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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公李春波結婚已經12年了。這12年來,我們一直過得很幸福美滿。老公在一家外企做副總,收入頗為豐厚。而我則是一名全職家庭主婦,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顧好8歲的兒子小寶,以及處理些家庭雜事。我們一家三口住在城的某個進階住宅區内,生活無憂。
那天放學後,我像往常一樣開車去國小接小寶放學。我們母子倆順便去了趟附近的超市買菜,準備回家做頓好飯。當我們走近家門時,我突然看到一輛陌生的白色轎車停在我們家門口。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漂亮女子走了下來,她打開後座車門,一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歡快地跳下車來。就在這時,我看到老公也從車裡走了下來。他正笑着和那女子說話。我愣住了,隐隐感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我驚疑不定地看着老公:“她們是誰?你為什麼會和她們在一起?”
老公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盯着老公,堅決要求一個解釋。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鎮靜。我們一家三口和那母女二人尴尬地坐在客廳。我看向老公,等待他的解釋。
老公面帶歉意,想要抱住我安慰,卻被我猛地推開:“别碰我!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
我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頭發,強烈的絕望感淹沒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傷害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哭喊着問老公。
我淚流滿面,心如刀割。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12年的婚姻生活居然都是假的!
我在街上像丢了魂的行屍走肉一般遊蕩。行人們奇怪的目光我統統不覺,滿腦子都是老公的謊言和背叛。我回想起這12年來我們曾有過的點點滴滴,心如刀絞。我給了他我最真摯的愛和全心全意的照顧,沒想到他卻這樣抛棄和傷害我!
我不知道自己遊蕩了多久,當我終于擡起頭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我竟然走出了很遠,此刻正處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四周很荒涼,隻有僅有的幾盞路燈在夜色中晦暗發亮。
我可以考慮繼續維持着這種狀态,保留這段婚姻。老公事業有成,收入優渥,我可以繼續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而老公自己有另一個家庭,也就不會有出軌的風險了。這種“界限分明的利益共生”,對每個人來說實際上都是最佳狀态。
老公欣喜若狂,連連表示答應。于是,這就是我們後來達成的共識生活狀态了。
一年後的現在,我們仍然住在原來熟悉的社群和房子裡,保留表面的夫妻關系。我每月會拿到老公給的一筆補償費,這讓我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專心照顧小寶。偶爾我也會在社交場合碰到小芳母女,雙方都會無視對方,表現得彬彬有禮。
我和老公之間就像是編制了一份精明的諒解備忘錄。這份檔案明确劃分了我們各自的權力範圍、義務和利益配置設定。老公照舊工作打拼,我則相夫教子,我們之間已經失去了愛情,更像是生意夥伴。而我和小芳之間,也形成了一種無聲的利益共生。
這種狀态,似乎是這個局面下我能想到的最佳安排了。即便從情感上來說我無法完全接受老公的所作所為,但從理性角度這恰恰是“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的典型。我也就見好就收,接受了現實。
每每想到這裡,我也會劃算地笑笑。人生處處需要現實與理智,我終究沒有放縱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潭,這就是我的故事。 我時常自嘲,我和老公之間這種精明的交易關系,簡直跟公司簽訂的業務合同一樣,條條框框都劃的很清楚。我們之間形同陌路,但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節奏。
我會盡量避免碰到老公,因為那會使我想起往事。偶爾在走廊或客廳遇見,我們也隻是寒暄幾句就迅速分開。我專心做着家庭主婦的工作,努力把更多時間和精力給予小寶。我不想我們母子倆也受到這失敗婚姻的波及。
小寶漸漸長大,我盡量瞞着他老公的另一個家庭。可就在上個月,鄰居阿姨不小心說漏了嘴,小寶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那天放學回家的小寶神色很是低落,愛笑的嘴角向下撇着。我輕聲問他:“寶寶,怎麼了?今天學校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小寶聽完後失落極了。我抱着他輕聲安慰,可是小寶終究還是哭了出來。他哽咽着說:“我再也不要那個爸爸了!爸爸是大騙子,他為什麼要這樣傷害阿姨!?”
