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病嬌男主囚禁小白兔女主的第三十四天,我這個天天搞幺蛾子的惡毒女配第一次摸了魚。
系統:咱回顧一下你該幹過的事,别說岔了。女主是你綁回來的,在這之前,你捅傷了s集團的太子爺,一個人幹倒了南幫一個隊的大老爺們兒,暗中搞垮了女主她家也就是z市龍頭企業,還有…
我:還有?我靠,我這麼牛逼?
系統:…
我:我都這麼牛逼了,為啥還在這個變态男主手下幹啊?
系統:那個,因為你喜歡他。
我:…
系統:而且,就是說哈,你得…在他手下再幹滿三年才能穿回去。
我:誰他媽.的定的這麼喪盡天良的規則?
系統沉默。
…
行,我懂了。
那就,那就幹呗。反正也是老社畜了,在哪幹不也是幹。
我兢兢業業地結束了今天的工作:站在這位病嬌帥哥也就是男主也就是我的老闆的超級大别墅的二樓露台上看風景。
耶斯,我是他的秘書。雖然我非常想告訴他非法囚禁這種屁事是犯法的,犯法的啊!但是咱這是穿書,那沒事了那。
男主每次回這個大别墅都是來看女主的,和我沒啥關系,對于我來說這就等于變相放假,我就擱這兒度一天假就完事了。
天黑的時候,老闆下來了。他敲了敲玻璃,我回頭看見是他,心中歎了一口氣,休假結束,這才拿了檔案包走進屋。
默默地跟着他走下樓,換鞋,走出門,走到車旁邊,替他開門,替他關門,再自己走到另一邊上車。
沉默地坐着,系統突然吱聲:一般這時候你要詢問一下今天他倆進展咋樣了。
我:?我不八卦。
系統:你得八卦,你的人設喜歡他。
我:我不是隻要幹滿三年就能拍屁股走人了嗎?
系統:…好像也是。
此時,沉默了一路的男主忽然開口了: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我呼吸一頓,感受到他的眼神停在我的側臉。
我想想,我是哪邊臉更好看來着?
噢是左臉,那他現在正在觀賞我的美貌,那沒事了。
我輕撩頭發,擺出社畜标準微笑:齊總,需要我說什麼嗎?
微笑很标準,說的話很不委婉。
齊逸的目光如鷹,緊緊盯着我無懈可擊的笑臉。
系統:你不要亂來。
我:給他慣的!
齊逸的睫毛忽然垂下,這長度我都有點羨慕。他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指,在膝蓋上輕敲着。在我即将笑不動的時候,他淡淡說了聲:不需要。
看,這就對了嘛!早過了我上班時間了,加班又不給錢,我才不幹這種事。
我繼續眼神放空,光明正大地坐在老闆旁邊摸魚。
「她還是不肯說話。姜秘書,怎麼辦?」齊逸突然開口,我眼神一震,趕緊回神。
這是說女主呢,如果是之前的姜姽(guǐ)現在肯定又開始出壞點子了,但是現在姜姽換了個芯子,我還是那個美豔的釣系女配,隻是不惡毒了,我隻想趕緊混完這三年。
「齊總,我也不知道。」
這句話終于成功地讓齊逸皺起了眉頭,他本來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忽然伸向我,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近他。
我猝不及防被他一拉,身子往他那一傾,手肘堪堪撐在我們之間的桌上。他精緻的面龐在我眼前瞬間放大,我不由得微微瞪大雙眼。
系統:卧.槽。
我:卧.槽?
齊逸空閑的那隻手摘掉了自己的金絲邊眼鏡,他皺眉看着我,我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姜姽,你怎麼回事?」他的語氣很不滿。
我努力微笑着,盡量尊敬地說:「齊總,都一個多月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他敏銳的目光打量着我,我呼吸都不敢大聲。天知道他會幹出點什麼事來。
「明天晚上s集團的晚宴,你得去。」齊逸放開了我的手,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s集團?那不就是被我捅傷太子爺的那個嗎?
系統及時吭聲:是的,沒錯,就是内個。
我咽了口口水,僵笑着問齊逸:我必須要去?
他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蘇雲清那一刀挨得心甘情願,你怕什麼?」
哈?
在我急切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系統給我玩了一出當機。
真的紗布擦屁屁給我漏了一手啊!
氣死我了。
第二天晚上,我看着齊逸丢到我面前的大袋子,和他身後站着的化妝師造型師,難得地失去了表情管理。
「搞定蘇雲清,就像你在z市做的那樣。」齊逸的嘴巴噙着一抹冷笑,滲人得很。
我明白了,我就是齊逸手中最利的那一把刀,是他麾下的美女蛇。
黑色的禮服勾勒出我的身材,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有肉。耳環上閃閃亮亮的鑽石挺重的,扯得我耳垂有點疼。
下車後,我看着面前高高的台階,再低頭看了眼齊逸伸出的胳膊。
深吸一口氣,我微笑着環住了他的手臂。
不得不說,身邊這家夥戴眼鏡真的很帥,即便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死病嬌我還是不得不客觀地說一句真帥。
瘦削的臉頰,如精雕細琢一般的輪廓,還有病嬌男主們都自帶的紅眼尾。薄唇噙着一絲冷漠的笑,好像在勾人,又好像在殺人。
「别看我,你該看蘇雲清。」冰涼的話從頭頂傳來,我猛然收回視線。
尴尬,偷窺老闆美色被抓包。
蘇雲清在人群中很好找,傷口初愈,臉色還很蒼白。站在人群中一身溫潤,溫柔的眼神從我走進宴會廳就一直跟在我身上。
好家夥,他是真的很上頭的樣子诶。
齊逸俯在我耳邊交代了幾句,我笑容一僵,他已經放開了我的手離去。
他剛走沒一分鐘,蘇雲清就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姽姽。」他溫柔一笑。
姽姽?咱倆這麼熟的?
系統:是的。你要喊他雲清哥哥。
我:喲,稀客呀,這下回來啦?
系統:啊,對,啊那啥,嗯…
我:雲清哥哥?yue,我才不喊。
「姽姽?」蘇雲清輕輕蹙眉,又喊了一句。
我勾起一個又驚又喜的微笑,回頭看着他:「雲清哥哥,你的傷好了?我…對不起…」
系統:啊呸。
我:為了走劇情這不是,能屈能伸。
蘇雲清臉上迅速浮起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眼神難掩激動:「姽姽,我沒事。你和我道歉…你居然和我道歉了…」
我看着他激動地走近我,心中一噎。原來的姜姽是得有多壞啊,道個歉就把人家激動成這樣。
想着齊逸走之前交代的話,我微一咬唇,眼眶迅速泛紅。
我擡眼看着蘇雲清,輕聲道:「你沒事就好…」
系統:擦…牛逼。
我:好好學。
系統:提醒一下,右後方是男主的一号迷妹,離你還有三步距離…
「好你個姜姽,當了齊氏的總裁秘書不僅總跟齊總拉拉扯扯,現在又跟蘇公子牽扯不清,你…」
「你哪位?」我歪頭,看着面前氣焰嚣張的女人。
「我…」她一噎,臉上瞬間紅了一片。
「雲清哥哥,我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裡。」我正愁沒有合适的借口離開,這撞上來的靶子太及時了。
那女人大概一下被我茶暈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挽着蘇雲清的手臂,優雅轉身離去。
在經過齊逸的時候,互相眼神對上的一瞬間,同時微微點頭。
利刃出鞘。
車停在橋邊,我靠在雕花欄杆邊,眼神帶着鈎子看向蘇雲清。
倚在他懷中直到夜晚的寒風讓我打了個哆嗦。
蘇雲清被我一頓蠱,直接帶我回了他家。
真好騙。
下藥,偷鑰匙,開電腦,一套下來行雲流水。
我坐在蘇雲清的電腦椅上轉着圈。
我:我不還是個很厲害的黑客嗎?
系統:是啊,怎麼了?
我:?你還讓我自己黑?不該是我坐在這許個願,你就全搞定了嗎?
系統:…
我:你是不是不行?
系統:你放屁。
我就舒服地窩在椅子裡看着系統黑進了s集團的系統,該抄抄該改改,終于在我打第二個哈欠之前搞好了一切。
好心地把鑰匙放回蘇雲清的胸前口袋,我看着昏睡在沙發上的這位蘇公子,搖了搖頭潇灑離去。
第二日齊逸明顯心情不錯,還跟我點了點頭說了句「不錯」。
我敷衍一笑,剛想坐下,就聽見他又說:「走吧。」
走吧。
沒頭沒尾兩個字,我聽懂了。老闆這是要去大别墅看他囚禁的小白兔呢,也就是我要去度假了。
我彎了一半的腿趕緊蹬直,拿起包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電梯。
「昨天順利嗎?」他看着電梯上顯示的數字,頭也不低地問我。
「啊,很順利啊。」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關心這個。
「嗯。」
嗯。
嗯?
我挑眉瞥了他一眼,心中嘀咕着這人奇怪的人設還真是立住了。
到了地下車庫,我微微疑惑:「司機呢?」
「我開。」齊逸言簡意赅,已經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我隻能跟着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去大别墅的路有點遠,齊逸既不放音樂也不跟我搭話。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我逐漸開始走神,有點想吃小雞炖蘑菇,嘶。
拉我回神的是一陣尖銳的刹車聲和猛烈的撞擊,我的叫聲在喉嚨裡卡住,因為我們的車翻滾了幾下,直接滾進了水裡。
水。
我迅速按開安全帶,這才反應過來我們剛才正在沿海公路上。我和齊逸對視一眼,我從他的目光裡明白了剛才的車禍并不是意外。
車子在迅速下沉,湧入的海水越來越多,此時車門已經無法打開了。
我脫下一隻高跟鞋,開始敲擊側窗的玻璃。眼看裂痕越來越大,我的手卻忽然被抓住了。
「你幹什麼?!」我猛然回頭,望着齊逸又驚又怒道。
水已經漫到了胸口,齊逸眼睛發紅,嘴唇卻泛白。他沒說一個字,隻是死死抓着我的手,眼睛緊緊盯着我的雙眸。
「齊總…齊逸,你是不是怕水?」我忽然意識到齊逸是從來不遊泳的人,他的遊泳池永遠是擺設。
齊逸沒說話,依舊緊盯着我。
系統:咳,是的。你先趕緊敲吧,别嗝屁了。
我另一隻手覆在他青筋暴起的手上,盡量溫柔地對他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你相信我。」
齊逸死盯着我,忽而松手。我剛松一口氣擡手準備繼續敲,突然腰間一緊,猝然擡頭,齊逸已經緊緊抱住我,并且閉上了眼睛。
我心中大罵,手卻不敢停下敲擊窗戶。
在玻璃承受不住壓力碎開的前一秒,我深吸了一大口氣。
無盡的海水淹沒了我們,我帶着緊抱着我的齊逸往上遊去。
齊逸的腦袋越來越靠近我,他的睫毛不住抖動着。
系統:實在不行你可以給他渡口氣的。
我:那太土了,太俗套了。
雖然帶着齊逸這個累贅,但我還是很快地遊到了水面上。
把頭探出水面的那一秒,我終于心下安定。齊逸也終于睜開了雙眼,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低頭凝視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地别開臉,對他說道:「齊總,你手松開點,我還要帶着你遊到岸邊呢。」
齊逸的手在我腰間松了一毫厘。
我:…
行吧,打勞工打工魂,這下是靈魂都跟老闆捆綁在一起了,就發奮遊吧就。
幾近脫力時,我終于帶着齊逸癱倒在了沙灘上。
齊逸狼狽地坐在沙灘上,雙手抱住膝蓋,還在微微發抖。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沒有問他,也沒有說别的話。
在我坐下的一瞬間,齊逸的腦袋已經磕在了我的頸窩,雙臂也緊緊抱住我,我都能感受到他渾身輕微的顫抖。
我盡量表現得像一件沒有感情的物品,他漸漸地平複下來,抱着我的雙臂也不再像禁锢。
又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說:「姜秘書,走吧。」
司機接到我們之後沒有再去大别墅,而是去了齊逸自己在市中心附近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
我裹着車上的毛毯,齊逸下車後卻敲了敲窗戶。我迷茫地按下玻璃,他的頭發還濕着,一手撐在窗沿跟我說道:「姜秘書上來。」
系統:不是吧?
我:不是吧?
齊逸的眼神讓我還是屈服了,我披着毯子下了車,跟在他身後上樓。
他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也沒有特别大,家具很少,除了白色就是灰色和黑色。
齊逸丢給我一雙很大的拖鞋,說道:「姜秘書洗個熱水澡吧,别感冒了。」
我發誓這是我能從齊逸口中聽到的最像人話的話。我受寵若驚地接過他遞給我的毛巾,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走進了浴室。
我:系統能暫時關個機嗎?
系統:?你有病吧?
我:姐子害羞。
系統:…好了喊我。
一個熱水澡真的能減去大多疲憊和煩惱,直到我關水想起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我用浴巾裹好自己,像做賊一樣把浴室門打開了一條縫。
從那條縫中看見了門口擺了張椅子,椅子上放了件黑衣服。
我迅速把這條縫開大一點,然後「嘩啦」一下将衣服抽了進來。
謝天謝地不是什麼白襯衫,隻是一件很大的t恤,穿上去一直到我的大腿中間,但是我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渾身上下也就隻有這一件大t恤。
把頭發吹了個半幹,我拘謹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齊逸不在客廳,我循着聲音找去,看見他正站在陽台打電話,眉頭緊鎖着,嘴角卻笑着,眼裡透露出一絲瘋狂的意味。他的頭發應該也沒完全吹幹,柔順地垂下。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垂墜感極佳,随風蕩出波紋。
我的手指垂在腿邊畫着圈。他應該查到了是誰做的手腳了,并且應該想好用什麼辦法折磨人了。
齊逸放下了手機,轉身看到了我。我将衣擺又往下扯了扯,對他尬笑了一下。
他走向我道:「讓人去買了,等一會兒。」
我乖巧點頭:「謝謝齊總。」
他的目光向下,我感覺腿上有兩道帶着熱意的目光。
「腿怎麼擦傷了?」齊逸蹙眉問道。
「嗯?」我随着他的目光低頭,這才發現小腿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擦傷了,大概是從車窗裡帶着他遊出去的時候吧。剛才洗澡整個人都發懵,竟然也沒發現。
齊逸進了房間,我聽到裡面傳來翻找的聲音,一會兒他便拿着藥出來了。
「你坐這兒吧。」他這樣子好像是要給我上藥。
我一驚,連忙道:「我自己來就好了,不用麻煩齊總。」
他恍若未聞,已經在沙發邊坐好。
我隻好扯着衣擺并攏雙腿坐下,再在把腿挪上沙發的瞬間将右腿搭在了左腿上。
?
