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滿玥
編輯：梁滿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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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1年前，當大多數人還不知道什麼是“脫口秀”時，黃西已經站在白宮舞台上，用他犀利幽默的語言藝術讓全場笑聲不斷。
他将這種新的表演形式帶回中國，啟發和影響着一代又一代年輕人。
然而，在最近的一場脫口秀大賽上，這位“鼻祖”卻以選手的身份重返舞台，從“開拓者”到“觀衆”，他内心該是怎樣的心情？
中國人在美國
黃西1970年出生在吉林白山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給自己和家人取些俏皮的名字，比如父親叫“黃科學”，母親因為上班經過108盞路燈就說“逼上梁山”。
黃西從小性格活潑，但沒掌握好分寸，經常逃課搗蛋，高二時，一位亦師亦母的班主任嚴厲批評了黃西，讓他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讓關心他的人失望。
黃西從此改變态度，從年級倒數進步到前60名，最後以全校第一的成績進入吉林大學，當時父親還擔心兒子沒有出路，提前為他找了份鍋爐勞工的工作，沒想到他後來成了“學霸”。
1990年，黃西以全國第一的成績進入中科院攻讀碩士，4年後憑借優異的成績赴美國著名高校求學。
剛到美國，他發現自己的英語水準完全不能适應那裡的學習生活，起初，他努力通過背誦字典來掌握單詞，可是交流時仍然詞不達意，經常被同學嘲笑不合群。
在美國的第一年，黃西過得很艱難，他不僅語言不通，還飽受文化隔閡和生活習慣的困擾。
比如，他經常在飯店點單時無法表達自己的需求，也不懂如何與美國同學閑聊寒暄，許多個夜晚，他倍感孤獨和迷茫。
好在黃西沒有放棄，他勤奮學習英語，還通過觀察和體驗逐漸适應美國的生活方式。
有一次，同學邀請他去家裡參加派對，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貼近美國本土文化，派對上他觀看了一場脫口秀表演，立刻被這種幽默風趣的藝術形式深深吸引。
從那時起，黃西下定決心要學習脫口秀，他利用課餘時間觀看各種脫口秀視訊，分析脫口秀藝人的語言技巧和台風。
他也開始嘗試自己上台表演脫口秀，一開始很多笑點設定不當，引不起觀衆共鳴，但他并未氣餒。
經過不斷練習，黃西掌握了诙諧幽默的語言表達技巧，他寫的校園生活文章在校報上發表後，獲得英語老師的高度評價，黃西開始有信心使用英語進行創作和交流了。
畢業後，黃西進入一家美國公司工作，起初他仍感到被同僚們忽視，團隊裡隻有他一位亞裔，無法進入主流圈子，但黃西并未屈服，他努力工作，最終獲得公司授予的專利。
在公司聚會上，他積極與同僚進行交流，也利用機會表演脫口秀，很快就收獲同僚的認可和欣賞。
黃西後來還在白宮記者晚宴上表演脫口秀，面對2500位觀衆的掌聲與歡呼聲，讓他感受到人生的巅峰時刻。
從生化博士到喜劇明星
2010年3月17日，黃西應全美電台電視記者協會之邀，在白宮記者年會上為總統及政要表演節目。
那天，副總統拜登、衆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等均到場，奧巴馬因公務未參加，隻派員錄像追看。
表演中，黃西即興發揮，對拜登說：“我看過你的傳記，覺得它比本人更出色。”接着挖苦奧巴馬：“我當上總統會降低生産率，一個工作分給兩個人做，像總統和副手那樣。”
他還把童年采石場的老故事改編，說他小時候在田裡勞動時發現光比聲音傳播更快，而聲音速度與石頭的飛行速度相當。
15分鐘的段子引來噴飯大笑，拜登多次鼓掌，散場時拜登戲谑地對黃西說，你如若有朝一日成名，傭人若說“拜登在門口等你”，千萬别回“who”。
這場演出視訊在華人圈迅速擴散，登上中國熱搜榜，令黃西本人也意外，他獲得全美喜劇大獎，一戰成名。
