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嗎?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浪漫一輩子。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這一季《十三邀》,羊周末重溫的時候再一次被蔡臯奶奶溫暖到了。
蔡臯,無熱搜,無流量,甚至基本無人知曉。
但就是這樣一位年邁的奶奶,讓羊在零下十幾度的北京感受到了春風般的暖意
最「中式」的繪本審美
提起繪本倆字,世界上最出名的繪本或許是《小王子》
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叢和夜晚閃亮的星空,搭配上天真的孩童以及善良的小動物們,使《小王子》從畫風上就成為了治愈文學的經典。
所有人都能讀懂小王子,但小王子不是中國故事。
不知道有沒有人和羊一樣,上學時學完《桃花源記》就總是幻想着那個落英缤紛芳草鮮美的地方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文字能給人帶來想象,卻無法讓人觸摸真實。
直到…
蔡臯是誰?
她是咱們中國繪本界的開拓者,是中國首位獲得金蘋果獎(國際插畫雙年獎)的繪本家,更是畫風最浪漫最中式的代表之一。
《桃花源記的故事》是她的創作經典。
她讓我們兒時那些模模糊糊似真似幻沒有清晰輪廓的故事,變成了真實的圖案
在蔡奶奶的筆下,桃花源成了一幅有畫面的構想。
粉色的花,綠色的田,清亮的河
這裡環境優越,水草豐茂,人們自給自足,與自然和諧共生。
她畫出了童年,更畫出了中國故事裡的理想世界。
她運用國畫留白的處理方式,以溫和柔軟的色彩畫出那個美好的幻境。
桃花,農夫,耕牛,田野,是最樸素的大美。
蔡臯老師的畫一直都有着滿滿的中式風情,花鳥魚蟲是她最愛的元素之一。
誇張的花團和郁郁蔥蔥的樹林中間還隐約有人的影子,因為蔡臯認為人與世界應該互相交融,這才是最好的狀态
鮮豔的,濃烈的,五彩斑斓的,天真可愛的。
作家何立偉說過,看蔡臯奶奶的畫如同看一股清泉,受到洗濯。
就像她畫《桃花源記的故事》一樣,蔡臯的心裡本就有很多烏托邦的存在。
她愛世界萬物,是以筆觸永遠純淨可愛。
她畫《百鳥羽衣》,以少數民族的生活為故事背景,還原當地人的服飾、習俗、文化。
她畫《花木蘭》,畫粗砺的北風,畫淩亂的沙場。
她畫《寶兒》,極為罕見地運用全黑的色調,因為她認為是黑色成全了所有的美麗。
蔡奶奶是長沙人,當年黃永玉在看完她的畫後隻說了五個字:湖南有福了!
黃永玉沒說錯。
在蔡臯此後的繪畫生涯裡,她編繪的圖書在各類圖書評獎中獲獎,2000年被評為全國優秀兒童工作者,“桃花源”的原作展更是在日本巡回演出。
蔡臯奶奶的筆觸永遠天真,她的故事裡不存在絕對的邪惡,色調也很夢幻溫馨。
或許有很多人覺得,繪本是給孩子看的。
但看了蔡奶奶的畫後才發現,原來大人也可以通過幾張圖畫夢回童年,那幾張畫紙,就是我們自我治愈的途徑。
暗淡的童年與柔軟的現在
其實從蔡奶奶的畫風就能看出來,她是個熱愛生活的人。
蔡臯愛養花,她長沙的家裡有一方世外桃源
這裡有歐月,有三月梅,有無盡夏,有風車茉莉。
視窗朝東,每天早上有充足的陽光照拂在花叢中,這個小小的角落充滿着與城市氛圍不相符的自然生機。
在《十三邀》裡,許知遠提到一個詞是「受困感」,而這三個字是現代社會裡廣泛存在的一種時代情緒。
激烈的社會競争加劇内卷現象,卷得太多,也就很容易陷入内耗。
但是蔡臯在自己的小花園裡看到一朵,一顆菜苗都會笑得肆意,因為在她的理念裡:動人春色不需多。
蔡臯是一個很柔軟的人。
很多人看到現在的她,根本想象不到她是中國繪本市場的開拓者。
蔡臯這個名字其實很男孩子氣。
臯,原意是水邊的低地,引申有水田的意思。
“我們家都是女孩,母親潛意識裡希望我是個男孩,是以給我取了一個男孩子氣的名字。”
在40年代,人們的普遍觀念都是男孩能幹活能當家,女孩子沒有男孩可靠,蔡臯的家庭也是這樣。
蔡奶奶和妹妹
蔡臯其實是知道自己不受重視的,但她很樂觀,并沒有因為這種處境自卑。
她的童年是晦澀的。
因為爺爺做過縣令,留過學,爸爸做過美國飛虎隊翻譯,他們家在特殊年代被認定為“黑五類”,蔡臯即使能考上很好的學校也沒機會去。
後來實在沒辦法,她去了民辦學校念書。
雖然那裡的老師都很好,但年幼的她還是對這個結果感到不解,每天一進學校就想哭。
那時候的她甚至專挑小路去上學,因為她不想看見别人鄙視的眼神。
她甚至至今都忘不掉考中學時不小心看到的檔案上寫着:蔡臯,不予錄取。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暗淡無光的階段裡,蔡臯沒有泯然衆人,更沒有自暴自棄。
許知遠也對此感到不解。
但蔡臯說:苦中作樂不是阿Q精神,苦中作樂是一種智者精神,苦中還可以樂,是何等的樂啊!
