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頭裁員，把人手轉向不需要多少人手的AI

美國聚集人工智能（AI）的五大科技巨頭，微軟、蘋果、Alphabet、亞馬遜、Meta，2024年首度釋出财報。投資者和公衆開始在意，它們向AI砸了那麼多錢，賺了多少錢；如果繼續砸錢，是不是會繼續裁員。

美國經濟表現仍然強勁，從最近一年的股價來看，矽谷似乎也在享受生成式AI帶來的繁榮，但科技巨頭和大廠，為什麼在不停地裁員，一輪又一輪？

矽谷面臨着一個嚴酷的新現實是：裁員正是這些巨頭受到資本市場認可的原因。

雲賺錢，雲“洗錢”

大模型先讓雲業務先賺錢了。微軟最近一個季度的智能雲業務當季實作收入259億美元，同比增長20%，Azure與其他雲營收增長了30%，其中AI貢獻了6個百分點。谷歌雲增長了26%，達到了92億美元，并且首次實作全年盈利。亞馬遜AWS部門的銷售額達到242億美元，同比增長13%，預期未來AWS的全棧式生成式AI服務，将帶來數百億美元的收入，相當于再造一個AWS。

根據 Synergy Research 的資料，大模型與生成式AI熱，将2023年第四季度的整個雲基礎設施市場的收入推高至740億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長120億美元，比第三季度增長 56 億美元，這是雲市場經曆的最大季度環比增長。全年的雲基礎設施市場，從2022年的 2120 億美元增長到2700億美元。

三家雲業務的增長，都表現出一定的矽谷所稱的“雲洗錢”的效應，即對大模型企業的巨額投資，多數以雲計算的額度來折算。這樣，微軟對OpenAI上百億美元的投資，亞馬遜與谷歌對Anthropic等約60億美元的投資，很大一部分都變成了雲計算的業務。智能雲業務的增長，又進一步推升了股價。雲計算的科技公司投資大模型公司，成為一種套路，也是其生态戰略。這驚動了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TC），上周讓它們在45天内提供與近期合作和投資相關的協定資訊。

大模型正在改變雲市場的格局。Synergy統計了IaaS、PaaS 和托管私有雲服務的市場占比，微軟正在顯著提升其市場話語權。大模型的應用落地才剛剛開始，那麼，谷歌和亞馬遜仍也會獲得足夠的增長空間。

雲服務市場佔有率占比趨勢

說明：僅包括IaaS、PaaS與托管私有雲服務。

大模型，巨頭首先為自己發明的工具

大模型看起來也讓巨頭自己的業務賺錢了，但目前還處于初級階段。無論是SaaS巨頭的微軟、搜尋巨頭的谷歌、社交巨頭（廣告巨頭）的Meta、零售巨頭的亞馬遜，以及消費電子巨頭的蘋果，都談到了AI的積極因素。

微軟以極快的速度把GPT-4用于其新産品Microsoft 365 Copilot，每個月訂閱費30美元（GPT-4是20美元），但沒有透露使用者資料。Copilot使使用者搜尋、寫作與總結等任務的速度提高了29%。

谷歌将其廣告業務穩定增長，歸功于谷歌在生成人工智能方面的投資，還表示搜尋生成體驗（SEG）尚處于早期，但已經讓響應時間減少了40%。

Meta的廣告展示次數同比增長21%，平均價格同比增長了2%。紮克伯格宣稱，未來會把AGI整合到旗下所有社交軟體，它們的月活使用者已增長至39.8億。

亞馬遜承認強勁的收入的來自破紀錄的假日購物季，但最滿意的是業務持續創新和客戶體驗改善，包括生成式AI的買家個性化推薦工具與賣家廣告工具，并對新釋出的生成式AI購物助理Rufus寄予厚望。這家最大的雲計算公司，在大模型方面行動不及微軟和谷歌狠，但最終也忍不住向Anthropic投資40億美元，其中多數為雲計算的投入。

蘋果的主營收入仍然來自消費電子産品，但不等于沒有人工智能，蘋果隻是不談論而已。蘋果推出的M系列晶片最早具備神經網絡計算處理單元，已經在裝置端支援了大量的AI應用與功能增強，這些都融入使用者體驗之中。蘋果的活躍裝置安裝量，現已超過 22 億台，也許本地部署的端側大模型，包括成熟的産品線，新的Vision Pro，還有未來的智能汽車，才是更多消費電子使用者真正分享到AI進步的方式。

蘋果CEO庫克面對分析師追問，稱Vision Pro從晶片到顯示器到空間計算等技術，都是由AI驅動的，還透露“有一些令我們自己感到無比興奮的東西，将在今年晚些時候對外講。” iOS 18預計将是蘋果作業系統曆史上“最大”的更新，在內建AI功能方面，可能與差不多同期釋出的微軟Windows大更新比一比。

2024年，擴大砸錢

所有的巨頭都知道，它們的業務正越來越深地依賴深度學習技術。競争才剛剛開始，科技巨頭對大模型的研發支出與資本投入仍會繼續增加。資本支出主要是搭建算力基礎設施，研發支出主要是挖人與搭建團隊，包括大模型團隊與自研晶片團隊。

2024年是谷歌的Gemini之年，谷歌要用這個大模型超過GPT-4，其Gemini-Ultra版應該會很快釋出，首先用于搜尋。谷歌最近一個季度主要用于人工智能的資本支出增加了 29.6 億美元，2024年對AI的投資也将明顯大于2023年。

