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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紅麻醉醫生為何突然猝死!孩子想換“賽道”,來得及嗎?

網紅麻醉醫生為何突然猝死!孩子想換“賽道”,來得及嗎?

01、麻醉醫生朱翔突然猝死,令人惋惜

1月12日,南通大學附屬醫院麻醉科主任醫師、醫學博士、知名醫學科普網紅朱翔醫生突然離世,年僅45歲。對于死因,有知情人士說是心髒驟停導緻的。

網紅麻醉醫生為何突然猝死!孩子想換“賽道”,來得及嗎?

朱翔醫生,圖檔來源于其自媒體賬号截圖

這個消息令很多網友震驚!因為在1月10日,也就是朱翔去世的前兩天,他還在自媒體上更新了一段視訊,科普“順行性遺忘”的知識。

朱翔的自媒體賬号粉絲數量已經突破了10萬,從他釋出的視訊中可以看出,他經常加班到深夜,工作強度非常大,還堅持制作科普視訊。

網紅麻醉醫生為何突然猝死!孩子想換“賽道”,來得及嗎?

朱翔醫生生前釋出了很多科普視訊

有的網友感到難以置信,醫生掌握那麼多健康知識,每天治病救人,怎麼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呢?

其實,醫生群體因為工作壓力大、工作強度大,一直屬于猝死的高危人群,尤其是麻醉醫生。朱翔醫生不是第一個猝死的麻醉醫生,也極有可能不是最後一個。2022年4月,深圳二院麻醉科的年輕醫生潘傳龍,就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猝死,同樣令人痛心和惋惜。

除了勞累,麻醉醫生還要有一顆強大的心髒和豁達的胸襟,要能夠理性地接受總在臨床治療中擔當“甘草演員”般的角色。

很多老粉都知道我曾經就是一名麻醉醫生,是複旦大學上海醫學院臨床麻醉學專業的碩士研究所學生,2004年碩士畢業。按理來說,當時的我拿着這個學曆,應該能在麻醉科裡面大展拳腳才對,但我卻“轉行”去了精神心理科。

這個選擇的背後,其實就有很多當麻醉醫生的“辛酸史”。如果讀者中有想當麻醉醫生的,或者自己的孩子可能要當麻醉醫生的,建議仔細看完這篇文章之後再做選擇。

02、麻醉學碩士不當麻醉醫生,我為何換賽道?

1993年至1998年,我在武漢同濟醫科大學(現在是“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讀大學,所讀專業是第二臨床學院的兒科系。

但我并沒有成為一名兒科醫生,因為我當時并不擅長跟兒童溝通,而且當兒科醫生經常得不到家屬的了解和尊重,收入也比較低。

我從小父母雙亡,家庭貧困,是哥嫂把我養大。在當時的經濟壓力面前,我得選擇一個收入相對高一些的臨床領域。于是我決定跨到了麻醉科,成為了一名麻醉醫生。

2001年,我考上了複旦大學上海醫學院的研究所學生,專業是臨床麻醉學。當時,我對麻醉科行業充滿了憧憬,我的碩導是國内麻醉科大咖莊心良教授的學生,我夢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國内麻醉學科的最高點,在臨床中實作自我價值。

可是,在上海,真正進入這個麻醉科行業頂流後,我發現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我遭受了不少挫折,感到非常壓抑,甚至一度出現了“巴黎綜合征”。

有一次在一台外科手術上,由一名外科教授做主刀。我一打聽,原來他也是同濟醫科大學畢業的,是我的師兄校友。做手術前,我和導師一起把全麻誘導、插管等都做好了,然後這個外科教授就來了。

看到師兄,我非常熱情地上去打招呼,結果對方一臉漠然。我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心裡很受傷,就不做聲了。

手術很順利,接近尾聲的時候,外科教授低着頭喊了一聲,“麻師,術中出血量多少?”

當時的我根本接受不了别人叫我“麻醉師”,更不用說“麻師”,我的怒火騰地一下竄了上來。再加上術中出血量很少,病人沒什麼危險,我心裡有數。于是我沒做聲。

外科教授看我沒反應,又叫,“麻師,叫你呢,術中出血量多少?”他的語氣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我按捺不住怒火了,惡狠狠地瞪着他,大聲說:“你叫誰呢!我不是麻師,我姓何,你要不叫我何醫生,要不就叫我麻醉醫生!”

手術台上的護士、外科醫生都愣住了,全都轉過來看着我和那個外科教授。

他也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我有這樣的反應。他神情有點疑惑,說:“怎麼了?叫你麻師,有什麼問題嗎?”

