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店，南美危機：南美足壇掉入“全球化陷阱”

2007年至今的16屆世俱杯中，南美球隊（科林蒂安）僅在2012年曾奪冠，其餘全是歐洲球隊折桂，完全失去了兩大洲對抗的意義。職業足球層面上，南美被歐洲吊打，背後的原因正是“全球化”程序。當然，在這個程序中，南美被再次“殖民”的，遠不止于足球這個“小玩意”。

記者寒冰報道 20年前，南美足球還能延續70多年來的傳統優勢，依靠野蠻生長的人才優勢，與經濟發達、聯賽體系完整的歐洲足球分庭抗禮。從國家隊層面的世界杯到俱樂部層面的洲際杯，南美足球與歐洲足球競争，基本能保持旗鼓相當的均勢。但這種平衡在1990年代冷戰結束後，就已有被打破的迹象，博斯曼法案帶給歐洲足球的人才吸引力，擴大了南美足球與歐洲足球之間的差距。到了2002年韓日世界杯為标志的足球全球化時代揭幕，南美足球與歐洲足球之間的鴻溝愈發巨大，直到現在達到無法逾越的程度。

去年梅西帶領阿根廷隊，時隔20年讓南美再次問鼎世界杯。但這恰好證明了南美足球的衰落：締造一個時代的超巨星梅西幾乎完全由歐洲足球體系培養成才，并在歐洲獲得巨大成功。冠軍隊26名球員隻有替補門将阿瑪尼1人在南美踢球，整個南美早已淪為歐洲足球的人才“原材料”市場，經濟和人才優勢巨大的歐洲俱樂部，對南美俱樂部是毫無懸念的降維打擊。

最近20年，歐洲五大聯賽鮮有傳統頂級豪門因經濟危機和人才凋零降級。但在南美，連河床、桑托斯、帕爾梅拉斯、格雷米奧、克魯塞羅、達伽馬這樣的解放者杯冠軍得主都不能幸免，可見南美足球生存環境之惡劣。

阿維蘭熱倡議的洲際杯始于1960年，但早在1957年，歐冠冠軍皇馬就在巴黎與解放者杯冠軍達伽馬踢了一場歐美俱樂部争霸賽。那是1956年皇馬首次奪得歐冠冠軍後，首次輸給歐洲以外的球隊。加上1958年世界杯巴西隊強勢奪冠，激起了歐洲足壇與南美一争高下的雄心。1960年的洲際杯應運而生，直到2005年徹底被代表全球化的世俱杯取代。可以說，洲際杯是南美足球被曆史車輪逐漸抛遠的最佳見證者。

1960-1980年代，南美足球在洲際杯和世界杯都能與歐洲抗衡，甚至還略占上風。世界杯冠軍兩大洲平分秋色，洲際杯南美足球曾在1977-1984年實作7連冠。但1995年博斯曼法案後，歐洲足球上升勢頭明顯，1995-2002年8屆洲際杯歐洲7次奪冠。如果将洲際杯與世俱杯接續，2006年的巴西國際隊代表着南美足球與歐洲足球分庭抗禮的終結。

2007年至今的16屆世俱杯中，南美球隊（科林蒂安）僅在2012年擊敗了剛剛換帥、陣容換代的切爾西奪冠，其餘全是歐洲球隊折桂，完全失去了兩大洲對抗的意義。甚至期間南美球隊還有多達6次連世俱杯決賽都未能進入——他們被非洲、亞洲和北美洲冠軍在半決賽淘汰。最近7屆，南美球隊更是3次被亞洲球隊擊敗，顔面盡失。

洲際杯在過去，往往成為南美球星一夜成名，随即登陸歐洲的平台。濟科、拉易、奧特加、裡克爾梅、帕托都是因洲際杯打開加盟五大聯賽的大門。但2011年的内馬爾之後，南美冠軍再無球員可以通過世俱杯的發揮出色進入歐洲豪門。即洲際杯-世俱杯舞台上，南美冠軍由盛轉衰，分别有1995和2007這兩個重要的時間節點，背後都存在對南美足球造成重創的社會-經濟事件。前者是影響了世界足壇發展的博斯曼法案，後者則是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

2012年科林蒂安成為最後1支能在世俱杯擊敗歐洲冠軍的南美球隊，背後是巴西經濟當時的短暫繁榮。2004-2013年，巴西經濟有過所謂的“黃金十年”。巴西聯賽也在此期間高速發展，贊助商蜂擁而入，2012和2013年科林蒂安成為首支進入德勤世界足球财富榜前30位的非歐洲俱樂部。同時，科林蒂安也跻身足球俱樂部球衣贊助金額的世界前10位。但好景不長，之後巴西經濟進入衰退，作為曾經野心勃勃想要成為“世界第六大聯賽”的巴甲，再也沒有恢複元氣。

經曆了疫情、國際大宗原材料價格暴跌和通貨膨脹，巴西、阿根廷為首的南美經濟一片蕭條。足球産業當然不能置身其外，安永會計事務所調查顯示：2021-2022年，巴西主要俱樂部外債增加了9億巴西雷亞爾，總債務曆史上第2次超過110億巴西雷亞爾（約22億美元），平均每家俱樂部債務突破1.1億美元！米涅羅競技、克魯塞羅、博塔弗戈都超過10億巴西雷亞爾，科林蒂安超過9億，巴甲聯賽成為名副其實的“債務聯賽”。

當然，因為巴西經濟的體量很大，部分巴甲豪門的收入看上去似乎還不錯。科林蒂安雖然負債近10億巴西雷亞爾，但同時收入也有7.77億巴西雷亞爾，僅次于帕爾梅拉斯（8.67億）和弗拉門戈（11.7億）。不過，博塔弗戈和克魯塞羅就非常糟糕，裡約豪門年收入僅1.63億巴西雷亞爾，外債是收入的6.38倍。克魯塞羅年收入1.89億，外債是收入的6.25倍。外債與收入對比差距最大的是瓜拉尼，達到驚人的8.49倍！

沉重的債務迫使巴西政府不得不出手救市，允許俱樂部私有化，由外來資本收購俱樂部解決債務危機。沉重的債務也導緻巴西俱樂部不得不更無節制地出售球員套現還債，球市的内卷導緻出售價格越來越低，形成了惡性循環。比起疫情後很快恢複元氣甚至更為繁榮的五大聯賽，南美足球在經濟上就已被徹底擊敗。巴西最富有的弗拉門戈年收入2.2億歐元左右，在歐陸四大聯賽能跻身中遊，但債務卻遠超歐洲球會。阿甲聯賽轉播費每年僅有4800萬歐元，隻是五大聯賽最低的法甲1/15，不到大巴黎這1家俱樂部轉播收入的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