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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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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了解辛棄疾的人生?這看似簡單的問題,卻是一個資訊量很大的問題。

本文以詞為史,1萬1千5百餘字,來了解辛棄疾,去評論辛棄疾,相信能交出一份滿意的答案。

辛棄疾的一生大起大落,跌宕起伏;辛棄疾的詞作汪洋恣肆,歎為觀止。辛棄疾身上有兩個辨識度與知名度同樣高的标簽:一,愛國詞人;二,詞中之龍。

看吧,這兩個标簽都與詞有關。是以,從以詞為史的角度切入,來了解辛棄疾,去評論辛棄疾,就是正确的打開方式。

在宋代的詞人中,辛棄疾詞作數量可以說得上是蔚為大觀,他的詞作現存六百多首,辛棄疾是有宋一代存詞最多的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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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的詞作藝術

辛棄疾的詞作取材廣泛,他不僅擴充了詞的形式和内容,體裁上也得到了拓寬。

辛棄疾的詞作所承載的文化體量更加寬厚,他不僅将壯志抱負,人生哲理,友情、戀情攝入詞中,田園風光、民俗人情,日常生活、讀書感受等各種生活素材也是他填詞時考量的對象。

讀辛棄疾的豪放詞,有很強的代入感和體驗感。

如讀到他的“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時,我們會想到他的英雄夢想,讀到“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時,我們會想到他縱馬疆場的英雄豪情,讀到“乘風好去,長空萬裡,直下看山河”時,我們會想到他的豪情滿懷。

辛棄疾的婉約詞清新自然,優美的旋律和清新的文字在他的筆端流瀉而出。

像“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三三兩兩誰家女。聽取鳴禽枝上語”“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等描摹自然與鄉村景物、體驗鄉村生活的作品,富有生活氣息和生活情趣,讀來倍感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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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的詞作一掃婉約派绮豔婉麗的文風,他的雄健豪邁,氣象開闊的詞風在作品得到了很好的展現。辛棄疾将詞引向壯觀、廣闊的藝術境地,對詞的發展産生了深遠影響,他的詞體風格也被人們稱為“稼軒體”。

連挑剔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總編輯紀昀在評價辛棄疾的詞作時,都不吝溢美之詞地說道:“其詞慷慨縱橫,有不可一世之概,于倚聲家為變調,而異軍突起,能于剪紅刻翠之外,屹然别立一宗。”

可以說,辛棄疾以其多樣的創作手法和藝術風格,讓他的詞作具有别開生面的特色。

在辛棄疾這麼多的詞作中,如果讓讀者選出一首自己喜歡的詞作的話,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因為有人會選他那洋溢着愛國主義色彩的極具藝術性的豪放詞,有人會選他那充滿真摯情感的抒發友情的詞作,也有人會選他那别具一格的清新自然的田園風格的詞作,這就屬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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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國詞人辛棄疾

辛棄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軒”,曆城(今山東省濟南市曆城區)人,辛棄疾和著名女詞人李清照是同鄉,李清照也是曆城人。

辛棄疾是偉大愛國主義詞人,他生活在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宋金對峙的曆史時期,辛棄疾自始至終都站在祖國統一的立場上,他積極主戰,主張收複失地。

在辛棄疾22歲時,他毅然舉起了抗金義旗,率領2000多家鄉父老舉行起義,參加了以耿京為首的農民義軍,在義軍中擔任了“掌書記”職務,辛棄疾因為膽識過人深得義軍領袖耿京的信任。

但由于義軍良莠不齊,起義不久便有一位叫義端的小頭目叛變,義憤之下辛棄疾親自追捕,毫不猶豫地斬殺了這個叛徒。他曾代表義軍到南宋都城臨安與南宋朝廷取得聯系,接受南宋朝廷的統一上司并共同抗金。據《宋史·辛棄疾傳》記載:

耿京聚兵山東,稱天平節度使,節制山東、河北忠義軍馬,棄疾為掌書記,即勸京決策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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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完成使命,回到義軍中時,耿京的部下張安國殺死耿京,投降金國,并做了金國的官員,義軍也面臨着瓦解的境遇。于是,他又率領一支50人的小隊伍,直闖駐有5萬人馬的金兵軍營,活捉了殺害耿京的叛徒張安國。

