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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小時候的世界很小。坐在椅子上,兩隻腳也會高高懸起觸不到地。天空好高,街道好寬,池塘就是大海,沙丘就是高山。

記不清是哪一天,那個小小的世界就被打破了。一本新鮮的書,一件時髦的衣服,一件由遠方的親戚帶來的見聞……讓我們發出“wow”的一聲,發現世界那麼廣闊,真正的大海看不到邊,真正的高山少有人能登上去。

但也就是那時候開始,童稚的眼睛有了期待,有了最美麗的那種願望——要去看一看大大的世界。

小時候接觸過面值最大的可支配資金是10元,春遊的時候大多數小朋友都會得到10元錢做買零食的資金。

當時我覺得10元錢太多了,可以買零食、果凍、5毛一瓶充滿色素的飲料。是以我很認真地覺得,每個月賺300元就算是實作财務自由了——每天可以花10元錢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直到某個暑假,從鎮裡到縣城裡的阿姨家玩,阿姨帶我去縣裡的百貨大樓,要給我買一雙運動鞋。當我看到一雙耐克要好幾百的時候,世界觀崩塌了,任憑他們怎麼說也不肯去試,拽着大人們往外走。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外面的世界好大,也好貴。

    撲通 

我出生在“五嶽獨尊”的泰山腳下,聽着老人口中的泰山傳說長大,從家裡的窗戶就能仰望到山脈的奇偉雄姿。在我心中,泰山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懷疑那些不乘坐索道就登頂的人其實都是飛上去的。

後來我上國小,爸爸送我一個漂亮的筆記本,上面印着一座白雪皚皚的大山。我問爸爸這是泰山嗎?爸爸說這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喜馬拉雅山。我立刻哭了出來,因為我一直為自己生在世界最高山下感到驕傲,如今這個英雄稱号卻被别的山搶走了。

爸爸看我認真得可愛,給我買了一本關于喜馬拉雅山的畫冊,成為我那時最愛翻的書本。每次翻看我就許願:長大去珠峰上玩兒雪。現在,我23歲,交了一幫喜愛登山的好朋友,也許有一天,我能實作我的願望呢。

   小童

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作者圖|在泰山

童年是在鄉下過的,最近的小賣部離家十幾公裡,是以我就老吸門前奶奶種的美人蕉花蜜喝。蜜蜂都是吃這個的,是以我也能吃,還有點吃醋,為什麼這麼好的東西都被蜜蜂吃了。那時候我不覺得自己是人類幼崽,覺得自己和蜜蜂是沒差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花蜜都是我覺得最好吃的東西。直到有次我發高燒,爺爺深夜帶我去縣城看病,要打屁股針,我聽到醫生說要退燒就開始狂哭。這時候,有個護士姐姐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鋁制的盒子,然後揭開給了一個粉色的圓球球。“如果你打針的話做個勇敢的寶寶的話,我就再你獎勵一顆。”我剝開塑膠紙含了進去,我發誓那是我吃過最甜的東西。以後我再也沒有和蜜蜂們搶花蜜了。

    馬拉拉

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作者圖|吃花蜜的年紀

在深山裡長大,卻總有一顆不甘的心,想要知道連綿不盡的山外面有些什麼,是以國小時就迷上寫作。四年級,我看到一本國小生雜志刊登的征文啟事,題材體裁不限,要求展現積極健康的世界觀、人生觀、思想觀。我不明白這三觀是什麼意思,跑去找國文老師。他已經六十多歲了,沉吟了一會兒說,就是按毛主席的意思辦事。我似懂非懂,就把一篇寫自己放牛時候割野菜的作文投出去了。

幾個月後我收到了獲獎通知,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寫作上得到認可。我至今記得我收到信後心怦怦跳的激動。

主辦方說,恭喜獲獎,獲獎作品将結集出版,每位同學隻需要支付100元工本費。這封信後來被壓在了書箱底部,因為我沒有錢。長大後我知道了,這多半是個騙局,但後來能到北京做媒體,與此有關。

