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尋找新希望

對所有的養豬企業來說，“豬周期”就是一場博弈遊戲：輸和赢，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1月9日，新希望在披露的投資者關系活動記錄表中談及了公司如何應對短期償債壓力以及今年現金流的流入來源。結合此前新希望戰略調整出售禽類闆塊、處置閑置豬場、公司總部層面提效降費等一系列措施，從父親“飼料大王”劉永好手中接棒十年之久的劉暢，在帶領新希望沖上千億市值之後，面對近970億元的債務和長達三年的豬周期底部，迎來了接手新希望以來的首次“大考”。

步子邁大了

2019年、2020年，新希望連續兩年盈利50億元，然而從2021年到2023年前三季度，新希望已經累計虧損149.1億元。除了連續虧損兩年外，累計虧損的數額已經超越2017-2020年這四年利潤之和。

說起來，造成新希望持續巨虧的局面，主要原因便是新希望近年來豪賭的養豬生意。成立于1998年，并于同年3月登入資本市場的新希望以飼料業務起家，2016年2月，新希望官宣轉型，宣布投資88億元，以完成在3-5年時間内實作年生豬出欄量1000萬頭。

2018年下半年，非洲豬瘟爆發并蔓延導緻行業産能大幅縮減，豬肉供應缺口急劇擴大，豬肉價格暴漲。2019年四季度，生豬價格達到前所未有的峰值40元/公斤左右，并在接下來的2020年全年都基本維持在30-40元/公斤的高位。

豐盈的養殖利潤刺激大規模的産能投資，加上非瘟防控水準的恢複，行業産能快速恢複并持續增長。接下來的兩年各大養殖場普遍擴張産能，尤其規模化養殖企業産能激增。新希望更是把養豬業務作為“一号工程”。在2019年年度業績說明會上，劉暢直言，“目前養豬最重要”。

在2019年之前，新希望的養豬業務營收占比一直較小，不足5%。但到了2020年，這一資料已增長至22.56%，成為了整個企業營收占比第二重的業務。

2019-2020年，新希望對外兼并接近20家公司。與此同時，2020年，新希望還抛出40億元募資計劃，其中32億元投資于生豬養殖項目；2021，公司又發行81.5億元可轉債，投資生豬養殖項目及償還銀行貸款。

從2016年到2022年，新希望的在建工程科目也從8.46億元上升至201.58億元。而2022年，新希望固定資産科目高達356.83億元，前述兩項科目合計高達558.41億元，為公司總資産的四成。這些固定資産大多也用于養豬方面的擴張。

但在近年生豬産能過剩、豬價持續走低的形勢下，豬價也進入了漫長的下行周期，新希望大規模快速擴張的“副作用”開始顯現，債務問題随之浮出水面。根據最新财報資料顯示，2023年前三季度，新希望的貨币資金已經無法覆寫公司的短期借款。2023年9月末，新希望貨币資金為115.97億元，短期借款為164.56億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動負債為150.98億元，長期借款甚至高達254.38億元。總負債高達970億元，負債率逼近72%的曆史高位。

香頌資本董事沈萌表示，目前處于豬周期底部，但本輪豬周期疊加了更多複雜因素，導緻觸底後遲遲沒有出現回升的迹象，對豬企帶來更多不确定性的風險，全行業隻能一方面寄希望于産能的自然縮減，另一方面還要不斷縮小自己的戰線，以盡量低的營運成本支撐過渡。

猛踩刹車

毫無疑問，豬産業是拖垮新希望整體業績的“罪魁禍首”。

被劉永好、劉暢點名挂帥養豬“一号工程”的張明貴在2023年6月份的業績說明會上，面對投資者關于之前激進擴張問題時坦言，當時，确實對規模快速擴張之後的管理能力稀釋問題估計不足，如果真能回到過去，會在擴張節奏上更加穩健一些。

