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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派我給宋慶齡當秘書 (李雲)

作者:近代史飙車

今年是宋慶齡主席逝世二十周年。在她生前,由于工作關系我同她有多年接觸,我寫了一些回憶,雖然零零星星,但願能表達我對她的深切懷念和崇高敬意。

1936年初,馮雪峰來到上海,他首先來看地下工作者徐強(老徐是我的丈夫,當時稱為“老金”)。我看到馮雪峰身穿古銅色長袍,頭戴禮帽,腳穿皮鞋,,臉色很黑,有些像經商的模樣。他向我們傳達了中央瓦窯堡會議的精神,徐強向他彙報了工作情況。馮雪峰決定停止警報工作,由徐強全面負責情報工作。并要我們另找房子,換個環境。接着他去看望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魯迅,兩人徹夜長談甚歡。魯迅當即給宋慶齡打電話,告訴她裡面來人了,希望約定時間見見面。

馮雪峰會見宋慶齡,主要研究有關救國會的工作問題。想不到宋慶齡此時提出一個要求,她說:“我考慮了很久,我有事要找你們商量,一下子沒有辦法找到你們,是以我要求你們派一位共産黨員在我這兒,使我和你們能夠及時通氣。”馮雪峰答應下來。

當時,我根本沒有想到馮雪峰竟會要我去宋慶齡那裡工作。我認為宋慶齡是國内外有很高地位并有很高聲望的人,我怕做不好工作,是以不敢承擔這個重任。經過馮雪峰的開導,我服從了。組織上考慮到宋的環境,專門為我作了一番包裝,訂做了幾件旗袍,一雙半高跟皮鞋,一隻墨綠色的拎包。

1936年5月下旬的一個晴天,我前往莫利哀路(現香山路)29号會見宋慶齡。宋的客廳陳設簡樸大方,左右兩壁挂着孫中山先生的相片。我剛在沙發上坐下,聽到一陣腳步聲,擡頭望去,走來一位穿墨色旗袍、黑色高跟皮鞋,儀表非凡、美麗端莊的婦女,我馬上站起來,隻見她滿臉笑容,來到我身邊,一面端詳着我,一面笑着說:“啊呀!是位小姑娘呀!”(其實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梳着兩條小辮子)接着她叫來了李媽,對她說:“這位錢小姐(馮雪峰給我改的姓),是新來的秘書,因為事情忙,不能每天來。”宋又對我說:“如果我不在家時,李媽會照顧你的。”宋和我在沙發上坐好後,她問我什麼地方人?家裡有些什麼人?我都一一回答,後來她好像和我商量似地問我:“你能否每星期來三次,如果事情多了,我再增加,你看好嗎?”我點頭說“好”。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宋慶齡對我提出,希望能改為每天去她那裡一次。她認為這樣更為友善。當時處于白色恐怖的環境下,宋慶齡的住宅周圍特務、密探不斷,我不得不經常改裝,穿行商場,從前門進後門出,直到我确實感到後面沒有尾巴時,才回到家中。

當時,宋慶齡如有重要事情商量,就要我去約馮雪峰會面。一般情況下,她經常将一些南京政府方面的消息直接告訴我們。有一次,她對我提出,是不是可以幫助她了解牛蘭夫婦的情況(牛蘭是“泛太平洋産業同盟”秘書處的代表。這個同盟是紅色工會國際分支機構。更機密的是牛蘭又是共産國際的代表。他是在上海公共租界被捕後,引渡到南京的。)我即向馮雪峰彙報,很巧,徐強上司的南京情報關系中就有一份有關牛蘭的情報。此後,每次從南京來的密寫情報中如有關于牛蘭夫婦方面的情報,我都抄一份給宋慶齡。大約在1936年9月間,潘漢年到達上海,看到我單獨寫牛蘭方面的情報,就問我原因,我如實作了彙報。他笑着說:“啊,夫人要,不是光她看,而且上面也要看。”我感到奇怪,潘又笑着說:“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們怎麼會把第三國際的關系交給孫夫人?!”

一次宋慶齡要我通知馮雪峰去她家面談。馮從宋家回來後,把用報紙包的一包東西交給我,要我保管。他說,這是方志敏的遺墨《可愛的中國》原稿,那是魯迅從内山書店取回來交給孫夫人的。宋慶齡把它交給黨,還附有方志敏給黨中央的一封信。但是,後來馮雪峰又将這包東西取回去了。