蔡臯的心境或許是随了父親。
雖然遭遇到了很多不公的黑暗之事,但蔡臯的爸爸從未自我矮化,隻要還活着,隻要還有飯吃,就依然樂呵地生活。
蔡臯和父親
而蔡臯當年上的那所民辦中學,雖然老師同學和她一樣身份不好,可也正是這批老師啟蒙了蔡臯的藝術思維。
那是一段黑暗卻快樂純粹的少女時代。
從學校畢業後,她被配置設定到偏遠地區當了17年的國文老師,30多歲的時候又開始當兒童圖書編輯。
40歲左右的時候,蔡臯成為了兒童繪本畫家,像《桃花源的故事》等大火作品,甚至都是她退休後創作的。
她剛入行時,繪本市場在中國還近乎是空白的狀态,因為薪酬差回報率低,基本沒人選擇這個職業。
蔡臯是第一批踏入這個行業的人,她不求錢财,隻圖這份職業能讓自己好好畫畫。
她的前半生忙忙碌碌,但——
“正是因為沒有機會喜歡,才無孔不入地喜歡。”
許知遠在節目裡問她,在鄉下當國文老師的時候是不是有過很多不愉快的記憶?
蔡奶奶隻是輕輕說:壞的東西我都過濾掉了,好的東西留下來。
很多人眼裡苦澀艱難的歲月沒有摧毀她,她反而基于那段記憶創造出了溫馨治愈的“桃花源記”。
人這一輩子,苦也是過,樂也是過,苦中作樂是最高境界。
是以她說她沒有桃花源,她的桃花源是被逼出來的。
“樹蔭下一卷詩章,一瓶美酒,有你伴我歡歌,荒原都是天堂。”
在她眼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純粹的,就算創造了以黑色調為主的《寶兒》,她也不認為這是絕對的壓抑。
因為“畫家眼裡隻有對比色,沒有髒顔色”。
父親80多歲時,有次蔡臯問他這一生最難忘的一刻是什麼。
她永遠忘不了父親的回答——
“不知道怎麼回事,腳那麼一勾,球就進了!”
父親這輩子過得很精彩,可他沒有說年輕時的苦,也沒有說自己有多少成就,反而說起了一場足球比賽。
這種對日常生活最樸素的熱愛是種超能力,能做到漠視苦難的人并不多。
蔡臯崇拜父親,偶像卻是外婆。
蔡臯的家是老長沙的青石巷,她吃着涼粉喝着井水長大,而那個文化水準不高的外婆,在她眼裡是能超過無數高知男性的英雄。
外婆會梳頭,會做針線,會做甜酒和壇子菜。
外婆還經常帶着年幼的蔡臯去看戲,是以她現在的畫作裡也有很多外婆的影子。
外婆還教蔡臯敬神,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這種莊嚴的儀式。
在生命初期,外婆就給蔡臯帶來了很多美好,也正是這些美好的回憶支撐她度過接下來的苦難。
在最難熬的日子裡,她看一草一木,看一山一水,讓綠意充斥眼睛。
即使現在功成名就,她依然保持着那份樸素的禅意。
她會覺得把樓房裹起來的藤蔓有韌性,會覺得長直的樹木很堅強,甚至連一束無名的花都能成為她的表意之物。
蔡臯身上有種很松弛的浪漫,她的文字也靈動純淨。
我的麻風細雨的天
真實着了清麗的色彩的青春年月的天
我的春天,是有山水色來相伴的
山桃花正紅,梨花正白
很分明,很明麗的,人也是
即使經曆過那麼多,蔡奶奶依然保有童心。
她記錄大樹,記錄雨水,記錄昆蟲的生長,記錄花卉的新生。
她的生活裡有很多奇遇,但是她怕奇遇跑掉是以不給許知遠講,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個讓她愉快的奇遇是一個踩了雲朵的夢。
為什麼蔡臯奶奶如此讓羊心動?
因為她永遠保持熱愛,保持對自我的專注。
不愉快的經曆不會打倒她,空白的繪本市場也不會讓她害怕,曾經的經曆看似殘酷,但是她說——
“别去修補,可以回味。”
在大女主熱血劇本充斥網際網路的今天,羊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種“柔軟”的先鋒主義了。
不被環境打倒,保持熱愛,本就是一件極難極難的事。
蔡奶奶做到了一輩子保持童心,而我們追求的心境又是什麼?
寫到這兒羊突然想起綜藝裡的一幕——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蔡臯非常欣喜地笑着對雨點說:“來了。”
那個語氣,就像是對待一個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