公開資訊顯示，2022年至今，新希望先後兩次向成都國資出售18個在建和已投産的養豬場，回籠22.43億元的資金。隻不過，這點回血對于新希望的負債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更加糟糕的是，短期内生豬供過于求的現狀還沒有看到周期反轉的迹象。中國養豬網資料顯示，截至2023年12月1日，全國外三元生豬價格報14.67元/公斤，較前一日小幅上漲1.1%，同比跌幅為36.85%。另據Wind資料顯示，截至當年10月底，能繁母豬的存欄數為4210萬頭，仍處于高位。由于能繁母豬-仔豬-商品豬的生産周期大約需要10-11個月，行業短期内仍有不小産能需要去化。

同樣是2023年11月，新希望在營運場線出欄肥豬的完全成本為15.6元/kg左右。而當月商品豬銷售均價為13.95元/公斤，出現成本倒挂。

新希望董事長劉暢表示，在生豬産業快速擴張後，管理能力未及時跟上，影響了生産效率與盈利能力。這一背景下，新希望一方面将一些豬場資源進行出清和資産盤活；另一方面，新希望推進73.5億元定增計劃，募資拟用于收購資産、更新豬場及還債。

2023年12月15日，新希望公告稱，公司及全資子公司山東六和、北京新希望分别将所持子公司中新食品20%、2%和29%的股權拟轉讓給中牧集團，後者通過現金方式取得公司旗下禽産業鍊營運主體，中新食品51%的股權交易價格合計約27億元。

同一日，新希望公告稱，公司控股子公司北京新希望與海南晟宸簽署了股權轉讓協定，拟轉讓公司旗下食品深加工業務的營運主體德陽新希望67%的股權，作價15億元。

11月30日，新希望曾計劃向不超過35名特定對象發行A股股票，數量不超過13.64億股，募集資金總額不超過73.5億元。其中36.45億元将用于豬場轉向數智化，15億元将用于收購控股子公司，剩下的22.04億将用于償還銀行債務。

對養豬企業來說，豬周期帶來的影響就是業績的周期性。上行周期，大家都紛紛入局，盆滿缽滿；而在下行周期，沒收住的豬企往往虧損慘重甚至血本無歸。

除了等待豬價上漲，新希望也在“通過多方面舉措提升内部管理能力”。2023年全年計劃退租50個項目，前三季度已經完成41個項目。來自《市界》的報道，2023年新希望很多業務線都在收縮，據一位離職員工講述，有一個安全環保部，直接砍掉了約三分之二的人，也有部門直接解散。而在員工總人數上，2020——2022兩年時間，員工總人數減少了18665人。

新希望的“希望”

按照最新的股價估算，劉永好家族的股權在豬周期下行的三年間跌去近700億元。但對于曾經的中國首富來說，雖疼但不至于傷筋動骨。在2023中國企業領袖年會上，新希望集團董事長劉永好坦言，盡管新希望的家底厚，但是目前面臨的前所未有的困難也客觀存在。整個養殖行業已經在底部徘徊近三年，幾乎全部養殖戶都虧損，在這個節骨眼到底做什麼選擇，對大家都是考驗。

周期性行業内，較量的從來不是誰能更幸運踩中風口的能力，而是看公司規模、資源儲備及管理模式上的能力。雖然目前新希望整體仍處于虧損，好消息是通過降低養殖成本，過去幾個季度的單季虧損值已經在逐漸減少。

對于還要不要養豬，劉永好的結論是養豬仍然是核心主業。新希望在2023年成立了養豬BG（事業群），意在更專注地精耕細作養豬業務，降低養殖成本。在整個行業處于下行期間，調整模式、增強自身的優越性是新希望最需要去做的，剩下的就是交給時間，等待下一個牛市或者行業回歸正常期。

而彼時，新希望或許可以憑借自身的地位以及成本優勢，在激烈競争的市場内脫穎而出成為名副其實的養豬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