辛棄疾以50人單挑五萬人,卻絲毫不落下風,且成功完成使命,可見他的戰力值有多麼爆表,簡直是戰力滿格,這一戰也為他的人生履曆表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以至于多年以後,他都能在夢中夢到相似的戰鬥場景(後文會提到這首詞)。

可見辛棄疾是一位骁勇善戰,膽識過人,有勇有謀的人物,而且他有着強烈的愛國情懷。他的這些英勇行為受到當時人們的景仰和稱頌。

義軍失敗後,辛棄疾胸懷一腔熱血,投奔南宋朝廷,本想借助朝廷之力繼續抗金鬥争,但卻沒料到,一到臨安便被解除了武裝,并被派到江陰軍做簽判,協助地方官處理政務,做了閑職。

紹興三十二年,京(耿京)令棄疾奉表歸宋,高宗勞師建康,召見,嘉納之,授承務郎、天平節度掌書記,并以節使印告召京。——《宋史·辛棄疾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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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南宋朝廷害怕起義更不願收複失地。盡管南宋政權對辛棄疾大材小用,但他還是不顧自己職位的低微,針對南宋政府中主和派所謂“南北有定勢,吳楚之脆弱不足以争衡于中原”的主張。

辛棄疾獨抒己見,寫成《阻江為險須藉兩淮疏》、《議練民兵守淮疏》《美芹十論》等,上奏皇帝。

尤其在《美芹十論》在這篇奏章中,辛棄疾分析了宋金形勢、和戰前途、民心向背,指出了金統治者外強中幹的情況不是無隙可乘。

在《美芹十論》中,辛棄疾不僅痛斥了主和派的投降主義謬論,而且還詳細論述了南宋應采取的自強之策和收複中原的具體部署。根據史料記載:

(辛棄疾)作《九議》并《應問》三篇、《美芹十論》獻于朝,言逆順之理,消長之勢,技之長短,地之要害,甚備。以講和方定,議不行。

《美芹十論》集中表達了辛棄疾一片忠貞的愛國之心,充分展示了他的深邃智謀和韬略。

結果軟弱無能、一味講和的南宋朝廷卻以“講和方定,議不行”為理由而不予采納。辛棄疾一腔熱血化為泡影,報國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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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辛棄疾23歲南歸到67歲病逝,他在這40多年裡始終不渝地堅持抗戰,反對投降;堅持北伐,反對偏安。但是南宋朝廷并沒有采取他的主張。

每當宋金對峙激烈時,甚至危及南宋朝廷時,便任用辛棄疾臨時抗金。可是隻要他有了一點功績,暫時緩解了雙方對峙的緊張局面、鞏固了南宋朝廷的根基。

議和派便千方百計地制造各種借口,甚至羅織各種罪名,加以貶谪、罷黜,甚至不給他任何職務,無奈之下,辛棄疾也隻能閑居在家。

這40多年裡,辛棄疾曾兩度被迫退休,近20年過着退隐家居的生活。從四十三歲起,他長期未得任用。是以他在隐居中更加關注農村生活,寫下了大量的閑适詞和田園詞。

辛棄疾的閑适詞和田園詞主要是在閑居上饒帶湖期間寫下的。辛棄疾在上饒是有莊園的,這還得從淳熙七年(1180年)辛棄疾四十一歲說起。

那一年,辛棄疾第二次出任江南西路安撫使,第二年春天,開工興建帶湖新居和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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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根據帶湖四周的地形地勢,親自設計了“高處建舍,低處辟田”的莊園格局,他在上饒帶湖築室百間,置菜圃、稻田,以為日後退隐躬耕之所。

辛棄疾為什麼選擇在上饒帶湖修建新居呢?首先來說帶湖的位置江西上饒,位于信江上遊,依山傍水,風景優美,是一個非常宜居的地方。

據洪邁《稼軒記》說,南宋“國家行在武林,廣信最密迩畿輔。東舟西車,蜂舞錯出,勢處便近,士大夫樂寄焉”。

這段話大意是說當時京城在臨安(今浙江杭州),而上饒最靠近京城所在地浙江,交通便利,是以士大夫都樂意到上饒居住。

如果從南宋的地理版圖和軍事防備層面看的話,上饒處于著名的浙贛走廊中段,無論東西,皆可一瀉千裡。

從曆史上看,南宋半壁江山,浙江、江西、湖南是後方,福建是大後方。特殊情況下,上饒是由後方到大後方的必經之地。

從政治地理上看,上饒又是一個可進可退的地方,進可以到達臨安朝見天子,退可以隐居山林。

從這兩點來看,辛棄疾選擇在這裡修建新居是有規劃的,也是精心計劃過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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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江湖之遠,以“稼軒”明志