齊逸擡頭看我,我尴尬地捋了捋頭發:「衣服太短了…」
他擰蓋子的手一頓,忽然輕笑:「我不看。」
這話說得…
本來沒什麼的,現在我摸了摸臉,好像有些發熱。
他的手有些冰,碰到我的腿的瞬間,我忍不住輕輕顫了一下。
他的指尖一頓,繼而又輕輕撫上。
我正出神地盯着他的側臉,于是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間上下滑動的喉結。
不是吧…
我看着面前這個此時甚至能稱得上是溫柔的男人,難以置信地否定了心底浮起的念頭。
門鈴響起,齊逸放開了我的腿。等他離開視線後,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将腿放到了地上然後扯着衣擺站了起來。
齊逸遞給我一個袋子,示意我可以去他的房間換。我謝過他,進了他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打開袋子的一瞬間我就可以斷定是個男下屬去買的。
我的老天爺…這糟糕的審美。
翻來翻去,我實在是沒有勇氣穿上袋子裡那些一條比一條令人無語的裙子,最後挑了一條牛仔短褲,将齊逸的t恤紮了一角進去。
照了照鏡子,幹淨得沒有一絲妝容的臉,微卷的長發,t恤牛仔短褲,這絕對是姜姽最清純的一天。
我打開了房門,被站在門口的齊逸吓得一抖。
「怎麼換了這麼久?」他雙臂抱在胸前,低頭看見我身上還穿着他的衣服,挑眉道,「買的衣服不合适?」
我撓了撓後脖頸,「誰買的?下次不許買了。」
他輕笑一聲,眼神在我面上滑過。
「第一次見姜秘書這樣的打扮。」
「限量版。」我幹笑。
「不錯。」得到了老闆的認可。
「那個,齊總,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試探着問他。
齊逸的表情僵了一瞬,點了點頭。
走出較高價的電梯大廈樓,我大口呼吸了好幾下。
這三年可趕緊過吧,一天天的,鬧心。
我沒注意到的是,高樓上,齊逸站在陽台,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我離去的背影,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飲而盡,低低地笑了起來。
「姜姽…」他的聲音低啞,随風飄散。
1.3更新
我根本沒料到齊逸會去調查我。
也沒料到他竟然親自調查我。
也是,我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他大概都已經習慣了布置下的任何任務這個拿着區區一份秘書工資的女人都能完美完成。
雖然工資雀食不是正常人能拿到的高度。
想來現在應該是派誰都不放心,是以齊逸親自出手了。
隻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齊逸再牛逼也牛逼不過我這個自帶系統的壞女人。
系統:是以你要怎麼辦。
我:我正燒香拜佛呢,他隻是懷疑我了,沒有對我有意思,吓死我了。
系統:女配轉正不好嗎?
我:這可不興轉啊!這哥是個病嬌啊,哪天别墅裡囚的就不是女主該是我了。
雖然這次齊逸什麼也沒查到,但是他顯然還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暗戳戳問系統:我到底哪裡露餡了?
系統:你就是個篩子,360度嘩嘩漏。
我:…
系統:估計車禍那天他抱你,你像塊木頭沒反應。姜姽應該是心潮澎湃的,畢竟喜歡了人家那麼久。
我:他知道姜姽喜歡他?草,渣男!
系統: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他都不知道啥叫喜歡?
我:悟了。但是他知道姜姽一直對他很熱情,而不是我現在這樣。
系統:确實。
明白了,演嘛就是,那我就表演一下熱情慢慢退卻,過渡自然一點。
于是再去大别墅的時候,我表現得非常八卦的樣子問齊逸:「齊總,你倆…内個内個進展怎麼樣了?」
齊逸緩緩扭頭,我伸出兩個拳頭比出大拇指,然後兩個大拇指相對着彎了彎。
我看見齊逸的眼神就是一個大大的問号。
「?」
嗯?
系統:我覺得你拿不準的問題可以先問一下我。
我:嗯??
齊逸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着我,嘴角上揚,這個淡淡的笑容在我看來比刑場上的刀還恐怖。
「姜秘書以為,我逼問她一兩個月,我就會看上她?」
我:
「你什麼…你…逼問,啊沒有。」我有點舌頭打結,在他的注視下腦子裡就是大大的幾個字:當場掉馬。
系統小聲:其實本來再多半年他就愛上了,但是你半路殺出來,劇情走向開始跑偏,現在咱也不知道那個女主還是不是女主了…
我:這麼大個事你不會早點說??
齊逸靠回椅背,舒服地坐着,欣賞我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
「嗯?」他的聲音低沉,我的心是真的沉了下去。
「你還沒有逼問出來。」廢話文學。
「嗯,她還是不肯說,姜秘書的法子也沒那麼管用。」齊逸收回了視線,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還在。
「要不今天讓我去試試?」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在聊啥,但是我會玩誰是卧底,我就當我抽到了卧底牌,現在就硬聊。
「可以。」他又言簡意赅,也沒再追問什麼。
我松了口氣。
走進大别墅四樓的大房間時我已經徹底放棄依靠那個時不時當機的系統了。
小白兔疑似女主現在抱着膝蓋坐在巨大的床上,腳腕上拴着鍊子連接配接在床柱上。
刑啊,齊逸你可真刑啊。
她看見我跟見了鬼一樣,一雙眼睛通紅,倒真的跟兔子眼睛有點像。
「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說的。」她的嗓子都啞了。
我不忍心地皺了皺眉頭,走到她床頭拿起水壺給她倒了杯水。
「别把自己先熬倒了。」
小白兔:?
她戒備地看着我,我微笑着保持着給她遞水杯的姿勢,她猶豫了半天,還是顫顫巍巍地接過了我手中的水。
「現在,我問你答。」我撫着裙子在她床邊坐下。
沒給她機會展現看傻子的眼神,我不換氣接着開口。
「我們在逼問你什麼?」
「齊…齊叔叔和阿姨的死因…」她一愣,幹巴巴地說道。
我一愣。
哈?
大概是被我看似無神實則走神的目光吓到,同時這問題太無關痛癢,小白兔又結結巴巴自主補充了一下:「還…還有特效藥。」
在我一連串看似無腦實則無腦但小白兔以為暗藏玄機的問話後,我拼湊出來了大概的劇情。
齊逸的爸媽,早早撒手人寰了。于是小齊逸被他爸爸的好友,也就是小白兔她爹收留了。小白兔和齊逸不算是青梅竹馬,就是萍水相逢的一個屋檐下的普通室友。
小白兔她爹對齊逸并不好,小白兔她哥更是明面上欺負齊逸,甚至把還沒學遊泳的齊逸推下了水,最後是善良的小白兔救的他。這就是齊逸到現在都怕水的原因,也是他囚禁了小白兔但沒有對她做更過分的傷害之事的原因。
後來齊逸羽翼漸豐,整了一出殺回齊氏奪權的大戲,再然後便發現了當年爸媽死得蹊跷,居然跟小白兔她家有關。
深挖之後發現,小白兔她爹為了控制一看就掌控不住的齊逸,長期給他喂了神經衰弱的藥。
…我有種想把羅翔老師請進來開課的沖動。
這法還犯得有來有回的。
無語了。
當時齊逸是派了姜姽去釣小白兔她哥,搞到了1/3的藥物含量表,同時姜姽為了給老闆報仇出氣,直接攪黃了小白兔家的企業。
現在我明白小白兔為啥死也不肯開口了,她家已經啥也沒有了,她如果松口了,她爹就該直接進局子了。
小白兔看起來柔柔弱弱,但是肯定是個能拎得清大體的人。再囚她個一年也搞不到答案。
我出來之後直接就這麼跟齊逸說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掏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拿起西服外套直接起身下樓了。
我跟在他後面慢悠悠下樓出門。
走了一會兒我才發現不對,怎麼往别墅後面走了?
我正想出聲問齊逸,就看見面前的草坪上有個大大的白色的字母H。
齊逸回頭,剛好看見了我嘴張了一小半還沒來得及出聲的樣子。
「跟我去Z市。」他沖我點點頭。
半小時後,我一臉生無可戀地坐在直升機上,目無焦點。
折壽,這是真的折壽啊。
系統:熱情一點,沖他笑一個,321笑~淺淺微笑~
我:出賣靈魂的人死後會下地獄嗎?
轉頭我便對齊逸笑着問道:「齊總,我們去Z市是…?」
我拉長了尾音等他回答。
齊逸斯文地取下了眼鏡,不急不慢地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然後閉上眼睛舒服地仰頭靠着椅背。
「了結一些事情。我本來想再等等,但是姜秘書說得對,再等也等不到。」
在他閉眼的瞬間我臉上的笑容就垮下來了,是以是我一句話讓男人為我整了架直升機去出差,我是一個精通人性的便宜秘書。
我真的隻想摸魚摸完這三年啊。
三年很快的,你看很多年前的疫情時代,三年一睜一閉就過去了,一點感覺也沒有。
到了Z市我才發現,其實這趟出差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齊逸現在對我有了戒備,他隻讓我待在酒店裡,沒有讓我跟着他出去辦事。
那敢情好啊。
總統套房,我獨享。
我畢恭畢敬地送了齊逸出門,内心在放鞭炮。
可能是心理活動太豐富了面上有些沒簍住,齊逸低頭瞥了我一眼,評價道:「姜秘書這幾天看起來活潑了不少。」
我立馬收斂,擺出優雅迷人的笑容朝他微微點頭:「齊總慢走。」
房門一關,我吧唧一下就把高跟鞋踹掉。
總算是送走這位大爺了。
吃東西看劇,欣賞欣賞Z市的夜景,泡個熱水澡然後撲進柔軟的床,一切都是那麼簡單美好。
直到淩晨兩點被尖銳的鈴聲吵醒。
「有毛病吧一個短信鈴聲設得這麼激情澎湃鬥志昂揚的…」我頂着一頭亂發眯着眼睛解鎖手機。
藍鷹,406。
齊逸發來的短信,沒頭沒尾,我看得也是一頭霧水。
系統:喊你去救場呢,畢竟你這個武力值,牛的。
我:?把我丢酒店原來不是讓我修養身心的?
系統:雞蛋肯定不放在一個簍子裡。
我罵罵咧咧地穿好衣服出門準備打車,系統哔了一聲。
系統:去地下停車場,有你的車。
我有些擔心:你能保證我可以打得很牛逼吧?我不會在這裡嗝屁吧?
系統:你放心,打就是了,設定好了,你很牛逼。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車」,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系統:杜卡迪V4 SP,帥吧
我:不是禁摩令…?
系統:你在書裡,能不能有點想象力?
我:真他娘的帥!
一路狂飙到了藍鷹門口。
藍鷹是Z市最大的商務ktv,我面不改色地穿過嗆鼻的香水味和煙味,到了406包廂附近的拐角。
406門口兩個彪形大漢,穿得花裡胡哨的,一看就不是齊逸的人。
等了一分鐘,确定了外面沒有其他人了,我撥動了一下長卷發到脖子一邊,将寬松的領口往下又扯了扯,左肩要露不露的。
「嗯?306不是這裡嗎?你們是誰…」我歪歪扭扭走過去,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們。
靠近我的那個大漢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瞟上了我的肩膀,就在他視線晃動的一瞬間,我藏在背後的電擊槍已經貼上了他的腰。
是的電擊槍,我擱我那酷炫的機車車上發現的,簡直是作弊選項。
突突突幾下,泰山在我面前轟然倒下。
旁邊那個大漢一愣,我已經飛快地翻身,雙腿猛纏住他的脖子,手中的電擊槍快狠準地抵住了他的下颚。
又是一座大山倒下。
全程不到一分鐘。
我貼着門聽到了裡面的打鬥聲,不算激烈。
可如果不到危險的時候,齊逸不會叫我來。
把電擊槍握在手中,我一腳踹開了門。
靠,我好帥!
昏暗的燈光下,穿着花裡胡哨的人明顯比一身黑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齊逸剛好站在聚光燈下,我清晰地看到了他臉上的傷。
我真的搞不懂你們小說裡的總裁,能好好談判的事為什麼總能變成打群架啊?
心裡一頓臭罵,臉上面無表情,甚至還把電擊槍在手中很帥地轉了個圈。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花裡胡哨的那些人看到我之後,從打架模式變成了狂暴模式。
嗯??
系統及時吱聲:這是南幫的人。
我:我以為我是來幹小白兔她爹的?
系統:是以他們勾結了。
很好。現在仇恨值全在我身上了,畢竟我曾經一個人幹趴了他們一個隊。
真不知道齊逸喊我來到底是讓我救場還是來賣我的。
為首的男人臉上有刺青,他一聲怒吼,已經撲向了我,手中的棒球棍高高掄起,眼看就要砸到我腦袋上。
而在我兩邊,其他人也靠了過來,我現在是左右為男。
電光火石間,我屈膝下腰在地上一滑,手臂夾住刺青男的腳踝一扭。
刺青男渾身的力氣都灌在了手上,腳下不穩,被我一抓整個人就朝前面地上栽去。
我迅速從地上起身,轉身看着他們三個方向的人「嘭」地一聲打到一起。
啧,菜。
齊逸已經走到了我身邊,發紅的眼尾格外明顯。
「姜秘書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比如南幫的人好像對你格外…有興趣?」
他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我被迫與他對視。
我看見了他帶血的嘴角和擦傷的顴骨,他看着我,目光被昏暗的燈光所掩蓋,我讀不出裡面的意味,隻是憑本能感覺到,很危險。
「一點過節,齊總不用擔心。」雖然很明顯齊逸一點擔心都沒有。
不再多話,我看着包上來的人,用嘴叼着電擊槍的鍊子,迅速擡手給自己綁了個頭發,再看準包廂門的方向,重新陷入了打鬥。
面前倒了七八個人,去往包廂門的路一時間暢通無阻。我回頭看着又要沖上來的南幫,想也不想反手抓住齊逸的手腕就往前跑。
「他們人手太多,而且肯定還有往這邊趕的。不能硬打,先回去。」我拉着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跑,散亂的頭發披在身後。
齊逸沉默地跟着我,我們從樓梯間一路狂奔,穿過一樓大廳激起一陣尖叫。
跑到我停在路邊的機車前,我丢了個頭盔給齊逸,語速極快地吩咐:「坐我後面抓穩。」
齊逸慢條斯理地戴上了頭盔,擦過臉頰的傷時哼都沒哼一聲。
「我來開。」他的聲音低沉鎮定,聽得我一愣。
「怎麼?不相信我?車還是我給你買的。」他直接跨坐好,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為難地看了眼小小的後座,耳朵裡又傳來了南幫的怒吼,心一橫,緊緊貼着他坐下。
發動機轟鳴,齊逸猛然開動讓我本能地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手感挺好。
回頭看到身後南幫的人已經上了跑車緊追不舍,整條街都是我們刺耳的聲音。
摩托勝在小巧靈活,齊逸的車技也确實不賴,穿梭在車流中七拐八拐一頓操作,終于甩掉了南幫的車。
好不容易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了酒店,齊逸悠悠地說了句:「跟道上的勾搭,是我小看他們了。」
我包了冰塊遞給他,不客氣地評價:「齊總,真狼狽。」
看他這樣,擦傷的臉頰,淩亂的頭發,沾了血的襯衫和被扯開的領口,露出清晰的鎖骨和若隐若現的胸肌…
等下,等下
不可以色色!
我不自在地别開眼,将早就準備在房裡的裝新衣服的袋子遞給他。
他沒有伸手接,隻是就這樣往後一靠,長臂張開,懶懶搭在沙發上看向我。
「姜姽,你變了很多。為什麼?」
我的呼吸凝滞,眼神飄忽不定。
見我半天沒答話,齊逸忽然站起身來。
我一驚,仰頭看着幾乎貼着我站起來的他。
他低頭回望着我,嘴邊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
「這樣…」
齊逸忽然伸手攬住了我的腰,一個用力,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被他按到了沙發上。
我手中的袋子跌在地上,衣服灑落一地。
他一手還放在我腰間,一隻手撐在我耳朵邊上,右腿跪在我兩條腿中間,雙眸緊緊盯着我錯愕的表情,接着說完了他的話。
「姜秘書願意講了嗎?」
齊逸的聲音有些沙啞,幽深的眼神凝視着我,像在欣賞鋒利的刀刃。
他一寸寸靠近我的臉,我終于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卻控制不住顫抖的睫毛。他緩緩停在了我的左耳邊,即便沒有一處挨着我,我的臉也止不住地發熱,隻覺得他呼吸掃過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癢。
「為什麼?」他俯在我的耳邊,又問了一遍。
1.7更新
「我……」我艱難地張開嘴唇,正準備開口,腰間一松,那隻掌控着我的手已經離開。
下一秒,我唇上一涼,齊逸的食指抵在了我的唇邊。
他低低「嗯」了一聲,說道:「睜開眼,看着我說。」
感覺到左耳的溫度已經順着臉頰移到了鼻尖,我極其緩慢地睜開了雙眼。
齊逸的鼻尖幾乎快與我的貼到一起。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他的眼鏡碎在了藍鷹,原來眼鏡後的雙眸這麼深邃,我盯着他,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陷在黑暗裡。
齊逸的眼裡沒有光,他看着我,和看這房裡任何一件有趣的物品一樣。
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想結束這樣烏龍的狀态,于是我沒有垂下眼眸,而是和他緊盯着我一樣,凝視着他。
「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齊逸的反應在我意料之外,但是又合乎情理。
他放下了手,腿也離開了沙發。他直起身子低頭看着我狼狽地陷在沙發裡,微微挑眉:「你喜歡我?」
總算脫離了他的禁锢,我都快忍不住要大口呼吸起來。
「齊總隻要知道現在不喜歡就行了。」我撐着沙發站起來,恭敬地退開一步。
「齊總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房間了。」我朝他扯出一個虛假的微笑,然後從他身邊走過,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的一瞬間我從門縫裡看向他,他還站在那裡沒有動,保持着同樣的姿勢,從背後隻能看見他修長挺拔的身姿和微微露出的精緻側臉。
「嘭」,我關上了房門。
系統:咳。
我沒精打采:有何貴幹?
