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水泊梁山之豹子頭林沖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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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解心結張叔夜降服林沖
話說張叔夜因守城士卒報告二子張諸野、三子張黎庶戰死城外,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暈倒在地,待夫人、丘彎棒找來醫官救醒時,一夜早過。
“賊兵是否退去?”張叔夜醒來的第一句話沒有問兒子下落,而是關心城池安危。
張夫人淚眼婆娑,無言以對。
“已全退了!”丘彎棒垂淚道,“敗軍回來時,收拾了二位将軍的殘屍,已置棺軍營,幾時安葬,聽大人吩咐!目前,我已派斥候打聽大公子下落,現也生死不明。”
一夜之間,三個兒子遭此厄運,張叔夜尚未開口,那張夫人早呼天搶地“兒,兒呀”地,捶床失聲痛哭起來。
張叔夜強忍着心痛和嘴痛,下床來拍着夫人的肩頭道:“夫人休哭!我張叔夜深厚皇恩,從一個小小的書辦升為一方州府的父母官,為道君官家效命,為朝廷效力,乃是本分,今二子死于國是,也是死得其所!”
“我要親自去殺那梁山賊寇!”這張夫人乃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的小女兒,16歲時嫁給了文武雙全的張叔夜。這張種氏從小習文,又兼軍營中出身,天資聰穎,在父親的教習下,也會武藝多般,隻是因為父兄掌握重兵,丈夫又一流戰将,不曾上過戰陣,今聽丈夫這麼一說,立馬止住了哭,恨不得馬上披挂出城去報仇雪恨。
“夫人好生休息,軍中大事我自有主張!”張叔夜不顧勞頓,安撫夫人後,洗漱了,又讓醫官敷了嘴傷,然後包了嘴巴,拉了丘彎棒來到知府衙門,對知府押司劉江濤道,“把梁山林沖給我帶過來,我要親自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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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劉江濤和三個街役将林沖捆得像個粗粽子似地押到。
“堂堂林教頭,林大英雄,受苦啦!”張叔夜朝丘彎棒使了個眼色,這丘彎棒哈哈一笑,走上前來,一邊親手解了林沖身上的火麻繩子,一邊說道,“請坐,請坐!”
林沖活動了一下被捆麻了的手腕,手臂,也不答話,一屁股坐在丘彎棒拖過來的一條長方形楠木凳子上,圓睜着環眼看着用繡臘梅花絲巾包住嘴和下巴,不怒也不愠的張叔夜。
張叔夜又一揮手,劉押司和衙役都靜靜地退了出去,丘彎棒像個丫鬟似地走到張叔夜身旁立着,又像個局外人似地把頭朝身後的屏風上去東張西望。
“林教頭,現在和我說說反叛梁山的實情吧!”張知夜和言細語道地。
林沖把剛才的細節一一看在眼裡,不知道這張知府的葫蘆裡賣的啥藥。他想,自己在陣上被擒,而張知府所患者僅我林沖一人,雖然丢了顔面,也是輸得心服口服,怎地還要問我反叛梁山的原委?着實想不明白,便隻管低了頭不言語。
“教頭,請看這個!”良久,見林沖不開口,衙堂靜得出奇,張叔夜便從案桌的抽屜裡摸出那封宋江遞來的親筆信給林沖道。
“呵呵,這宋江到底還是不肯放過我林沖呀!”看完信,林沖冷笑一聲道,“太守既知真情,又和宋江結盟,請速殺我,我絕不恨你!”
張叔夜從林沖手中接過信來,往案桌上一扔,那信雪片般在案桌上輕揚了一下,便飄落在了地上。丘彎棒捧泥鳅似地撲下去捧了起來,怕它跑了一樣按在案桌上,這一舉動引得林沖差點笑了起來,心想,這主仆二人倒也是兩個有趣的人。
“教頭差矣!”張叔夜摸了摸下巴上的絲巾,輕聲說道,“我若要殺爾等,呼延灼第一個便活不成,你可知我未傷他要害?”
“大人既然不想與我為敵,又何故阻攔呢?”林沖眼裡、心裡一百個不解地問道,“我等隻是要借道去太行投奔李進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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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頭原來也如此不明白,我是官軍你是賊,就是宋江不下書與我,我若放爾等過去,官家豈不追我的守土之責!”張叔夜見林沖曆盡蒼桑的那張臉上,已無敵意,便走近他身旁,丘彎棒立即抱了一條獨凳過來,張叔夜倦怠萬分地說道,“如今,我三子俱失,一戰将身受重傷,我也中了呼延灼的暗箭,差點喪命。以我夫人之意,将爾等食肉寝皮也不清這比天大比海深的仇和恨。”
說畢,泣不成聲,淚如雨下,悲傷難當。急忙将頭扭過一邊,讓眼淚掉在地上。丘彎棒急忙扶住張叔夜,将袖子裡的一方繡着竹子的絹帕掏出來遞與張叔夜,張叔夜接了,一邊拭淚,一邊推開丘彎棒,然後止住淚,扯開包住嘴巴的帕子,露出紅腫如桃的嘴唇,滿眼悲傷地望着林沖。
丘彎棒又默默地走到一邊去,獨自悲切地望着張叔夜和林沖。
“啊,我還是不明白了,大人這等英雄了得,若一開始便痛下殺手,豈有今日之悲傷?”林沖大為感動,想到自己也經曆了家破人亡的悲慘,便滿含感情地說道,“宋江若不對我趕盡殺絕,我又豈能叛他?事已至此,大人要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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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原來是朝廷命官,國家棟梁,不得已嘯聚水泊,今若去投了太行山賊,危害的也是我大宋人民。”張叔夜站起來,以正面示林沖道,“而今,國内盜賊蜂起,李進義倚太行,史斌在華州稱帝,田虎河北作亂,方臘在江南八州造反,河南王慶也成氣候,邊境上西夏、遼國、金國虎視眈眈,屢犯疆土,我要收降爾等為國效力,救黎庶于水火!”