辛棄疾談起修建帶湖新居時,他對家人說道:“人生在勤,當以力田(努力種田)為先。”

是以,他把帶湖莊園取名為“稼軒”,“稼”的意思就是種植谷物,并以此自号“稼軒居士”。

“稼軒”就是辛棄疾在上饒鄉村修建的新居的名字。同時代的文人洪邁在《稼軒記》中記載:信州郡治(即今江西上饒)之北一裡餘,有空曠之地,三面附城,前枕澄湖如寶帶。

其實辛棄疾隐約地感覺到,由于自己的性格“剛拙自信”,在仕途上很容易導緻得罪一些人,正像他在《論盜賊劄子》一文中說的那樣,會陷入一種“不為衆人所容”的處境,是以他早已做好了歸隐的準備。

果然,同年十一月,他就受到谏官的彈劾,官職被罷,剛好在這個時候,帶湖新居正好落成,辛棄疾于是便回到上饒,開始了他中年以後的閑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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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在上饒帶湖新居即将落成之際,辛棄疾還寫下了一首詞,由此也不難看出,他将帶湖新居作為退隐之後的安身之所是很滿意的 ,這首詞就是《沁園春·帶湖新居将成》,原詞如下:

三徑初成,鶴怨猿驚,稼軒未來。甚雲山自許,平生意氣;衣冠人笑,抵死塵埃。意倦須還,身閑貴早,豈為莼羹鲈脍哉?秋江上,看驚弦雁避,駭浪船回。

東岡更葺茅齋。好都把軒窗臨水開。要小舟行釣,先應種柳;疏籬護竹,莫礙觀梅。秋菊堪餐,春蘭可佩,留待先生手自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許,此意徘徊。

這首詞,雖然圍繞着帶湖新居而寫,但自始至終可以說是一篇描寫詞人心理活動的實錄。

全詞上下兩片各具面目和特色。

上片主要寫詞人打算歸隐的緣由,感情是漸進式的,由“新居将成”微喜,到“衣冠人笑,抵死塵埃”的怅然,到“意倦須還”氣惱,再到“驚弦雁避,駭浪船回”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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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隻讀上片,會給人帶來如觀看大河漲潮,流速由慢到快,潮聲湧動由小及大的情感體驗。

下片寫詞人對未來生活藍圖的設想之辭,如果隻讀下片,給人帶來的感覺就是:在潮水漲起來的河水中泛舟,水流徐緩而平穩,再聽不到潮水澎湃呼嘯的聲音,眼前所見隻是波光粼粼的廣闊的江面。

辛棄疾的《沁園春·帶湖新居将成》這首詞,雖然上下兩片表達不同,寫作手法不同,情趣也不同。

但全詞由“帶湖新居将成”這一事件将首尾貫通起來,是以詞意上并沒有上下不連篇的痕迹,反而有一種自然流暢、渾然天成的感覺,讀來讓人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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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浮沉,歌詞绮懷

《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也是辛棄疾閑居帶湖時所作的一首詞。他在帶湖居住期間,閑遊于博山道中,卻無心賞玩當地風光。

仕途坎坷,國事日非,自己無能為力,辛棄疾的一腔愁緒無法排遣于是他在博山道中一壁上題寫了這樣一首詞: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這是一首言愁說恨的感傷詞,詞人落筆卻偏不言愁,非但不說愁苦,反而說“不識愁”,開篇一個愁字奠定了全詞憂傷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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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首詞的時候,辛棄疾正閑居在江西上饒帶湖新居,他閑遊博山,登高望遠。帶湖風景、博山風光美如畫,正像辛棄疾另一首詞中寫的那樣,是“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美輪美奂的風景。

