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淺淺(指虎搜文)
跟周應淮結婚的前一晚,我在他的書房裡看到了他的日記本。
我跟他在一起七年,可日記裡卻寫着他對另外一個女孩子洶湧澎湃的愛。
我生日時他因為初戀的一個電話把我一個人丢在餐廳裡。
他出車禍我不眠不休照顧了他幾個星期,卻發現他出車禍的原因是他初戀有了身孕。
他跟我領養了一隻流浪狗,小時候被狗咬過的我努力克服對狗的恐懼,對那隻小狗百般愛護,可日記裡說,那隻狗是他初戀棄養的,他為了留住他對初戀的念想才把狗帶回來。
第二天就是我跟他的婚禮,他滿心歡喜等着迎娶我,可我卻不想要他了。
我跟周應淮在一起七年,分分合合七年,終于在最近結束了愛情長跑,第二天,就是我跟他的婚禮了。
他為了這場婚禮下了很大的心思,他父母離異多年,早已經組成了新的家庭,也被他請了回來。
為了結婚,我跟他買了一套婚房,結婚的流程就是他們把我從現在租住的房子送到酒店,再回到婚房裡。
這套租住的房子大部分東西都已經搬到婚房裡了。
但我終歸念舊,婚禮的前一天我一個人把房子打掃了個遍。
在打掃到書房的時候,我發現了一箱舊書,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本周應淮的日記本,從他十七八歲開始,一直記錄到二十三四歲。
而日記裡百分之九十的筆墨,都在描述他對一個叫張婉甯的女孩子的愛意。
那天下午,我坐在書房的木質地闆上,旁邊是我跟周應淮養了五年的金毛可樂,它陪着我看完了那一整本筆記。
看完了周應淮從十七歲開始,對張婉甯洶湧澎湃的愛意。
2
周應淮是我的初戀,我 20 歲第一次跟朋友去酒吧,自己回家的時候被人尾随騷擾,是他突然出現救了我,一個人跟那三個人厮打在一起,還被其中一個人帶的匕首劃傷。
救命之恩,我跟他就這麼認識了。
他手臂受傷,獨自一人在醫院住院,還在學校念書的我偷摸過去,不管他的拒絕,熱臉貼冷屁股去照顧他。
他很高,寬肩窄腰大長腿,185 的身材配着很考驗五官顔值的平頭,把當時還沒談過戀愛的我迷得神魂颠倒。
他似乎對我也有意思,坐在病床上看着我痞笑,眼裡有我能看出的寵溺。
我對他一見鐘情,互加了聯系方式,我每天都會找話題跟他聊天。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自己喝醉了。
等我趕到的時候,他獨自坐在江邊,身旁是喝空了的酒瓶子。
我想扶他回家,可他卻突然捧住我的臉,端詳良久,突然低頭吻住了我。
那是我的初吻。
我把他送回家之後就跑回了宿舍,第二天下午,他出現在我的宿舍樓下,說要帶我去吃飯。
飯桌上,我紅着耳根問他:「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呀?」
他擡頭看着我,眼裡有笑意。
「你說呢?」
3
我跟他就這樣在一起了。
轟轟烈烈,浪漫至極,我整個人都洋溢在幸福裡,喜愛看偶像劇的我,覺得這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可在日記裡,他是這樣說的:
【甯甯,我在酒吧,遇到了一個跟你很像的女孩子。
【她好像是第一次來酒吧,看起來很局促不安,像極了第一次跟我去酒吧的你。
【我差點以為是我對你思念成疾,出現幻覺了,是以在那個女孩子自己走出酒吧的時候,我跟了上去。
【我看見她在巷子裡被幾個流氓騷擾,我就知道她不是你。
【我的甯甯,比流氓還要流氓,怎麼可能會被欺負。
【我本想轉身就走,但她像你,我就心軟了,我幫了她,沒想到自己卻受傷了。
【她跑來醫院照顧我,很貼心,可我的甯甯不會這樣。
【我的甯甯會靠在窗邊,笑我身手差,然後很霸氣地說:等姐下次給你找回場子。
【她不是你,所有人都不會是你。
【我這輩子隻有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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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一頁日記的時候,我隻覺得自己心頭一顫,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的是網上的段子。
這個人怎麼可能是明天就要跟我結婚的周應淮呢。
可再一看,字字句句,寫的都是我跟他初遇的時候。
隻不過我以為的一見鐘情,從他的視角看去,我卻成了别人的替身。
我指尖微顫,金毛可樂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用它的腦袋蹭了蹭我,才讓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我重重呼出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可樂的小腦袋,同時也在心裡安撫自己,這都是 2017 年的事情了,現在都過去七年了。
應該沒事的吧。
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對周應淮的期待,我翻開了下一頁。
下一頁,他說:
【她一直來醫院照顧我。
【她說她叫安淺,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她跟你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我看得出來,她喜歡我。