1936年12月12日發生了西安事變。當天深夜,我們接到中央發來的電報,報頭标上“十萬萬火急”。我兼管電報時間不長,從未見過這樣的急電。我非常焦急地等候潘漢年和馮雪峰的到來。那天潘漢年來得特别早,說是從南京得到消息,西安出了事,情況不明,是以急忙來看中央電報。這份電報通報了張學良、楊虎城兩将軍在西安扣留蔣介石,進行兵谏,迫蔣停止内戰,一緻抗日等情況;同時提出了我黨的主張:公審蔣介石。不多時馮雪峰也來了,經過商讨,認為電報很重要,暫不向外公布,還要等中央進一步的消息,并密切注意南京方面的動向。

我去向宋慶齡報告了西安事變的情況,她一聽到蔣介石被張、楊兩将軍扣留,非常高興。她說張、楊很勇敢,做了件好事;他們采取這種辦法,也是迫不得已的。她說,在軍事壓力下,有可能使國内戰争轉為抗日戰争,但認為蔣介石很狡猾,不可輕信。

第二天,我去宋家,見李媽打開信箱,發現一封恐吓信,是用毛筆寫的,還附有兩顆子彈,内容大意是:你勾結張學良、楊虎城扣留蔣委員長,如果蔣委員長發生意外,這些子彈是不認人的。宋看後笑了起來。她說:“不怕他們,我收到的恐吓信也不隻是一封,見多了,也就無所謂了。”

回來後,我向潘漢年、馮雪峰彙報了宋收到恐吓信的事。他們非常重視,認為切不可麻痹大意,一方面争取公開的保護,向法租界捕房報案(宋的住址當時屬法租界的範圍);另一方面提醒宋暫時不要出門,注意安全。徐強提出派人去宋的住處周圍,加強秘密保衛工作,但不能讓宋曉得。他派了趙伯華擔任這項任務,同時囑咐我,進出宋的住處更要注意“尾巴”。

宋慶齡同意黨組織的上述建議。大約過了幾天,西安事件有了變化,中央又發來“十萬萬火急”的電報,内容是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在停止内戰,一緻抗日的條件下,釋放蔣介石,要我們報告宋慶齡,同時向新聞界釋出。潘漢年随即要我趕快去向宋慶齡傳達中央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主張。

那天我一早去宋家,看到門内李媽和幫工何元光正清掃庭院,一人用橡皮管引水沖地面,一人用竹掃帚反複洗刷。他們告訴我,夜裡有人将一包包糞便丢進來,臭氣沖天。我進到客廳,宋慶齡坐在沙發上,愁容滿面。她告訴我說:“據南京方面的消息,何應欽積極準備軍事行動,用軍隊包圍西安,派飛機轟炸西安,陰謀制造内戰,如果這些親日派上台,日軍可以長驅直入,侵略中國。”她希望我們黨趕快調解此事,有條件地釋放蔣介石,這并非姑息蔣介石,而是考慮國家的前途。我向她提出,潘漢年要見她,傳達中共中央對西安事變和平解決的意見,宋非常高興,當即請潘漢年下午二時去。

潘漢年會見宋慶齡回來說,孫夫人非常贊賞我們黨提出的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意見,她提醒我們與蔣介石打交道要十分注意,此人毫無信義,異常狡猾,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手段十分惡毒,應當提高警惕。

1937年2月,宋慶齡接到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的開會通知,請她參加國民黨五屆三中全會。宋自從1926年以後從來不去參加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的會議,她對蔣介石是深惡痛絕的,也不願意見到那批違背孫中山先生三大政策的假左派。這次接到通知,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參加。

宋慶齡對我講,她去南京開會,大約兩、三天就回來,準備在會上發言,講完話就回上海,一刻鐘也不願多呆。她說,我實在讨厭他們。

她在大會上發表了題為《實行孫中山的遺囑》的演說,提出:“救國必須停止内戰,中國人不應當打中國人。”

宋慶齡從南京回來後,将這篇演講稿很慎重地用信封套起來交給我,請潘漢年與馮雪峰看看。

1937年春,李克農從陝北到達上海,他在治眼疾的同時,還肩負着重要任務。

李克農一到上海,首先通過我約定時間,由潘漢年陪同去拜訪宋慶齡,向宋通報了西安事變後國共談判的情況,特别是釋放“政治犯”,請宋慶齡從旁協助,促使國民黨盡快辦。

李克農又請宋慶齡幫助約見孔祥熙夫人。經宋約定,孔夫人和李克農均按時到莫利哀路29号宋的住處見面。宋慶齡給兩人作了介紹後,自己退到花園裡散步,一直到他們談話結束,宋送走他們後我才回家。

1937年7月間,中共代表團周恩來、博古、林伯渠與國民黨代表蔣介石、張沖、邵力子在廬山會談後,于14日到達上海,住在北四川路新亞飯店。第二天,他們到了潘漢年另一個辦公地點,由徐強向周恩來等彙報情報工作。彙報結束後,潘漢年要徐強趕快叫我去通知宋慶齡,告知周恩來等三人結束廬山會談後,已來上海,要求見宋。

宋同周恩來等會見時,極為高興,他們在大革命時期就認識,而林伯渠作為國民黨老同盟會會員,與宋更為熟悉。他們談得很熱烈。周恩來将廬山會談經過情況向宋作了介紹。周恩來說,蔣介石對抗日很動搖,對日本軍國主義還有幻想,希望通過和平方法,求得盧溝橋事件的解決。他們把中共團結抗日的建議擱置起來,以緻會談沒有結果。

宋慶齡聽了很生氣,她說,怎麼置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于不管呢?他豈不是變成人人喊打的賣國賊了嗎?