辛棄疾的這首詞,向人訴說着詞人經曆了人生起伏之後的心路曆程,全詞以“愁”為抒情線索,情感更是一唱三歎。是以這首詞的情感氛圍籠罩着一種欲說還休的愁緒,詞人明明想把愁說出來,但是又不直說。

因為不管是說不出來還是不說出來,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種愁緒都已經存在于字裡行間,并感染着讀者的心靈。

全詞隻有短短八句,卻蘊含着兩種截然不同的愁情,可謂紙短情長,讀來讓人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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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人生,豪放無雙

在辛棄疾的豪放詞中,《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堪稱是豪放詞中的天花闆,更是一首充滿着愛國豪情的詞作。原詞如下: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根據詞中小序“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可知:這是辛棄疾寫給陳同甫的一首詞。

陳亮,字同甫,婺州永康(今浙江省永康市)人,是辛棄疾的好朋友,兩人志同道合,情同知己,陳亮死後,好友辛棄疾作《祭陳同甫文》以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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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亮是一個很有文采的人,尤其是他的政論文氣勢縱橫,往往能一筆切中要害。陳亮的豪放詞很有特色。

史載陳亮“生而目有光芒、為人才氣超邁,喜談兵,議論風生,下筆數千言立就”,陳亮從青少年開始,就顯示了他的聰穎精明、才華橫溢和志量非凡,陳亮曾自稱能夠“推倒一世之智勇,開拓萬古之心胸”。

陳亮也是一位主張收複的人物,他辛棄疾是主戰派的全力支援者 。

陳亮曾先後寫了《中興五論》和《上孝宗皇帝書》,積極主張抗戰,因而與辛棄疾一樣遭到議和派的擠兌,相同的志向和相似的人生經曆讓兩人成為無話不談的親密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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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宗淳熙十五年(1189年)冬天,陳亮到江西上饒鉛山拜訪在此地賦閑的辛棄疾,并且留住了十天。

兩人雖然都賦閑在家,卻一起談論家國大事,暢談心扉,各抒己見,寄豪情于酒美,融壯志于友情。陳亮告别後,辛棄疾寫了一首《賀新郎》的詞贈給陳同甫。

在《賀新郎》的序言中,辛棄疾詳細記述了兩人的相會的事迹:“陳同甫自東陽來過餘,留十日。與之同遊鵝湖……為賦《賀新郎》以見意。”

小話之是以在此處引用辛棄疾《賀新郎》小序的記載,就是因為這段序言可以和《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詞作的創作背景互相參照。陳亮收到辛棄疾的詞後,回贈了一首詩。此後,兩人經常書信往來,詩詞相贈,保持着密切的聯系。

這首《破陣子》就是作于此時,辛棄疾時年50歲,正像《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一詞中所寫,詞人辛棄疾已經是一位“可憐白發生”的遲暮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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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人辛棄疾的宏願就是上場殺敵和收複大業,可是他的願望在現實裡無法實作,他隻有将這種願望寄托于夢想中,借助夢境來實作自己的宏願,是以這首詞的開篇兩句“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就很好了解了。

詞人夢境中的陣營是“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的壯觀場面,在詞人心中:軍營是他魂牽夢萦的地方,也是最令他激情澎湃的地方。

辛棄疾一生的願望就是收複大業,他有着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雖然屢遭排擠和打擊卻矢志不渝,他報國的一腔熱血從未減退。

也正是因為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得不到實作,是以在他的詞作中那種壯志未酬的憤懑才表現得更加沉郁悲壯。是以在這首《破陣子》中,詞人于曲終阕盡處才會發出“可憐白發生”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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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居瓢泉,填詞助興

慶元二年(1196年)夏,帶湖莊園失火,辛棄疾舉家移居瓢泉。辛棄疾在信州鉛山(今屬江西省上饒市),修建了新的住宅,住宅就建在瓢泉旁邊,他在新居還修建了園林,亭台等休閑場所,新居中有一座以陶淵明的《停雲》詩義命名的“停雲堂”。

辛棄疾在瓢泉過着遊山逛水、飲酒賦詩、閑雲野鶴的村居生活。瓢泉田園的恬靜和期思村民的質樸使辛棄疾深為所動,靈感翻飛而歌之,寫下了大量描寫瓢泉四時風光、世情民俗和園林風物、遣興抒懷的詩詞。

