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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車被活活摔死,鍘草被打掉右手——火熱年代裡我的火熱生活

作者:騎驢讀行
搭車被活活摔死,鍘草被打掉右手——火熱年代裡我的火熱生活

前文說到黑龍江生産建設兵團知青們回家坐火車的困難,其實,不光是火車,就連從連隊到車站,也是一個很大的困難。

因為兩者之間的距離往往有一二百公裡,長途客車又太少,運力有限,很多時候隻能搭車。

搭車,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一來駕駛室的座位有限,二是司機怕麻煩。

但,凡事總有例外,比如女知青,漂亮的女知青,搭車就很容易。

隻要你在道邊一站,朝往來車輛揮一揮手,再時不時的輕輕喊上幾聲,或者幹脆說,你就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也會有很多司機主動停下車,問你去哪裡,要不要他們送上一程。

在這方面,男知青自愧不如。他們就算搭上車,也要像孫子一樣,給司機遞煙,停車時,要給司機跑腿,中午還要請司機吃飯。

那個年代的汽車司機是相當牛的,他們走南闖北,經的多,見得廣,待遇高,人們對他們另眼看待。是以,就有這麼一句話廣為流傳:當上汽車司機,等于連升三級;車輪子一轉,給個縣長也不換。

看到女知青受歡迎,便有聰明的男知青想出辦法,他們和女知青合作,解決他們搭車難的問題。

他們先讓女知青作招牌,站在路邊招手攔車,他們則躲在路邊樹林裡。

過路司機看到女知青攔車,痛痛快快停下車。沒想到,路旁樹林裡會呼啦一下沖出一大群男知青,不等你邀請,便爬進汽車車廂,任你磨破嘴皮子,他們都不會下來。

後來,這個辦法用多了,也就漸漸失靈了。

搭車被活活摔死,鍘草被打掉右手——火熱年代裡我的火熱生活

人不能讓尿憋死。

聰明的知青又想出了新辦法:找一輛拖拉機,拖來一根一尺粗的圓木橫在公路上,過往汽車就不得不停下來。

這根圓木,靠一兩個人的力量根木挪不動,必須借助知青的力量,這時,再提出搭車要求就順理成章了。

1971年春節剛過,連續下了三天大雪,小興安嶺山區公路上鋪了一尺多厚的積雪。

大雪封山,長途客車停運,一些從城裡探親回來的知青被困火車站,回不去連隊。

到了第四天,終于開始通車了,但杯水車薪,還是解決不了大問題。

有些知青實在等不及,就扛上大包小包,步行向連隊方向,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反正總會碰到車輛,走一步算一步。

盤山公路鑽出孫吳縣城後,向北有一條很長的坡道,拉着重載的汽車開到這裡,要想順利爬坡,都會換到低檔,然後持續給油,才能慢慢爬到坡上來。

這一天,恰好一名剛剛從上海傳回的男知青經過這裡。

他看到一輛裝滿焦炭的解放卡車在吃力的爬坡,上海知青不揮手攔車,也不打招呼,嗖的一下把東西扔進車鬥,緊跑幾步,抓住後廂闆,雙腳一蹬,爬進了車廂。

司機通過後視鏡,已經看到了男知青,但沒有任何辦法。

司機知道這家夥想搭車,上坡後也沒停車。車上的知青上了車,車廂擋住了大風,比他原來扛着東西在雪地裡艱難行走舒服多了,不知不覺間,就頭枕行李睡着了。

汽車來到三間房一帶,這裡路況更加兇險,上下坡坡度大,急轉彎也多。司機全部精力都放在把穩方向盤上,忘了車上還拉着一個人。

汽車終于開到了團部。司機下車,打算狠狠訓斥男知青幾句,誰知,當他打開車廂,那裡除了一個行李和他拉的焦炭外,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司機心說一聲:不好,急急忙忙卸了車,然後原路傳回找人去了。

在一個拐彎處,司機發現了早已氣絕身亡的男知青。

當時,男知青被巨大的離心力從車廂裡甩出,腦袋磕到堅硬的砂石公路上,可憐的上海知青,夢還沒醒來,就去了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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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年代,學習毛主席著作,理論聯系實際,在“三大革命運動”中改造世界觀,是每一個上山下鄉知青的必修課,這三項光榮任務中,學是基礎,要貫穿到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當時,毛主席的話就是最高訓示,《毛澤東選集》四卷,很多知青都通讀過,有些知青還記了上百萬字的讀書筆記和心得體會。

《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這“老三篇”,他們倒背如流,在學用結合方面,出現了一大批典型,其中,兵團一師七團女知青曲雅娟的先進事迹,更是人盡皆知。

1969年3月18日,珍寶島事件發生後的第四天,一師七團水利連忙着春耕備荒,一群女知青在一台鍘草機前鍘草。

一位叫曲雅娟的女知青看到她的好友——“林黛玉”實在有些太累,就主動把她從鍘草機前替換下來。

林黛玉是大家送給這位女知青的雅号,是說她體力不好,弱不禁風。

也許是大家勞累了一天,體力和注意力急劇下降,塞到鍘草機裡的草太多了,也許是機器工作時間太長,需要休息了,反正沒有多久,鍘草機就發出一陣陣怪叫,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再耽擱一會,機器就會燒毀,集體财産将面臨重大損失。