Meta認為自己後來居上的機會很大。紮克伯格宣稱，公司坐擁數千億張公開分享的圖檔和數百億個公開視訊，比Common Crawl的資料集要大的多。它的自研晶片“阿爾忒彌斯”(Artemis)，今年就可以部署到資料中心，用于推理，預計Meta每年可以節省數億美元的能源成本與數十億美元的采購成本。它的訓練晶片仍在自研，在此之前還得從英偉達搶購。到今年底，Meta将部署35萬顆英偉達H100 GPU。該公司預計2024年全年資本支出将在300億至370億美元之間，最多比2023年全年高出90億美元。

到目前為止，英偉達仍是這一切最大的受益者。五大科技巨頭，都在搶購它的最新GPU H100和H200。忙乎了一年，都在為英偉達打工。今年1月，它的市值史無前例地單月增長了2965億美元，達到約1.52萬億美元，超過了2023年5月創下的2482億美元的記錄。英偉達将于2月21日釋出最新一季的财報。

“會把人手轉向不再需要人手的地方”

盡管這些巨頭利潤豐厚，它們還是在結構性地收縮戰線。它們甚至為裁員節省成本，不惜付出數十億美元的分手費，以騰出更多的資源去卷大模型。而這些巨頭們業務中用的AI越先進，需要的人手就會越少。

微軟CFO Amy Hood明确地對投資者說，會持續地把人手轉向AI優先的業務上，而這些業務又不再需要多少人手了。

2023 年，谷歌解雇了 12,000多名員工，在遣散費和其他費用上花費了 21 億美元。進入2024 年，一個月内又裁了1000多個職位，又花了7 億美元員工遣散費。Meta花的更多，達到了35億美元。其中25億美元來自“設施整合”，即關閉和合并辦公室，另外10億美元用于“遣散費和其他人事費用”，也就是解雇員工。該公司目前員工數量比去年減少了22%。今年，亞馬遜也繼續裁員，并叫停了部分投資，最近收縮主要集中與娛樂領域。

在科技巨頭的2024年首次公布财報時，其CFO和CEO都向投資者強調，他們在通過裁員提高效率。而裁員也的确成為科技巨頭從2022年的暴跌中迅速反彈的重要原因。最典型的是Meta和Alphabet。當然，2023年裁員最狠的，就是馬斯克收購推特後，裁員四分之三。

在資本市場上，裁員不是公司的負面新聞，反而是裁員光榮，它說明企業戰略清晰，管理有方，能夠把資源迅速配置到最有效的業務和未來有發展前景的技術上。

資本市場對此深以為然。2022年，由科技巨頭主導的納斯達克指數跌去了三分之一的市值，2023年，上漲了43%，2024年1月，又上漲了3%。

裁員是巨頭AI進步的階梯

矽谷裁員，尤其是大廠裁掉的員工，原先還能在技圈内找到工作，但目前隻能到科技圈之外了。

科技公司去年裁了26萬人，原因是在疫情期間過度招人，高利率讓它又無法高成本投資科技初創公司。現在要恢複常态。但是，當2023年繼續裁員，延伸到2024年時，經濟形勢一片大好，而利率又在恢複常态 ，這就令人感到科技圈的就業基礎在動搖。

美國1月份增加了35.3萬個就業崗位，比經濟學家預期的高出了一倍。但谷歌、亞馬遜、微軟、salesforce, ebay，Paypal，discord都在規模化裁員。

幾十萬從科技企業離職的高科技人員之間，就業競争越來越卷。而且是越資深的越難找工作。如大廠出來的軟體工程、資料科學家等，以往是頭戴光環，現在發現一個合适的職位，往往有上千人在申請，以往3個之内總能找到一份新工作，現在許多人自去年初離職以來，直到今年還沒找到新工作。這是許多人在矽谷20年來都沒有遭遇的情況。

美國經濟整體經濟形勢向好，也吸引了許多開始徹底告别貴圈，尋求工作和生活可以更好平衡的職位。大公司令人羨慕的福利，也在一項又一項地取消，如免費洗衣，免費按摩，免費食品及健身設施。

《華盛頓郵報》發現，“最近的一些裁員針對的是中層管理人員，他們管理的團隊在之前的裁員浪潮中受到了打擊。他們中的一些人正試圖重返編寫代碼的工作，而不是指導其他人的工作，因為他們認為這些崗位可能更安全。那些試圖每三四年從一家公司跳槽到另一家公司的員工，以最大限度地增加他們可以積累的股票期權，他們現在隻能留在原地躺平了。” 但是現在寫代碼也不那麼安全了，生成式AI寫代碼的能力越來越強。

從納德拉到黃仁勳，都在說人工智能越發達，企業效率提升越快，增長也越快，就會對經濟的貢獻越大，創造更多的就業。但是在AI領域的實際情況是，新型的初創企業，正在以越來越少的人進行創新。

例如，谷歌一方面在大量裁員，另外一方面為更加精英的AI研究人員增加上百萬元的薪酬激勵計劃。Salesforce在大規模裁員，但CEO親自出馬開出高薪從OpneAI挖人。各大企業都在花費幾十億和上百億美元采購GPU、擴建資料中心和争相比拼更大的算力叢集。

AI在創新的最前沿，它似乎帶來的是更大的算力和更加少數的精英的創新，但這創新的成果，可能讓大廠的股價飙升，也可能讓國家感到榮耀，但能否最終惠及經濟和社會，仍有待驗證。

AI最終在哪裡創造就業崗位呢？如果它最終将成為一項通用技術，應用到各行各業的話，真正的就業崗位，将在這一應用的過程中大量地創造出來。

2024年很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