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不能胡亂開的玩笑(小小說)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年輕媳婦田花嘴裡哼着歡快的曲子,手腳麻利地在田地裡幹着農活。

一會兒,本村的新媳婦喜翠也來到地裡幹活。兩人邊幹活邊說笑,聊着聊着,田花忽然想起前天傍晚她與一群年輕媳婦們去村廣場上看戲,路上曾看見喜翠的丈夫山根鑽進路邊的玉米地裡趕豬。生性活潑愛開玩笑的田花腦瓜子一轉:何不就此逗逗喜翠?

于是她胡編亂造地開起了喜翠的玩笑:“喂,我說喜翠呀,你那口子上哪去了?”

“在家劈柴呢。”

“喲!”

田花故作驚訝之色:“喜翠呀,你可得小心點喲。前天晚上村裡演戲,有人親眼瞧見你們家山根和一個女的在玉米地裡呢…”

生性耿直的喜翠一聽,手中的鋤頭落在地上。

她急切地問:“有這事麼?我咋沒聽人說過?那賤女人是誰呢?”

“瞧你這傻勁!這樣的事兒,有誰會當你的面說?不過,我說給你聽了,你得保密,千萬不能回去與山根怄氣啊!”田花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放心吧,我保證不跟山根怄氣。那女的是誰?你快說吧。”喜翠急不可耐。

看到喜翠猴急的樣子,田花直發笑,繼續胡謅道:“還能有誰?不就是常去你們家的小梅呗!”

這番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桃色新聞,對田花來說僅僅是想開個玩笑,逗逗喜翠。但喜翠卻不能不把它當作一件大事,因為這事直接關系到丈夫對自己“忠不忠”的問題。喜翠聯想到前天晚上丈夫确實回來得很晚,而且問他時也吱支唔唔,隻說去二狗家打牌了,現在回想起來他似乎真有什麼“隐情”。

“唉,田花姐,你先幹活吧。我身子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喜翠越想越氣,憋着一肚子火找借口回家了。

卻說正在劈柴的山根看到妻子滿臉怒容地回來,以為出了什麼事,忙迎上去笑着問:“今天咋回得這麼早?可是有誰欺負你了?”

“哼,你還有臉來問我!你給我老實說,前天晚上你究竟幹啥去了?為什麼回得那麼晚?”喜翠指着山根的鼻子尖厲聲質問。

“你這是怎麼啦?我不是說了,前天我去二狗家打牌了嗎?不信,你去問二狗。”

“你還瞎編!你明明是和人家約會去了,有人親眼看到了。我讓你騙我!”喜翠說着,就要打山根。

山根終于明白過來。

他抄起劈柴的斧子,咬着牙吼道:“是誰在埋汰我,老子和他拼了!”

喜翠與山根吵鬧了老半天,夫妻倆不吃不喝地怄起悶氣來。晚上喜翠仍然怒氣未消,躺在床上反複琢磨,這事究竟有沒有呢?經過冥思苦想,她想出了一條旁敲側擊“引蛇出洞”的妙計。

第二天一大早,喜翠雙手叉腰,杏眼圓瞪,站在小梅家門外,指桑罵槐地撒起潑來。正圍在桌邊吃早飯的小梅一家,開始時隻聽到喜翠在門外大聲嚷嚷,也沒聽清嚷些什麼,後來越聽越不對勁,這不是明明在罵我們家小梅勾引了他家男人嘛!

小梅一家咽不下這口氣。

小梅娘把女兒推進房間,關上門逼問:“你究竟有沒有做這丢人現眼的醜事?!”

“前幾天我一直在外婆家,咱村裡啥時演的戲我都不知道,哪會去跟他呀!”剛跨出校門不久的小梅又氣又急地分辯說。

“對對對!是娘老糊塗啦!她要平白無故地冤枉我們,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小梅娘率領全家從屋裡出來,大聲斥罵喜翠不要臉,看不住自家漢子亂埋汰人。喜翠急了,抓着小梅娘撕打起來。此時山根也匆匆趕來,加入了兩家混戰之中。

不能胡亂開的玩笑(小小說)

卻說那天田花從地裡回來,路經喜翠家,聽到喜翠與山根正互相指責埋怨,心裡頓時生出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第二天,她聽到喜翠和小梅娘對罵起來,先是搬來凳子,隔着院牆探頭探腦地“觀戰”,暗笑喜翠“給個棒槌當針使”;後來見山根與小梅兩家打起來,才有些心虛,忙亂中從凳子上摔下來,揉捏着摔痛的屁股溜進了屋。

山根與小梅兩家一場混戰,結果是兩敗俱傷,喜翠和小梅娘先後住進了鎮衛生院。

田花看到這種結局,心裡産生了一絲悔意。她想買點禮物去醫院探望,順便講明真相,可又怕人家不原諒,自己下不了台。思前顧後,她終于退怯了,心想還是順其自然,讓時間悄悄撫平喜翠與小梅兩家的恩怨吧!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不是田花想的那麼簡單,鬧得滿村風雨的桃色新聞很快傳到了小梅未來的婆家。聽到這離奇的傳聞,小梅的男朋友竟信以為真,憤然退了婚約。單純的小梅姑娘背上這說不清的“黑鍋”,本來就窩了一肚子氣,如今又被不明真相的男朋友抛棄,她經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一時間精神崩潰,神志不清地離家出走,不知去向啦。

無辜的小梅一家遭此飛來橫禍,悲憤交加。不久,一紙狀告山根夫妻侵害名譽、打傷他人、緻人出走而要求賠償損失的訴狀呈遞到了法院。經過法官深入細緻的調查,很快查清了事情的起因——兩家受害人都是源于田花的一句玩笑!于是,一紙傳票送到了田花家裡。

面對法院的傳票,田花的丈夫追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田花不敢再隐瞞,如實相告。

丈夫聽罷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張歪嘴!我早就叫你不要到外面胡扯八道,拈惹是非,你總是不聽!這回闖下這麼大的禍,我看你怎麼收場?!”說着,頭也不回地走了。

田花一個人在屋裡獨坐着。她越想越害怕,後悔自已不該胡謅亂編害人害己。“要是小梅找不到,或者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賠得起呀?那隻有去坐牢了,自己以後還怎麼有臉做人呢?”她越想越難受,終于伸手抓起了牆角邊的農藥瓶……

幾天後,村裡南山下又多了一座新墳。瑟瑟的秋風中,它似乎在哀怨地向人訴說着什麼。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