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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年前一年可狂捕40萬噸,如今卻無一魚可捕,長江,還有救嗎?

66年前一年可狂捕40萬噸,如今卻無一魚可捕,長江,還有救嗎?
“數罟不入洿池,魚鼈不可勝食也”

這句出自孟子的名言,生動地描述了2500年前長江水域中豐富的魚類資源。

那個年代,漁民們幾乎是踩在魚群背上徜徉的,但是時過境遷,如今這句話更像是對長江生态的諷刺。

2020年初,網上熱傳長江已經“無魚”的消息,一度引發廣泛關注;如今再看,這究竟是誇大其詞,還是現實的寫照?

66年前一年可狂捕40萬噸,如今卻無一魚可捕,長江,還有救嗎?

長江流域水産資源豐富,魚類種類繁多,早在漢朝時期,《吳地記》中就有“魚肥于江”的記載。

據不完全統計,長江水系中已發現魚類達426種,約占中國淡水魚類的56%。

其中特有種近150種。

20世紀50年代,長江流域6省市的漁業産量高峰時曾達到45萬噸,被稱為“天然漁場”。

以當時的價格計算,其漁業産值約為幾十億元,占全國1/10以上。

這主要得益于長江及其主要支流洞庭湖、鄱陽湖等湖泊性水體面積廣闊,為魚類生存繁衍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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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中下遊漁場以四大家魚為主,即草魚、鲢魚、鳙魚和青魚,1950年代,單洞庭湖一年的四大家魚捕撈量就高達13萬噸。

而在重要經濟魚類方面,鲟、鲥、黃鳝、江豚等均有大量分布。

當時漁民們常常調侃“扔一塊石頭下去,也能裝滿一整籃子的魚”,這絕非誇大其詞,而是那個年代魚類資源豐富程度的真實寫照。

然而好景不長,20世紀60年代起,由于過度捕撈和栖息地損毀,漁獲量開始下降。

到80年代已降至20萬噸左右,90年代更是隻有10萬噸,且多為小型低值魚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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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彼長的小型魚類中,鲫、鳊魚等耐污染物種占了主要地位。

而許多大型經濟魚類則瀕臨滅絕,如“長江三鮮”之一的鲥魚,70年代漁獲量曾過萬,現僅剩極少量散布個體,基本病失去經濟價值,白鲟更是在2003年确認在野外絕迹。

面對如此嚴峻的情況,2020年農業農村部宣布長江流域重點水域從2021年1月1日起實施10年禁漁,被譽為“史上最嚴”禁漁令,希望通過嚴格保護措施扭轉魚類資源衰竭的局面,但是并不确定10年後能否見效,長江魚類的未來命運令人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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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魚類減少的原因很多,主要可以歸結為過度捕撈、環境污染和栖息地破壞三大類。

首先是過度捕撈。

改革開放後,長江流域經濟發展迅速,大量養殖業和捕撈業興起。

僅注冊漁民就多達14萬人,擁有漁船3萬多艘,這還不包括許多未登記的個體漁民。

大量漁具投入使用,嚴重超過了魚類資源的承載能力。

以鄱陽湖為例,20世紀80年代建立的養殖場面積超過湖面積的1/10,大量沒收湖中沼澤作為養殖池,破壞了魚類的産卵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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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過量使用化學藥物也對水生生物造成毒害。

這導緻80年代中期起,鄱陽湖漁獲量持續下滑,主要經濟魚類減少70%以上,除捕撈量過剩外,電魚、炸魚、毒魚等破壞性漁法也對魚類資源造成重創。

僅長江流域,近年平均每年就有上萬起電魚等違法行為,這些極不環保的捕魚方式,損害了魚類的生殖系統,也大量誤捕稚魚、孵化仔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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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環境污染和栖息地破壞。

工業、城鎮生活污水大量排入,水質惡化;泥沙淤積,江湖湖泊面積萎縮。

這些都嚴重影響了魚類賴以生存的水環境。

重金屬和有機污染物的積累,也通過食物鍊富集到魚體内,危害水産養殖業,這是魚類減少的重要生态學原因。

此外,人為的水利工程建設,如水電站、閘壩、堤防等在一定程度上阻隔了魚類洄遊通道。

這對許多遠距離洄遊性魚類形成生存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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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峽工程建成後,長江流域重要湖泊鄱陽湖和洞庭湖的水位、水質都發生變化,對魚類生長周期産生影響。