張叔夜慷慨激昂,又抑揚頓挫地說道。
“大人,我林沖高居京師,又是武将,安享俸祿,世受國恩,也曾在邊廷上舍生忘死一刀一槍地拚殺,豈不思報效,豈不願國泰民安?”林沖忽地站起來,拉住張叔夜的雙手道,“而今國是糜爛,隻因像蔡京、童貫、高俅一樣竊居高位的奸賊,陷害忠良,他們的爪牙遍布,浸蝕中樞,我林教頭在抗遼中大小百十戰,斬将數十員,才獲得一個禁軍教頭的職銜!高俅那賤賊縱子奪我妻室,閃得我有家難奔,有國難投,為苟全性命,忍辱偷生,逃亡江湖,漂泊半生,為報血海深仇,蝼蟻、豬狗般活着,似此奸佞當道,我等若降,豈不又是羊入虎口,雀投羅網?”
林沖捶胸頓足地訴說道,情到深處,也是聲淚俱下。丘彎棒在一旁也轉過頭去,以袖揾淚,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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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現而今,奸佞當道,閹宦為禍,我豈不知!你一葉障目,隻想報你個人的私仇,我的血海深仇找誰報呢?”張叔夜長歎一聲,也緊緊地握住林沖的雙手道,“教頭難道不知,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國家破亂,生靈塗炭,我一介書生豈不想過漁樵、諸野之悠閑高雅的世外生活?而我久在邊境,親眼目睹人民飽受戰亂,親人死傷,骨肉流離的悲痛,又親眼看見像劉光世、種師道、種師中、馬政、王禀等大将力圖中興,舍小家顧大家地終年馳騁疆場,馬革裹屍,九死不悔的豪情壯志。今又傳聞遼奸馬植獻計聯金滅遼,被官家采納,已派關西中路廉訪使馬擴為特使去也,如此敗着,豈不是與虎狼為伍?大宋廟堂,危如累卵矣!我哪裡還有與你等死戰的心情啊?”
“你等二十多個兄弟,三五千人馬去投太行山,難道就是上天堂了嗎?不要說這一路千山萬水的險阻,其它州府也要圍剿,難保不死傷八九,就是上了太行山,又還全幾人,教頭難道不愛惜這些兄弟和家眷的性命,要置他們于刀山箭海之中?”張叔夜停了停,去案桌上呡了一口茶水,潤了潤紅腫的嘴唇和嗓子,又走到林沖面前,“我雖一小小知府,若與高俅這些奸佞沆瀣一氣,黎庶豈不雪上加霜?某也位卑未敢忘憂國,也懇請教頭放棄這血海深仇,與我同心為國,不求流芳百世,但也不負今生被人稱英雄豪傑之名,此乃大道之行,天下為公也。我張叔夜以國為家,以黎庶為子孫,失子之痛,破家之悲又有何過不去也哉?望教頭三思!”
林沖一聽,有如醍醐灌頂,數年的精神枷鎖頓開,立刻如沐春風般渾身輕松地說道:“大人,林沖受教了,從此願随你鞭策!”
“彎棒,快去擺酒設筵,”張叔夜一把将林沖抱起,在堂前轉了三圈後,猛地一下扔在地上,然後轉身對丘彎棒大叫道,“我要親自為林教頭把盞!”
“得令!”丘彎捧高聲應答之時,一貓腰縱身彈跳了出去。
“大人,史進差燕青送書來也!”丘彎棒剛出去一刻,便回來禀報道,“已在衙門外!”
“有請!”張叔夜立刻道。
“教頭?”燕青一閃身進來,卻見林沖滿面春風,笑盈盈地迎着他,頗為驚訝。
張叔夜接過書信,看也不看,便遞與林沖道:“教頭,請!”
尾聲:
後來的林沖,果然不負張叔夜厚望,率反叛人馬回梁山,冰釋前嫌,與宋江一同接受了朝廷招安,在破遼國,讨田虎,滅王慶中,立下汗馬功勞,後在征完方臘回杭州時染風病,宋江留武松照看,半年後亡故。
史載,張叔夜在靖康之變中率軍守衛汴梁城,失敗後随宋欽宗被金國擄走,途中與長子雙雙自缢而死,終年六十三歲。
(完)
注:
寫作參考書目:《水浒傳》(70回金聖歎批注本)、《水浒全傳》(120回本)、《水浒新傳》(張恨水本)、《大宋宣和遺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