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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雲之南飛出“金孔雀”

作者:海外網

來源: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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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馬是民族自治縣,有10個世居民族、125項非物質文化遺産。這片文化沃土一直滋養着藝術愛好者們。

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耿馬民族歌舞團,現有合同制演職人員35人,基本都是從鄉村招募的歌舞愛好者,每年進企業、農村、校園、軍營、社群、景區、街區演出不下200場。

闊别4年,刮目相看。

2023年末,再次走進雲南省臨滄市耿馬傣族佤族自治縣縣城那個橘黃色的院落,這支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演出團隊已經更名為“耿馬民族歌舞團”。他們進步的路徑清晰可見:2019年,作品《傣族女創拳》獲全國第十一屆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表演綜合類一等獎;2022年,被表彰為全國基層文藝院團先進集體,作品《嘎朵》獲得雲南省群衆文化藝術最高獎“彩雲獎”……

人們說,彩雲之南飛出了“金孔雀”。

彩雲之南飛出“金孔雀”

耿馬民族歌舞團演出劇照。(艾青 攝)

浸潤在鄉村,浸潤在文化中

夜涼如水。晚上7點半,耿馬縣耿馬鎮芒片村文化廣場上熱鬧了起來,村民從四面八方彙集于此。從文化活動室搬出來的長條木凳逐漸坐滿了人,另有三三兩兩村民蹲在一旁的大青樹下。大喇叭裡正在播放歌曲《耿馬的路》。穿着迷彩服的小夥子騎着電動車,給演出現場送來一箱礦泉水……

這是耿馬民族歌舞團臨時安排的一場“送文化下鄉”演出。上午決定,晚上開鑼。晚上8點,演出開始,廣場上打鬧的孩子們安靜下來。台上精彩不斷,台下一排排長凳子也不住地往前挪,氣氛越來越熱鬧。

進企業、農村、校園、軍營、社群、景區、街區演出,耿馬民族歌舞團每年不下200場。“這是一種藝術回流。”耿馬民族歌舞團團長王峰說:“我們的歌舞來自村村寨寨,也要回到村寨,讓村民檢驗。對我們來說,下鄉演出最不能對付,那是很高的舞台。”

從2016年開始,縣政府每年以購買服務的方式給這支隊伍一定金額的财政補助,歌舞團的任務是開展70場文化下鄉活動,并負責縣裡春節、潑水節、青苗節等節慶晚會。歌舞團每年還需完成5部以上作品的劇本創作和排演,密切聯系指導5支以上鄉村文藝演出隊伍,争取每3年至少獲得1次省級以上獎項。

雖然是冬日,草木依舊蔥茏,從縣城翻山越嶺,路邊高高的千果榄仁花果紅豔似火,這是孟定鎮允冒村。73歲的傣拳師布萊尚恩正在家裡打鐵,幹瘦的他氣力過人,一天能打制一二十把傣刀。他是歌舞團的傣拳師傅之一。

為了創作關于傣拳的舞劇,王峰在孟定的鄉野遍訪會打傣拳的師傅。有的師傅要求拜師,需在山裡“閉關”學習7天以上。經過王峰軟磨硬泡,30多名團員終于能夠集體拜師學拳。

許多人覺得傣族藝術“溫柔似水”,剛烈尚武的《勐相耿坎·傣拳師》一亮相,英姿飒爽,十分吸睛。其實,在翠綠的耿馬,還有許多類似的非物質文化遺産,歌舞團在王峰的帶領下“挖就挖到根,幹就幹到底”。“我們的傳承不是穿幾件老式衣服、加入幾處元素,而是讓演員學戲、讀書,浸潤在文化中,揣摩歌舞中的細節神韻,創作有血有肉的作品。”王峰說。

下鄉演出鍛煉了演員們。31歲的俸進麗深有體會,“有的偏遠山區要走路進去,演完再走夜路回家,又冷又濕,半夜才能到。但想想山裡人特别是那些老人熱切的眼神和熱情的挽留,一切都值了。”俸進麗說話時,眼裡閃着光。

彩雲之南飛出“金孔雀”

耿馬民族歌舞團在芒片村送文化下鄉演出現場。(徐元鋒 攝)