氣候變化也是影響長江魚類的一個重要因素。

根據監測,近30年來長江流域年均氣溫升高了0.29°C,增溫幅度大于全國平均水準,江水溫度的增加,直接影響到溫度敏感性魚類的生長率、餌料組成等。

此外,氣候暖化還引發江河流量減小、枯水期加長的變化。

加上工程建設攔蓄河道,導緻泥沙淤積嚴重,江湖湖泊萎縮、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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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減少了魚類栖息的濕地面積,某些依賴水流洄遊的魚類也因栖息條件惡化而數量減少。

氣候變化對長江生态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十分複雜,值得我們高度重視。

在生态影響方面,長江及其支流湖泊物種紅色名錄中,已有90多種魚類被列為瀕危或易危等級,這預示着整個河流生态系統正遭受嚴重破壞。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多個“旗艦物種”瀕臨絕迹,白鲟自2006年起就無人在野外發現,可以判定已經滅絕。

江豚數量銳減近90%,僅餘1000餘隻,有功能性滅絕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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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大型頂級掠食者物種的消失,打亂了長江生态系統原有的食物鍊結構和能量流動,其影響是全面的和潛移默化的。

除此之外,一些無脊椎動物如中華絨蛏、大閘蟹等也處在瀕危狀态,部分已在市場上絕迹。

這積極反映了整個河流生态環境的退化。

我們有理由擔心,如果不盡快采取有效措施,長江生物群系有可能在本世紀發生無可挽回的重大變異甚至崩潰,那将是整個中華民族的生态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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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流域的魚類減少已經嚴重影響到相關産業和人們的生計。

這一地區有上百萬漁民直接或間接依賴漁業維生,魚類數量的急劇下滑對他們生活造成了沉重打擊。

江蘇盱眙縣就曾因漁業立縣,有“中國漁鄉”之稱,然而近年魚獲量銳減,漁民收入大跌,許多漁民離開家鄉外出打工,原本魚米之鄉變得日漸衰敗。

這隻是長江沿線無數漁村和漁民的縮影,一些湖泊周邊縣市也面臨嚴重的漁業結構性失業,例如洞庭湖地區就有10多萬漁民面臨失業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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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地方政府試圖通過補貼、開展漁業觀光旅遊等方式幫助就業,但都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更值得反思的是,在長江魚類減少的問題上,過去我們對資源環境的認知和重視程度嚴重不足,這才導緻了今天魚類資源瀕臨崩潰的嚴峻局面。

早在上世紀90年代,長江流域的學者專家就開始呼籲要重視保護水生生物資源。

他們指出魚類捕撈量的下降趨勢,警告這預示着整個生态系統的退化,但是政府部門和社會各界的反應都較為遲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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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問題已經嚴重影響漁民生計時,我們這一代人才真正意識到必須采取緊急措施。

2020年實施的10年禁漁可以說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種被動應對也許已經晚了一步,但仍然是挽救長江生态的最後機會。

這需要全社會給予支援與配合,嚴格執行禁漁政策,讓長江有喘息的時間進行自我恢複。

與此同時,科研力量也在持續投入。

通過人工增殖放流、建設規範化漁場、調控水環境等措施為魚類繁衍創造良好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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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基因編輯技術也可望應用,培育優良品系,我們有信心讓這條看似已死的母親河重制生機,奔湧不息。

當然保護環境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全民行動。

作為普通公民,我們也應該從日常生活入手,傳播環保理念,節約資源,杜絕污染。

隻有天人合一,才能圓滿完成這場環境保護的人生大考。

66年前一年可狂捕40萬噸,如今卻無一魚可捕,長江,還有救嗎?

參考資料:

馬愛平. 長江流域将分步禁漁十年[N]. 科技日報,2019-12-18(003).

謝平.長江的生物多樣性危機——水利工程是禍首,酷漁亂捕是幫兇[J].湖泊科學,2017,29(06):1279-1299.

劉飛,林鵬程,黎明政,高欣,王春伶,劉煥章.長江流域魚類資源現狀與保護對策[J/OL].水生生物學報:1-13[2020-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