【我不喜歡她,可她長得很像你,我舍不得趕她走。
【可她越在我面前走動,我就越想你,那天晚上我忍不住給你打了電話,卻發現早已經被拉黑。
【我出來辦了張電話卡,重新打電話給你,可你在聽到我聲音的時候,卻對我說:周應淮,我們已經結束了。
【那天晚上我獨自一個人在江邊喝了好多的酒,我突然想起了她,于是我給她打電話,說想她了。
【她真的來了,看到我還是止不住臉紅。
【酒精上頭,我看誰都像你,于是我捧住了她的臉,我吻了她。
【可她的眼神不像你,是以我閉上眼睛,把她當成了你。
【後來她來問我,我跟她是什麼關系。
【我就跟她在一起了。
【甯甯,你不在,誰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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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再也沒勇氣翻開下一頁。
我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手裡的日記滑落在地,我怔怔看着窗外,想着這七年來,我跟周應淮相處的點點滴滴。
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周應淮對我的确沒那麼上心,他不會主動來我的學校找我,不會主動提出約會,也不會送我鮮花禮物。
都是我在主動推進我們的感情。
可當我跑到他學校去找他的時候,他又會一臉寵溺地看着我。
當初我隻以為他是太忙,是以在網絡上比較冷漠,也沒有時間去看我。
現在發現了日記本,原來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對我在網上冷漠,就是不愛我。
見了面又對我滿眼寵溺,是因為他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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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臉上濕潤,擡手一摸,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可樂看見我哭了,它急得團團轉,不知道怎麼安慰我,但就在它蹑步轉圈的時候,卻不小心撞翻了日記本,裡面夾着的一張相片掉了出來。
我目光一滞,猶豫之後,還是撿起了那張相片。
那是張合照,中間擺了一個大蛋糕,坐在蛋糕前的女孩子我認識,是周應淮的女發小蘇曦。
相片裡的其他人,我也認識得七七八八,都是周應淮身邊的朋友。
而相片左邊第二個位置,坐着一個女孩子,她穿着棒球服,齊劉海配着黑直長,乍一看跟我确實有幾分相似。
而在她身後,是站着的周應淮,和跟我在一起時候的冷臉不同,他身體前傾,腦袋靠在那個女孩子的肩膀上,笑得一雙桃花眼深情似水。
相片上有日期,是 2017 年 4 月 1 日,蘇曦的生日。
而我跟周應淮初遇的那天,是 2017 年的九月份。
我不知道周應淮和張婉甯是什麼時候分手的,可四月份的時候他們還那樣相愛,九月份我就遇到了失戀的周應淮。
這中間才過了五個月,難怪後面周應淮把我帶去給蘇曦他們認識,他們看我的眼神是那樣的微妙。
可惜我當初沉溺在愛河之中,沒看出來這其中的異常。
這也是我悲劇的開始。
齊劉海黑直長的我,跟張婉甯那麼相似,怪不得我跟周應淮在一起之後,有一次我心血來潮,把頭發弄卷了,還換了個新發色,周應淮直接對我動怒。
厲聲質問我為什麼要把頭發弄成這個樣子。
就在我看相片看得愣神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可樂把我的手機叼過來,我瞟了一眼。
是周應淮打來的。
……
7
突然發現這種事情,我大腦當機,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周應淮,是以我并沒有接起他的電話,而是任由他自己挂斷。
好半晌之後,我平複了自己的心情,才給他回了資訊。
【怎麼了?】
周應淮直接回了語音,背景音嘈雜,應該是在婚宴現場确認最後的情況。
他聲音裡含着笑:「你完了,你不接我電話,還沒結婚就膩了是嗎?」
周應淮跟我在一起七年,從一開始的高冷疏離,到後面越發沒形象,朋友都說這是周應淮完全倒在我石榴裙下的表現。
我指尖微涼,手心已經沁了汗,我握住拳頭又放開,好讓自己的手指不再僵硬。
我打字回複:【剛才在打掃衛生,怎麼了?】
周應淮給我發了一個視訊,是婚宴現場的。
「我又來現場看了,淺淺,我們明天就結婚了。」
他的聲音中,帶着微微的顫抖,隔着電話,我就能猜到他此刻的神情。
盛大華麗的婚宴廳,擺滿了我最喜歡的薔薇花,嬌嫩欲滴,整個婚宴廳被布置得十分好看,這一切,都是周應淮親力親為。
布置用的薔薇花,是他提前一年種下,修剪成最适合擺放在室内婚禮的樣子,又選在了薔薇盛開得最好看的那天作為我們的婚禮。
大家都說,周應淮愛慘了我。
甚至跟我簽訂了婚前協定,隻要他婚内出軌,就淨身出戶,我的财産他分文不動。
他靠着自己打拼下來的公司,也願意拱手送給我。
如果不是此刻發現了這本日記本,我還真的以為,他真的好愛我。
8
周應淮沒察覺到我的異常,還在說着現場的情況。
