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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忠義:被迫流離(上)——王府春秋(21)

作者:觀史惜今

被迫流離(上)——王府春秋(21)

奇忠義

奇忠義:被迫流離(上)——王府春秋(21)
奇忠義:被迫流離(上)——王府春秋(21)
奇忠義:被迫流離(上)——王府春秋(21)

1948年秋,國民黨的形勢發展已經急轉直下了,但是綏遠省方卻一再聲稱:國軍力量強大,加上美國的援助,是會戰勝内亂的。在這種錯誤宣傳的迷惑下,我們迷途不知返,順着逆流走進了死胡同。

有一天,我接到德王的一封信,要我去京一晤。我把信拿給祖父,祖父說:“德王是一名戰犯,是罪人。他無權談論國事。他請你,無非是假你之名,假你之位,以實作他的政治目的。你還是不要上鈎。關于政治,我希望你以國家為依靠,以人民為基礎。”

聽了祖父的勸告,我即打消了赴京的念頭。可是8月份,祖父必備的沉香藥就要用盡,跑遍歸綏市也沒有買到。無奈,隻好去一趟北京。祖父要我順便買一隻珊瑚鼻煙壺回來。我從標頭乘魏德邁的運輸機到京,用240銀元買了二兩沉香;用七兩黃金買了五兩重的珊瑚鼻煙壺一隻。

順便,我還是去了德王的府上,德王見到我很高興,便談正事:“不錯,我是有政治要事和你相商的。我請你勸告令祖,以他為首聯合内蒙王公,向全國宣布自動退位,在蒙旗實行憲政,擁護民主,以适應形勢。我想過很多,覺得隻有你祖父牽頭發表聲明,才能得到較大範圍的擁護和支援。而隻有這樣,才能做到既有利于自身的利益,又适應目前的局面,這就看你的了。如能努力勸說你祖父放棄王位,以平民的身份執掌權力,這樣可以有效地抵制雲澤的所謂自治。共産黨一旦得勢,王公的下場就有外蒙古王公為鑒。為了避免這一悲劇的發生,我想出了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請你斟酌。而關于我自己,是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任何人上台都會算我的帳。”

我當時在思想上很贊成德王的倡議,但我沒有說什麼,因為這個退位問題涉及到内蒙古49個劄薩克的地位和前途,何去何從,不是我個人能決定的。是以我隻答應向祖父講明理由,能否成功待日後再聯系。

從北京回到歸綏,進入席力圖召榆樹院内時,見家裡的人正忙碌着搬家,我便直入祖父屋内問安。祖父的精神恍惚,他說:“據傳共産黨要進攻歸綏,董主席要我搬到新城阿王府去住。我是聽夠了當局的‘安全啦,保證你的安全呀’這些話。我就不相信共産黨見人就殺!如果把人都殺盡了,他給誰當政?”

這時交際處的車來了。祖父說了聲“走吧”,就出門動身前往新城。一路上,老人家一聲不響,到了阿王府,便抽起了大煙。這天祖父非常暴躁。一天沒有進食,任何人勸說都聽不進去。

半個多月後,歸綏的軍事形勢趨于緩和,董其武主席又來看望祖父。他說:

“目前的軍事形勢仍然比較嚴重,解放軍再度圍攻歸綏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其目的就是牽制我們對北京的援助。為了您的人身安全,我們決定讓您到標頭暫住。

您的安全問題,中央和華北‘剿總’都很關心,我們不敢輕率。我已令標頭警備司令部堅決而認真地保護您,并随時提供軍事形勢變化情況。

我現在可以坦率告訴您,我們處在了困難時期,但這是暫時的,我們一定能夠戰勝它。是以,我希望您對前景抱有信心。”

祖父答應了董主席的要求,決定次日動身赴包。這一天晚上,祖父顯得特别高興。當祖母把這一情況告訴我時,我即與色林拉什、蒙根生一起去祖父屋裡,依傳統習慣向他請安問好,并請示祖父還有什麼要準備的,祖父說道:

“沒有,沒有!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標頭與家鄉隔河相望。我一直在盼着回到家鄉,呼吸家鄉的空氣。今天總算把我放開了,我高興啊!到標頭我就可以自由啦。”

我認為祖父的這種估計未免過于樂觀。但是為了迎合祖父的情緒,我們隻能說一些順心話。

回到標頭以後,陳玉甲先生即前來探望祖父。他向祖父詳細介紹了目前標頭和伊盟的軍事形勢,他說伊盟已出現軍心渙散,民心背離的局面。他要求祖父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不能随便行動。最後他說:

“我們是多年的摯友,是義兄義弟,這次董主席把您的人身安全交給了我,您得聽我的啊。”

祖父對這種勸告未置可否,隻是鄭重地對陳玉甲說:“因為健康原因,需要休息一段時期,綏境蒙政會的政務我已委托巴文峻先生全權負責,而伊盟盟務,因為我奉命離開本土,無法行使職權,我不應負任何責任。”

陳玉甲對祖父的這些話表示不了解,我趕忙在一旁解釋:“祖父玉體欠佳,這是人所共知的,你們對他的行動如此嚴格,恐有懷疑他的地方,我們去投降共産黨,無非是提着腦袋見閻王而已。”

陳聽了大為不悅。

此後,祖父一直表現出郁悶、寡言的心情狀态。我們也看出祖父的身體日趨虛弱,精神恍惚,健康狀況甚為不佳。

是以我和色林拉什前去警備司令部,要求讓祖父回家,但被陳玉甲拒絕了。他說祖父犯思想病,不考慮政治影響,這是上級不能稱贊的。

幾天後,我接到綏蒙黨部通知,要我參加黨部會議。我去了黨部,卻并沒有什麼正式會議,隻有主任特派員經革陳、書記長劉錫骥接待了我,向我宣讀國民黨中央黨部任命我為綏蒙黨部特派員的通知。這樣,我又有了一頂新帽子。

經奇全禧提議,在標頭召開了一次居住在標頭的伊盟各旗王公仕官會議,正式名稱是“伊克昭盟冬季防務工作座談會”,由祖父主持會議。他說:

“目前誰勝誰負尚難預測。表面上看,國軍不僅有裝備精良的正規軍而且有強大的後盾支援,但是在各個戰役上都節節潰敗。而共軍裝備雖然差,但有不擋之勇,又有取信于民的政治手段,每占領一地,總能吸引民心,得到擁護,也不能小看。

我們伊盟各旗地處邊陲,人煙稀少,過去一直處于落後狀态,而中央也一直未予以足夠重視,隻是以小恩小惠攏絡我們蒙旗的王公與上層人士,而我們竟也陶醉于這種拉攏。

須知,今天我們依靠國軍來維持地方。也僅僅是一種願望而已。因為中央重點防禦的地區不是我們這裡,而是東北、華東、華南、華中和西南,至于華北和西北多年為共産黨所占據,國軍根本無力顧及這些地區。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蒙旗究竟怎麼辦?國軍靠不上,我們自己的力量又很微弱,但是我們又不能去投靠共産黨,那樣的話,當局就會取消我們的權利,以達到分離蒙古民族的目的。

依靠中央又遠水難解近渴,為了民族的生存,為了百姓大衆的利益,我看我們應該采取中立的态度。

既不背離中央,也不對抗共産黨,審時度勢,随機應變,靈活多樣地應付局勢,請在座諸位考慮我的意見。”

講話稿是我起草的,祖父講完,大家開始讨論。鄂齊爾呼雅克圖、奇尚斌等人支援祖父的觀點,同意目前伊盟應持中立态度。賈文華、奇全禧、韓裕如等則認為對時局需作充分的分析,以作出恰當的選擇。

我沒有介入這種表态,隻是提出一個建議,建議組織一個代表團,并探察華北“剿總”對目前局勢的态度,并要求給予軍備支援。

如果華北“剿總”滿足了我們的要求,就證明他們的态度是明朗的,可以依靠;倘若他們隻是應付,而不解決實際問題,那就說明他們也靠不住。

代表團應以鄂齊爾呼雅克圖副盟長為團長,韓裕如、賈文華、席參謀長和奇文卿為團員。當時鄂齊爾呼雅克圖接受了任務,但提出要我陪同,祖父答應了。

我們代表團從標頭乘機到達北京,晉見了傅作義将軍。聽完彙報以後,将軍一再勉勵伊盟各界人士發揚抗日精神,共同擔負國家的危難。為勘亂作出新貢獻。

對于代表團提出的要求,他隻表示要責成董其武先生,盡力予以解決。我們隻好空手傳回,但對形勢的嚴重性卻有所了解。

我們傳回標頭,就得到消息:解放軍開始向標頭進攻。董其武主席電促祖父離包前往陝壩,并令陳玉甲派車護送。這樣,我們隻好再度流離,逃往公廟子。

但是在我們還未到達之前,巴文峻已接到董主席令,要他陪同祖父前往銀川市。我們在公廟子隻住了一宿,就又開始西行,路經陝壩,直抵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