1937年記不得哪個月份,宋慶齡對我談了一些事情後,她突然輕聲地對我說:“我算不算黨員?”她提這個問題,當然決不會是問我的,她是在問黨組織,我無法回答,隻得“嗯、嗯”地點頭,她也不追問,又談别的事情去了。

我回到家裡,在潘漢年和馮雪峰來看電報時,把宋提的問題請示他們,問應該如何回答宋慶齡?潘漢年說:“孫夫人堅定不移地與我黨合作,她用她的特殊身份、特殊地位,起到了特殊作用,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她的入黨問題,必須中央來考慮。”潘又說:“明天,你對夫人說,你和共産黨員一樣。這樣回答比較妥帖。”馮雪峰也同意。

第二天,我見了宋慶齡,按照潘的意見回答了她,她異常高興。我把一些事情辦好後,準備回去時,宋一定要留我吃飯,她說:“你從來不肯在我這裡用飯的,今天一定要在這裡吃一頓便飯。”

宋的飯菜極為簡單,首先每人一杯紫菜湯,接着一盤甜椒炒豬心,另一盤為燈籠椒塞肉末,還有一盤菠菜和一盤鹽漬紫蘿蔔,是宋親自做的。宋對我說:“我炒菜是跟孫先生學的,他長期過流浪生活,學會了炒菜煮飯,而且他是醫生,懂營養,青椒(裡)維他命C特别多,是以我常吃青椒,紫蘿蔔是我用鹽漬的,不僅營養好,而且很爽口,是我喜歡吃的。”這頓便飯吃得我們兩人都很開心。

這年“八·一三”日軍進攻上海,炮轟閘北,襲擊虹橋機場,當時租界非常混亂,許多華界的居民紛紛擁擠到租界裡來,靠近租界與華界交界的地方居民紛紛往市中心逃。到處搶商店,米店紛紛關門。有一天,我去宋家,恰巧宋慶齡不在,李媽對我說:“家中米隻能吃幾天了,元光出去找米店,都關了門,他實在買不到大米,急得不得了。”正在這時,何元光來了,他說:“錢秘書,請你想想辦法,買點米,我實在沒有辦法,又不敢對夫人說。”對這件事,我也沒有把握,隻好答應說:“好,我去想想辦法吧。”我找父親幫忙。他托米店熟人買到了米,第二天,又雇一輛汽車給宋家送去一擔大米。

到了十月下旬,形勢更加嚴峻,歸綏、張家口、大同、保定、石家莊、邢台、娘子關、德州、滄州等相繼棄守,上海的形勢也更加緊張了,日軍在滬甯線調動頻繁。毛澤東、周恩來來電說:為了孫夫人的安全,請她撤離上海去香港。這份電報是由潘漢年向宋傳達的。第二天,記得我去時,宋對我說:“感謝毛先生和周先生的關心,我這裡還有不少工作需要處理,我還不能一下子随便離開,稍緩些時間吧!”她停了一下,又對我說:“我非常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香港。”這時,我為難了,因為我還不知道組織上是什麼意見,不敢答應下來,隻能以微笑表示。

大約11月下旬,或12月上旬,中央發來第二封電報。這時抗日戰争到了極其嚴重的階段,上海淪陷,無錫、蘇州等地相繼棄守,上海租界陷于日軍包圍之中,成為孤島,中共中央來電催促宋慶齡趕快離開上海去香港,電報具名為毛澤東、周恩來。這份電報由我向宋傳達,她表示感謝毛先生和周先生,并說:“工作上一些事情已處理得差不多了,可以離開上海了。”她告訴我,她把孫先生的遺物全部整理了一遍,凡是能帶去的盡量帶去,還有她母親和父親的紀念物,也想盡量帶在身邊。一些帶不走的重要物件,寄存在朋友處,其他一些東西隻得放在家中了。她講了打算後,拍拍我的手背說:“我們相處得很好,很合得來,我非常希望你能一起去香港。”這次,我由于事前已經得到組織通知,決定讓我陪同宋慶齡去香港,是以,我點點頭答應了。

