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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作者:藝境

恽壽平與蔣廷錫是清初花鳥畫壇的兩位大家,一位是在野的遺民畫家,另一位是在朝的詞臣畫家,他們都在花鳥寫生上做出了卓著的貢獻。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恽壽平

1633—1690

恽壽平,又名格,字正叔,号南田、白雲外史等,武進(今江蘇常州)人。早年工繪山水,宗元人王蒙畫風,筆墨清靈秀潔,意境蕭散幽淡。後改繪花鳥,遠師宋徐崇嗣,近學明人,注重寫生,更發展了沒骨技法。所畫花鳥禽魚很少用筆勾線,主要以水墨直接點染,追求天機物趣,一洗前習的畫法而對後世花鳥畫的創作影響極大,開創了 “常州畫派”。他與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吳曆并稱“四王吳恽”,亦稱“清六家”。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蔣廷錫

1669一1732

蔣廷錫,江蘇常熟人,字揚孫,一字西君,号南沙、西谷、青桐居士。卒後谥文肅。康熙四十二年進士,雍正年間曾任禮部侍郎、戶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太子太傅等職,是清中期重要的宮廷畫家之一。蔣廷錫是學問淵博的文人,又是清代康熙、雍正朝位高權顯的重臣。清初恽壽平在花鳥畫壇崛起,蔣廷錫學其沒骨畫技,變其纖麗之風,開創了傾動京城的“蔣派”花鳥畫。蔣氏擅畫花鳥,以逸筆寫生,欹正率工,敷色暈墨,能自然洽和,風神生動;點綴坡石,偶作蘭竹,亦具雅緻;水墨小寫,潇脫蒼厚,設色寫生,豔麗生動。前者表達了他志趣雅潔的文人情懷,後者象征了他華貴富足的官宦氣象。

在清初花鳥畫壇上,恽壽平與蔣廷錫都是功不可沒的人物:恽壽平開創了真正意義上的沒骨花鳥畫,以其為中心的常州畫派影響深遠;蔣廷錫官至文華殿大學士,作為詞臣畫家,将寫生一路發揚光大,在清初宮廷花鳥畫中有着主導地位,其開創的“蔣派”在京城有着不容忽視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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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歐香館寫生冊·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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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歐香館寫生冊·碧海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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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歐香館寫生冊·卷丹》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恽壽平《歐香館寫生冊·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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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歐香館寫生冊·鳳仙花》

恽壽平與蔣廷錫因為繪畫風格的部分近似,會被後人相提比較,蔣寶齡認為“恽南田後,寫生一法,自以蔣文肅公為最”,然而從文獻考證恽、蔣二人生平經曆并無直接師承關系。這種風格的部分近似,可能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二人都成長于繪畫資源近似的江南地區;二是交集人物馬元馭,馬元馭曾向恽壽平學習沒骨花鳥畫,與蔣廷錫少年時交好,在繪畫風格上可能對其有一定影響,另外馬元馭及其子馬逸、馬元馭的學生潘林也被認為曾為蔣廷錫畫作代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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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桂花軸》

從繪畫題材上看,恽壽平與蔣廷錫在工筆及沒骨花鳥畫上所選題材有一定相似性,例如牡丹、菊花及日常花卉等。尤其在繪畫牡丹上,二人均享有盛名,恽壽平被時人稱為“恽牡丹”,蔣廷錫曾繪《百種牡丹譜》并著有《牡丹百詠》,乾隆、嘉慶、宣統皇帝均在該畫作上留下印章。相比而言,恽壽平的牡丹更有韻緻,蔣廷錫的牡丹更為絢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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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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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百種牡丹譜·萍實生香圖》