「我今天找勞工把種好的薔薇花都搬過來了,現場布置的,也跟你之前描述的一樣,不過剛才有個勞工搬運薔薇花的時候不小心,有一盆差點倒了,我伸手去扶,整個手掌都被花刺弄傷了。」
他發來一張相片,相片裡他的手掌傷痕累累,原本白淨修長的手指也沾上了不少泥巴。
我一隻手拿着他初戀的相片,眼神沉了下來。
我突然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周應淮了。
是日記裡記錄着自己對張婉甯洶湧澎湃愛意的周應淮。
還是靠自己打拼,身家上億,仍然願意把自己全部所得拱手當成我的聘禮的周應淮。
如果他對張婉甯的愛是真的,那我和他的這七年,又算是什麼呢?
9
我剛跟周應淮在一起的時候,他并不富裕。
他跟我都是大三,但在我和朋友為了學分發愁的時候,他卻混迹在酒吧。
好幾次我在學校趕作業的時候,接到他的電話,他的聲音混在酒吧嘈雜的音樂中傳來。
他說:「淺淺,我想你了。」
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坐在卡座裡,微醺之後一雙眼睛尤為迷離,隔着人群望向我。
我想把他拉起來,他卻把我扯到他懷裡。
「喝酒嗎?」
他問。
我本想搖頭,卻在對上他那雙眸子的時候,被蠱惑一般點了點頭。
他嘴角微揚,拿起旁邊的烈酒,自己喝了一口之後,捏着我的下巴吻住了我。
烈酒順着他的舌尖滑進我的喉間,我嗆得臉紅,倒在他懷裡咳嗽。
他拍着我的背,笑得爽朗。
我愛他身上肆意灑脫的少年氣。
對于我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小白來說,很容易沉溺在他寵溺又帶着邪氣的眼神之中。
10
我不喜歡他去酒吧,提了幾次,他不聽,為此我跟他還冷戰過。
我忙着作業,一個多星期沒回複之後,他突然出現在我的宿舍樓下。
還是那句:「淺淺,我想你了。」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不再去酒吧了。
但我跟他的關系始終疏離。
我覺得走不進他的世界。
他對我說:「我這人就是這樣,對誰都不親近。」
直到大四快畢業的那個夏天,他出了一場車禍,他全責,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也撞了路邊的幾輛車,他自己也受傷了。
賠償和他自己住院治療,需要一大筆費用。
他跟他家裡人關系不好,父母離異,又重組了家庭,是以哪怕他把這件事告訴他父母,他父母也隻是打了一筆錢過來。
他出車禍之後,并沒有通知我,而是在住院之後,他的發小打電話給我,說周應淮自己一個人在醫院沒人照顧。
而我那個時候,還在為他一天一夜沒回我消息而生氣。
我來到醫院,看到斷了一條腿,手臂還骨折的他,豆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站在門口掉眼淚,他看見我,招手叫我過去。
鼻腔有消毒水的味道,陽光灑進來,空氣中能看見在飛舞的細小塵埃。
我站到他床邊,看到他臉上的傷,哭得更加不能自已。
「對不起……」
我握住他另外一隻手,把自己的臉埋進去。
他的手一頓,半晌之後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抽泣着:「我不知道你出了車禍,還在怪你不回我消息,對不起。」
看見我哭得不能自已,他似乎也想安慰我,但奈何腳被吊着,另外一隻胳膊也打了石膏,僅剩的一隻手還被我握住。
他沉默良久,隻能緩緩歎氣。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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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日沒夜照顧他,那時候臨近畢業,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也要忙着寫論文。
我學校、面試、醫院三點一線,每天連軸轉,連論文都是蹲在他醫院的病房裡寫的。
我熬得雙眼通紅,最後休息不夠,在給周應淮接熱水的時候,暈倒在走廊裡,保溫杯裡的開水也灑了出來,潑到了我整個手臂上。
等我醒來的時候,周應淮坐着輪椅在邊上看着我。
我看到了他眼神之中不同于以往的情愫,還有他微紅的眼眶。
但他張了張嘴,隻對我說了一句。
「傻瓜,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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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相處之中,我也慢慢明白,我跟周應淮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他沒那麼喜歡我。
但我同樣也覺得,他一定是從那次車禍之後,開始對我卸下心防,袒露自己真實的内心。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那場車禍對我們來說都意義非凡。
可此時此刻,我翻開了他的日記。
2018 年,在他出車禍之後的日期,上面是他的字迹:
【沒想到在跟我分手一年多之後,再次看到你,是看到你被那個男人扇巴掌。
【張婉甯,你甯願這樣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是嗎?