辛棄疾看着新居前的青山,山色如此美好,環青山而繞的流水是如此動人,此情此景,此情此景,又勾起了他對昔日好友的懷念來,也讓他追憶起東晉陶淵明思念親友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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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不由得将他想到的這一切融進心中,譜寫成一首蘊含着詞人很深很濃烈感情的詞作《賀新郎》,這首詞也是平生最愛的一首詞: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遊零落,隻今馀幾!白發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東窗裡。想淵明《停雲》詩就,此時風味。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回首叫、雲飛風起。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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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辛棄疾同時代人的筆記記載,辛棄疾每逢與朋友相聚,每到興緻勃勃的時候,一定會讓歌手演唱他填寫的歌詞。

其中歌唱次數最多的就是這首《賀新郎》,酒意闌珊的時候,辛棄疾也會對酒當歌,當着衆多好友打起拍子,吟唱起這首詞來。他尤其愛唱其中的“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與“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這兩聯。

辛棄疾在這個時候,會完完全全沉浸在歌詞的旋律中,這會讓他暫時忘掉所有的煩惱和憂愁,甚至會令他露出孩童般的笑容,他會問在座的親朋好友:你們覺得我唱的這兩聯好不好?

“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是用視覺效果營造出來的畫面美,是青山與詞人兩者之間的關系,“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則是古和今的關系。

有了這樣的情感寄托,再加上詞作在反複吟唱時營造出來的氛圍,不管是辛棄疾本人,還是今天的我們,都會産生強烈的心理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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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二三子”,辛棄疾一遍一遍地感歎着知交零落的遺憾,這是他的閑居鉛山時的心境,此時辛棄疾的“我看青山多妩媚”與陶淵明的“悠然見南山”的心境是何等的相似。

辛棄疾寫此詞時已五十九歲,又閑居多年,他的朋友圈亦或朋友圈的動态也越來越少,對朋友的所知也就越來越少。因為知心朋友越來越少,是以辛棄疾才頗有感慨地說出知交零落的話來,這就很好了解了。

知交零落是人生常态。

或許在辛棄疾一生建立的朋友圈中,随着職場的變更、時光的流逝,有的朋友很可能成為天各一方的存在,成為他鄉異客,成為必畢生再難謀面的、隻能借助于書信問候的朋友了。

還有随着生命的發展,生活閱曆和認知的改變,對朋友的感悟以及對友情的體悟會慎重起來,這往往會帶來獨特的體驗,找到一個真正懂自己的知心朋友會越來越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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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阕盡,餘弦更興。樂章也進入了高潮,詞意也被詞人吟唱得、抒發得淋漓盡緻。

“情中景,景中情”,這首詞不是單純地贊美景物,借景抒情才是全詞的核心,詞人在被他拟化了的、賦予了濃厚感情色彩的青山中得到了些許的慰藉,在異代相逢的幻化場景中找到了心靈的契合。然而詞人内心深處的知交零落的遺憾、内心的孤獨之情也表現得尤為明顯。

可以說,這首詞無論是景物的描寫,還是情感的描摹,景與情都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兩者相得益彰。

無論是現實的寫照,還是心靈的寄托,婉約與豪放都有機地共存,同時奏響樂章。縱觀全詞,每一筆都臻入化境,無怪乎辛棄疾很喜歡這首詞。

尤其是辛棄疾對“我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與“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這兩聯,相當滿意、相當自負。這兩聯也成為蜚聲詞壇的名句,也不斷地被後人傳唱着、想象着、演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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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約豪放,交織交融

辛棄疾的詞中還有一部分兼具豪放與婉約之美的作品,它們既有豪放激蕩之美,又有娟秀婉約之美,如此獨特的藝術風格也被後世譽為“稼軒體”。

辛棄疾的《摸魚兒》,是他的詞作中辨識度很高的一首詞,也是他的兼具豪放與婉約的經典代表作,更是宋詞中的經典之作。原詞如下: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隻有殷勤、畫檐蛛網,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拟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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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前有小序:“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為賦。”