蔣廷錫在朝中三十餘年的所見所聞與布衣畫家恽壽平的人生閱曆并不相同。在宮廷之中,蔣廷錫有機會見識各種奇花異草珍禽異獸,他曾為康熙帝繪制《人參花》《敖漢千葉蓮》《禦園瑞蔬圖》等,也曾繪制《鳥譜》,涉及異域進貢的各種鳥禽,例如火雞、美洲番鴨等。1703年、1705年蔣廷錫曾兩次跟随康熙帝“塞外巡幸”,記錄了承德地區六十六種野生花卉及草藥,創作了《塞外花卉圖》,填補了前人塞外花卉題材的空缺,并為塞外植物學的研究也提供了寶貴的資料。蔣廷錫也曾受命于雍正帝重新編校《古今圖書內建》這樣百科全書似的鴻篇巨制,對花鳥禽蟲等繪畫題材有了更為深刻和系統的認知。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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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蔣廷錫《花卉冊》

蔣廷錫的繪畫主要服務于帝王,加之其學識淵博,統領了宮中一些畫譜、文集類的編撰工作,故其繪畫題材具有一定特殊性。但綜觀其宮廷定制類作品,華麗精緻有餘卻生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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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賜蓮圖軸》

相比而言,恽壽平的繪畫題材更為日常化。恽壽平主要在江南一帶售畫,繪畫閱聽人主要為當地商賈新貴,其當初由山水畫轉花鳥畫部分原因可能也是考慮了市場因素。為了售畫,其繪畫題材不能過于荒寒蕭疏,因而以日常花卉居多,據統計共有上百種題材。當然,作為平民的恽壽平也并無機會見到各種奇花珍禽。恽壽平注重師造化,自稱“南田灌花人”,在住所種下了各種花卉,每日精研,為花留照傳神,也曾各地賞遊,感受自然之趣,悠然自樂。是以即便題材普通,恽壽平的花鳥畫也會更有靈動、飄逸的感覺。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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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恽壽平《花鳥草蟲圖》

從藝術風格上看,恽壽平的沒骨花鳥畫主要有偏工緻的與偏寫意的兩種面貌。早期作品設色妍麗,用筆較為工整,至其40歲以後,設色更為逸淡,用筆更為松動,達到了“天仙化人”的境地。恽壽平在所繪沒骨花卉中寄予了不少人生理想,将花視為神女仙姬,将自己時而激越時而憂傷的心境暗含其中,是以恽壽平的沒骨花卉整體飄飄欲仙,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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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花卉圖冊之一·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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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花卉圖冊之三·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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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花卉圖冊之六·歲寒三友圖》

蔣廷錫的花鳥畫主要可以分為兩種面貌:華麗莊重的工筆畫及文人氣息的藉墨寫意畫。第一類富貴華美的工筆畫主要為蔣廷錫進宮後所作,一般署有“臣”字款。這類畫作通常寓意吉祥,精緻妍美,起到歌功頌德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清代帝王的審美偏好。另外,蔣廷錫将當時宮廷興起的西洋畫法也融入畫中,表現物象的光影、體積等,較為難得的是在這種中西合璧中蔣廷錫還能表現出中國畫本身氣韻生動的意味。第二類作品是較為放逸簡淡的精墨小寫意畫,更能反映蔣廷錫自我性情的抒發。這類作品創作時間主要在其31歲進宮前以及50歲知天命以後,飽含元人意趣。蔣廷錫較為妍麗工整的作品中有一部分确實有恽壽平之風,形象生動,其沒骨畫中也有一定恽壽平的逸筆之韻,但也要看到這部分交集隻是蔣廷錫諸多風格中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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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花鳥畫四條屏》

陳師曾雲:“南沙之畫,與南田較,則大為規矩,蓋恽飄逸,而蔣莊重。”筆者認為這番話在評價二人藝術風格差異上相當中肯。較之于恽壽平畫作的靈動飛逸,蔣廷錫的畫作整體平正,具有雍容華麗之感,總有一種不可逾矩的莊重之氣,即便從其閑暇所作的小寫意畫中,我們也能感受到這種克制,筆意雖仿“青藤白陽”,卻毫無放縱之感。筆者認為這一方面當然是受限于宮廷規制,另一方面也是自身嚴謹性情所緻。毋庸置疑的是,無論是恽壽平還是蔣廷錫的畫,都有較為濃郁的文人氣息,毫無近俗的媚态,這與二人的修養與閱曆息息相關,展現了畫外之功的深厚,例如二人都飽讀經書,擅長詩文,視野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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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秋海棠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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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蜀葵宣花圖》