【我把你送走之後精神恍惚出了車禍,本想給你發消息,但我知道你不會來。
【你有你的榮華富貴夢,我達不到你的要求,你心狠,你不會來看我。
【有人照顧我,體貼入微,可我特麼就是賤,我還在想着你。】
……
寥寥數筆,卻在我面前揭開了一個我無法接受的真相。
我以為是我們敞開心扉的轉變,其實是他看到初戀被别的男人羞辱而崩潰。
你看,一開始我就沒法比。
她是張婉甯,我是别人。
在我熬紅了雙眼照顧他的那些日夜,他看向我的眼神,都在透過我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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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年,我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畢業之後拿到了外地一家公司的 offer,那是個很好的機會。
在我猶豫不決,就連我的父母都覺得女孩子不要去那麼遠時,周應淮卻鼓勵我。
「不管你去做什麼,我都無條件支援你。」
我出發之前,他把我送到機場,他說。
「不管你走得多遠,隻要你回頭,我永遠站在你身後。」
因為他的這兩句話,我獨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闖蕩。
可我在外地的那兩年,他對我的态度卻越發冷漠,甚至發展到冷暴力逼我分手的程度。
不管我怎麼挽留,怎麼哀求,他都依舊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樣子。
感情和工作的雙重壓力之下,我的身體狀況也越發不好,最終在周應淮長達半個多月不回消息的冷暴力中,我預設了分手。
可在分手三個月之後,他卻突然出現在我所在的城市裡。
近兩年的獨自生活,讓我的胃病越發嚴重,那天我剛在公司加完班,捂着胃下樓準備打車,就聽到周應淮的聲音出現在我身後。
那天下了雪,我回頭,他站在雪裡,眼角微紅,看我的眼神依舊如同之前一般,帶着濕漉漉的,朦胧不清的愛意。
他開車把我帶回了我的出租屋,連續半個月每天為我做飯,又到我公司樓下接我下班。
我嘗試問他這兩年為什麼會對我冷暴力,為什麼對我的挽留無動于衷。
他卻避而不談,他把我擁入懷中,眼神溫柔得不像話。
「淺淺,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後來我從他朋友那裡得知,他那兩年過得也不好,他爸有了癌症,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就想讓他回去收拾家裡那個宛如爛攤子一樣的工廠。
他不從,他爸就搬出從小跟他相依為命的奶奶來壓他。
我那時候那麼愛他,自然而然就覺得,他跟我分手是因為家裡施加的壓力太大了。
我愛他,是以哪怕他一句話都不解釋,我也會為他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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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日記中,他卻說,那段時間,是張婉甯想回頭,是以他才疏遠我。
在我以為他不回消息而擔心他是不是又跟以前一樣出了車禍的時候,他在跟張婉甯争吵。
在我加班胃疼加痛經進醫院的時候,他帶着張婉甯參加了朋友給自己舉辦的生日聚會。
在我忍受不了他的冷暴力,跟他發了小作文哭訴的那個晚上,他被張婉甯約去泡了溫泉。
甚至在我最終提分手,他隔了整整一天才回複的時候,他是跑去醫院照顧被玻璃劃傷的張婉甯。
你看啊,人真的不容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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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我原以為的愛情,如今看來隻是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疊加到一起。
可樂我養了三年,它知道我難過,就蹭過來讓我抱抱它。
「可樂,可樂,我該怎麼辦?」
我抱着可樂,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來。
但女生往往有一種心理,越難過,越想知道真相,哪怕這個真相自己無法接受。
是以我抱着可樂,繼續翻動着日記。
如果說日記前面的内容是給我揭開了一個血淋淋的真相,那麼這裡的内容,就是最後的緻命一擊。
我淚眼婆娑,眼前的景物都被淚水模糊,我放開了可樂。
哭着哭着,我就笑出了聲。
我發了瘋一樣拍手叫好:「好好好,真的是太好了,周應淮,你真是為了你的張婉甯什麼都願意做啊,所有人,所有人都是你們兩個人愛情道路上的工具。」