尊重生活,創新表達,引領風尚

在短視訊平台,王峰釋出的“UP耿馬”有230多萬浏覽量,很多跳舞的短視訊播放量都超過10萬。

潑水節是婦孺皆知的傣族節日,耿馬民族歌舞團連續推出4個《潑水舞曲》短視訊,“載音音”“利疊疊”“UP耿馬”這些片名背後都是原汁原味的傣族風情。

第一期就火了的“潑水舞曲”,用了一周時間完成。拍攝地放在孟定的寨子裡,場景道具是現成的,村民就是群衆演員。時任耿馬縣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穆霁妍回憶,當時隻有5000元制作經費和一台單反相機,成本是一壓再壓。負責拍攝剪輯的耿馬縣融媒體中心記者艾青說:“我們的鏡頭語言可能不是最美,但肯定是真誠和真實的。”片子裡,彩鋼瓦原味呈現、拖拉機成了道具,質樸俏皮之美洋溢其間,開心的場面特别有感染力。

視訊中有段鏡頭是在山谷水流中拍的。那時節,山谷水宛如在冰箱冷凍過,演員們還是喊着“為了耿馬”下水表演。因為隻有一台相機拍攝,為了多角度呈現,同一段舞蹈動作要演好幾遍。

“守正不守舊,尊古不泥古”,對傳統文化的創新表達,需要把握好平衡點。以服裝為例,王峰到博物館裡尋找“琵琶襟”等傳統服飾元素,結合出鏡服裝的要求重新設計。色彩更亮麗、更适合現代生活的設計很快在傣鄉火了,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看了視訊後都跟風裁剪,引領了當地潑水節的着裝時尚。

放手和信任是最大的支援。民間歌手岩罕更教育程度不高,但在當地影響大,他的粉絲還包了大巴車組團來看演出。縣文旅局就以人才引進的形式,吸收他成為歌舞團的正式演員。前段時間,縣長來團裡調研,還協調資金給岩罕更搭建錄音棚。

彩雲之南飛出“金孔雀”

耿馬民族歌舞團演出劇照。(賈翔 攝)

把歌舞表演當成最快樂的事,奉獻出一個個美好的故事

2023年12月27日晚,歌舞團在縣電影院表演舞台劇《勐相耿坎·傣拳師》。這是他們結束昆明、紅河、普洱等地巡演回到家鄉的彙報演出。對此,王峰很自豪:“2023年雲南省文藝基金贊助的巡演隻有兩個,一個是我們團,另一個是楊麗萍老師的團隊。”為了在巡演中精彩亮相,緊張的團員們經常排練到深夜。

歌舞團的前身叫“民族文化工作隊”。10多年前,曾是國小音樂老師的王峰接手這支隊伍時,隊裡隻有7個人。如今已是副團長的李波回憶,10年前,隊員的月工資隻有千餘元,而當時在餐館當小工都能賺兩三千元;7個人演一整場節目,中途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

為了生存,王峰帶大家走上商演的路子,走南闖北中增長了見識,擴大了隊伍。大家慢慢意識到:觀衆愛看的,就是來自邊疆的傣族歌舞文化。他們紮根故土的決心就此堅定。

歌舞團現有合同制演職人員35人,基本都是從鄉村招募的歌舞愛好者。23歲的引少來自孟定鎮罕宏下寨,入團8年。她從小愛跳舞,7歲起看碟片自學舞蹈。今年28歲的岩平,讀中專時學的食品加工,算是半路入行。訓練很苦,能堅持下來全憑熱愛。剛開始排練,有的演員腿都壓不下去,偷偷哭。歌舞團把練好基本功作為立身之本,劈叉、下腰、空翻、平轉、倒立等動作,演員必須掌握,形體、表情、姿态訓練等也是必修課,嚴寒酷暑,日出日落,雷打不動堅持訓練。

歌舞團的進步,不僅是從默默無聞到獲得大獎、得到認可,也不僅是演員們的技藝變得更專業,更重要的還在于對文化的了解。原創舞台劇《我是誰》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跳傣族傳統舞蹈的老藝人得了阿爾茨海默病,自己的兒子孫子都不認得了,但是一聽到象腳鼓和铓鑼聲,就禁不住翩翩起舞,仿佛回到舊日時光,他最終得到孫子的了解,傳統舞蹈也傳承了下去。簡潔的舞台語言,鮮明的文化元素,七八分鐘,演盡一生,直抵人心。入團7年的能底在劇中扮演老藝人的孫子,他說:“舞台劇講的就是我們的使命。”

這些年輕人,尊重傳統、熱愛藝術,把歌舞表演當成最快樂的事,奉獻出一個個美好的故事,描摹着家鄉的山魂水韻、世态人情。(徐元鋒)

版式設計:趙偲汝

《人民日報》(2024年01月11日1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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