師古人與師造化是中國畫的兩個重要命題。在師古人上,恽壽平注重對古人精神技法的吸收卻也強調不為法度所拘,其畫作常題“仿”“幕”某古人或“某某筆意”,其作品中的精神氣度卻還是恽壽平所獨有的,在畫法上也開創了一洗時習的沒骨畫法。恽壽平曾在題跋中雲“走造化于毫端,可以哂洪谷,笑範寬,醉罵馬遠諸人矣”,這也反映了恽壽平心中的豪情與不為古法所拘的态度。蔣廷錫對古人的研究與借鑒非常深入,其畫風結合了宋畫的細膩工整、元畫的筆墨韻味、明畫的簡逸放達,但較為遺憾的是雖博采衆長卻自身創新不足,不似恽壽平能給人開宗立派、耳目一新之感。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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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仿古山水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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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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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仿宋人勾染圖冊》

蔣廷錫對徐熙的雙鈎法、徐崇嗣的沒骨畫法非常推崇,其師法對象還包括趙信、趙孟堅、趙孟順、陳淳、陸治、孫克弘、沈周等。他最愛的畫家當屬沈周,其畫作中确有沈周小寫意的筆法與韻味,例如蔣廷錫所作的《柳蟬圖》與沈周的《秋柳蟬鳴》都有水墨意趣與古韻。值得一提的是,蔣廷錫在五十歲以後,繪畫更為放松,在古人法度之外逐漸有了一些自身的味道。蔣廷錫曾為元代花鳥畫家陳琳《筍竹乳雀圖》題詩:“古人寫意不寫形,後人見畫如見真”這也展現了他從古人處體悟到的繪畫本質,物象的神韻、意境遠重要于形态的逼真相似。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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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花鳥冊頁》

在師造化的問題上,恽壽平與蔣廷錫都頗有心得,讓寫生一派在清初畫壇上綻放光彩。恽壽平在後人輯錄的《南田畫跋》中有大量關于“造化”的觀點,在其實際作畫中十分注重對自然之美的體悟與表達,這也是其能超脫古人自成一派的原因。蔣廷錫在寫生上也獨具特色,其《百種牡丹譜》包含百張牡丹畫,詠物言志,刻畫生動;《塞外花卉圖》更是細緻表現了塞外六十六種植物的面貌與意趣,将本是獨立散亂的花卉巧妙融合在一起,顯得顧盼生姿,畫作的細膩精緻也展現了蔣廷錫對塞外花卉極為認真地進行觀摩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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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雙清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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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瑞谷圖軸》

恽壽平和蔣廷錫以各自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創作理念,共同描繪出了那一時期花鳥畫的輝煌。他們的作品,無論是恽壽平的靈動飄逸,還是蔣廷錫的莊重華麗,都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藝術享受和靈感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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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山水花鳥圖冊·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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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山水花鳥圖冊·群鵝》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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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花卉蟲草冊》

他們的故事和作品,如同那一時期的繁星,照亮了花鳥畫壇的夜空。盡管時間流轉,歲月更疊,他們的藝術成就依然熠熠生輝,影響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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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百種牡丹譜·太平樓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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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百種牡丹譜·右鬥大銀紅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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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百種牡丹譜·平頭綠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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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百種牡丹譜·朱砂暎日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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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廷錫《百種牡丹譜·紅霞重潤圖》

恽壽平和蔣廷錫:清初花鳥畫壇的雙璧

蔣廷錫《百種牡丹譜·墨魁圖》

而今,我們回望那個時代,再看他們的作品,不禁為他們的才華和貢獻感到敬仰。他們用自己的畫筆,為我們描繪出了花鳥畫的魅力和神韻,也為我們展示了藝術的無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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恽壽平《百花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