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楊翠菱,今年68歲,是一名退休國中國文教師。結婚生子晚,現在兒子33歲,女兒30歲。這些年看着孩子一天天長大成人,我癫痫病也越來越嚴重,身體每況愈下。這讓我有一種很深的感觸:人老了最大的悲哀,不是生病本身,而是要靠子女扶養度日,要在子女面前活得小心翼翼,任憑他們擺布。
我的癫痫病是在12年前發的,當時我年僅42歲。一次偶然中,發作過一次癫痫,從此就再也治不好了。開始隻是一年一次或幾次發作,但到現在,我的病情越來越重,一天都離不開各種抗癫痫的藥物,一個月至少要發作個三五次,痛苦不堪。
最讓我難受的是,我的癫痫病越來越重,也越來越不能自理生活。以前我還可以獨立洗澡、穿衣、吃飯。但現在不同了,一旦發作之後,四肢無力疲軟好幾天。站起來走兩步都困難,生活起居都必須靠孩子照料。
為了能減少我一個人跌倒受傷的幾率,我的女兒幹脆搬來和我同住。我每天起床、吃飯,都要女兒攙扶着。這讓我這個做母親的,真的很難堪很沒面子。我常常在深夜躲在被子裡偷偷掉眼淚,内心充滿了羞愧和自卑。
其實我的女兒和兒子都很好,他們現在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照顧我可以說是花光了所有的業餘時間。為此我時刻警醒自己,不敢給孩子添任何麻煩或任性要求,生怕影響了他們的生活。
比如女婿上次加班回家晚了,女兒一個人很累,晚上根本顧不上給我喂飯。我那天肚子餓得咕咕叫,看到女兒窩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我隻好忍着一邊咳嗽,一邊把剩菜裡的菜葉渣撿出來吃。我怕吵醒了女兒,影響她休息。
再比如女婿新裝修的客廳地闆上粘了我的痰,我女兒忙着洗澡,沒空幫我擦。我就死命憋着咳嗽,自己爬去找抹布,生怕他們回來看見了說我髒。
最近我女兒懷孕了,為了寶寶着想,她讓我少吃點藥,盡量不用西藥了。我知道那些抗癫痫藥對胎兒不好,是以最近真的是悄悄忍着頭疼,一天吃最少量的藥。我都害怕病發作擾亂了女兒,也怕自己一個人在家摔斷了腿。
其實我兒子也經常過來看我,還有一個月要輪值一次照料我的活。但我清楚地知道,我這個病是治不好的,兒子現在也遠沒有女兒這樣能吃苦。是以我基本上很少找兒子幫忙,生怕成了他的負擔。
人生最最悲哀的莫過于此了——你活着,卻要像蝼蟻似的,時時刻刻小心翼翼。我不敢要求,不敢抱怨,甚至不敢去死,生怕耽誤了孩子的生活。這種活法比死還難受,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煎熬。
現在我每天的心裡話就是:等我女兒生了孩子,我就悄悄去世吧。我已經老了,兒女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我這副身體實在是累贅。等他們生活穩定下來,我就可以輕裝上路,不再拖累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