系統:要不要聽一下男主的心理活動?
我:達咩,他不會在想女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了吧?
系統:那倒沒有,他隻是正在回憶之前姜姽的所作所為。
我:那是以前的姜姽,和我有啥關系。
系統:确實,但…诶,诶?
我往床上一倒:咋了?
系統:男主回憶完了,内心毫無波瀾,就是大概得出了一個結論,說原來這個叫做喜歡。
我:姜姽之前都幹啥了?
系統:24小時陪着他,把所有貼上來的女人全逼走,哎喲我草笑死了,之前有個女演員死活賴着不走姜姽最後發大招說男主xp很古怪…
我:别跑題!
系統:還有自導自演把男主綁了再去救他…
我:牛逼。
系統:反正就是男主讓她跳海她都能立刻跳下去再給他撈一筐珍珠上來這種情況。
怪不得追了這麼久還沒泡到齊逸,兩個人腦子都不正常。
我走進浴室,擡頭照鏡子卻發現唇上有血迹。
伸手一抹,并不是我嘴唇破了。那…
我想起來剛才齊逸壓在我唇上的手指。
任命地歎了口氣,到起房間翻了半天翻到了白色的繃帶和剪刀,又拿了碘伏一起。
敲了敲齊逸的門,半天沒開,我一下有點緊張。不會是剛才打架傷到哪裡很嚴重吧…
這麼想着,我把耳朵貼在了門上。裡面靜悄悄的,我越發覺得我的猜想沒錯。
我的手放到了門把手上,往下一按。很好,他沒鎖門。
我一把推開了門,然後傻站在門口與正在腰間纏浴巾的齊逸四目相對。
我發誓我的腦子在拼命讓我的眼睛盯着他的臉,問題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目光它自己就逐漸下移啊…
嘶哈。
這個平直又清晰的鎖骨,這個肩膀,這個胸肌,這個可以遊泳的腹肌,這個這個鲨魚線,這個細腰,這個…
「好看嗎?」
「好看。」
我對答如流,後知後覺住了嘴收回目光。
齊逸的頭發還在滴水,他将頭發往後随意一捋。
嘶哈。
背頭啊,我的眼睛終于自主地從他腰上挪回了他臉上。
滴水的頭發,深邃的輪廓,擦傷的臉頰和嘴唇。
嘶哈!!
「姜秘書想做什麼?」他微微揚起下巴看我。
「啊,齊總是不是手受傷了?」我剛才眼睛太忙了,确實沒來得及去注意他手到底有沒有事。
他的眉頭輕輕蹙起,眼神卻很無辜。
齊逸舉起左手,攤開成掌遞給我看。
他的食指上有道深深的劃痕,甚至現在還在往外滲血,可是過去這麼久了他像根本沒察覺一樣。
我将手中的繃帶朝他晃了晃,盡量用官方打勞工的态度跟他說:「給您包紮一下。」
齊逸沒說話,眼神示意我走上前去給他包,甚至沒有把手往前伸一下。
我在心裡暗罵,面上還是抿着嘴強顔歡笑。我右手手掌裡握着繃帶,小拇指勾着剪刀,手指捏着碘伏瓶子。
左手指尖将碘伏抹在了他的傷口上,齊逸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我擡頭看他,他正在低頭看我,毫不在意地說了句「繼續」。
繃帶纏了幾圈剪開,我看着他修長的手指上纏的這截白色的繃帶,硬生生壓下去了腦子裡那聲巨大的「嘶哈」。
「姜秘書很熱嗎?臉怎麼是紅的。」齊逸慵懶的聲音響起,我暗吐出一口氣,鎮定地擡眼看他。
「是有點熱,畢竟沒有齊總穿得清涼。」我微笑。
他也微笑,我倆沉默着互相微笑。
「齊總臉上的傷要處理一下嗎?」我笑着問。
「小傷,不用了。」他笑着答。
「好的,齊總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我臉都笑僵了。
洗了個熱水澡再撲上床,我累得一秒入睡。
這活兒真不是正常人能幹的啊。
我感覺我才睡了四個小時,就被齊逸一個電話打醒了。
我一臉懵逼地坐起來,聽到齊逸摁斷了電話在門外說,二十分鐘後出發。
二十分鐘後,我黑着臉坐在車後座上。
我:如果不是爸媽給的美貌,我二十分鐘怎麼可能起床洗漱化完妝啊!
系統:美的美的,我的姑奶奶你别這副表情了…
我:我媽是不是也是絕世大美人?
系統:…
我:嗯?
系統:你…嗯,你以前,你從小就…
我: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
系統:你是在南幫長大的。
我:?
系統:是以你這麼牛逼,從小培養的。後來出任務發生意外,被齊逸順手救了,你就棄暗投明了。
我反應了很久: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媽媽?我是孤兒?
系統:嗯…
我:然後我為了齊逸背叛了南幫,還跟南幫針鋒相對了?
系統:對…
姜姽啊,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啊。
焯!
齊逸坐在我旁邊全程觀看我越來越複雜的表情,終于開口:「你還是怕見到郁南洲?」
誰?
系統:南幫現在的老大,親手把你培育出來的。
我把落到臉頰旁的發絲别到耳後,偏頭朝他笑了笑:「怎麼可能。」
我見都沒見過郁南洲,怎麼可能怕他。
自然是等我見到了他我才怕的。
…
齊逸點點頭:「昨天在藍鷹看他們那麼興奮,還以為姜秘書背地裡又去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畢竟郁南洲是哪怕你背叛他了還對你挂念的人。」
我尬笑。
會面的地點在郁南洲的家,踏入大門的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呼吸微微一滞。
陽光恰好破開雲層,金色的流光在他的臉上浮動。
郁南洲并非我想象的五大三粗社會大哥模樣。
我以為既然他培養的我,那至少應該三四十歲了,沒想到這麼年輕,頂多二十六七。
狹長的臉頰,眼神沒有一絲戾氣,眼角還有一顆黑色的小痣。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平直溫和,但是勾唇微笑時又讓人有些滲得慌。
哦豁,這、這不是跟齊逸撞款了嘛。
我站在一旁看着郁南洲和齊逸兩人皮笑肉不笑地握手,越來越覺得他們兩個感覺很像。
隻是郁南洲一看就武力值更高,齊逸更精緻更深沉一點而已。
齊逸跟他握完手便走過了他直接坐到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我剛準備跟上,郁南洲腳步一動我差點撞他身上。
我擡眸看他,他盯着我不解的眼神,輕笑了一聲:「小姽,終于願意來見我了嗎?」
我不由自主地瞥到他眼角的那顆痣,隻覺得刹那間腦海裡的記憶碎片紛沓而至。
我在黑暗裡混身是傷,但依舊倔強地不肯倒下。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倉皇擡眼,郁南洲替我裹好衣服。
他說,小姽,南幫沒有比你更厲害的人。
他說,你可以不用這麼拼命的訓練。
他說,以前逼着你不斷挑戰自己的極限,可是現在,我不想看你這樣吃苦了。
我告訴他,我怕我還不夠厲害。
郁南洲一把将我橫抱起往基地走去,他說,不夠厲害也沒關系,我可以照顧你。
黑暗吞噬我,等再次看清眼前,彼時我已經站在了齊逸的身邊。
郁南洲站在我們對面,一隻手插着口袋,眼神緊緊盯着我。
他的嗓音有些發緊,他說,小姽,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隻看着齊逸的側臉,口中答道決定好了,卻沒有看見郁南洲眼裡瞬間碎掉的期冀。
他在我記憶裡的最後一句話是對齊逸說的,他說,不要隻把小姽當作一把刀。
「姜秘書叙舊可以下次再叙。」齊逸冰涼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回過神來,有些複雜地看了郁南洲一眼。
他倒是隻拍了拍我的肩膀,「進來吧。」
他們談話的時候我全程在走神。
明明這些經曆是屬于之前的姜姽,為什麼我會記得這麼清楚,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手上忽然一涼,齊逸的手掌覆在了我的手上。
我蹙眉看了一眼他還纏着繃帶的手,悄咪咪地想把手抽出來。
齊逸感覺到了我的手正在小心翼翼地蠕動,他轉頭瞥了我一眼,松開了手。
我正一頭霧水,就聽見郁南洲說:「之前說過小姽的決定我不會再管,但是現在看來,她好像改變想法了。」
不是,他們剛才不是在談正事嗎?現在是在講什麼啊??
我還在面上不懂裝懂心裡急得要死的時候,齊逸的手已經重新覆寫住了我的手。
他嘴角勾起,眼中毫無笑意,左手暗暗用力,雙眸定定地盯着我,口中輕松說道,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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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為男,又是這個該死的左右為男的狀态。
是什麼?
噢是不是改變想法了。
我從齊逸的眼神裡讀懂了我但凡敢搖一下頭他就把我關大别墅裡跟小白兔湊對的意思。
是以我僵硬地笑了笑,凝視着齊逸的眼睛輕聲說了句,「我的想法從來沒變過。」
他滿意地勾了勾唇角,收回了手,非常自在地靠在了沙發上,仿佛是自己家一樣。
我微微偏頭看向郁南洲,他正皺着眉,不知在思索什麼。
又是長久的沉默,我夾在這兩個男人中間坐立不安,隻想火速逃離現場。
「s集團的事…是你做的?」郁南洲忽然開口,我正在走神,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一跳,猛然擡頭看向他。
他的眼神非常直接地盯着齊逸,我小聲開口:「是我做的。」
郁南洲的眼神在一瞬間忽然變得淩厲,隻是那淩厲依舊是沖着齊逸去的——他根本沒有移開眼神看我一眼。
「我說過,小姽不隻是一把刀。這種事情,為什麼還讓她去做?!」郁南洲一字一句,可齊逸根本沒有轉頭看他,隻是慢條斯理地伸手端起了放在茶幾上的杯子,拿在手中晃了晃。
「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姜秘書也該金盆洗手了。」齊逸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才開口。
這下換我扭頭看他了。
老闆突如其來的良心,在我這種社畜看來,總覺得後頭必有陷阱。
「時間不早了。」齊逸站了起來,我也跟着他站了起來并且看了看外頭豔陽高照的天。
「我們兩家的事自己解決,我相信南幫不會食言。」
齊逸又跟郁南洲握手,我看着他倆隐隐約約都青筋暴起的小臂,心裡默念了一聲幼稚。
「齊總放心,就算是為了小姽的路更好走一點,我也不會出爾反爾。」郁南洲隔着齊逸看我。
我一下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隻好朝他笑了笑。
就在我笑的一霎那,齊逸松開手回頭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在看到我明豔的笑容之後,似乎頓了一下,周身的氣場也比之前更加的有煞氣。
回酒店的路上,我把腦袋靠在窗戶邊上企圖補覺,齊逸冷不丁地出聲。
「為什麼留在我身邊?」
…
哪來這麼多為什麼啊!
我心中悲憤,臉上還是先裝出一副沒睡醒的懵懂,以不變應萬變。齊逸太精了,他對我的變化格外敏感,我好幾次覺得我要演不下去了。
「昨天不是說了嘛,以前對齊總有些圖謀不軌。」我的表情三分自嘲四分羞澀五分往事不要再提。
「那現在為什麼還是不想回南幫?」
現在?現在你去問問那個破系統為什麼要我在你手下再幹三年啊!淦!
「我再回南幫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總有膈應在。而且我在齊氏也待習慣了。」我一邊說一邊觀察揣摩着齊逸的表情,隻要他表情稍有不對我就立即改口。
齊逸隻是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截白色繃帶還纏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日光透過車窗照在他手上,我看見了他手上的若隐若現的青筋。
好…好澀…(不是!
我「嘩」地一下别開了腦袋,動作太大導緻齊逸收回視線擡起了頭看着我。
「姜秘書後悔嗎?為了我離開南幫。」
你聽聽這話跟問他和郁南洲掉到水裡我先救哪個有什麼差別。
「不後悔。」心裡罵歸罵,可是我隻是偏回了頭看着他,然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齊逸好像很滿意的樣子,雖然他沒再說話,但是我看見他轉過去看窗外的側臉,唇角悄悄地揚了起來。
那是有些滿足的微笑,我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
該說不說,很吓人。
回到酒店吃午飯,齊逸問我:「我下午要去見張峰,你跟我一起嗎?」
張峰就是小白兔她爹。
「我…我有得選嗎?」我一愣,還有這種好事?
齊逸的筷子一頓,他沒有看我,隻是說,「那姜秘書在這好好休息吧,我一個人去。」
竟然真有這種好事!
诶等等,一個…一個人去?
我神色複雜地看着面前盤子裡的牛排,心中默念隻要我沒有道德你齊逸就不能綁架我。
但是同時擔心又像雜草瘋長。
張峰不比他兒子是個纨绔子弟,他曾經的商業帝國是多少人的血淚堆起來的,即便現在因為齊氏的報仇而倒台…
我确實擔心齊逸一個人去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出來,畢竟那是個對朋友和孩子都能下狠手的冷血動物。
齊逸要是沒了我是不是隻能永遠困在這裡了??
系統:你好,是的。
我:晦氣!
這是什麼命運共同體捆綁術啊?
我扒拉了幾下牛排,任命地放下叉子。
「齊總,我還是跟你一塊兒去吧。」
齊逸沒有問我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就像他肯定在自動忽略我不情願的語氣一樣。
我有些驚悚地看着他微微翹起的唇角。
他在開心什麼?因為我改口要陪他去敵營嗎?