淳熙己亥,即公元1179年,這一年辛棄疾四十歲,由湖北轉運副使改任湖南轉運副使,由鄂州往潭州。辛棄疾的同僚兼好友、擔任湖北轉運判官的王正之為他餞别送行。

在這個春天即将匆匆歸去的暮春時節,辛棄疾也即将踏上離開鄂州的行程,他這次的離别就像這春天的腳步一樣,即便内心有很多的不舍和留戀,也不得不踏上行程,詞作就在這樣的時節和氛圍中拉開了帷幕。

不管怎樣,這樣的春天一定是離不開一個愉悅惬意的心情,然而同樣的春天,同樣的美景,換一個惆怅滿腹、心事重重的詩人,他眼裡的春天也許就不一樣了。

細品詞意,不難看出,詞中的春天被詞人賦予了人格,詞人筆下的春天俨然是一位惹人愛憐的女子,詞人對春天的熱愛之情真是纏綿無盡:又是惜春,又是留春,又是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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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片中,詞人依次寫了惜春、留春、怨春這三個方面,層次井然有序,抒發詞人無可奈何的惜春之情。如果聯系詞的下片和時代背景,我們就會發現詞人的惜春即是對人生的感傷。

回首辛棄疾的一生,他從二十一歲回歸南宋,到二十六歲傾心盡力上書《美芹十論》,縱論國事,到四十歲時卻不得不選擇遠離仕途,過起了數十年如一日的閑居生活。

這樣的一生,是被誤解的一生,也是被耽誤的一生,是以辛棄疾不得不扼腕長歎。

就拿辛棄疾來說吧,他既是有名的詞人、文學家,又是為官一任的士大夫,他的作品中往往包含着雙重身份的疊加,這就注定了他的作品往往具有包容性與相容性,具體來說就是要懂得在模糊與清晰、謹慎與真誠之間掌握尺度。

也就是說,辛棄疾之是以運用典故來表達自己的情感,來抒發自己懷才不遇的感慨。他就是要在直抒胸臆與含蓄委婉之間找到一種平衡,或者表現出一種更高層次的藝術性。

辛棄疾在詞中直抒胸臆、慷慨激昂的批判,盡管勇氣可嘉,但委婉含蓄、隐微曲折的諷喻更有發人深省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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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結尾幾句,詞人一筆蕩開對曆史人物的描寫又回到寫景上來。“休去倚危欄,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二句,以景語作結,含有不盡的韻味。

古典文學作品中,尤其是詩詞中,人們是很重視結尾的,因為一個好的結尾常能創設出“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效果,給人一種非同尋常的美感享受。

“言有盡而意無窮”的結尾方式是詩詞創作中的一種有持久生命力的藝術形式,它不僅為詩人表達感情提供了廣闊的藝術場域,也為賞析詩歌的讀者營造了探尋詩境的藝術空間。

辛棄疾在這首詞中選擇了“以景結情”“融情于景”的收尾方式。

融情于景就是将感情融彙在特定的自然景物或生活場景中,借對這些自然景物或場景的描摹刻畫抒發感情,它是一種間接而含蓄的抒情方式。

以景結情的結尾形式一般側重于情感的回味詠歎,而這裡的不是通過寫景、描狀傳達出來的曲折心迹,更側重于情感的點染深化,是多種複雜情緒的交織萦回,真正是一腔情懷,無處訴說,百感交集,欲說還休。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這首《摸魚兒》之是以成為宋詞中的經典,更深層的原因就是詞作顯現了辛棄疾這位偉大的愛國詞人的傲岸人格。

辛棄疾的仕途不是一帆風順的,甚至可以說是在風雨的颠簸中艱難前行的,他屢遭猜忌和排擠,卻始終不失其赤子之心。一身才華卻無處施展,滿腔熱血卻飽受冷落,于是隻能将雄豪的情感寄托在深切的婉約中。

從金戈鐵馬到《美芹十論》,從輾轉羁旅到閑居帶湖,辛棄疾的人生是多樣的個性重合:有豪放慷慨與深婉迂回,也有清麗脫俗與沉郁頓挫。

辛棄疾的詞作是多彩的,多樣的人生與多彩的詞作勾連起來才組成了英雄詞人辛棄疾個性鮮明、可歌可泣的一生。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單就這首《摸魚兒》來說,詞中筆勢飛舞,沉郁頓挫,寓豪放于婉約之内,寄博大于精微之中。細讀這篇名作,感受詞人的赤子之心與家國情懷,領略作品獨特的美學風格,發掘其蕩氣回腸、獨絕古今的奧秘。