宋慶齡為人很細緻,待人極為周到,她甚至為我準備了去香港的服裝,送了一段紫色橢圓形銀色花紋的綢旗袍料子,要我趕快去做一件絲棉旗袍;另外又送了一件灰色花紋旗袍和一件黑色外套,都是新的。她說:“不要客氣,你拿着,會有用的。”我趕緊回去向潘漢年、馮雪峰彙報,并把東西交給他們。潘漢年說:“凡是夫人送給你的東西,你必須要拿,不然她會不高興的。”馮雪峰說:“給你的料子,趕快去做,再買一件大衣,這樣可以配起來。”

在赴香港前三、四天,宋慶齡交給我一張船票,她說:“這是艘德國郵船,乘客少,比較友善。我請外國朋友送上船,帶着李媽,你單獨上船,我們在船上會面吧。”

12月23日清晨,天氣陰沉沉、灰朦朦的,很寒冷。我拎了一隻箱子,拉上大衣領子,随着三三兩兩的人上船。

郵船大廳富麗堂皇,房間裡床頭有電話,裡面有洗漱間和浴室,室内布置得很高雅,暖氣很足,大衣穿不住了。船開出不到一小時,李媽找到我房間來,交給我一張紙條,這是宋慶齡寫的,大意是:在船上不便會面,到香港後,要我第二天到她的新家去,紙條上寫有位址。

到達香港後,宋慶齡住在她二弟宋子良的房子裡。宋子良在香港有幾套房子,半山上這套讓宋暫住,宋準備以後找到合适的房子再遷移。我住在跑馬地徐某家中,他是中共秘密黨員,任國民黨國際關系研究所所長,英文很好,他是由南京撤退到香港的。他在南京時由徐強直接上司,潘漢年來香港後,改受潘的上司。

我按原來約定的時間去看了宋慶齡,李媽一看到我去了,她說:“夫人就是等你來。”原來宋慶齡因為我沒有來過香港,準備帶我出去走走。那天,宋穿了件黑色旗袍,加上黑色薄呢的外套,高跟皮鞋。我們坐出租汽車來到去九龍的輪渡碼頭,進到輪船最裡面靠窗的一排凳子邊坐了一會兒,宋站起來,對着窗外看,我也跟着宋站起來。宋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你看靠安全門旁邊一排座位上有一個女的,皮膚黑黑的,胖胖的,穿一套西裝,她叫陳璧君,是汪精衛的妻子,我實在不願見到她。”當船到達九龍時,我們等到渡船的人走得差不多時,才上的岸,已經不見這位胖女人的影子了。我們沿着九龍最大的一條馬路——彌頓道走,一直到彌頓酒家門口,才轉回來,仍坐渡船回到香港。當時香港另有兩條大馬路,一條德輔道,一條皇後大道。我們慢慢地走,宋帶我們去金龍酒家用午餐,宋點了幾個菜,吃完後,宋說,她要變戲法給我們看。說着,她将紅茶倒在盅裡,立刻變成了白色,如牛奶。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我和李媽都笑起來了。

1938年春的一天,我在報上看到了一條很大的标題:蔣夫人探望國母孫夫人。我想可能有什麼重要消息,便去宋家打聽。宋慶齡熱情地邀我一起進餐。我一面吃一面問報紙上登的那條消息。宋說:“昨天我的小弟子安來看我,對我說:‘三姐來到香港,我們都聚在一起,三姐關照大家,任何事情不要告訴你。’我聽了很生氣,就對我的小弟說:‘你不要對我說什麼,我也不要聽。’我的小弟子安是和我比較好的,他還來告訴我一點消息。”“我們姊妹關系不及一些好朋友,一切都從政治上來分的,談不到什麼骨肉之情。我們姊妹彼此都用夫人稱呼。她們叫我孫夫人,我叫她們孔夫人、蔣夫人。報紙是亂推測的,我住上海那麼多年,她都不來看我,我剛到香港不久,怎麼會來看我呢?當然我也不會歡迎。孔家的大兒子孔令侃,他在聖約翰大學讀書,常來看我,告訴我許多南京政府的情況。因為在孔家,大人講事情并不回避孩子的。西安事變時,他的父母不準他來我家了。這不是看得很清楚嗎?樣樣都是從政治上分,哪有什麼姊妹之情,全是空的,表面的。”由此,我對宋堅強的政治态度、愛憎分明的立場,感到十分欽佩。

1938年4月下旬,上海來電報,由于我的孩子病重,要我回去,我向宋慶齡請假,她同意。她再三叮囑我要盡快回去,她打算把我放在她籌備組織的保衛中國大同盟裡任秘書,有了公開身份,我的工作更為友善了。不料到上海後,雖然孩子病好了,但因工作需要将我留下來了。

(責任編輯 劉家駒,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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