敵營比我想象中要大,果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我又在心裡罵了一句萬惡的資本主義。
張峰看起來衰老得像是六七十歲了,可我知道他不過四十多而已,頭發卻已經花白。看來日子的确沒以前好過啊。
他們兩人相見看起來并沒有什麼嫌隙,張峰坐在齊逸身邊,滿臉的皺紋都在懷念齊逸的爸媽。
我拘謹地小口啜着咖啡,心裡狂求張峰可閉嘴吧,沒看見齊逸臉色越來越差了嗎可别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啊。
「菲菲前兩天還說好久沒見過你,等放假了還想跟你聚聚呢。」張峰又給齊逸加了點咖啡。
我喝了兩大口來緩解尴尬的表情。
張峰到現在還不知道女兒被我拐走了,他還以為女兒在隔壁城市的大學裡好好待着,殊不知連他收到的微信都是齊逸的屬下拿着小白兔的手機發的。
至于要跟齊逸聚聚這種話,一看就是他自己編的。沒了好家境的小白兔,如果能讓齊逸念舊動心…
張峰這算盤打得那叫一個嘩嘩響,我看他是恨不得要接手齊氏。
齊逸聽到他的話之後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點點頭,隻說了句好。
「還沒看過張叔的新家,不如我們去轉轉?」齊逸放下了杯子,張峰看起來很熱情,立馬起來帶路。
齊逸跟着張峰,我跟着齊逸,我們像小火車排排走着。
齊逸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他的目光始終在房子裡不斷搜尋着。
我隻好負責跟不停介紹的張峰搭話,像個沒感情的複讀機。
「這個花瓶是從老房子挪過來的,很美吧。」
「這個花瓶是很美。」
「這幅畫,當年可是花大價錢拍下來的。」
「這幅畫很貴啊。」
「這個水晶吊燈,是從巴黎直接運來的,還是很漂亮的。」
「這個吊燈真漂亮。」
我如此幹巴的配合都沒讓張峰打消說話的熱情,他這嘴好像會員隻免費試用一天,他今天必須得用回本。
一切都很平靜,甚至于說有些無聊。
直到張淩遠回家。
張峰一邊跟兒子打招呼一邊指向我和齊逸準備跟張淩遠介紹。
張淩遠猝不及防看到了我,他的表情比頭頂五彩斑斓的吊燈還要精彩。
「你…你怎麼在這裡?你到底是誰…你…」他臉都綠了。
張峰眉頭一沉,問道:「怎麼了大驚小怪的,這是齊總的秘書,姓姜,姜秘書。」
我有些緊張地用指甲戳了戳自己的掌心,不安地看了齊逸一眼。
這一眼卻讓我更不安了。
齊逸臉色發白,眉頭緊鎖,像是在極力忍耐着痛苦一般。
我連忙上前到他身邊低聲問道:「齊總,怎麼了?」
齊逸的聲音也有些虛弱,「沒事。頭疼,老毛病了。」
我還是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張淩遠。
頭疼…為什麼會突然頭疼得這麼厲害?
另一邊張淩遠一臉大徹大悟:「你…你是齊逸的秘書?!怪不得,怪不得!爸!她就是那個女人!她就是那個騙了我的女人,就是她!我們家突然垮了跟她也脫不了幹系!原來她是齊逸的人!是你們齊氏搞的鬼!」
張淩遠的反應進行了一個層次非常明顯的感情遞進過程。
張峰則不同。
他本來沖着張淩遠說話背朝着我們,聽完張淩遠這番話,他有些佝偻的背慢慢地直了起來。
等他轉過身來時,眼角的皺紋已經成了精明眼神的一部分。
「果然是你。」他看着齊逸蒼白的臉色,笑得不懷好意。
「我猜到是你,現在終于能确定了。想拿到藥方?呵,随便加點量,是不是就生不如死了?」張峰的臉幾乎快要扭曲起來,恨意和快意在他臉上不斷搶着最高點,讓他本就不堪的臉更加醜陋。
我擔憂地扶住齊逸的手臂,卻驚異地發現他袖子下的手臂一直在發抖。
「齊逸,齊逸!你怎麼樣…」他忽然腳下一軟,整個人便往我身上倒來,我一驚,趕緊想要接住他。
視線剛一離開這對父子,我便覺得餘光裡人影一花。
心中暗叫不好,正準備回頭自衛,額角一陣劇痛的同時我聽見了花瓶碎裂的聲音。
天旋地轉,一股熱流迫使我閉上眼睛,整個人霎時脫力,軟軟倒地,想睜開雙眼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秒,我聽見粗粝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捆起來,給康哥打電話,就說貨到了。」
疼。
刺骨的疼。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入眼的卻隻有一片黑暗。
嘴裡被塞了一大塊布,手腕處也傳來一陣疼痛,麻繩捆得很緊,我根本沒有活動的餘地。
嘗試着挪動一下雙腿,可是腳也被捆住了。
我無力地躺在地上,隻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涼發暈。
好不容易慢慢适應了黑暗,我才模糊地看見身邊不遠處還有一個人。
是齊逸。
可他垂着頭靠在柱子上,我掙紮着想發出聲音,他卻毫無反應。
想起我被砸暈之前齊逸糟糕的狀态,我心裡更加焦灼。
粗重的腳步聲從遠處緩緩傳來,隻有一個人。我聽到那人的鞋子在地上拖動的聲音,稍微松了口氣。如果隻有一個人,那就還有機會。
手電筒的光猝然照到我的臉上時我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即便如此,眼前還是被光猛然刺傷的光圈在遊動。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的笑聲粗啞難聽,我的雞皮疙瘩不受控制地立了起來。
「啧啧啧,難得有這麼好的貨。」
下流的語氣讓我頓時警覺,我強迫自己睜開眼,怒視着他。
胡子拉碴,一臉縱欲過度的模樣,惡心得我快要吐出來。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一邊看還一邊發出啧啧的聲音。
我看着他慢慢朝我彎下腰來,那短粗幹裂的手指馬上就要握住我的腳踝。
我拼命想把腿縮起來,可那人已經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我沒有着力點又失血過多,根本無法掙脫。那個人甚至把手電筒叼在了嘴裡,另一隻手一下脫掉了我的高跟鞋。
恐懼在一瞬間淹沒了我,我甚至能感覺到我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在發冷發抖。
就在我絕望地要閉上雙眼時,耳邊忽然傳來了低沉森冷的聲音:
「放開她。」
1.15更新
像是即将溺水的人忽然得到了氧氣,我的眼睛猝然睜大。
不可置信地偏頭看向身側的黑暗中,有人的雙眸在微弱的光線裡如寒星般發亮。
齊逸。
我嗚咽着,嘴裡的布塞得我整個口腔發幹發疼。
那男人正準備說什麼,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
他嘴裡碎碎地罵着,瞪了我一眼便把手甩開,我的腿脫力地跌落在了地上,可我幾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揚聲器裡傳來張峰的聲音:「康哥,怎麼樣啊?」
「啧,确實夠勁,烈得很。」康哥一邊說着一邊不懷好意地看着我。
「這可是個女打手,能不夠勁?」張峰的笑也格外扭曲。
我心下微涼。
我在齊逸身邊的身份是他的秘書,也很少有人知道我還身兼數職,特别是…
原來我早就被張峰調查了,他對齊氏早就虎視眈眈了吧。
那邊康哥已經挂斷了電話,他搓了搓肥短的手,目光在我身上流連着。
「先讓老子嘗完,再送你走。」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着。
送走?送到哪裡去?
思索間,康哥已經把手電筒丢到地上,再次彎下腰來,眼看那像豬腳一樣的手即将直接握住我赤裸的雙腳。
黑暗中有微風拂過,我本能地向齊逸在的地方看過去,本能地向我内心深處覺得最可靠的人靠近。
可那裡已經沒有了寒星。
下一秒,我聽見康哥一聲悶哼,猛然扭頭,滾動着的手電筒照射出晃動的燈光。
康哥捂着大腿根痛苦地跪下,鼻子也紅腫着流出了血。
齊逸的臉色依舊蒼白得像鬼魅,他搖搖晃晃地走向我,緩緩向我伸出手。
我看見他手指上的繃帶已經被血浸濕。
他扯掉了我嘴裡的布,然後緩慢地蹲下來替我解腿上的繩子。
雙腿終于恢複自由,我将膝蓋蜷起,看着齊逸撐着自己的腿很慢很慢地起身,然後走到我面前彎腰,準備替我解開手上的繩結。
他的臉幾乎貼在了我的臉邊,我都能感受到他在輕微地顫抖。
「你還好嗎?」我啞聲問他。
齊逸的嗓音也很沙啞:「死不了。」
我咧嘴輕嗤了一聲,問他怎麼解綁的。
「戒指。」
他抽出右手朝我晃了晃,不知道什麼時候食指戴上了一枚黑色的戒指,此時彈出的利刃上還有繩子斷裂的纖維。
我苦笑搖頭,雙手掙了掙,腕上的繩子已經松了很多。
康哥綁我可謂是煞費苦心,齊逸小心地割着繩子,在我耳邊悶悶地說道:「腫了,破皮了,流血了。」
他在說我的手腕,即便我已經疼到麻木了。
說話間,光線忽然晃動,我的瞳孔瞬間放大,聲音幾乎尖利到變形:「小心!」
齊逸已經很靈活地做出反應了,可他現在實在太虛弱,康哥不知道從哪裡揀來的棍子一下紮紮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背上。
一聲悶響,齊逸在我身邊倒下,他大口喘着氣,雙手撐着要站起來,卻無法動彈。
手電筒的光從後面照着,我看不清康哥的表情,但我能聽到他獰笑的聲音。
在他再次高高舉起手中的棍子時,我迅速吸腿跪地而起,雙手還在被反綁中,我隻能用可以活動的雙腿對付他。
一腳踢向他膝蓋下方,在他猛然趔趄的時候他的手便已經脫力,我再一腳高高踢起,朝着他肥碩的腦袋就是一踹。
可惜我失血過多,這一腳沒能把他踢暈。
康哥徹底被我激怒,他發出野豬似的咆哮,把棍子往地上一甩,左右扭了扭脖子,朝我步步逼近。
我的雙手在身後拼命掙紮着,粗砺的繩結幾乎快磨透我的手腕。
康哥沖上來了,我在同時忽然彎腰朝地上側滾,他沖過了頭,再想轉身時,我的雙腿已經從身後盤上了他的腰。
雙手帶着粗砺的繩子圈過他的脖子往後猛拉,每多一秒對于我來說也同樣是煎熬。
昏暗的光線裡我看見自己血肉模糊的雙腕,可我一點也不敢放松。
康哥倒下了,他躺在地上不住掙紮着,而我逐漸支撐不住,被他一點點掙開。
嘶地一聲,我被康哥一把甩開,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裙子也被他撕破了一大塊。
康哥咒罵着作者不知道能不能寫出來怕寫了被知乎警告的髒話,一步一步走向我。
我躺在地上,渾身都被汗濕,再也沒有一絲力氣,隻能咬牙看着他的身影逼近,毫無辦法。
「嘭」。
康哥像一灘爛肉在我身前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他身後齊逸修長的身影。
齊逸手中的棍子跌落在地,而它落地的聲音被外面忽然響起的喧鬧掩蓋。
齊逸走到我身邊,我的臉無力地貼在地上,我看見他緩緩放下一隻腿,再放下另一隻,就這樣緩慢地跪在了我身邊。
他俯身繼續替我割着繩子,沉默着一言不發。
繩結散開,可是我的雙腕已經感覺不到了。
「齊總!姜秘書!」
「齊總!」
喧鬧聲靠近了,我用盡全力翻了個身想坐起來,卻隻能無力地躺在地上。
腰間忽然被蓋上了什麼,我低頭,齊逸把他的外套蓋住了我破碎的裙子。
他低頭看着我,忽而勾起了嘴角:「姜秘書,這時候我好像應該抱你出去的,可惜我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我張了張嘴,好幾秒才發出聲音:「你的人…?」
齊逸還保持着跪在我身邊的姿勢,點點頭道:「嗯。我帶了定位器,隻是這裡應該有屏蔽信号,時有時無,是以他們找了這麼久。」
我疲憊地閉上眼睛,聽見嘈雜的腳步奔來,終于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我住在一棟大房子裡,每天錦衣玉食,可是我每天走啊走啊,永遠都在這棟房子裡,永遠都走不出去。
終于有一天,我看到了離開的大門。
在我推開門的那一刻,天黑了。
眼前模糊的人影死死拽着我的手,冷笑着說,想走?
我拼命掙紮着,雙手像被鉗子制住一樣疼。
那人忽然湊近我,我看不清大霧中他的樣子,隻能聽見低沉而惡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被我囚禁了,姜秘書。
姜秘書?
霧氣散開,齊逸精緻的面龐展露在我面前。
我驚恐地發現自己變成了小白兔,代替她被囚禁在了齊逸的大别墅裡,發現…
「姜姽?姜姽。」
我猛地睜開雙眼,胸口劇烈起伏着。雙目過了許久才能聚焦,我看着眼前皺眉的人,卻并不認識他。
「做噩夢了?姜姽。」我循着聲音機械地移開視線,才發現齊逸站在旁邊。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憔悴,他靠在櫃子邊,雙手随意地插在褲兜裡,眉頭蹙起看着我。
「啊…嗯…」我緩緩出聲。
「這是秦倦期,秦醫生。」齊逸言簡意赅地介紹。
好家夥,不愧是穿書碰到的總裁,果然有标配的醫生好友。
「姜小姐,最近好好休息,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了,但是有些輕微腦震蕩。至于手腕上的傷…」秦倦期的視線看向我的手腕,我也跟着他往手上看去。
紗布包住了我的兩隻手腕,什麼也看不到。
「每天換藥,不要碰水,忌口。」秦倦期交待我,我點點頭。
「沒别的事我就走了。」他起身,朝齊逸點點頭,然後便離開了。
我轉過頭掃視了一圈房間内的裝潢。我就說我怎麼無緣無故做那個夢,原來我真的在大别墅裡。
「姜秘書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吧。」齊逸保持着靠在櫃子邊的姿勢沒動。
「謝謝齊總。」我感激地笑了笑,然後準備起身。
「要什麼?我幫你拿。」齊逸馬上出聲。
我迷茫地停住動作看着他:「我…我回家呀?不是給我放假嗎?」
齊逸沖我笑了笑,直笑得我心裡打鼓:「休息,不是放假。我給姜秘書找了點輕松的工作,待在這裡從張菲菲嘴裡撬出有用的資訊就好。」
我…
………
齊逸看着我僵硬的表情,笑得更溫柔:「這裡離姜秘書的家太遠,這段時間就住在這吧。衣服已經讓人去買了,放心,這次是女員工。」
系統忽然出現:從了吧從了吧,沒眼看了。
我:呵,這是哪位啊?隔離完回來了?
系統:嘿嘿,老化了,當機當機。
「齊總…」我猶豫着出聲。
「我不住在這邊。」齊逸終于離開了櫃子,他拉開窗簾,窗外是滿天星辰。
「如果姜秘書擔心的是這個的話。」他回頭看着我,我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困在黑暗中時的那雙寒星。
我用幾近微不可見的幅度點了點頭,齊逸滿意地挑了挑眉。
「我…我想喝點水。」使喚老闆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啊,是誰爽到了我不說。
齊逸走到桌邊給我倒了杯水,再遞到我嘴邊。
系統:?
我:?
我眼睛猛地睜大:「我我自己喝就行了,謝謝齊總。」
他瞟了一眼我纏着紗布的手腕,示意我接過。
「喝水沒問題的。」我把水端到嘴邊小聲地解釋。
「嗯。」齊逸低低嗯了一聲。
等我喝完水遞給他,剛放松了一點,齊逸又殺了個回馬槍。
我呆滞地半躺在床上,看着他湊近的臉。
女娲炫技作品。
嘶哈。
齊逸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額頭。
我低低吸了一口氣。
他的眉頭皺起來了,溫熱的呼吸勻勻撒在我面上,帶來一陣心猿意馬。
「很疼嗎?」
1.22更新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這個距離真的好近,但現在的齊逸不像在z市時那樣危險,他隻是皺着眉頭,溫和地問着我。
見我半天沒講話,齊逸的眉心皺得更深了。他的指尖收起來,我的視線随之顫動。
下一秒,一隻微涼的大手覆在了我的腦袋上,手指小心地避開了額頭的傷口。
「這麼疼嗎?」齊逸的聲音很輕。
我剛喝過水的嗓子又啞了,我避開他的視線道:「沒事,謝謝齊總。」
齊逸沉默了幾秒,收回了手直起腰。
「嗯,那你休息吧。」
他轉身離開了,連擡手關燈時都沒有停下來,連我啞着嗓子說「齊總晚安」時都沒有頓住腳步。
真是把精神奇怪貫徹到底啊。
系統:确實。
我:現在怎麼辦啊?
系統:你就水一水時長呗,反正他也沒說你必須要問出點啥來。
我:我也想水啊,可是我怕追文的讀者會刀了我啊。
門忽然又打開了,我的眼睛微微睜大,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齊逸走進來。
「齊總?」
他想幹嘛!