我們很容易被詞作蘊含的深情打動,因為沒有一種文體,可以把人類幽微的情感表達得如此精緻而婉轉,能夠把那些莫名的情緒描述得這般貼切而動人,辛棄疾的這首《摸魚兒》可以說是這類文體中的傑出代表。

辛棄疾的《摸魚兒》可以說是寫“無可奈何”而達到經典境界的作品,是可以代表沉郁蒼涼的藝術風格的典型。

這首詞也是困擾着辛棄疾的一重又一重沖突的凝結,因而高度展現出詞人的人格魅力;字字珠玑,字字精華,因而極具藝術感染力。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慶元四年(1198年),辛棄疾被授予主管沖佑觀之職。嘉泰三年(1203年),主張北伐的韓侂胄起用主戰派人士,已六十四歲的辛棄疾被任為紹興知府兼浙東安撫使,年邁的辛棄疾精神為之一振。

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此後,年過花甲的辛棄疾懷着一個赤子之心曆任紹興知府、鎮江知府等職。

次年,他寫成《建炎以來朝野雜記》,晉見宋甯宗,認為金國“必亂必亡”,被加為寶谟閣待制、提舉佑神觀,并奉朝請。不久後,被任命為知鎮江府,獲賜金帶。

辛棄疾任鎮江知府時,登臨北固亭,感歎對自己報國無門的失望,憑高望遠,撫今追昔,于是寫下了《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這篇傳唱千古之作: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辛棄疾之詞,風格豪放,氣勢雄渾,境界開闊,已成為不朽之論,是學者所共識的,但論及最能代表其風格的作品時,衆人皆推舉《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這殊不妥。

這首詞,雖有豪放之因素,但細究可發現,此詞風格非豪放二字所能全面概括。從整體上來看,此詞并非一首激情澎湃、鬥志昂揚的豪放之文,而是一首沉郁頓挫、悲壯蒼涼之作。

在上片中,辛棄疾由京口這一曆史名城聯想到與京口有關的曆史英雄孫權與劉裕,以此順勢寫來,自然流暢,含蓄蘊藉,共蘊含了三層意思:

一,表達了時光流逝、歲月不居給作者帶來的無限怅惘的感受:時間一如滔滔長逝的流水,不僅抺去了曆史英雄的豐功偉績,也卷走了風流人物的風采神韻,當年的英雄所留下的也隻有荒蕪的“斜陽草樹”而已。

二,由于世無英雄,奸臣當道,皇帝昏庸,緻使曾經英雄輩出的錦繡江山痛落敵手,中原人民淪為異國之奴,而又看不到收複故國的希望。此情此景,無不激起作者心中翻江倒海般的喪權辱國之痛。

三,把自己的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困頓與曆史英雄人物功成名就、名留青史作對比,表達了對英雄們的追慕與緬懷,羨慕他們都能夠大展才華、建功立業,而自己卻屢被貶谪,遭遇坎坷,抒發了自己懷才而不能施展、有壯志難以實作的無奈心境。悲涼之感、怅惘之情,溢于言表,為全篇奠定了沉郁蒼涼的情感基調。

這三層意思,層層遞進,步步深入,感情飽滿而真摯,情緒熱烈而低沉,完美地勾畫了一個憂國憂民、急于收複故地卻又屢遭排擠的愛國志士的形象。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下片過渡句“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倉皇北顧。”是詞人以史為鑒,借古喻今,有感而發的叙述兼評論。

元嘉是南朝宋文帝劉義隆的年号,元嘉二十七年,宋文帝命王玄谟北伐拓拔氏,由于準備不足,又貪功冒進,大敗而歸,被北魏太武帝拓拔焘乘勝追至長江邊,揚言欲渡長江。宋文帝登樓北望,傷感不已。

此三句在于借古喻今,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勸告韓侂冑不要草率出兵,但韓侂冑并未聽從辛棄疾的建議,倉促出戰,直接導緻了開禧二年的北伐敗績和開禧三年的雙反議和。