我用手指着他,很生氣地說:“那我以後叫你手術師、開刀師,你别有意見!”

他又愣住了,尴尬地點點頭,說,“也……也可以啊”。整個手術室裡的人都不敢作聲,氣氛尴尬到了極點。

外科教授可能有點吓到了,他又輕輕地問:“那……出血量多少?”我把資料告訴了他,再也沒說話。

第二天,我休息,沒去醫院。第三天我去上班,麻醉科的同僚馬上湊上來說:“何日輝,昨天外科的某某主任找你呢,說要認識認識何醫生這位同濟的小師弟,怎麼那麼牛氣!”我沒理會他,跟這個外科教授也再沒交集。

其實,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位外科教授并沒有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是我那時候太敏感了。我以前有一定的偏執型人格傾向,敏感多疑、内心深處比較自卑。

可這種性格對麻醉科工作是非常不利的。因為在臨床中,麻醉醫生就是協助性的角色,往往需要聽外科醫生、婦産科醫生的意見。在很多患者、家屬眼中,即使是麻醉科頂尖的專家,地位也不及主刀的醫生高。

是以,麻醉醫生需要有真正的自信,對自己的臨床角色有理性、清晰的認知,并且打心底地接受,甚至自我肯定。可我當時還做不到,我的敏感、多疑會導緻我在感覺得不到别人尊重的時候,容易與人發生沖突與沖突。

不過,如今我已經逆轉了偏執型人格傾向,後續我再寫文章分享轉變的心路曆程。

是以從那時起,我就萌生了不當麻醉醫生的想法。那我能做什麼呢?我想過當律師、搞金融,結合自己的臨床專業,從事醫學法律案件和醫療投資。但當我深入了解後,發現自己做不來,很快就被“勸退”了。

我苦思冥想,覺得自己快走投無路了,不斷地查國内外的綜述,看看麻醉學還能用來做點啥。後來,我了解到UROD(全麻下超快速脫瘾)技術,這個方向非常契合我的想法。

當時,在國内的綜合性醫院裡,隻有廣東省第二人民醫院實施UROD技術。我就毛遂自薦,最後成功入職。

我一開始是奔着戒毒科去的,但由于我的學曆比戒毒科主任的還高,戒毒科暫時不能接收我,我隻能先進了麻醉科,準備曲線實作夢想。

那進了麻醉科,當然還要幹麻醉醫生的活兒。很多人不知道,麻醉醫生的工作強度非常大。隻要醫院有手術,麻醉醫生就得到位。而且人命關天啊,麻醉醫生時刻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和警惕,緊盯術中患者的狀況,維持生命體征的穩定。

我幾乎每天要協助進行多台手術,有一個值班的晚上,我整整做了12台手術,累得幾乎精神崩潰。要是連軸轉那麼幾天,估計我也會倒在崗位上。

當時我就想,如果我一直在麻醉科幹下去,早晚會被累死。而且,因為我的意見經常與外科醫生的發生沖突,讓我感覺特郁悶。

比如有一次,我值班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嵌頓疝”的幼兒。我大學讀的是兒科專業,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應該如何處理“嵌頓疝”,隻需要通過肌肉靜脈麻醉劑氯胺酮,稍微活動一下患者的相應部位,就可以快速解除症狀,随後可以進行選擇性手術,而且手術非常簡單,麻醉也特别簡單。

但當時值班的外科醫生卻堅持要給這位不到3歲的幼兒進行腹腔鏡手術,這意味着要進行全麻,不但工程大、耗時長,費用也高得多。我跟外科醫生溝通了一下,但外科醫生仍堅持他的方案。

我作為一名麻醉醫生,無權幹涉外科醫生的決定,隻能盡職地配合他進行這一次手術。手術折騰了近2個小時,終于完成了。

在手術室門外,我看到這個孩子的父母。他們穿着樸素,神情拘束,一看就知道家境非常一般,一台全麻手術的費用很可能會讓他們面臨很大的經濟壓力。

我更生氣了,明明可以選擇更低成本、更友善的治療方法,為什麼一定要做全麻手術腹腔鏡呢?這件事對我的價值觀造成了極大的沖擊,我甚至有點恨這個外科醫生。當然,從那名外科醫生的角度來說,他可能有他的考量。

幸好,入職大概2年後,我如願轉入了戒毒科,并建議上司把科室的名字改成了“成瘾醫學科”。我利用UROD技術幫助了不少成瘾疾病患者走向康複,接受了不少媒體的采訪。

為了在臨床中更好地對UROD技術進行改良,我準備繼續深造,參加了2006年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麻醉學博士的報讀考試。當年70多人報考,我筆試的分數很高,與另一個人并列第一。可那一年學校在我們面試時突然釋出規定,每個導師隻能帶一位博士生,我跟那個人之間隻能有一個人被選上。

