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董事長，流水的CEO

2023年9月27日，中國平安再度釋出重磅高管變動公告，宣布集團聯席首席執行官、常務副總經理陳心穎因個人及家庭原因離職，接替她的則是入職平安僅僅4年的集團首席人力資源執行官郭曉濤。

“科技女王”陳心穎突然離職，雖然突然，但并不讓人意外。實際上，在2020年6月，一度有消息稱，陳心穎或将在一年内離職。但該消息随後遭到平安否認。彼時，陳心穎負責的科技條線業績不佳，而個别子公司高管變動頻繁，陳心穎面臨較大的内部壓力。

耐人尋味的是，陳心穎離職的消息宣布後，不少媒體的标題赫然是平安“外腦”時代終結。平安集團董事長馬明哲在給陳心穎的送别贈言中表示，Jessica是“平安的朋友”。

在平安耕耘10年的陳心穎對“朋友”這個評價是否滿意我們不得而知，但她至少要比前任平安聯席CEO、也是她的新加坡老鄉李源祥好很多。2019年11月，被視為平安壽險的“靈魂人物”、時任平安聯席CEO之一的李源祥突然離職，随後加盟平安的競争對手友邦，引發業界震動。

李源祥當年這一跳槽舉動顯然不會被平安認定為“友善”,但李源祥審時度勢，做出了對自己職業生涯最有利的選擇。據媒體統計，在中國平安時，李源祥2011-2018年拿到薪酬及股票合計近1億元，但友邦保險直接開出了近5000萬元的年薪，另外加上2億元的補償。

除了薪酬外，更重要的考量則是，李源祥已經意識到，在中國平安的核心管理層“賽馬”式競争中，他沒有勝出的可能。

從成立至今，平安的管理體制裡經過幾次大的變革。1988年，平安保險剛成立時，首任董事長為時任工商銀行深圳分行劉鑒庭行長為董事長，馬明哲擔任總經理。直到1994年4月，馬明哲董事長、總經理一肩挑；2003年，平安新設CEO職位，馬明哲擔任董事長兼CEO，不再擔任總經理，總經理一職由原麥肯錫平安咨詢項目的首席顧問張子欣擔任。

2018年，平安管理體制再次變革，馬明哲繼續擔任董事長兼CEO，下面是平安總經理任彙川+三大聯席CEO（李源祥、謝永林、陳心穎）。2018年的這一變革，被外界認為是馬明哲為“退休”做的安排，通過“賽馬”機制，挑選出合适的接班人，而毫無疑問總經理和三大聯席CEO都是熱門人選。

然而，一年後，格局突然生變。2019年10月，一向被外界視為平安集團“太子”、馬明哲接班人的任彙川突然辭去了集團總經理職務，由聯席CEO謝永林接任。任彙川随後轉任副董事長，這一變動實際上意味着，任彙川已經在接班人賽馬比賽中被淘汰。

2020年3月，平安集團再次宣布，任彙川因個人身體原因辭去平安集團執行董事、副董事長職務。但是，因“身體“原因辭職的任彙川很快宣布加盟騰訊，随後擔任三星财險負責人。

在“太子”任彙川被邊緣化的同一時間，李源祥果斷“跳槽“。

兩名熱門接班人出局後，剩下的平安幹将隻有謝永林和陳心穎。直到2020年7月，馬明哲宣布辭去首席執行官，僅擔任董事長一職。此外，平安增聘姚波擔任聯席CEO，填補李源祥留下的的空缺。

至此，平安集團的賽馬格局已經基本明朗。集團董事會中，執行董事包括馬明哲、謝永林、陳心穎、姚波、蔡方方，核心人選顯然隻剩下了謝永林與陳心穎。也就是在那個時點，陳心穎被傳出可能離職的消息。

陳心穎作為平安引進的“外腦“，在過去10年，主導了平安集團大科技闆塊的發展。在在陳心穎帶領下，平安科技業務發展迅速，先後孵化出陸金所、金融壹賬通、平安好醫生、平安醫保科技等大型科技公司，其中前三家已經上市。但曾被平安集團寄予厚望，成立兩年融資88億的獨角獸平安醫保科技卻在2022年傳出關停消息。其餘上市的3家公司，也都在短暫的輝煌之後，陷入低谷。