日記的這一頁,是關于可樂的。
可樂是三年前周應淮帶回來的,我小時候被狗咬過,對狗有骨子裡的恐懼感。
走在路上看見狗都要繞着走。
可周應淮說:「這隻金毛實在可憐,我們收養了吧,我給你買你最喜歡的那款包包。」
彼時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四年,感情慢慢穩定下來,他爸轉給他的廠也在他和我的努力下,逐漸走上正軌,第一年就創下了上千萬的利潤,第二年有望突破三千萬利潤。
是以相對于剛認識那時候,他現在能因為我的一句喜歡,就把所有的東西都買下來送給我。
我倒不是想要那款包包,隻是我看出來周應淮喜歡那隻狗狗,他想養。
是以我就努力克服對狗的恐懼,嘗試着去接納那隻金毛。
給它取名叫可樂,對它百般呵護,我們在一起的第五年,可樂不小心被狗販子抓走,周應淮又在外地談生意。
我通知了朋友之後,自己一個人開車去追,最後跟狗販子的車撞在一起,出了嚴重的車禍,可樂是救回來了,我也受傷昏迷了足足三天。
至今我都能想起來,我醒來之後看到胡子拉碴,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的周應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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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日記裡卻寫道。
那隻狗,是張婉甯養的,她要搬到其他城市生活,來跟周應淮道别,因為那隻狗她沒辦法處理,周應淮就帶回來了。
原來周應淮當年在我床邊看我的眼神,不是心疼,而是愧疚啊。
剛才我難過之後可以抱着可樂痛哭,可現在,我望着眼前的可樂,隻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
我捂着嘴,望着眼前的可樂。
毛孩子無罪,可是我做不到完全去接納它了。
17
第二天的婚禮照常舉行,這些事情我誰都沒說。
我什麼東西都沒拿,就拿了身份證和銀行卡,當晚就買了去上海的機票。
那本日記本和可樂,我都留在了那個房子裡。
我跟周應淮同居這些年,早就不分你我,所有的東西都有關于他的回憶,我什麼都不要了。
首先發現我不見了的,是我的父母和被我找來做伴娘的朋友們。
她們想找我确認明天的東西,卻發現我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我給我父母和我朋友都發了資訊,簡單說了事情的經過,最後希望我父母不要怪我突然離開,留下這些爛攤子給他們。
落地上海朋友家之後,我就把手機都關機了。
在我關機之前,我看到了我爸媽發來的資訊。
【淺淺,雖然我們有些責怪你的不辭而别,可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如果事情屬實,爸媽都希望你飛得遠一些。】
我沒辦法接受一段從一開始就不純粹的愛情,我更不願意當周應淮和張婉甯的愛情炮灰。
他們愛得難舍難分,那這場婚禮,就不要扯上我。
18
我把事情簡單跟上海的朋友說了之後,她沒有過多追問。
隻是問我:「你還難過嗎?」
我擡眼,眼睛還紅腫着。
七年的感情,說不難受是假的。
朋友滿眼心疼,把我抱在懷裡:「我的寶貝乖乖,不哭不哭,姐姐帶你去嗨皮。」
跟閨蜜逛街喝下午茶的時候,閨蜜接到了一個電話。
她表情怪異地看向我,我隻瞟了一眼。
「周應淮打來的吧。」
閨蜜嗯了一聲,問我:「你要接嗎?」
我喝了一口咖啡:「不接,你想怎麼回就怎麼回。」
閨蜜是個東北姑娘,她轉了個身背對我,然後接通了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亂罵。
「都這樣了你還打電話來幹嗎,你不是愛你的初戀,愛得難舍難分嗎,那你倆就在一起啊,搞什麼替身惡心人啊,我告訴你,安淺現在在我這裡,但你休想再見到她了,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男人不守男德是要遭天譴的……」
閨蜜罵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就連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等她罵痛快了,才把電話給挂了。
關于婚禮的事情,彩禮我已經讓我爸媽退回去了,如果周應淮那邊還想要什麼補償,那也可以協商。
我以為這樣解決就好了。
但沒想到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家裡那些朋友的電話。
「淺淺,周應淮跟瘋了一樣,每天晚上喝醉了酒,輪番到我們家門口敲門,問我們你在哪裡,不管我們怎麼說都沒用。」
我有些頭疼,我不想聽到周應淮的聲音,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可是我更不希望我的朋友被騷擾。