「忘記關窗簾了,怕你的手不好亂動。」他言簡意赅,走到我身邊在床頭按了一下,窗簾慢慢合起。
越來越黑暗的房間裡,我逐漸看不清他的臉。
他沒有走。
沉默攜手尴尬席卷而來,我絞盡腦汁想着話題。
「你會怕嗎?姜秘書。」齊逸忽然開口。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會格外敏感,我隻覺得他低醇的聲音像是黑夜裡的惡魔,在我耳邊低語。
「齊總放心,幹這行的。」
我實在是不想講話了,滿腦子都是這哥咋還不走啊。
齊逸又輕輕「嗯」了一聲,我聽見他的腳步慢慢離開,再聽到房門關上時的「吧嗒」聲。
呼。
身心一起煎熬啊。
我在煎熬中精疲力竭,雖然剛醒來沒多久,雖然躺在陌生的床上,我還是很快進入了夢鄉。
可是那個夢,再次緊緊扼住我。
我像墜入了無限循環的恐怖故事裡,輪回在永遠也無法出去的别墅裡。
别墅裡沒有鬼怪,隻有禁锢着我低語的齊逸。
不許走…永遠也…不許離開…
姜秘書。
驚醒時房間還是一片漆黑,我盯着一片混沌的天花闆,意識漸漸回籠。
擡手摁開窗簾,這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這就是合法摸魚的快樂嗎?
慢慢悠悠起床洗漱,翻了翻挂在門把手上的紙袋。
果然還是女人最懂女人。
随便挑了件寬松的大t恤換上,我哼着歌走出了房門。
「秦…秦秦秦醫生。」
我差點被空氣嗆死。
秦倦期站在樓梯下和我四目相對。
「我來給你換藥,順便看看你的情況的。」他沖我點點頭。
這也過于有醫德了吧。
他看着我糾結地踱步下了樓,笑了笑:「齊逸給得太多了。」
…
紗布拆開時我才看到自己的雙腕傷得有多深。
這種皮開肉綻的模樣,如果是姜姽,大概會眉頭都不皺一下吧。
是以我忍不住顫抖的睫毛和微微繃緊的小臂讓秦倦期擡頭了。
「放松。」
「我聽齊逸說,姜秘書不是鐵打的嗎?」秦倦期又垂下了眼睛。
我忍耐着手腕上傳來的劇痛,盡量保持平靜地說道:「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
秦倦期不說話了。
我覺得他是不想跟我說話了。
其實我好希望他跟我說下話轉移我的注意力,我的手腕是真的好疼啊。
于是管家匆忙的腳步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秦醫生!麻煩您快來看看,張、張小姐忽然暈倒了!」
秦倦期很淡定地把我包紮完,才起身拍了拍褲腿。
「我去看看。」
我趕緊跟着起身:「我也去看看。」
小白兔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嘴唇發青,氣息奄奄。
秦倦期淡淡看了她一眼,對神色焦慮的管家說道:「絕食幾天了?」
「絕食?」
「絕食?」
我和管家異口同聲,秦倦期的嘴巴又閉上了。
他看起來真的不想跟我們講話了。
秦倦期在床邊忙前忙後的時候,管家拉過我小聲道:「姜秘書,齊總...」
「沒事沒事,齊總他不會管的。」齊逸是肯定不會管的,他覺得人沒死就行。
小白兔悠悠睜眼,霎時眼眶通紅。
秦倦期看着她,淡聲道:「行不通的,别想了。」
我眼看着小白兔的眼淚嘩地流了出來。
秦倦期頭疼地掐了掐眉心,開始像念經一樣地勸說小白兔。
小白兔的雙手捏着被角,紅着眼睛看着他。
我默默退出了房間。
真好,今天是徹底摸魚了。
小白兔這個狀态,不問也是理所應當的。
是以等晚上我看見齊逸走進别墅時,整個人都安心得很。
「什麼也沒問?」齊逸新配的眼鏡是黑色的細框,不像之前金絲邊那樣高調。
他挑眉,取下了眼鏡,然後看着我問道。
我非常自然地點頭:「她都暈倒了,我肯定...」
「姜秘書什麼時候這麼心善了?」齊逸依舊平靜地看着我。
我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我聽出他平靜語調下的語氣不善。
「我隻是覺得,她...」
「我以為,姜秘書也覺得張家的所作所為是該死的。」
齊逸第二次打斷了我。
「但是你在同情她。」
「你可憐她。」
齊逸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我一驚,步步後退。
「我...不是...」我不太能了解齊逸忽如其來的壓迫感,他突然就好像心情變得很差勁了。
後背貼到了牆上,我無路可退。隻能緊張地瞪着雙眼仰頭看着齊逸,看着他深黑的眼眸。
「那我呢?」
沒有意料中的憤怒,齊逸隻是站在離我一步的距離,輕聲開口。
我一時無法了解他說的話,什麼叫那我呢?
他看着我有些迷茫的眼神,忽而勾了勾嘴角。
「姜秘書,果然變了啊。」他點點頭,「原來你說的不喜歡了,是這樣的。」
我咽了咽口水,找不到話回應他。
「你去休息吧。」他朝我擡了擡下巴,我如蒙大赦,拔腿就走。
走過齊逸身邊時,他還像雕像一般不曾動作。
可是剛經過他一步時,一隻修長的手已經從我身後握住了我的脖子。
我渾身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
齊逸緩緩貼近我,我感到後背傳來的溫度,隔着衣服慢慢傳到我身上。
可我的脖頸冰涼。
他的食指在我的脖頸處摩挲着,一隻手輕輕撩開了我的頭發,嘴唇緩緩從耳後貼近。
「姜秘書,你不是...我的刀嗎?」齊逸的聲音低啞,他呼出的熱氣灑在我的耳廓上,我忍不住想躲,可是他牢牢禁锢住我,我無法扭開身子。
「既然是我的刀,為什麼要同情别人?為什麼要關注别人?」
說話間,齊逸的嘴唇偶爾碰到我的耳垂,我渾身戰栗。
「姜秘書,你可以不喜歡我了,但是...」
他的手臂輕輕用力,我整個人已經被迫靠在了他的懷裡。
原來齊逸,也是有心跳的啊。
我忽然走神,思緒都被身後那有力的心跳帶跑。
「嗯?」
我猛然醒神,結結巴巴道:「什...什麼?」
齊逸沉默了兩秒,握住我脖子的手緩緩垂下。
我還沒來得及喘息,肩膀就已經被他抓住,強行把我轉了過來面對着他。
「我說,姜秘書,隻能站在我這邊。嗯?」
1.28更新
我清醒地知道此時此刻飙升的心跳隻是因為明确感受到了危險逼近而已。
齊逸的雙手扣住我的肩膀,捏得我骨頭有些疼。
他微微低頭凝視着我,好像要把我徹徹底底看透一樣。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知道我現在扯出的微笑很難看,但齊逸并不覺得。
因為在我複雜地目光下他滿意地輕挑眉峰,緩緩直起身子:「姜秘書要記住自己的話。」
記住?記住個鬼鬼!
齊逸前腳剛離開别墅我後腳就沖回了房間猛洗了把臉,防止我忍不住在他的地盤破口大罵他。
我:我真的還要在這個瘋子手下幹三年?沒有别的辦法嗎?
系統(慢悠悠):是的。
我被堵得一噎,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如果…我在書裡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系統:很野,我喜歡。
我眼睛一亮:我靠真的?!
系統:你在書裡死不了的。
我:…
系統:是以我勸你還是别試,頂多重傷活受罪。
我:…
我太無語了,我的母語是無語。
被子一蓋,小腿一蹬眼睛一閉,我企圖用睡眠來逃離現實。
可是在夢裡和齊逸的雙眼對視上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逃不掉的。從我穿進這本書裡的第一秒開始,我的命運就和齊逸綁在了一起。
眼睛猝然睜開,我有些急切:那…那如果齊逸死了呢?
系統長久地沉默着,在我以為它已經休眠了的時候它吭聲了:你就能回去了。
…如果齊逸死了,我就能回去了。
事情一下就變簡單了,反正齊逸也隻是個紙片人…不是嗎?
可我不斷記起他有力的心跳,貼在我的後背,一下一下,炙熱地、有力地跳動着。
我想起他冰涼的手,像黏膩的蛇纏住我的脖子,但他的懷中是溫暖的,他身體的熱氣透過衣服傳到我的後背,所有的感受都是那樣真實。
他真的隻是個紙片人嗎?
或者對我來說,現在他還隻是紙片人嗎?
可是我想回家。
我不是可以面不改色日日刀尖舔血的姜姽。真正的姜姽是蛇蠍美人,而不像我這個冒牌貨天天想着摸魚。
這些想法在我的腦子裡混亂地吵鬧着,我一點點看着窗外變亮,看到太陽升起。
一夜無眠。
恍惚着起床,想着今天要去審問小白兔,雖然精神不濟我還是拿了套白襯衫包臀裙來給我的職業威嚴雪中送炭。
秦倦期來給我換藥的時候看到我憔悴的臉色和滿眼紅血絲,毫不掩飾地展現了他的無語。
「能不能好好休息?姜秘書?」我夢遊一樣地點點頭,連他換藥時雙腕也感受不到疼痛。
再夢遊一樣跟着秦倦期上樓去看小白兔的情況,我憔悴的樣子把小白兔吓了一跳。
「你…你怎麼了?」秦倦期出去拿東西的時候小白兔小聲問我。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
不愧是原女主,确實善良。
「沒睡好。」一開口,沙啞的聲音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你喝點水吧。」小白兔同情地看着我。
太善良了,真的太善良了。
二十分鐘後,我已經鑽進了小白兔的被窩。
我側躺着面對着她,她靠坐在床上。
「你…你不用道歉了,我…我知道你喜歡他。」小白兔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偏頭看我。
「喜歡誰?」我一愣。
「你不是喜歡齊逸嗎?」她低頭看我。
「早就不喜歡了,」我一臉無辜,「我怎麼會喜歡他?」
小白兔一臉了然,摸了摸我的頭發:「沒關系的,男人多得是。」
?
這個對話怎麼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前進了。
本來還有點困,小白兔硬是給我唠清醒了。
她被囚在這裡這麼多天,也沒跟人溝通過什麼,現在憋壞了一樣一直拉着我說話。
不知道講了多久,在小白兔房裡一起吃了午飯後,我又熟練地鑽進了她的被窩。
「你困啦?那你睡一會兒吧!」小白兔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我想點頭,但我的腦袋動也沒法動。
她的手放在我的腦袋上一下一下抓着我的頭發,很舒服,我終于沉沉睡去。
難得地沒有做那個夢。
晚上齊逸一打開房門就看見這一幕,我蜷縮在小白兔身邊睡得酣甜,小白兔的手放在我頭上輕柔地撫着。
系統:刺激。
齊逸摔房門的聲音把我驚醒,小白兔也吓得一抖,見我迷茫的眼神趕緊又摸了摸我的腦袋。
「沒事沒事,你接着睡吧。」
靠北啦!女孩子的手真的很溫柔,我都沒來得及想剛才的聲音是怎麼來的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有人溫柔地捏了捏我的手,我不耐地皺了皺眉。
那人又開始捏我的胳膊,我終于混沌地出聲:「别鬧…」
「姜秘書睡得好嗎?」
齊逸的聲音冰涼,我瞬間清醒。
一睜眼,小白兔緊張兮兮地坐在一旁,手還放在我胳膊上。
床這邊,齊逸雙手插兜垂頭審視着我。
「睡得好嗎?」
我尴尬地露出微笑,偷偷瞥了一眼同樣尬在原地的小白兔。
「看她做什麼?我在問你。」
齊逸是真的生氣了,我聽出來了。
我撐着自己坐起來,擡手捋了捋頭發:「還行,還行…」
「給我下來。」齊逸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下了床,我另一隻手有些慌張地捂住裙子。
他應該本來是想抓我手腕的,但是摸到了纏着的紗布是以就往前伸變成了…拉住了我的手。
yé…好怪哦。
他拉着我大步走着,我在他身後踉跄地跟着,就這麼被拉出了房門下了樓。
齊逸把我扯進我自己的房間。
嘭。
門關上了。
「問出什麼了?聽說你今天一天都在張菲菲那裡?」齊逸松開了我的手,插回了褲兜。
我悄悄活動了一下手指,往後退了幾步。
「咳…我昨天沒睡好…」
「問出什麼了?」他聲音帶着寒意。
「她…她說地球上有35億男人…」
「?」
「讓我别吊死在你這一棵樹上。」
「。」
我發誓我真的沒睡醒,不然我絕對不會自己引火上身。
「待了一天,得出了這個結論?」
齊逸的眼神很危險,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35億男人?别吊死在我這?」他冷笑着開口。
他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我終于一個哆嗦,清醒了。
「不是,不…」
我一直認為我面對齊逸時的心跳加速是本能地對危險的反應,可當他的唇輕輕貼上我的鼻尖時,我的腦海中隻剩下急促的警報。
齊逸低頭吻了我的鼻尖。
卻依舊有效地讓我刹那間失聲。
他再擡頭看我時,眼中已經沒有了怒意。
我像一隻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就算有350億男人,你也隻能在我這裡。姜秘書。」
我沒有說話,眼睛盯在地上。
「為什麼不喜歡我了?」
「怎麼才能喜歡我?」
「你喜歡張菲菲那樣的?」
「嗯?姜姽?」
離譜,離離原上譜。
我真的想抓住齊逸的領子問他你自己聽聽合理嗎,知道自己在說啥嗎。
齊逸等了半天沒等到答案,臉色又恢複了冷峻。
「我想要的,都會得到。」他擡手,捏住了我的臉。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勁往下一拉。
…
沒拉動。
并且手腕一使勁導緻傷口處劇痛,我沒忍住「嘶」地皺起了臉。
嗎的真丢人。
齊逸在我「嘶」地那瞬間放開了我,抓住了我的手。
「别亂動。」他的聲音很冷。
「自己受傷了不知道?」他嘴上說着,很快地解開了我那隻手腕上的紗布。
「沒有裂開。」齊逸再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我去給你拿藥換一下吧。」
齊逸出門之後我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想把裙子換掉又感覺時間來不及,隻好翹了個二郎腿在那晃悠。摸了摸鼻子,鼻尖還像被火燒了一樣發燙。
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齊逸拿了藥很快回來了,在他進屋的一瞬間,我挂在腳上晃啊晃的拖鞋「吧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我的腳赤裸地暴露在齊逸面前,這一變故讓我的耳朵騰地燒了起來。
齊逸卻隻是泰然自若地走了進來,并沒有多看一眼。他先是用棉簽小心清理了我手腕上殘留的藥膏,将傷口仔細處理幹淨。
然後,我眼睜睜看着他在我面前緩緩單膝跪下。
我努力把腿收緊腳尖才不會踩到他胸前。
「齊總…」
我的聲音被咽在了喉嚨裡,齊逸已經拉過我的手,我的手肘架在大腿上,身子被迫前傾,手腕輕輕懸空。
他給我換藥的時候很專注,我盯着他精緻的輪廓,纖長的睫毛垂着蓋住了他的眼神。
紗布一圈一圈纏上了我的手腕,我看着齊逸替我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我想把手縮回來,可齊逸已經抓住了我傷口下方的小臂。
我皺着眉看他,眼神裡劃過一絲詢問。
你想幹嘛?
我相信齊逸讀懂了我的眼神,因為他仰頭深深地凝視着我,身子慢慢往我靠近。
我收緊了很久的小腿逐漸脫力發麻,一個沒穩住,它順利地滑了出去,輕輕踹到了齊逸的前胸。
…
嘶哈,挺有彈力的。
齊逸訝然地挑了挑眉,我不好意思地别開眼,把小腿又夾了夾。
他始終緊盯着我,我感覺到他越來越靠近,咬唇挪回了眼神。
四目相對,齊逸眼中的侵略性讓我不由得一怔。
心跳又開始加速,我在他上半身快要靠到我腿上時,終于忍不住又伸出小腿,腳尖輕輕抵住了他的胸。
不能再近了。
我用眼神警告他。
齊逸依舊盯着我的眼睛,身子不再前傾。
沒來得及松口氣,因為被他幽深的眼神所吸引,我忘了自己的手腕還被他捏着,手還沖着他攤着。
齊逸微微張口,在我猝然睜大雙眼時,他已經輕輕将我的中指抿住。
腦中如雷電炸開,我的手指感受到他雙唇的柔軟,霎時渾身像觸電一般酥麻。
他在幹什麼!
