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林芳投稿:50年前,我當話務兵靠聽音識人入黨提幹 伊河生活編發】
1974年一下連,我就到了山溝機務站當了一名話務員,沒想到天天朗讀名著練發音,提着錄音機聽音知人練耳功,提幹後被任命分隊長,後調任機關參謀,1996
總站參謀長轉業。
奮鬥改變命運,回想自己的這一生,我由衷地感到這句話深有道理。
我家在湖北黃陂縣,作為一名農村女青年,我在1973年12月到了部隊(由于衆所周知的原因,那一年沒有正常征兵,我有幸以補充兵的身份入伍)。記得我們縣當時參軍的不到100人,分别被補充到了不同的部隊。
在寶豐的新兵訓練結束後,我被分到了登封西邊的一條大山溝裡,到連隊一看,連竟然一個男兵也沒有,從連隊首長到班裡,包括炊事班,都是清一色的女兵。
我是長話二班的一名話務員,由于當兵分到連隊的人數少,連隊以老帶新的方式對我進行專業技能教育訓練。
然而教育訓練之前的觀摩,老兵精湛的專業技能、紮實的基本功、熱情細緻的服務态度讓我既敬佩又吃驚,我以為話務員就是坐在屋裡,簡單地接聽個電話,沒什麼技術含量,看到真實的接轉電話過程,我不由得害怕起來,擔心自己現有的文化知識完成不了任務。
我在家裡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家裡很困難,我國中隻上了一年家裡就供不起了,盡管我學習成績好,但不得不退學,老師一聽說我退學,還專門跑到我家做工作,可看到我們家除了大門,其他屋子沒有門,家徒四壁,家裡還有重病的爺爺,一家人生活着實困難,老師無可奈何地走了。
下學後,我和媽媽一起做家務。出身富農之家的媽媽,之前讀過幾年書,她不忍心我像村裡其他女孩子一樣早早地走上嫁人生子的老路。1973年部隊征召兵員,其中還在我們公社征召10個女兵,而給我們村2個名額,然而,村裡的女孩子不想當兵。媽媽就把我的名字報了上去,重男輕女的父親也想減少負擔,也想讓我離開這個家,就這樣我到了部隊。
窮則思變,貧窮,讓我走出了農村,走上了從軍之路。
到了部隊我才知道,幹好話務專業首先要腦子好,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清楚自己出身農村,不怕吃苦,也不服輸,既然班長她們能行,我努力些也一定能行。我暗暗下了決心,部隊每個月給我發6.75元津貼,夠對得起我了,我要跟着幹部和班長好好學習專業知識,這負軍隊培養。
但是,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當好一名合格的話務兵,首先要讀懂十多本專業教材,準确記牢兩千多個軍線電話号碼,否則就上不了機,所幸自己中學數學成績好,對數字不頭痛。我反複在紙上抄記一個個電話号碼,在班長的幫助下,創造聯想記憶法、故事記憶法,把數字編成自己能記得住的口訣或故事去記憶,隻要能幫助記憶,各種方法我們都用上了,白天記,晚上做夢腦子裡還是一組組數字。
但是,記住電話号碼僅僅是專業課上的第一步,更重要的知識和技能接踵而至。“聽音識人”是話務女兵的基本功和必備技能,使用者隻要在電話筒裡“喂”一聲,就必須要在3秒内聽出對方是誰,尤其是首長和主要使用者,水準高的話務員還能從對方這個簡單的“喂”裡,聽出對方心情的好壞、情緒的高低。
但是,電話那頭的使用者千差萬别,來自不同的地方,不可避免地帶着不同的方言。如何要從不同的方言裡,準确領會使用者打電話的意圖,這就要求話務員有較高的方言辨識能力。
那時,為了掌握這個本領,我們借來錄音機,先是在連隊和營裡錄下不同地方戰士的方言,和這些地方的戰士經常說話,從中比較出各個地方方言的說話特點,盡可能掌握方言的音階和音速、語氣、語調、文法等,反複聽反複記憶。
那個時候,我沒有了白天和晚上的概念,反複背記數千組電話号碼和使用者資訊,就連上廁所和吃飯前後的空檔都用上了,整天嘴裡說着數字,人都快神經了,慢慢打造出随用随取的“最強大腦。”
然而,在專業課學習的幾年月裡,我們還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用在練習話務員的口功上,找來名著,聲情并茂地朗讀裡面的一篇篇文章,練習自己的發音,我們在看新聞聯播的時候,跟着播音員讀《新聞聯播》新聞稿,練習自己說話的語調,盡可能讓自己的嗓音字正腔圓。
在枯燥而又漫長的學習過程中,我像一塊海綿,吸取着成長的力量。
但是,最難熬的練手功,做到聞聲記錄、一字不差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同時更重要的是接線塞子必須在1秒接通、2秒拍燈、3秒應答并完成接轉,不能出任何差錯。
自以為學習的差不多了,但是第一次上機值班的情景卻令我腦門鼻子冒汗。那天,我們進了坑道,坐在交換機前戴上耳機,頭有點發懵,耳機很像金箍咒,時間久了耳朵被話機壓的很難受,時不時地揉搓兩下。
然而,更狼狽的事情還在後面,接線時我的雙手笨拙,稍微一緊張,塞子被摔得一陣噼裡啪啦,更要命的是,腦子裡原本記得很清楚的電話号碼,此時竟跑得無影無蹤,頭上的汗順着額頭、眉毛滴落到操作台上。
最難忘的是剛上機值班沒幾天,我接到一個使用者的電話,要另一個機關的軍務科,對方接線員也是話務兵,但明顯是老兵,老兵知道我是剛上機的新兵,就故意為難我,找我的茬。
我這邊的使用者要對方的組織科。可對方老兵接線員卻故意接到軍需科,但我已經知道老兵接錯,但不敢直接給他說,隻好再次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請接組織科,老兵感覺我這個新兵沒給他面子,提高嗓音訓斥我,還說讓我下去換個老兵來值班,我沒下,一直堅持把任務接通,但我的眼眶裡一直噙着眼淚
汗水和磨練,讓我在風雨中鍛煉成長。
就這樣,在一次次地學習磨練中,我的話務業務能力進步很快,在第一、二年兵中數一數二,在1975年春總站話務比武中,我獲得了總分第二的好成績。
1975年9月,我被任命為副班長,年底調整到另外一個班當班長。
1976年9月,被總站推薦參加軍區司令部預提幹部集訓學習,12月被任命為分隊長,每月領52元的工資,是我當時戰士津貼的6倍,1980年調任軍區通信團任作訓參謀。
記得多年後随武漢軍區參加軍事演習,在轉接坦克師一個電話時,一個曾經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裡。我早已離開話務分隊,通信業務也是自動的,我也不十分确定這聲音是司令部作戰科的,我隻想弄清楚自己的判斷,便輕聲問對方:請問您是作戰科李參謀嗎?對方一愣馬上回答:是的,你是03的吧?對方這樣說,我心裡異常興奮:唯有長期與聲音打交道的人,才會有敏銳的聽力。
1985年,由于要照顧孩子,我又調回總站機關,先後任作訓股參謀、股長,司令部副參謀長、營長,1992年任參謀長,1996年轉業地方工作,2015年退休。
回想起自己的成長,我深深感到老兵是部隊這座大熔爐之魂,他們起着承上啟下的作用,傳授着專業知識和技能,更把家國情懷和對祖國的忠誠,一點點地複制粘貼到我們身上,潛移默化進靈魂裡。
如今我已老,但歲月深處那一行行奮鬥的足迹,那一幕幕溫馨的過往,足以溫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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