我覺得自己利用麻醉學在臨床戒瘾中作出了成績,被選上應該問題不大了,心裡非常自信。但我覺得為人還是要低調,是以在面試中,我非常謙虛地跟導師講述UROD(全麻下超快速脫瘾)技術。但沒想到,導師們不太相信這項技術所取得的效果,我落榜了。

雖然我很失望、郁悶,但這次打擊也讓我更加專心緻志地在成瘾醫學界繼續奮鬥。國内麻醉界并不差我這一個麻醉醫生,但國内的成瘾醫學、精神心理學界卻會因為我的加入而大大不同。

03、在AI時代,跨學科技能是成功的關鍵

當然,以上隻是我的個人部分經曆,這背後也有一定的時代背景因素。現在,麻醉醫生在臨床中的待遇和地位已經有很大提高。

不少大衆說,外科醫生是治病的,麻醉醫生是保命的,不少患者、家屬也意識到了麻醉醫生的重要性。

隻不過,麻醉醫生的工作強度大、壓力大、臨床角色相對而言是協助性的,這些特點仍然沒有改變。

是以,在這裡也希望廣大麻醉醫生們,一定要多重視自己的心身健康,及時進行調整及休息,不要讓自己長期處于超負荷狀态,這樣才能更好、更持續地工作,也才能有高品質的生活。畢竟我們作為普通人,除了工作以外還有父母,甚至有伴侶和孩子,上有老下有小。

那如果有讀者想成為麻醉醫生,或者是自己的孩子想當麻醉醫生,那就要充分了解之後再做選擇了。

如果年輕人在理性考慮之後,仍然想嘗試,那未嘗不可。因為麻醉科醫生确實是臨床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崗位,雖然不占據主導角色,但貢獻仍然是很大的。

即使當了麻醉醫生後,又想換專業,這也完全有可能實作。不是每個人都能夠一下子就找到可終身奮鬥的賽道的,如果發現當下的賽道不适合自己,我們可以停下步伐,重新學習和選擇。

但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具備跨學科的意識和能力,不斷整合多個學科的知識,這會更有可能在賽道中脫穎而出。

我本身就是跨學科踐行者,深刻地感受到了跨學科帶來的好處。傳統的物質成瘾治療方法耗時長很多,比如替代療法,需要耗費14天左右,效果還一般。

可當我把麻醉科知識和戒毒科知識結合後,很快就利用UROD技術突破了成瘾軀體依賴這個治療難題,全麻幾個小時就能實作軀體脫瘾。當時,有其他三甲醫院的精神科主任到我們科室參觀,都對這個技術的效果感到匪夷所思,但他們又沒法簡單地複制,因為這需要專業麻醉學知識。

是以,雖然在重新選擇賽道的時候,我們很可能會經曆一段迷茫期,這會令我們感到非常痛苦。但找到新賽道、并整合了不同學科的知識後,我們反而能在新賽道中實作創新,更容易另辟蹊徑,嶄露頭角。

後來,我再次換賽道,從成瘾醫學轉到了精神心理領域。我不斷學習臨床精神科知識和心理學知識,考了國家三級心理咨詢師、二級心理咨詢師,這令我不但了解心理咨詢師的思維模式,也清楚精神科醫生的診療模式。

在不斷整合多個學科的知識後,我的思維是發散型的,這是踐行高效的多學科診療模式(MDT)的基礎。憑借着跨學科經曆,我們現在已經率先進入了精準精神心理學時代,對精神心理障礙的了解能夠深入到人的内隐記憶層面。

知名投資家、巴菲特的搭檔查理·芒格曾經說過,“我們的教育太過局限在一個學科,殊不知跨學科技能才是成功的關鍵。”再加上AI(人工智能)時代已來,如果隻具備單一學科的知識,很容易被社會淘汰。

希望父母在積極引導孩子時,要有意識地引導他們具備跨學科的意識與能力,走出一條創新的路,更好地适應時代的發展,實作自我價值。

比如,對于麻醉學,其實也能和精準精神心理學相結合。很多患者、家屬在手術前會擔憂、焦慮、甚至恐懼,如果麻醉科醫生掌握精準精神心理學知識,能提供積極的心理疏導,可能隻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夠讓他們的負性情緒大大緩解,手術的效果會得以提升,他們對麻醉醫生更加尊敬和認同,後者也能獲得更大的職業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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