想到這裡,曲雅娟沒有任何猶豫,把手就伸進機器裡,一下下的往外薅幹草,突然鍘草機嗖的一下轉了起來,曲雅娟的手來不及躲閃,被卷了進去。

一隻完整的右手像冬草一樣,頃刻間被鍘草機打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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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曲雅娟在營部醫院進行了簡單包紮,兩小時後,一輛軍隊派來的鐵路專用摩托,把她送往哈爾濱。

一個月後,曲雅娟空着一隻袖口出現在連隊。

隆冬時節的某個深夜,緊急戰備集合号吹響,全連戰士摸黑穿衣,打好背包帶,并以最快的速度到連隊門口集合。

連長點名。曲雅娟滿頭大汗站在隊伍裡,背後的背包帶雖不太規整,卻也結結實實。

夏鋤時節,曲雅娟不去幹專門給她安排的輕閑活,主動來到地頭和大家一起鋤地。

隻見她左手握住鋤柄前端,右臂夾緊鋤柄後端,不光手在用力,整個身子都随着左手的動作,一下下的往左後方仰……

這樣的人要是不成為先進,不打造成模範,就有點可惜了。

曲雅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動人事迹從連隊傳到團部,又傳到兵團黨委。

兵團黨委發出決定,号召全體人員認真向曲雅娟同志學習。一時間,曲雅娟的名字響徹整個北大荒。

1969年9月,曲雅娟作為9名北大荒代表之一,登上天安門城樓,參加國慶20周年觀禮。曲雅娟和共和國的領袖們站在一起,向天安門廣場上歡呼的人群揮手緻意。

觀禮活動結束後,曲雅娟被請進中南海住了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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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雅娟住的四合院和周總理住的四合院僅隔一條馬路,當天,鄧穎超和蔡暢同志來看望她們,警衛戰士說:“你們現在用的被子,是鄧大姐和蔡大姐親自給你們曬的……”

從北京回來,曲雅娟談起半個月的難忘時光:“說是中南海,其實裡面的條件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睡的是木闆搭的通鋪,窗戶很小,屋裡的光線也很暗……吃飯是在8341部隊食堂,每天有頓粗糧。”

“我記得有高粱米和苞米面發糕……一次,在中南海旁邊的一個禮堂,周總理接見我們,我站在過道旁的第一個椅子上,總理走過來時,我看得很清楚,他的淺灰色中山裝前襟上有一個二寸寬、四寸長的更新檔。”

回到北大荒,曲雅娟在兵團開始了巡回“講用”,她的講用報告被制成錄音帶反複播放,激勵了大批知青。

1970年,曲雅娟任黑龍江建設兵團68團政治處副主任,後被選為黑龍江省第五屆省委委員、黑龍江建設兵團黨委委員。

1972年,曲雅娟被推薦到黑龍江大學哲學系學習。

在那個年代,有很多像曲雅娟一樣的熱血青年,他們懷着改造世界觀,縮小三大差别的遠大抱負,實踐着毛主席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教導。

他們比思想,比進步。

每天早晨,都有人在起床前為班裡的戰友們打來洗臉水,甚至把牙膏都給大家擠好,偶爾放假休息,會有人自願到炊事班幫廚、挑水、劈柴,這些日常瑣事,基本不用連隊上司吩咐,都有人自覺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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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今天的視角看,曲雅娟僅僅是為避免一台鍘草機的損失,就讓自己失去一隻右手,先不說後來的治療費用,僅僅一隻右手的價值,是一台或幾台鍘草機能換的來的嗎?

很多人會說,這不值得,完全不值得,更沒必要。

要是想修鍘草起,你曲雅娟為什麼不讓人先把電源斷了,然後一點點修,這樣,鍘草機保住了,你個人也安全。

你這樣在不斷電的情況下,冒然把手伸進鍘草機,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不負責,也是對集體的不負責,你看似為集體挽回了一台鍘草機的損失,但所有的治療費、休養費加在一起,又是多少?

我想說,賬是不能這麼算的。

精神的價值不能用金錢,用世俗的眼光衡量,在我們生活中,還是需要這種精神的。

最起碼,在危難時刻,對那些處于危難中的人很言,這種精神太寶貴了。

我寫唐山大地震,看了太多這方面的介紹。

比如李玉林,他從開灤礦廢墟裡鑽出來,不去家裡救家人,而是千方百計跑到北京報告消息,至少為唐山七百萬群眾,早争取了一天的救援時間。

這一天時間,會挽回多少人的生命,沒有統計,然而它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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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唐山機場的航調室的李升堂同志。

大地震發生前,李升堂同志已經不在機場航調室了,他被轉業到地方,隻是具體被安置到哪裡,還未确定。

大地震發生後,機場的指揮陣地上沒了主心骨,李升堂同志義無反顧站了出來。

地震當天,李升堂同志違規動用軍機,向北京報告;敢違規動用軍機,向外地運送傷員。

還是在地震當天,飛行員找不到物資接收人,把運送貨物的接收單拿給李升堂簽字,他也照簽不誤。

事實上,這些都不是他份内的事,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在那樣一種突發事件下,在那樣一種大災大難下,在那樣一種短時期内,社會秩序幾近崩潰的情況下,如果沒人挺身而出,情況會如何,簡直難以想像。

還有很多默默無聞的人,他們在大地震來臨時,冒死關掉了電門,瓦斯、瓦斯的閥門,確定了更多人安全。

我們需要這些英雄、模範,需要這種精神,至少是在關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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