    雙木

六歲之前,我都沒有坐過電梯。有一次,姑父請我們去一家進階餐廳吃自助餐。餐廳在15樓,我在走進大堂之後,由表姐領着,鑽進了一個有着紅色按鈕的、能開關閉合的鐵盒子。進去之後,一切都靜悄悄的,我對正在上行的電梯毫無知覺,一直煩躁為什麼這個工具紋絲不動,這樣我怎麼吃到美味呢?忍無可忍下,我突然向眼前緊閉的電梯門撲去,大叫“它壞了,我要走上去”,然後被滿臉尴尬的表姐一把拉回來摁住。

到現在,我都記得電梯抵達樓層時那一聲清脆的“叮”,以及電梯門開後映入眼簾的流光溢彩的美食世界,那種發現新世界的驚異。

    瑜婷 

小時候,我隻在電視裡見過肯德基。有一年媽媽去市裡教育訓練,回來說,她住的飯店旁邊是一家肯德基。“确實是香啊!”媽媽說,“一整條街都彌漫着炸雞的香味。”我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魔力香味,抱着媽媽帶回來已經冷涼發軟的炸雞,吃得索然無味。這事過去沒多久,縣城隆重開張了一家快餐店,在最繁華的廣場中心,紅底白字的招牌,上書三個大字,“肯香雞”。是的,山寨版,連在店門口都聞不到香味。我就是那年覺得得去大城市待着的,畢竟大城市的炸雞香飄一公裡。

    NANA 

90年代打工潮興起,村裡的年輕人幾乎都下廣東去了,我們就成了留守兒童。老家山高、天藍,經常能看到拖着兩道白煙的飛機飛過,有時甚至還能隐約看到圖案,這就是我對于外界唯一的想象來源了。

過年叔叔從深圳回來,我跟他說起飛機這事。他故作神秘地說,這些飛機就是往南飛到廣東的,有一些就停在他們工廠附近,能坐進去兩三百人,擺幾十桌酒席都夠。我簡直被驚呆了。

他教了我ABCDEFG,說廠裡面的老外能夠用它們拼成飛機的單詞。我那時候剛學完拼音,發現字母竟然有另一種讀音,又被震驚。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叔叔懂的全部字母,畢竟他連國小都沒畢業。

   楊樹

窮且開心的童年時代

作者圖 | 我的家鄉

小時候對于房子的認知是很狹窄的,90年代的小縣城,每個人都住在老房子裡。因為母親工作的原因,國中畢業我去廣東呆了一個暑假。我窩在工廠區藍色的出租屋裡,也覺得和小縣城沒有差別。

和母親作為一個打工女不一樣,小姨因為讀過大學,在同一個城市當白領,月工資是母親的三倍。我至今記得自己第一次離開工廠區,去小姨家作客的時候。進入小區,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電視裡的房子:雙層的四室兩廳,每一個房間都有吊燈,客廳一張五六平米的大理石桌子。暖黃的吊燈把房間烘托得好溫馨啊,再冰冷的關系在這樣的燈光裡,都會舍不得張牙舞爪。相比之下,我的父母總是在白熾燈下争吵,燈芯是我,我一直在沒有聲音地燃燒。

剛進門,我的眼淚就不停在眼睛裡打轉,完全抑制不住地往外湧。之前我和母親說,要是能住電視劇裡的房子就好了,看起來超級舒服。母親的回答是:“電視劇裡的都是假的。”可那時候我就站在電視裡,諷刺劇。

我轉頭就跑,母親跟着我跑了幾條街。最後我們都累了,坐在花壇邊上。她也哭了,說了好多話:“媽媽沒文化,你别怪我,你要好好讀書,這樣你才能自己住進大房子。”南方的花,顔色開得好豔麗啊,在夜裡都是紫色的。

   金三三

-END-

本期策劃 | 姚璐、劉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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