我猛然抽回手,這次齊逸倒是沒有拉住我,隻是依舊單膝跪着,目光甚至都沒有一秒鐘的回避。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啞,眼尾也微微泛紅。
他看着我的眼神幽深偏執,薄唇帶着我對它柔軟的記憶緩緩張開。
「别想着跑,姜姽。」
1.31更新 春節快樂
躺在床上半天也不能平靜下來。
齊逸已經離開了我的房間,但是他沒有回市中心,而是留宿在了别墅裡。
齊逸的聲音不大,可我的腦海依舊轟鳴叫嚣着,仿佛在告訴我這都是真的,他沒有開玩笑。
手指無意識地撚搓着,在漆黑的房間裡,我眼前不斷閃過齊逸微微張口含住我手指的畫面。
指尖酥麻,那一刹那的電流感我記憶猶新,心跳猛漏一拍的感覺也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當時,他的雙眸甚至沒有一絲回避,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吃掉一般。
我害怕那樣的眼神,滿是…病态的占有欲。
不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想回家。
我要回家。
我必須回家。
這樣的想法像是瘋長的藤蔓,我滿心滿眼都隻剩下那兩個字。
回家。
我等不了三年了,我…
我被腦中浮現出來的思緒所吓到。
我…需要殺了齊逸。
把心中浮上來的一點異樣情緒壓了下去,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斷催眠自己,我是姜姽,沒有我殺不了的人,隻有我不想殺的人。
系統: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嗎?
我:把齊逸的相關資料給我吧,我需要盡快動手。
系統慢悠悠地說:急什麼?怕久了就狠不下心了?
我哼地冷笑出聲:少放屁,搞快點。
隻是,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晚上,熄了燈的别墅裡,其實所有人都心懷鬼胎。
第二天一早,我努力給眼下壓了一層遮瑕想蓋住烏青的黑眼圈。
房門被敲響,我一邊拿手指點開嘴唇上的唇泥一邊往門口走去。
「秦醫生等一下,來了來…」
剩下的一個「了」字被卡在喉嚨裡,我看着站在門口的齊逸,手指僵在唇邊。
他暧昧的目光順着我的手指滑向我的唇瓣,笑了笑:「張菲菲嚷着不舒服,秦倦期上去了,我給你換藥。」
他朝我晃了晃手中的棉簽袋和藥膏。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尬笑着給他讓路讓他進來。
「齊…齊總不去公司啊?」我弱小無助地坐回床邊,任命地朝他伸出胳膊。
「休息。」他言簡意赅,在我身邊坐下。
我強忍着起身逃竄的沖動。
「啊,真…真難得。」
齊逸動作利索但很輕柔地取下我手腕上的紗布,頭也不擡地說:「嗯,陪你。」
?
??
?!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我盡量讓我的語調保持着淡定:「陪我?」
「嗯。」
嗯?
嗯??
沒了?這就沒了?
我他娘的…
「陪我幹什麼…」我的聲音逐漸底氣不足,我開始害怕聽到我心裡在想的那個回答。
齊逸的手一頓,沒有說話,隻是接着給我抹藥膏。
沉默,沉默,無盡的沉默。
我隻能盯着他給我上藥的手看着,企圖擺脫尴尬。
看着看着…
嘶哈。
這手真好看啊。
齊逸終于給我上完了藥,纏好了紗布。
然後他偏過頭來看着我。
「好看嗎?」
我一噎。
點點頭。
齊逸又笑了笑,笑得我心裡發毛。
「喜歡嗎?」
啧,咱,咱也不能昧着良心說話是吧。
我勉為其難地開口:「喜…喜歡。」
齊逸的嘴角微微勾起,忽然湊近我。
我的眼睛猛然瞪大,看着面前忽然變成大特寫的女娲成名作。
「喜歡嗎?」齊逸的聲音像在蠱惑,我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抓起,被他拉着,輕輕貼在了他臉上。
我的大腦努力反應着這是在做什麼,嘴卻被美色忽悠得五迷三道的。
「喜歡。」腦子沒攔住嘴,當事人非常懊悔。
齊逸的笑容更甚,他把我的手按在他的臉頰邊,用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會讓你,一點一點重新喜歡我。」
「知道了嗎?姜姽。」
我順利地抽出了我的手,想回他什麼,可腦子一團漿糊,嘴裡根本說不出話來。
是以我直接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直奔四樓去找小白兔。
一推門,躺在床上把腦袋墊高了的小白兔一驚,唰地扭頭看向我。
而我僵在原地,震驚地看着秦倦期半俯身撐在小白兔的腰邊。
cp可以冷門,但不能夠邪門。
秦倦期緩緩扭頭看了我一眼,再漫不經心地直起身子收回了手。
「我明天再來看看。」他經過我身邊時朝我點了點頭,但我很明确這話是跟小白兔說的。
「在搞什麼!」我努力把飛揚的顴骨壓下去,但是熄滅不了亮閃閃的眼睛。
小白兔耳朵泛紅,一聲不吭看着我。
「你知道秦醫生和齊逸是好兄弟吧?」我戳了戳她的胳膊。
小白兔抱着被子坐了起來:「知道…」
「那你知道你和齊逸是仇人吧…」
「我們不是。」小白兔打斷了我。
「我…我不能讓我家徹底垮掉,但是我也知道齊逸他曾經在我家吃了多少苦…我…」
小白兔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紅了眼圈,無力地把腦袋埋在了膝蓋上。
「我知道我爸爸他對齊逸不好,我知道我哥一直在欺負齊逸,可是…」
她忽然擡起頭,眼中水霧盈盈。
「可是現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是我的家人。」她擡手抹了抹眼淚,「齊逸想把我關在這裡就關着吧,我家欠他的。」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把手放在她背上,輕輕地拍着。
氣氛太沉重,我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地問她:「那你和秦倦期什麼時候…」
「就上次我第一次見他,我就、就…」小白兔順利被轉移了注意力。
好家夥,小白兔看起來這麼小白花的,竟然還是個直球選手。
「我說你這幾天怎麼天天不舒服呢。」我往她床上一坐,拿肩膀撞了撞她。
小白兔剛想開口,門忽然被打開了。
秦倦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記得好好休息。」
我趕緊一骨碌起身往門外走:「啊秦醫生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進來說,你們說你們說。」
我把門拉大了一點,笑眯眯地從秦倦期身邊擠了出門,然後在他身後朝小白兔狂眨眼睛。
啊!kswl
剛下樓就看見齊逸對我揮了下手:「吃早飯。」
鴻門宴,絕對的鴻門宴。
我嗅到了。
我:能給我變瓶砒霜出來嗎?我現在就刀了他。
(熱知識:這是犯法的。)
系統:…小說看多了?
我的腳步像被黏住了一樣緩慢地走向餐桌。
桌上擺着面包片、火腿片、奶酪那些。
我毫無食欲地坐下。
「想吃什麼?」齊逸好像看出了我掙紮的表情。
「沒事,我随便吃點。」我尬笑一下。
「你說。」他走到了我身邊,倚在桌邊低頭看我。
「我想嗦粉。」嘴比腦子快。
「?」
「啊我,我想吃個面之類的。」我捋了一下頭發,有些尴尬地擡頭看他。
齊逸挑了挑眉,輕松道:「我給你做。」
??
我連忙起身:「不用不用,齊總我…」
齊逸沒理我,往一旁的開放式廚房走去。
我忙給站在一旁的阿姨使眼色,結果齊逸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沒事,我來。」
這是整哪出?
如果說到昨晚為止齊逸還是偶爾讓我緊張一下,他今天就已經是在明着對我縱火了。
難不成在昨晚我計劃怎麼刀了他的時候,他在思考怎麼泡我?
時間很快在胡思亂想中過去了,齊逸端着碗走來時秦倦期剛好下樓。
「洗手作羹湯了?」秦倦期啧了一聲。
我不敢說話,看着齊逸把碗輕輕放到了我面前。
清湯小面,賣相還行,加了個蛋。
「謝…謝謝齊總。」
「沒怎麼做過,你嘗嘗。」
我竟然在齊逸臉上看到了一絲緊張。
系統:沒毒,快吃吧你磨磨叽叽的。
我:那我那我就淺嘗一下好吧,他不會蹦出一句吃了他的面就是他的人了這種話吧?
系統不理我了。
我夾了一小筷子面條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還行,無功無過,确實是沒怎麼做過飯的手藝。
我擡頭看着齊逸笑了笑:「挺好吃的。」
站在一旁的秦倦期忽然開口:「齊總,我也想吃面。」
齊逸直接繞過了他走到餐桌另一邊坐下。
秦倦期很無聊地貼過去挨着他坐下。
我忍不住開口:「看不出來秦醫生…原來性格是這樣的啊。」
「我之前也不知道,原來姜秘書的…鐵骨铮铮隻在齊逸面前表現啊。」秦倦期講完,似乎是覺得自己「鐵骨铮铮」這個詞用得太妙了,又笑了一下。
齊逸聽完隻是平靜地看了我一眼:「是嗎?」
我輕咳,拿筷子的手指越攥越緊。
齊逸低笑了一聲,沒再開口。
一頓早餐吃得我萬分煎熬,好不容易吃到了一個表示對齊逸的勞動成果非常尊敬的量之後,我匆匆下了桌。
天氣很好,本來要直接去四樓找小白兔的腳有了自己的想法,帶着我拐到了二樓的大露台。
趴在欄杆上呼吸着新鮮空氣,我試圖理清思緒。
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去思索,齊逸那雙幽深的眼睛總是在我腦海裡浮現,擾亂着我。
「吃飽了?」
我任命地閉上眼睛,頭也沒回。
「吃飽了。」
齊逸走到我身邊,雙臂也搭在了欄杆上。
「傷口還疼不疼?」
我沒有擡頭也知道他的目光正緊緊盯着我。
「不疼了。」
空氣忽然陷入沉默,齊逸沒有再說話,我也懶得開口。
「郁南洲說讓我不要把你隻當刀,姜姽。」
齊逸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我敏銳地感覺到聲音并沒有朝着我。
直起身子微微偏頭,我看着齊逸精緻的側臉被鎏光的太陽溫柔地撫摸着。
他沒有看我,隻是看着很遠的地方兀自說着。
「你累了嗎?」
「隻是我見到你第一眼我就認為,像你這樣鋒利的刀,是不願意被藏起來保護的。」
我默然,腦海中猛地閃過在藍鷹的那一夜,在摩托上的風馳電掣,在人群中行雲流水。
我忽然意識到,即便我本不是姜姽,可我很好地适應了她所要面對的一切,我甚至在享受每次任務的精心設局,享受戰鬥。
被藏起來保護?姜姽不需要,我也不需要。
我隻是…比姜姽更像有血有肉的人類一點而已。
我會怕痛,我會共情,我會在意身邊的人。
僅此而已。
「我固執地認為我了解你,姜姽。郁南洲想讓你退出這行,我告訴他你不會願意的。」
齊逸看着雲,我看着他。
「但是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刀鞘,累了,就回來休息,我替你抵擋。」
「我都在的。」
2.8更新
這一整天還是在小白兔的房間裡摸魚,齊逸肯定知道我摸魚,但他什麼也沒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用擔心了。
一天下來我都有些主動避開他,連午飯也是要求在小白兔房裡吃的。
齊逸也沒有多說什麼,可我反而更不自在了。
他的話一直萦繞在我耳邊,攪得我心裡很煩躁很亂。
實在是睡不着,我沒好氣地爬起床,大搖大擺地下樓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紅酒,然後走到二樓露台坐下。
晚風,星光點點的夜空,靜谧是最迷人的風景。
我坐在藤椅上放空,本意是緩解一下自己煩躁的心情,可我悠哉悠哉地癱了很久後才發現,從我坐下的那一秒開始,我就在不停地想到齊逸。
雖然最開始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但是他那雙眼睛像沒有星星的深夜,一直在我眼前晃悠着。
混沌中我又墜入了那個看不見盡頭的夢境,夢裡的齊逸帶着憐惜的笑意看着我,帶血的手指撫過我的臉頰。
别想逃走,姜秘書。
不行、不行…放開我,放開我齊逸!
「放開我齊逸!」喊完這句話我自己也驚醒了,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我希望自己沒有睜開。
齊逸鐵青着臉低頭看着我。
「噩夢?」他在醞釀着怒意,我看得出來,即便他面上沒有表情。
我收斂了一下窩在藤椅裡四仰八叉的姿勢,企圖蒙混過關。
「齊總怎麼也沒睡覺,大半夜在這裡…」
剩下的話被風吹散,我尴尬地看着自己條件反射摟住齊逸脖子的胳膊。
我到底是為什麼本能反應被公主抱就應該要摟人家脖子啊!
「回去睡覺。」他的聲音很平靜。
我安靜如雞。
齊逸的心跳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右肩,他身上的熱意也透過衣服真實地傳到了我身上。
他身上有股冷冽的香味,很淡。
我悄悄放肆地呼吸着他懷中的冷香,直到齊逸輕輕地把我放到了床上。
我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裹好,然後豎起耳朵靜等齊逸在黑暗中離去。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沒有腳步聲,齊逸還站在我床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我的嘴巴張了又張,糾結了十幾分鐘我終于盯着啥也看不清的天花闆吭聲了。
「齊…齊總?」
他不吭聲。
行吧,我接着吭聲。
「齊總還不回去休息嗎?」
很好,這家夥裝作聽不懂我的逐客令,雖然這是他家。
「齊…」
「你夢裡的我是什麼樣的?」齊逸忽然出聲,平靜的話裡帶着我一時捉摸不出的意味。
「姜姽,我在生氣,你感覺不到嗎?」
生氣?生什麼氣?他生氣了?
齊逸太過于平靜的樣子實在讓我頭皮發麻無從下手。
「隻是一個噩夢而…」
「我不會傷害你。」
「永遠不會。」
「我也不會再讓别人傷害到你。」
齊逸沒有給我插話的機會,他的聲音終于在平靜之下透露出了一些急切。
「好…嗯…」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隻是出神地盯着他在窗外透進的微弱光亮下精緻的輪廓。
黑夜是我此時的保護傘。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我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
和齊逸在黑暗中共處一室并沒有讓我感到慌張,隻是心底裡那種無法形容的别扭,總讓我很抗拒對他有更深入的了解或是更近的接觸。
「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最終還是齊逸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齊總,我…」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如果是我們現在的關系讓你感覺别扭…你可以不用喊我齊總。」
?
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現在該說什麼結束這場煎熬,索性抱着被子坐了起來,在黑暗裡看着齊逸站着的方向。
「我…」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啥啊,難道我能直說我夢裡你是個大變态你不要靠近我你走開啊!