從那之後,小寶對老公的稱呼改成了“李叔叔”。我知道小寶這是在與老公疏遠,他已經不能接受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了。我沒有阻止小寶這麼叫,因為我覺得老公确實對不起小寶。
一天,老公找我談話,語氣有些激動:“為什麼小寶突然改口叫我李叔叔?他不再認我這個爸爸了嗎?”
我平靜地說:“是的,孩子已經知道真相了。你也應該明白,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失信于小寶,你們之間的父子關系破裂也是正常的。”
“可是我一直在盡父親的責任和義務啊!每個月你們足夠的生活費,小寶需要什麼都會滿足他!”老公着急地說。
我冷冷地反駁:“所謂的‘父親’,并不隻限于物質資助那麼簡單。你對他的精神傷害遠比什麼都大。你需要自己好好反思。”
老公聽後,情緒很不好地離去了。我知道他心中也很沖突難過,但我沒辦法替他說話。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後果。
我和小寶相依為命地生活在這棟别墅裡,我們的生活沒什麼大礙,一切似乎和從前沒有差别。我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小寶的教養上,盡量讓他在良好的環境中健康快樂地成長。小寶的模樣是我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這樣的日子就這麼平淡地一天天過去。一年後,老公終于還是忍不住搬出了這棟房子,我猜他大概是受不了小寶疏遠他的狀态。離開前,老公給我打了一筆錢作為補償。他的眼神憂傷而複雜,我知道他心裡也并不好受。但我已經麻木,沒有太多感觸。
老公一走,我覺得整棟房子都空曠了很多。我和小寶就這麼相依為命地生活着。小區裡的鄰居們都知道我們的故事,有的人會投來同情的目光;但我早已習慣這些視而不見。我努力讓自己遺忘過去那些不堪回首的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照顧小寶的生活中去。
我所有的期望都放在小寶的身上。看着他一天天成長,是我唯一的安慰。小寶繼承了老公聰慧的天性,學習成績非常優異。我經常親自給他做好吃的,陪他去遊樂場和電影院玩。我希望小寶的童年可以盡量快樂無憂,不被我們父母失和的婚姻劇毒。
開學那天,老公準時現身,和我們站在新生報到處閑聊。他表現得十分熱情反常,不停向小寶擠眉弄眼。但我敏感地察覺到,小寶始終和老公保持着禮貌的距離,眼神沒有絲毫纏綿。我知道這道隔閡無法修複了。
典禮結束後,我主動提出請老公共進午餐。老公欣然同意。三個人在校園餐廳坐下,點了幾個小菜。老公有意無意地想和小寶聊聊未來打算,可小寶隻是擺弄手機,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幾句。我看得出老公略顯尴尬,也不好再刨根問底。
上完飯,老公又拉着行李箱猶豫要送小寶去宿舍。我忍不住出聲:“行李太多了,小寶一個人拎不動的。你就不要送了,我們打車回去就好。”老公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也隻能作罷。小寶依舊面無表情,目送老公離開。我歎了口氣,心想這場冷戰氣氛實在太難捱。
就這樣,小寶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活。他一頭紮進學習和社團活動中,對老公的事絕口不提。我知道他心裡還是埋着那根刺,但我也無計可施。
轉眼小寶大一的寒假到了,老公又一次主動提出想來看看他。我猜他大概是想借機送小寶新年禮物雲雲。我也沒有拒絕,隻是在心裡暗自歎息。
那天老公如約而至,他臉上堆滿激動而期待的笑容,手裡還提了幾個大包小包的禮物。我請他在客廳坐下,小寶這才懶洋洋地晃了出來。
我看得出老公是一番用心,可小寶卻面無表情,眼神冷漠得像冰:“不用了,我又不缺這些東西。你把它們拿去送你的另一個女兒好了。”
“我說了我不稀罕!”小寶突然提高了聲音,一臉怒氣。
我和老公都愣住了。老公臉色鐵青,捂着胸口喘氣,似乎受到了極大刺激。
過了好一會,老公終于起身離開,眼神空洞麻木。他一句話也沒再說,隻是沉默着離去了。我心中五味雜陳,又好氣又覺得心疼。小寶這孩子脾氣,也忒犟了。 從那之後,我和老公之間便再無聯系。我也不清楚老公近況如何,大概是回去專心相夫教子吧。我沒放在心上,繼續忙着照顧小寶度過四年大學時光。
小寶本就是個聰明乖巧的好孩子,我相信他一定可以順利畢業找到理想的工作。果然,大學畢業前夕,小寶高興地告訴我,他已經接到了心儀公司的,并且順利通過了所有面試關卡。
我太為他驕傲了,高興地眼眶通紅。小寶走過來抱了抱我,柔聲道:“媽,這些年辛苦你了。我長大成人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心頭湧上一陣暖流和感動,輕輕拍着小寶的背。我明白,我一生的心血并沒有白費。這麼多年我一個人撐起這間房子,終于等來這一刻收獲和回報。
小寶很快就要去城工作了。臨行前一天,他突然問我:“媽,我想去看望一下李叔叔,告訴他我工作的喜訊,可以嗎?”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連忙點頭:“當然沒問題,隻要你想去就去吧!”