陸金所2020年10月在紐交所上市，但上市後，其業績便開始變臉。上市之初，陸金所市值最高超過2700億元人民币，如今，其市值僅剩下195億元人民币，市值蒸發2500億元。金融壹賬通比陸金所更慘烈。2019年上市後，業績與估值雙殺，A輪融資時，其估值曾接近80億美元，但目前金融壹賬通市值僅剩下1.2億美元。

2018年上市的平安好醫生，2021年市值一度高達1700億港元，如今不足200億港元，縮水88%。平安好醫生與金融壹賬通面類類似的問題，就是連續多年持續虧損，無法實作盈利。

整體來看，陳心穎雖然操刀将平安旗下多家科技子公司運作上市，但這些公司在上市前的光鮮宣傳與上市後的糟糕表現差異巨大，這也導緻很多外部投資人對陳心穎并不看好，一些投資人甚至直稱陳心穎為“PPT女王“。

這一說法當然帶有一定的情緒化，有失公允。要知道，馬明哲標明的“外腦“，大多是國際知名投行或咨詢機構出來的精英，為早年的平安集團帶來的管理提升作用還是非常明顯的，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這些外部”精英“大多在賽馬過程中被平安内部骨幹"淘汰"掉了。

以2003年接任平安總經理職務的張子欣為例，他和陳心穎一樣，都是麥肯錫精英。2003年，南方都市報在報道張子欣出任平安總經理時曾這樣說，“業内有一種說法，稱馬明哲十分看好張子欣，有意培養他做接班人”。

摘自2003年南方都市報相關報道。

過去二十年，馬明哲确實也先後培養過好幾位潛在接班人，從張子欣到任彙川、從李源祥到謝永林，再到陳心穎，無一不是外界公認的潛在接班人選。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能走到最後，還留在馬明哲身旁的，似乎隻剩下了謝永林。

圖檔材料來自平安集團曆年财報。

客觀說，平安這個賽馬機制既激烈又殘酷，在這場比賽中，年齡、資曆都不是決定因素。

論年齡，陳心穎出生于1977年，目前46歲，是所有熱門人選中最年輕的，比謝永林小9歲，比任彙川、姚波都要年輕，即使是接任她職位的郭曉濤也已經51歲了。

從資曆來看，任彙川、姚波分别在2012年和2009年就成為平安執行董事了，而謝永林雖然1994年就加入平安保險，但直到2006年才調入平安銀行，此前他一度擔任馬明哲秘書。2013年，謝永林從分管平安銀行零售業務的副行長，被派任平安證券董事長。那時起，謝永林才開始進入平安集團核心高管隊列。

曾擔任平安人力資源官的蔡方方有一次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

“賽馬在平安無處不在，馬總都要接受賽馬機制，隻不過他跟市場賽。下面的人不參加怎麼行？”

平安CEO“賽馬”何時結束？恐怕除了馬明哲之外，沒人知道。

2019年10月，當謝永林接替任彙川出任總經理時，當媒體詢問馬明哲的董事長職務和職責時，平安集團對外回複稱，“馬明哲作為公司創辦人、掌舵者，未來将繼續在公司的重大戰略轉型、商業模式創新、科技創新、人才梯隊培養和文化建設等方面，發揮核心上司作用。”

2020年中國平安股東大會上，有股東代表抛出馬明哲“何時退休”的問題，對此，馬明哲平靜地表示，33年前創辦平安，搭建平安這個舞台，30多年自己作為台上主角一直很開心，但不可能永遠在舞台上表演下去，人始終有退休的一天。

馬明哲進一步談了決定自己何時退休的因素，第一，股東認不認同自己，決定權在股東；第二，自己是否還有能力為公司繼續創造新的更大的價值；第三，平安是否有更優秀的管理團隊。

不過，從過去三年平安集團核心管理層鐘頻繁的變動來看，平安集團還缺少一個優秀而穩定的、讓馬明哲完全放心的管理團隊。1955年出生、已經68歲的馬明哲似乎還要繼續承擔起帶領平安這艘大船航行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