高效。多位飛書使用者坦承,過于開放的協作也會帶來困擾。例如,莫名被跨部門拉進會議群,手頭工作做不完,還要擠出時間參會;在同僚的文檔裡頻頻被@,要求彙報工作進度,感覺很心累。

而壓倒不少使用者的,則是飛書一年多之前開啟的收費模式。2023年2月,飛書更新了收費标準,如果不付費,使用者權益将縮水,包括文檔雲盤空間從50G縮小至10G;聊天記錄隻保留180天,此前這些服務都是永久免費的。

2020年初,飛書在疫情期間靠免費政策,圈住了一批種子使用者,随着收費政策的變化,價格敏感型使用者不得不考慮去留的問題。

3、飛到哪兒去?

飛書裁員後往哪個方向走,備受外界關注。

在全員信中,謝欣稱,将服務好to B客戶,提升AI能力以增強産品競争力。

據業内人士透露,飛書在裁員後不排除考慮出售,潛在買家包括百度、金山等,目前還處于詢價階段。不過對此,位元組跳動相關人士指出該資訊不實,飛書不會出售。

而且,飛書擅長的文檔協作功能并非不可替代品,WPS等辦公軟體都能很好實作。例如,在WPS選中一段文字,可選擇“WPS AI”,自動實作續寫、擴充篇幅、潤色修改等功能。

反觀行業,企微之是以能突破釘釘的“封鎖”,在to B市場占據一席之地,關鍵在于找到了“連結個人微信”這一人無我有的獨特優勢,飛書目前還缺少這樣的特質。

生态并不占優的飛書,并不像看上去那樣開放。對企業來說,協同辦公、人力資源管理、績效管理是核心職能之一,也是采購辦公軟體必買的服務。過去在位元組“鈔能力”的支援下,飛書通過收購朝夕月曆、黑帕雲、Tower等辦公軟體,填補自己在B端的短闆,推出自己的Office、People子產品。

協同辦公行業人士對《豹變》表示,飛書all in one的政策,什麼賺錢就自己去做,不願意給生态夥伴賺錢的機會,跟業内的關系比較緊張,未來格局還得打開一點。

此外,适合位元組的,并不一定适合使用者,飛書還需要更“接地氣”。據“Tech星球”報道,在前期推廣過程中,飛書組織了多次線下推介會,參會的中國黃金首席資訊官周韓林直言,飛書比較适合網際網路公司,尤其是内容公司,但并不适合中國黃金。

另據“晚點LatePos”報道,2020年年底前後,飛書和釘釘競争甯德時代的單子,參與競标的釘釘人士稱:“飛書可能認為它的文檔是全中國最好的,一定得換成它的文檔。我們從頭到尾沒提這個,我們就是乙方。你不能說你牛,你教人家怎麼做事。”

可見,大客戶都有自己的調性,并不一定認同位元組的文化與價值觀。眼下,全社會都在強調降本增效,這也是辦公軟體替客戶着想的第一要義,而不是讓客戶按飛書的思維做事。這或許正是梁汝波口中的“大公司病”。

在2024年1月舉行的位元組年度全員會上,曾負責過HR業務的梁汝波坦言,最大的危機感,是擔心自己作為一個組織,正變得平庸,無法取得新的突破,現在的位元組“該有的大公司病都有了”,組織有平庸化的趨勢,包括低效、遲鈍、标準低等。

放眼整個企服行業,幾乎都面臨着類似的難啃的骨頭。深耕企服20多年的北森是業内的頭部企業,2023年4月登陸港股,被稱為HR SaaS第一股。讓人大跌眼鏡的是,上市三個交易日股價合計跌去46%,目前已從上市的29.8港元/股跌至5港元/股,跌幅83%。可見B端客戶的錢有多難賺。

而在今年1月29日召開的騰訊年度大會上,馬化騰表示,“聽說企業微信已經盈利了,可喜可賀,to B市場非常難打”,“現在我們還有很多産品在水面以下,除了特别重要的戰略性産品和基礎性投入,必須盡快上岸、浮出水面,這是内生的壓力”。

當原本就領先的競争對手再次領先時,飛書還能飛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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