我隻能辦了張電話卡,給他發了一條資訊。
【該說的我已經讓我爸媽轉達了,你如果不滿意,需要什麼補償,也可以跟我爸媽說,但我不想為你和張婉甯之間的愛情托底,我不想要一段從一開始就不純粹的愛情,我們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後果,是以,我們都不要再打擾對方了,更不希望你再去打擾我的朋友。】
19
我本來是想把消息發過去之後,就關機的,但沒想到消息剛發過去,周應淮的電話就打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周應淮的聲音帶着醉意,但周圍安靜,不像是在酒吧。
他的聲音顫抖,跟上一次通話中,他帶着要迎娶我的喜悅不同,這次他顫抖的聲音裡帶着一些恐懼。
「淺淺,我可以解釋的,日記的事情,可樂的事情,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能解釋,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周應淮,在離開之前,我很認真地考慮過了,覺得我們還是分開吧,一開始在一起,你沒那麼喜歡我,但我喜歡你,是以我可以一直追着你跑,這一追,就是七年,我以為自己苦盡甘來,以為自己就要跟心愛的你結婚,可直到看了日記我才知道,這些都是泡沫謊言,就算我現在真的一時沖動跟你結婚了,可之後呢,這些東西就會像心結一樣,一直盤踞在我的心頭。
「我會懷疑你,會跟你争吵,我們之間隻剩下雞毛蒜皮,互相猜忌的感情走不遠,倒不如現在,我們都體面一點分開……」
周應淮的聲音拔高了幾個度:「我們都要結婚了,婚禮上有你最愛的薔薇花,我們怎麼可以就這麼分開……」
周應淮話音未落,我便開口道:「這世間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關系的,從我們第一次在酒吧相遇,你因為我長得像張婉甯而來找我的那個時候,就注定了我發現這件事之後會離開。」
周應淮愣住了。
他或許現在才想起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推動的。
我說:「周應淮,其實可能我們本來就不合适,在這七年裡,我們分開過,又複合,很多事情我都不去深究,現在呢,我也放下了執念,我們就散了吧。」
我說完就想挂電話,周應淮近乎崩潰的聲音從電話另外一邊傳來。
他道:「淺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們見一面,見一面之後好好說,可以嗎?」
我握着手裡的護照,閨蜜已經幫我辦好了簽證,我打算飛往國外散心。
我愣了半晌,開口:「周應淮,你還記得我畢業之後,去外地工作的那兩年嗎?」
周應淮帶着哭腔嗯了一聲。
我繼續道,「你突然變得對我很冷漠,不管我怎麼哀求,怎麼挽留,你都無動于衷,中間好不容易你松口,我飛回來見你,你陪我玩了兩天之後,最後那天晚上,原本正在陪我吃飯的你,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離開了,第二天我在機場等了你整整五個小時,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都沒有回複。
「吃飯那天晚上你接到的電話,是張婉甯打來的對吧?」
周應淮愣住,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歎了一口氣,笑着回複:「我已經盡力了,是以也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說着,我就挂斷了手機,并把手機關了機。
其實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分開那段時間,周應淮對我的不好,隻是那個時候我愛他,是以選擇性忽略掉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我的愛把那些事情掩蓋在了角落裡,但是當我對他的愛越來越少的時候,那些受過的傷害、那些被冷漠對待的瞬間、那些失望和落寞、為了迎合他一次又一次放低的原則,所有的所有,都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全都爆發了出來。
我跟他 20 歲相遇,糾纏七年,我原以為自己會在 27 歲那天跟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卻沒想到自己從頭到尾都是替身。
後來我站在飛往國外的機場候機室,看着人來人往,從此以後,世界上依舊有很多故事,但不會再有安淺和周應淮的故事了。
再見,二十七歲的周應淮。
再見,曾經的安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