也不知道工資和意外哪個先到。
齊逸忽然歎了口氣,很輕,但是房間太安靜,這口輕歎還是被我敏銳地捕捉到了。
心好像被刺了一下,有股模糊的痛感。
「齊逸…」我的呢喃于唇邊溢出,黑夜中逐漸上升的心跳像是對他的回應。
齊逸一條腿半跪在床上,他朝我俯身。雖然看不清,但光憑剩下的感官也足以讓我渾身戰栗。
他的手越過黑暗的阻礙,精準地撫上了我的眉眼,指腹輕輕描畫着。
「姜姽,我不生氣了。」
齊逸的聲音有點悶,可他的手那樣溫柔,我恍惚地看着他模糊的影子。
齊逸,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微微顫抖着擡手,指尖觸碰到他的手腕的那一秒,齊逸的手也僵住了。
四根手指輕輕地滑過他的手腕,繞了一圈和大拇指相接。
我抓着齊逸僵硬的手腕不禁笑出了聲:「齊逸…」
驚呼是因為他忽然的俯身,我整個人重心不穩,蜷縮着往斜後方倒去。
齊逸空閑着的那隻手飛快地護在了我的後腦勺上,我聽見他手背關節與床頭桌角相碰的聲音。
「疼不疼?」我猛然擡頭側過臉,語氣裡的關切自己都沒發覺。
齊逸慵懶地俯在我身上,一隻手被我抓着,墊在我腦袋下的那隻手甚至還有閑心揉了揉我的頭發。
「疼,你吹一下就不疼了。」他聲音裡的笑意愉悅。
齊逸把放在我腦後的手輕輕抽了出來放松地舉到我面前,手背朝着我,然後低低出聲。
「嗯?」
我已經看透了他的小把戲,剛蓄了力想戳破他的心被他一聲低歎的「嗯」打散,隻剩下沉浮的暧昧氣息。
我看着懸在我鼻尖的那隻手的影子,我輕輕呵氣就能吹到,同時,我微微仰頭…就能吻到。
濕熱的嘴唇貼上了他手背的關節。
齊逸的身子瞬間僵硬,他的嗓音霎時間變得沙啞又危險。
「姜姽…」
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我不是你出任務的那些男人。」
我的舌尖不經意地滑過他突起的關節。
「齊總給的任務太多,條件反射了,不好意思。」
我故意刺他。
齊逸的呼吸變得粗重,熱氣撲撒在我的面上。
懸在我面上的那隻手又鑽過我的頭發放回了我的腦後,被我圈住的手也輕松掙開,一路往下把我蜷縮着的腿按直。
他一用力,我整個人就被徹底挪到了他身下。
我感受了他身下的變化,霎時間熱氣快将我點燃。
齊逸的吻帶着一些狠戾,鋪天蓋地地覆在我的唇上。
腦中像煙花炸開,心底的酥麻感像閃電一樣遊過全身。
齊逸輕易地撬開了我的牙齒,我的喘息聲細碎地漏出,散落在黑夜裡像是塞壬的低語。
「不準再出那些任務。」齊逸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把臉往側邊别去,輕喘着躲避他的吻。
「還不是你派的。」見鬼,我的聲音怎麼也這麼沙啞。
「不可能再讓你去了。」
齊逸輕輕地啄了啄我的耳垂,鼻尖蹭蹭我側過去的臉頰。
溫柔在黑暗中綻開,他細細的吻着我的額頭,我的眼睛,我的鼻子,輕輕啃着我的嘴唇,直到我忍不住張開了雙唇輕哼出聲。
他的吻逐漸深入,繞着我的舌尖,溫柔汲取着、索要着。我的腦中像被填滿了棉花糖,找不到落點,綿密的甜意引誘着我想多要一點,再多要一點。
可是齊逸忽然停下了,他在我唇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以示安撫。
「多喜歡我一點了嗎?」
齊逸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到了我的腰上,他輕輕捏了捏。
「咳。」
「嗯…嗯,有、有一點吧。」我有些尴尬于自己的沉醉。
「隻有一點?」齊逸輕輕笑了,他緩緩靠近我的耳朵,熱氣包裹住我敏感的耳垂。
他的聲音帶着蠱惑,吻意帶着引誘,像個胸有成竹的獵人,隻等着我繳械投降。
耳廓滾燙,在細碎的水聲中我聽見齊逸低啞的聲音:
「不夠。」
2.13更新
郁南洲…
郁南洲?!
我從黑暗中倉皇張開雙眼,車窗外零散的流光是車子飛速經過櫥窗的虛影。
我怎麼…怎麼會在郁南洲身邊?
我拼命回想着沉睡之前的一切,可是腦海中隻有模糊的記憶碎片。
齊逸…齊逸去哪了?
「小姽,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辛苦你了。」
?
他在說什麼?
我剛想皺眉問他,忽然聽到自己的聲音:「我不辛苦。」
恐懼在一瞬間淹沒了我。
我沒有說話,可是大腦被一股力量驅使着,我這副身體不受我的控制。
郁南洲貪戀地看着我,我滿心恐懼,但在他越來越近的雙眸裡,我看見自己甜蜜的笑顔。
「她好像很害怕呢~」我看見自己嬌笑出聲。
郁南洲用食指撩開我臉頰邊的碎發。
「這些都不重要了,小姽,我們終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把你的思維上載到晶片裡有多棘手。」
郁南洲的食指在我的太陽穴邊上停下,輕輕一按。
「呵,同一副身體裡的兩個靈魂。做得真精妙啊,摸都摸不出,我本來以為多多少少能摸到一點硬塊的。」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我頭疼欲裂,内心經曆着山崩地裂,卻無法表露分毫。
系統的聲音帶着奇怪的電流響起:「好久不見啊,被我選中的可憐的軀殼。」
不再是我聽過的雌雄莫辨的AI聲,而是我的聲音。
不,那是和我一樣的聲音,但是帶着惡意與輕佻的笑聲。
那是原來的姜姽的聲音。
她笑着:「我在上一個任務裡差點死掉,噢,跟死掉也差不多了。南洲找到了張峰,你說巧不巧,給齊逸制特效藥和給我制造思維晶片的,竟然還是同一個人。
更巧的是,你突然就出現了。
和我一模一樣的面孔與身體,我猜,你本該是來替代我的吧?
可惜啊,南洲先帶回了你,把我植入了你的大腦。
真是小傻瓜,一醒過來,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真好利用啊。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讓齊逸喜歡上你。我在他身邊潛伏這麼久,他都從沒有多想過我一次。」
齊逸…你們對齊逸做了什麼?為什麼…我什麼也不記得…
「你當然會記憶混亂,有我在擾亂你的思維,你還想要清醒嗎?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讓齊逸徹底放下戒備有多難嗎?多虧了你啊,可憐的載體。
放心,我們隻拿了想要的東西。齊逸嘛…還要留着他跟張峰互相鬥,我們好坐收漁翁之利呢。
啧,真可惜啊。我本來還有點喜歡你了,但是現在隻能拿走你的身體喽。」
郁南洲的聲音擾亂了我本就混亂的思緒:「小姽,到家了。」
我絕望地看着自己起身下車,挽着郁南洲的胳膊往内走去。
一陣鈴聲傳來,郁南洲輕笑了一聲。
「齊逸…着急了嗎?」
他接通了電話,點開了免提放在我面前。
「姜姽在哪裡。」
齊逸的聲音透着疲憊,我的心揪得生疼,可我甚至都不知道在原來的姜姽占據我的思維之後都做了些什麼。
「齊總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我努力想遏制住喉嚨裡的聲音,整個腦袋疼得像要炸開一樣,卻依然無法阻止她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很久。
「姜姽,我…也是你的任務嗎?」
我第一次聽到齊逸的聲音裡帶着脆弱和猶豫。
一滴淚落在了手機螢幕上,我怔住,下一秒,郁南洲極快地挂掉了電話。
我猛然睜大雙眼,忽然感覺到了滿面的淚水,還有跟随我的思緒擡起的手。
這是…?
郁南洲迅速将我的手反剪,他貼着我的臉笑道:「看來,偶爾還是會失靈呢。」
我被郁南洲強行拖進了房間裡,他把我按在牆邊,死死盯着我。
像是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在看他的小姽。
我終于意識到第一次見到郁南洲時湧動的記憶,那不是屬于我的記憶,而是存在我大腦中的姜姽的記憶。
當時疑惑的感同身受,原來隻是因為姜姽湧動的情緒短暫地和我的思維共存并行,而我絲毫沒有多想。
「你就在這裡待着。」
郁南洲把我反鎖在了地下室裡。
我靠着牆壁緩緩坐到地上,噩夢倒是成真了,隻不過我是被囚禁在了郁南洲的家裡。
齊逸應該恨透我了吧,蟄伏多年的忽然背叛,就像緊握手中的利刃猛然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他還會來找我嗎?哪怕隻是來問清楚,他…會來嗎?
一個身體裡的兩個靈魂,他會信嗎?
我枯坐着看着漆黑的房間,我不敢睡過去,我害怕合上雙眼後,我的身體将徹底被原來的姜姽控制。
我隻能賭,賭齊逸會找過來,賭我的意識能搶赢晶片裡的姜姽。
可是他沒有出現。
直到我堅持不住再次暈過去時,齊逸都沒有出現。
就這樣,我被鎖在小小的地下室裡,每天清醒時靠用口紅刻畫符号,終于在一周後摸清了規律。
每22個小時,晶片裡的姜姽會開始疲憊,我有一個小時和她思維共存,還有一個小時獨占身體。
是以真正屬于我能使用的時間,隻有短短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我能做什麼呢?
就在我計劃假裝姜姽出逃時,郁南洲也發現了這個簡單的規律。
我被蒙上了眼罩帶上了車。
一路急駛後,我被他抓着跌跌撞撞走上樓梯。
「秦博士,可以準備了。」
刺目的光線迫使我眯起了眼睛,我四肢都被固定在台面上,暈眩的光圈裡我看見了一雙滄桑的眼睛。
一雙讓我感覺非常熟悉的眼睛。
我幾乎立馬可以斷定這位秦博士和秦倦期有關系,這雙眼睛實在太過相似。
秦博士平靜地看着我的眼睛,平靜地開口。
「準備電擊。」
生理上的痛楚的确能讓人忘卻一切,我眼前的世界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扯碎得灰飛煙滅。我大口呼吸着,可進入嗓子眼的空氣都像是灼燒腐蝕着我一般。
疼。
渾身奄奄一息的疼。
脆弱遊離的意志讓晶片裡的姜姽趁虛而入,我在混沌中看着自己擁抱着郁南洲。
沒有所謂的系統,沒有了齊逸,我在陌生的異世界裡,完完全全孤身一人。
我第一次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可我連死都不由自己。
一次一次的電擊讓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今天秦博士說要晚到,我疲憊地靠坐在櫃子旁。
開門的聲音讓我一個激靈,被電擊的痛苦像鬼魅重新纏住我。
我無力地擡起雙眼。
秦倦期?
!
猛然睜大雙眼與他對視上,秦倦期波瀾不驚的雙眸中看不出太多波動。
我緊張地瞥了一眼他身後不遠處角落裡站着的保镖,秦倦期狀似無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擋住了保镖的視線。
救我。
我仰頭看着他,無聲地做口型。
秦倦期收回視線,從櫃子裡拿了幾張紙然後走了。我的心髒狂跳着,垂下眼眸佯裝平靜。
秦博士一直沒有來,保镖把我拎回了車上。
我第一次帶着希望昏睡了過去。
黑暗。
再次醒來時,依舊是無邊的黑暗。
地下室熟悉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我感到惡心。
齊逸沒有出現。
亦或者,其實他來過,在我的意識昏睡的時候。
我再次絕望地被固定在了手術台上。
秦博士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
「準備電擊。」
我緩緩閉上眼睛。
疼痛并沒有如期而至,我迷茫地睜開眼睛。
黑夜裡的寒星,也是我白晝唯一的光源。
齊逸沒有說話,隻是飛快地打開铐着我的鎖鍊。
我無力地躺在他懷裡,看見角落裡無聲倒下的保镖,看見秦倦期抓着秦博士的手臂,二人對視宛如仇人。
我的意識在慢慢流逝,我拼盡全力伸手撫上齊逸的臉。
他比之前要更瘦一些了,臉頰略微凹陷,眉角有一塊已經結了痂的傷口,唇邊冒頭的青胡茬顯得他更加憔悴。
「不要相信,等下…我說的…任何一個字。」
黑影籠罩住我,齊逸低頭,他的手臂微微使勁,把我托着離他更近一些。
他輕輕啄了啄我眼角的淚滴。
「好好睡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了。」
我掙紮着想告訴他我腦中的晶片,可是我的嘴唇發麻,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
「晚安。」他把我抱得更緊。
2.20更新
「還要我說多少次…你不是去查過了嗎?我留下來當然隻是為了齊氏…」
朦胧中隐隐約約聽到交談聲傳來,我頭痛欲裂。
「我不信。」
這是齊逸的聲音嗎?他聽起來很累。
「讓我回去吧。」
「回去?郁南洲那樣對你,你還想回去?」
「我說過了,我愛他。」
我逐漸清醒,模模糊糊看見齊逸聽到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都微微晃了一下。
「你…愛他?那,那晚…姜姽,我到底算什麼?」
齊逸的手像毒蛇纏住了我的脖子,他把我逼在牆邊,發了狠似地開始啃噬我的雙唇。
右手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起,我拼命阻止着自己擡手,可現在她的力量比我強太多,在意識共存的時候我根本無力抵抗。
「你隻是我的任務而已!」
我絕望地看着自己猛地推開齊逸,緊接着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臉上。
長而尖利的指甲劃破了他嘴角邊的皮膚,鮮紅的血珠迫不及待地冒出了頭。
時間在一瞬間停滞住,我舉在半空中的手逐漸脫力,緩緩垂了下來。
晶片裡的姜姽進入了沉睡,而我僵在原地看着齊逸依舊側着臉看向地面,臉頰上是刺目的紅色。
「呵,任務?」
他沒有擡頭看我,隻是盯着地面,自嘲一樣低低出聲。
「我…」
我剛想開口,便被一陣手機鈴聲給打斷了。
齊逸看了眼螢幕,接了電話并點開了揚聲器。
「齊總,郁南洲已經上鈎了。」
「好好伺候。」
齊逸摁斷了電話,雙眸像鷹一般看向我。
「齊逸…我,剛才那些話都不是真的…你聽我解釋…」
我淚盈于睫,伸手想去摸摸他紅腫的臉頰。
齊逸沒有避開,就站在原地等着我顫抖着手撫上了他的臉。
他的半邊臉頰發燙,而我的手冰涼,甚至不敢去觸碰他破皮流血的傷口。
「他們在我腦中植入了晶片,剛才的話都不是真的…」
「姜姽,你當我是傻子嗎?」
齊逸看着我,眉間隐忍。
「早在上次你受傷時秦倦期就檢查過你的腦部,晶片?你就這麼在意郁南洲?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慌了?什麼謊話都敢往外扯了是嗎?」
他說得很平靜,可他每多說一個字,我的心就涼一分。
曾經在齊逸身上展現過的溫柔像昙花一現,現在在我面前把我牢牢籠罩在陰影裡的那個人,冷靜而危險。
他的指尖蹭過嘴角的血珠,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然後緩緩張開薄唇,伸出舌尖舔掉了指尖的血。
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酸紅的眼睛看着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拽入懷中。
他的吻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靠在他懷中。
「郁南洲…會付出代價。因為他傷害你,因為…你愛他。」
我的聲音被他蓋過。
「你也要付出代價,姜姽。因為你想離開我,因為你的心裡…」
齊逸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我的胸口。
這是一個很暧昧的位置,可我隻感受到了刻骨冰冷。
因為你的心裡…
「…隻有别人。」
齊逸離開了,我從一個牢籠被關進了另一個牢籠。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我不住地用手焦慮地摩擦着臉頰,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晶片裡的姜姽不要醒來呢?
!