下三句中的“回首”應接上句,由回憶往昔轉入寫眼前實景。這裡值得探讨的是,佛狸是北魏的皇帝,距南宋已有七八百年之久,北方淪陷區的百姓把他當作偶像來看待,辛棄疾看到這個情景,不忍回首當年的“烽火揚州路”。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江蘇鎮江北固山

辛棄疾是用“佛狸”代指金主完顔亮。寫這首詞的43年前,金主完顔亮發兵南下,曾以揚州作為渡江基地,而且也曾駐紮在佛狸祠所在的瓜步山上,嚴督金兵搶渡長江。詞人以古喻今,佛狸很自然地就成了完顔亮的影子。

當年北方的人民與金國進行不屈不撓的鬥争,烽煙四起,但如今的中原早已風平浪靜,淪陷區的人民已經安于金國的統治,對金國統治者逆來順受這是讓詞人感到痛心的事。

辛棄疾不忍回首往事,實際就是不忍目睹眼前的事實,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上書,以此正告南宋王室,收複失土,刻不容緩,如果繼續拖延,民心日去,中原就收不回了。

最後詞人以廉頗自比,這個典用得很貼切,内蘊非常豐富:

一是表白決心,和廉頗當年服事趙國一樣,自己對朝廷忠心耿耿,隻要起用,當仁不讓,奮勇争先,随時奔赴疆場;

二是顯示能力,自己雖然年老,但仍然和當年廉頗一樣,老當益壯,勇武不減當年,可以充任北伐主帥。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廉頗曾為趙國立下赫赫戰功,可為奸人所害,落得離鄉背井,雖願為國效勞,卻是報國無門,詞人以廉頗自況,憂心自己有可能重蹈覆轍,朝廷棄而不用,用而不信,才能無法施展,壯志不能實作。

辛棄疾的憂慮是有道理的,果然,以韓侂胄為首的文官集團不采納他的意見,對他疑忌不滿,在北伐前夕,以“用人不當”為名免去了他的官職,辛棄疾渴盼為恢複大業出力的願望又一次落空。

在這首詞中用典雖多,然而這些典故卻用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它們所起的作用,在語言藝術上的能量,不是直接叙述和描寫。是以就這首詞而論,用典多并非是辛棄疾的缺點,這首詞正展現了他在語言藝術上的特殊成就。

我,辛棄疾,金戈鐵馬是我,詞中之龍亦是我,我的一生卻充滿遺憾

北固山

一代詞人,遺憾落幕

辛棄疾任鎮江知府時,不斷遭到禦史台谏官的彈劾和攻擊,于是被降為朝散大夫、提舉沖佑觀,又被差知紹興府、兩浙東路安撫使,但他推辭不就職。之後,他還被進拜為寶文閣待制,又進為龍圖閣待制、知江陵府。朝廷令辛棄疾趕赴行在奏事,試任兵部侍郎,但辛棄疾再次辭免。

開禧三年(1207年)秋,朝廷再次起用辛棄疾為樞密都承旨,令他速到臨安(杭州)赴任。但诏令到鉛山時,辛棄疾已病重卧床不起,隻得上奏請辭。

同年九月初十(10月3日),辛棄疾帶着憂憤的心情和愛國之心離開人世,享年六十八歲。朝廷聞訊後,賜對衣、金帶,視其以守龍圖閣待制之職緻仕,特贈四官。

紹定六年(1233年),追贈光祿大夫。德祐元年(1275年),經謝枋得申請,宋恭帝追贈辛棄疾為少師,谥号“忠敏”。

辛棄疾一生如過山車一樣,經曆了太多的大起大落,但他一生矢志不渝,拳拳赤子之心不改。他以恢複為志,以功業自許,卻命運多舛、備受排擠、壯志難酬,但他恢複中原的愛國信念始終沒有動搖,而是把滿腔激情和對國家興亡、民族命運的關切、憂慮,全部寄寓于詞作之中。

辛棄疾的人生雖然有太多的遺憾,但他的歌詞卻被後世不斷傳頌。辛棄疾的歌詞藝術風格多樣,以豪放為主,風格雄渾豪邁又不乏細膩柔媚之處。其詞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典故入詞,抒寫力圖恢複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當時執政者的屈辱求和頗多譴責;也有不少吟詠祖國河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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