我忍不住紅了眼圈,用力點了點頭。我知道小寶是真的長大了,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男子漢,我為他感到驕傲和欣慰。
小寶在老公家待了兩天就回來了。我迫不及待地詢問他此行詳情,小寶卻說并不打算告訴我。但從他語氣和神情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似乎消除了一些,至少小寶對老公已經沒有那麼多攻擊性了。
我欣慰地笑了,人總需要學會寬容和原諒。小寶成功地邁過了這一關,我為他開心。
就這樣在小寶不斷升職加薪的同時,我也漸漸老去,體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從前。有時我會坐在窗邊發呆,看着樓下小孩們嬉戲打鬧,不禁想起小寶小時候的點點滴滴。現在我的頭發已經花白,皺紋爬滿了臉頰,步履也開始不太穩當。所幸政府的養老保險可以保證我的基本生活,加上小寶不時彙來的資助,暮年的我還過得去。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間我已經70高齡。而小寶也逐漸在他的公司裡獲得重用,從一個基層員工做起,現在已經是部門的小經理了。
我還記得前幾年小寶約我去城的一個進階餐廳吃飯,向我介紹他新交的女朋友。那個女生叫李楠,是本地人,比小寶小兩歲,相貌甜美,性格也溫柔體貼。我一眼就看出小寶很喜歡她。果然,就在兩周後,小寶高興地宣布要和李楠結婚的喜訊。
我欣喜若狂,連忙為小寶收拾行李準備回城幫忙操辦婚禮。天知道,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我的寶貝兒子就要成家立業,有自己的新歡新室,我激動得眼睛通紅。
不過我很快就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因為鮮花燭光和甜蜜愛侶的畫面微微刺痛了我眼睛。我真切為小寶感到開心與驕傲,上天終于還是眷顧了我的兒子。
婚後我留在城幫小兩口照看家裡,過起了和他們同居的生活。李楠很孝順我,總是叮囑小寶多關心我這個老人家,我看在眼裡暖在心頭。我強烈地感受到人世間确有真摯不斷,這對新人的未來一定會很幸福美滿的。
我給老公發了幾次資訊,詢問他方不友善來城看看他的孫子。可每次老公都在支支吾吾敷衍過去,我這才想起他還有另一個家庭,于是也不好再強求。
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幫助小兩口照顧剛出生的孩子上。好在我有豐富的育兒經驗,把這個圓圓胖胖的小家夥照料得很好。小寶和嶽父嶽母對我也很尊重,有問必答,不讓我操心任何事。我感覺自己這個老太太也算是頤養天年,我為自己感到欣慰和滿足。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老公的訃告卻突然送到了我面前。原來老公突發心髒病去世了,時年63歲。訃告上說要在老家為他舉辦告别儀式。我有些措手不及,自己老伴這十幾年的音訊全無,沒想到最後一面卻是這樣的場合。我心中五味雜陳,也實在無法用語言表達當下的複雜心情。
小寶安慰我老公以後會有更好的去處,我也隻能苦笑。人間最難斷的情分,怕是這婚姻的羁絆。我們名為夫妻,卻分居兩地、形同陌路那麼多年。老公雖然對我有所虧欠,但畢竟生養大小寶,這一層關系還是難以抹煞。
我很快就離開了靈堂,因為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在骨灰盒前靜坐一會兒後,我轉身離去,剪不斷理還亂的這段姻緣,就此打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