我出不了這棟别墅,但是我可以在這裡面暢通無阻。
我摸進了齊逸在這的房間,果然,在抽屜裡的一堆藥裡翻到了安眠藥。
我知道他頭疼的時候需要安眠藥才能正常入睡,而我吃了安眠藥,是不是就能讓晶片本該控制身體的時間段全部停滞在睡眠裡?即便她醒了,她也無法操控沉睡中的身體。
我帶着藥回了房間。
一片、兩片…
意識開始模糊,我心中警鈴大作,手中動作加大,看不清也沒來得及數到底倒了幾片藥在手心就趕緊和着水吞了下去。
這23個小時,我絕對不能讓晶片控制我的身體。
嘀嗒、嘀嗒、嘀嗒…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我疲憊地睜開眼睛。
純白的被單,打着點滴的手,還有面色黑得吓人的齊逸。
喉嚨幹啞作痛,我輕輕咳了一聲。
齊逸坐在床邊沒有動,一雙黑眸隻是透過鏡片看着我。
他又換了一副眼鏡,一副無框眼鏡。
「永遠都别想着自殺。」他一字一句,聲音甚至稱得上溫暖。
自殺?什麼自殺?
我斷斷續續回憶起昨天胡亂吞下的安眠藥。
「姜姽,你記住,你死了之後我也會讓你待在我身邊。你身邊的那些人?一個也跑不了。」
「你是為了救郁南洲是以背後給我來這一套嗎?如果是這樣,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你。這樣你死之前,至少眼裡是我,也隻有我。」
他朝我俯下身子,戴着戒指的手熟稔地輕輕掐住了我的脖子,拇指在我的脖頸上下摩挲着。
我疲憊地開口:「齊逸,我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大概是被我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疑惑到了,他擰眉看着我。我扯起嘴角笑了笑,知道我蒼白的面色此刻在他的眼中都是為了郁南洲而已。
「我腦中的确有晶片,就在這塊。」我費力地擡起沒有插着針的手,點了點太陽穴。
「秦博士做的手術,也是他給你制的藥。」
「我…不是原來的姜姽。原來的她在晶片裡,她的意識...在跟我…跟我搶這副身體。」
「電擊是為了讓我衰弱,讓晶片徹底控制我…」
「齊逸,相信我好不好…」
我有些語無倫次,幾乎是在乞求他。
他的手并沒有放開。
「你騙過我。」
他的手一寸寸收緊,我無力地閉上眼睛。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鬼扯?晶片?原來的姜姽?你還能編得再爛一點嗎?你為什麼…要和他們一樣,為什麼騙我?」
「姜姽,記得嗎?你說永遠和我站在一起。」
氧氣變得稀薄,我猝然睜大雙眼,看着齊逸在離我一厘米的地方紅着眼睛微笑。
「呵,任務?姜姽,有些任務不是你想了結就能了結的。」
「我會讓你以前的那些‘任務’,全部消失。」
我由于缺氧急切地咳了起來,齊逸終于松開了手,我扭開頭大口地呼吸着。
「我沒有騙你…那不是我。」我的聲音沙啞。
「我知道你很會騙人,你說的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自己還分得清嗎?」
「隻是我都不在意了,我隻要你留在我身邊。能聽懂嗎?」
齊逸面上的冷意忽而褪去,他憐惜地看着我的脖子,再度俯身,溫熱的嘴唇貼上了我的脖頸,開始輕輕舔咬啃噬。
我的頭腦發暈,呼吸逐漸亂了起來,他每一次吮吸,或輕或重,都在肆意地剝奪着我的意識。
「一個小時雖然不太夠,但也可以做很多事了。」
「你幹什麼齊逸!」我被他的話吓得一僵。
「這是醫院!病房!」
齊逸擡起頭,蹭了蹭我的下巴。
「vip病房。」他糾正我。
「…你别亂來。」
咚咚,房門被敲響。
我一驚,連忙用唯一空着的手想推開他的臉,慌亂之中帶下了他的眼鏡。
齊逸氣定神閑地從我身上直起腰來,和我一起看向門口的秦倦期。
秦倦期一幅瞎了啥也沒看到的表情走了過來,瞥了一眼我抓在手中的眼鏡,又移開了視線。
「我問過他了,的确有端倪。」
秦倦期沒頭沒腦丢了這麼一句話出來。
「你說沒查出來?」
「這些方面我确實不如他。」
聽他們打啞謎一樣來回幾個對話,我終于忍不住插嘴:「你們在說誰?」
「我父親。」秦倦期好像有些驚訝于我有些驚訝的表情。
秦倦期挑眉:「你沒告訴她?」
齊逸自然地從我手上撈過眼鏡戴上:「時間有點緊。」
「秦期是我名義上的父親,我從來沒有連續跟他待在一起超過一個星期。至于你說的晶片,我信他做得出來,但我還需要時間。」
秦期…秦倦期…
我第一反應是轉頭去看齊逸。
「你不是不信嗎?」
齊逸推了推眼鏡:「現在有點信了。」
我剛想說話,一股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讓我感到想要嘔吐。
「齊逸,齊逸你聽我說,晶片快要醒了,不要聽她的話,你等我…」
「我怎麼判斷醒着的是你還是她呢?」齊逸不急不忙地問。
「電影裡不都定暗号嗎?」秦倦期在一旁頭也沒擡。
齊逸跟他一唱一和:「定個她肯定不會說的吧。她不是很愛郁南洲嗎?那你醒了就告訴我,說你愛我。」
?
什麼玩意兒?
我的眼神逐漸失去焦點,一萬句話堵在胸口說不出,隻聽見齊逸的聲音像從很遠很遠的深淵傳到耳邊。
他說:「記住了姜姽,說你愛我。」
2.26更新 正文完結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我聽不到晶片裡的聲音。而按照規律,此時的晶片應該是與我共存的。
還沒等我疑惑完,齊逸便走了進來。
并且瞥了我一眼。
然後走到沙發邊坐下,二郎腿一翹。
我想微微支起身子跟他講話,還沒使勁就發現我已經被保護帶捆了起來,捆在了病床上。
…
嘶…嘶哈?
不能起身我隻好梗着脖子喊齊逸:「齊逸…」
他頭也沒擡:「一天了演了六七次,你不累我也累。」
…我都能想象這二十多個小時裡晶片氣急敗壞的模樣。
我無奈放軟了聲音:「齊逸,真的是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提前醒過來了。」
齊逸看着手裡的檔案,連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我翻了翻白眼,盯着天花闆的燈,柔和不刺眼。
依稀記得昏過去前齊逸說的話。
「說你愛我。」
我猶豫着擡眼瞄了他一眼。
西裝外套已經脫下,白襯衫解了兩顆扣子,隻可惜背光我什麼也看不清。他垂下的睫毛蓋住眼中的冷意和眼下的烏青,筆挺的鼻梁在斜後方陽光的注視下偏離出淺淺的陰影。薄唇微抿,他左手食指的關節輕輕地摩挲着嘴唇。
「齊逸。」
他終于有些不耐煩地擰眉,擡起頭直視我。
「我告訴過你,不要以為能騙過…」
「愛你。」
我的聲音很輕很輕,卻依舊像有神力一樣讓他的聲音瞬間停滞。
「我說…愛你。」我清了清嗓子,别過眼神不去看他,再輕聲說了一遍。
齊逸把手中的檔案往沙發上一丢,直起腰站起來,一步步走向我。
直到他俯下身子雙手撐在我兩臂邊,我才後知後覺危險的臨近。
「誰愛我?」他的眼神帶笑,滑過我的臉頰,停在我因為緊張而微微張開的嘴巴上。
我意識到了我現在的憔悴,甚至可能是蓬頭垢面,于是有些心虛地往下低着腦袋不好意思跟他對視。
齊逸騰出一隻手,食指彎曲着伸向我,當他的指關節剛觸碰到我時,我忍不住一個激靈。
他擡起了我的下巴。
「誰愛我?」
我被迫看着他,看到他疲憊的雙眼,眼中的紅血絲和眼下的黑眼圈。
「我…我…」
心中有些酸,可一句簡單的「我愛你」像是最難開口的話,堵在我的嗓子眼無法告訴他。
「你愛誰?」
齊逸的食指離開了我的下巴,順着我的脖子一路輕柔地向下滑。
被他觸碰過的每一寸肌膚都是酥酥癢癢的。
寬松的病号服輕易地被他往下劃拉,我的耳垂一點點發燙,可是全身都被捆綁着,我什麼辦法也沒有。
「齊逸!」我瞪他。
「我…我喜歡…喜歡你。」
不能再多了,我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心,我對齊逸确實沒有他對我那麼深的感情。
可是我也确實喜歡他,是以我不想也不願意用糖衣包裹謊言遞給他。
齊逸聽到我的話,沒有不開心也沒有生氣,他隻是微微扯了扯嘴角,止住了下滑的動作,手指停在我鎖骨下方悠悠打着轉,雙眸深深地盯着我的眼睛,緩緩靠近我。
「果然是我的姜秘書。」他低低地笑了。
「秦倦期已經檢查過了,晶片的事…這兩天就會安排手術。」齊逸親了親我的臉頰,鼻尖蹭着我的鼻尖。
「對不起。」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那樣誠懇地低聲說着抱歉。
「不要再離開我了。」
齊逸的腦袋埋在了我的脖頸處,輕輕磨蹭着。
我看着天花闆,無奈地也偏頭蹭了蹭他。
「那是不是可以給我解綁了。」我咳了咳,提醒他。
齊逸在我脖頸處的磨蹭染上了熱氣,灼得我皮膚起了戰栗。
逐漸從頸彎上升的熱意和酥麻讓我手腳開始發軟,他細碎的吻一路往上,纏綿到了我的唇邊,可不聽話的手卻緩緩往下。
「你…你别!」
腦中轟然炸開,被他挑動的情愫在保護帶的捆綁下更加奔湧叫嚣着。
「沒有人會來。」他的吻從我紅腫的雙唇轉移到了我敏感的耳朵上。
我在他幾乎能融化了我的親吻裡繳械投降,又或者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掙紮的能力。
我隻想沉溺,沉溺。
取出我腦中的晶片是很困難的事,因為當我徹底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微小到無法看出的轉動腦袋也會讓我的頭像炸開一樣的疼,我被巨大的刺痛感重擊,倒吸了一口涼氣。
齊逸的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你醒了?」
我疲憊地睜開眼睛,被齊逸差得難看的面色和胡子拉碴的樣子吓了一跳。
他長舒了一口氣,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然後按鈴喊秦倦期進來。
秦倦期的臉色也很憔悴,但還是有精力嘲諷齊逸:「人都醒了,别荒野求生了。」
我虛弱地抿嘴笑着,齊逸擡手取下了無框眼鏡,捶了拳秦倦期的肩頭。
「我去下衛生間。」
三分鐘後,我和秦倦期看着洗了臉刮了胡子的齊逸走了出來。
「你還沒走?」齊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倦期。
「我是醫生。」秦倦期假笑回去。
「我是家屬。」
「什麼時候上司也算家屬了?」
「這是我未婚妻。」
我和秦倦期同時一哽。
「什麼時候訂的未婚妻?」秦倦期瞥了眼我的表情。
「兩秒前。」
我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笑得有氣無力,可哪怕隻是稍微一動腦袋我還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得了得了,走了,惡心。」秦倦期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齊逸掀開了我的被子的一邊,然後自然而然地躺在了我身邊。
我忍着疼痛擡起腦袋,顫顫巍巍地靠在了他懷裡。
「未婚妻?」我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随時要撅過去一樣。
齊逸的笑聲低沉,我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動,他把我攬得更緊了點,低頭蹭了蹭我的額頭。
「不喜歡?」
「我還要考慮考慮。」
「還要考慮?」
「我…我能保留我的工作嗎?還像以前那樣,去出任務?」
齊逸沉默了兩秒,啄了啄我的額頭。
「當然可以。等你修養好了,就給你分新任務。」
這句話像是我的定心丸,我在他懷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再次沉沉睡過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齊逸是徹底把家和辦公室都搬到了病房裡,他幾乎成了病房裡的家具,恨不得24小時都待着。而我也迅速适應了使喚從前的boss兼現在的口頭未婚夫。
我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頭也不再那麼疼了。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至少表面是這樣。
小白兔的探望倒是讓我始料未及,而且我很難不覺得她是特意趁齊逸去找秦倦期簽字準備讓我出院的時候來,這樣就不用見到他。
「他還是赢了,齊氏…也隻能是他的。」
「我家什麼也沒有了,但是我倒是自由了。」小白兔平靜地陳述。
齊逸已經對張家動完手了?
我壓住心頭的震驚,拍了拍她的背,她歪頭一笑:「我可不難過。我爸最後想把我賣給齊逸,你說好笑不好笑?」
「南幫消失了你知道嗎?就這一個月,咻地一下,忽然就蒸發了。」
「肯定是他做的吧?」
我的語氣飄忽:「不然還能是誰呢?」
「但是郁南洲逃出國了,阿倦跟我說的。你也知道郁南洲的能力,我擔心…」
「我相信齊逸,」我微微一笑,「畢竟他能在這一個月讓我毫無察覺地做完這些事,他的能力也不賴。」
我看着剛打開房門站在門口的齊逸,笑得一臉花枝招展。
「你說是吧,未婚夫?」
小白兔溜走的速度可比來的時候快多了,我剛想質問齊逸為什麼說過一起并肩作戰現在又瞞着我把所有事都扛下,他一臉蒼白還欲言又止的樣子終于還是讓我心軟了。
「我需要剩下的藥方。」他環住我的腰,低下頭額頭抵着我的額頭。
「這是給你的新任務,姜秘書好不好?」他的語氣甚至有些撒嬌的意味。
我徹底忘了質問他的事情。
在病房都快待得發黴了,現在總算是可以重新利刃出鞘了。
三日後,我在齊逸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準備好了所有需要的東西:一把匕首。
秦博士的實驗室原來不是我遭受電擊的地方。
我再次核對了一下齊逸交給我的位址,深吸了一口氣,借着夜色閃入了面前的大樓。
其實這次任務已經很輕松了,秦倦期套到了所有需要的資訊,具體到了幾層哪個實驗室的哪台電腦,甚至連開鎖要的指紋都已經準備好了皮套模具給我,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避開安保成功潛入就好。
而樓裡的安保懶散得像是演的一樣,我根本沒費力氣就溜到了實驗室門口。
行吧,痊愈後第一次任務,齊逸給我這麼簡單的也是情理之中。
全玻璃制成的實驗室,裡面是完全漆黑的空間,隻有寥寥幾塊顯示屏下方散發着幽暗的紅光。
我豎起耳朵聽了聽動靜,确認沒有人之後很快摸黑刷開了門,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對應的顯示屏前。
完全漆黑的環境讓我有些緊張,我謹慎地按開了顯示屏,右手按在小刀上随時應對危險。
顯示屏下方幽暗的紅光跳成了綠光,下一秒,黑色的螢幕微微亮起,螢幕上隻有一行字:
任務就是墜入愛情。
我一愣,耳朵已經敏感地捕捉到了遠方傳來的細碎聲音。
暖黃色的燭光像是溫暖的星河,從遠處慢慢亮起,我一時忘了直起腰,呆愣在原地看着那條蠟燭鋪成的星河緩緩朝我鋪來。
有了光源,我這才發現這間所謂的玻璃「實驗室」有多大。
「齊逸。」我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念着他的名字。
低笑聲傳來,我睜開眼睛叉腰看着他的輪廓從暖黃色的光裡逐漸清晰。齊逸今晚難得沒有穿西裝。
「你真覺得我會舍得讓你剛出院就工作?」他朝我張開雙臂,見我不理他,又伸手将我拉進了懷裡。
「哼。」我在他懷裡擡頭,看着燭光将他精緻的臉龐映得像油畫一樣。
他又低低地笑了起來,拉着我的手放到了他大衣的口袋裡。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雖然我已經猜到是什麼了,但是拿出來打開時還是被鑽石的細閃奪去了呼吸。
齊逸接過小盒子,将鑽戒輕輕給我戴上。
「喜歡嗎?」
我吸了吸發酸的鼻子,用力點了點頭。
齊逸的手掌覆上了我的臉頰,拇指眷戀地摩挲着。
「還記得你的任務嗎?」
我想起剛才螢幕上的那行字,噗嗤一笑。
我忍住了喊他幼稚鬼的沖動,老實回答道:
「墜入愛情。」
「和我。」他補充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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