常言脫口秀是“冒犯的藝術”，32歲前，黃西隻是普通生物化學博士，一心搞學術研究。
那年他無意中接觸了脫口秀，對其産生興趣，開始嘗試寫段子，連他的妻子都覺得他瘋了，勸他别辭掉正經工作。
起初，黃西在各個小酒吧的業餘脫口秀舞台上表演，沒人認識他，他苦熬了6、7年，才第一次獲得登上美國王牌喜劇節目《大衛·萊特曼秀》的機會。
這對一個業餘脫口秀演員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在這些年的練習中，黃西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節奏緩慢穩定，停頓多但準确到位，以最經濟的句子講最豐富的笑話，留白成為他的準星和标志。
他善于在笑點前後設定邏輯反轉和突然轉折，這與其科學嚴謹的思維訓練有關。
在美國的脫口秀舞台上，他經常使用一個鄉下移民的人設，言談中流露出對美國社會的諸多不解和疑惑，這種外來者的視角為他吐槽美國文化中的荒誕之處提供了抓手。
可以說，他正是通過講笑話的方式，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2010年白宮演出後，黃西的知名度和聲望達到了頂峰。
他意識到機會來了，可以回國進行一次脫口秀革命，以嶄新的思路振興中國脫口秀事業。
中國脫口秀“祖師爺”黃西：從黃金時代到失去光環
20世紀90年代末，黃西憑借在美國白宮晚宴上表演脫口秀一舉成名，這也讓中國觀衆第一次近距離地了解到脫口秀這個詞。
黃西當時的表演視訊在網上瘋傳，即使不懂英語，從翻譯也能感受到其幽默，段子設計巧妙，笑點安排得很有技巧，這對當時的中國觀衆來說，是全新的體驗。
那段視訊中，黃西以華人移民的視角，諷刺性地描繪了當時美國社會的一些現象，如911事件後的種族歧視等。
他将嚴肅的社會問題包裝成幽默的段子，既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也逗樂了在場的美國聽衆，這種将悲劇轉化為喜劇的手法，對中國觀衆來說是前所未見的。
2013年，黃西回國在央視主持脫口秀類節目《是真的嗎？》，本以為可以延續美國的輝煌，結果卻失望了觀衆。
他的表演生硬老套，角色設定刻意制造笑點，整個節目氣氛尴尬，這和他在美國時的狀态天壤之别。
《是真的嗎？》試圖模仿美式脫口秀的形式，但沒有考慮内容是否适合中國觀衆，黃西講的笑話大量涉及美國文化，對國人來說難以感同身受。
他也想引入中國元素，但老生常談，不像美國觀衆聽到華人移民視角來解讀911等事件那樣新鮮。
後來專門重新看了美式脫口秀，發現它與黃西在美國的風格也不太一樣，主要是節奏快，笑點密集，黃西的節目則節奏較慢，笑點也比較程式化，完全不是一種風格。
這讓人不禁思考，黃西的英文脫口秀是否并非真正的美式幽默？他當年在美國走紅，是因為内容對美國觀衆來說新鮮有趣，但放在美國本土脫口秀中，其實一般。
回國後，黃西也意識到在中國推廣脫口秀的難處，他沒有放棄，而是通過各種方式積極拓展這一領域。
他出版自傳介紹脫口秀起源，舉辦脫口秀教育訓練班，在各地大學進行巡回演講，堅持在電視上表演。
在巡演中，黃西會分享自己在美國發展的經曆，講解脫口秀的表演技巧，并穿插表演節目帶動氣氛。
他的自傳詳細記載了一個華人移民如何在美國嶄露頭角的故事，富有勵志意味，也拉近了觀衆與這門藝術的距離。
在他的努力下，中國觀衆終于逐漸接受了這種舶來品，脫口秀從最初隻吸引大學生、白領群體，延伸到不同年齡階層。
可以說，沒有黃西的推波助瀾，脫口秀在中國很難有今天的發展，可就在黃西還在“拓荒”時，各類脫口秀節目在國内已遍地開花。
東方電視台打造的選秀節目《今晚80後脫口秀》火爆全國，催生出一系列脫口秀明星，各衛視也紛紛推出模仿美式脫口秀的節目。
大批脫口秀新人崛起，他們把節奏提速，增加互動環節，更符合當下觀衆的口味，這些人推陳出新，使這門藝術在中國生根發芽。而黃西的老派風格漸漸失去觀衆。
黃西參加《脫口秀大會4》時，發現自己的原編劇李誕已成評委，在比賽中，李誕的操作直接導緻黃西被淘汰。
當代年輕人習慣快節奏、密集笑點的脫口秀，黃西的風格在這個時代已顯老土。他與美國環境脫節太久，已經跟不上國内的發展。
但他作為第一個将這門藝術引入中國的人，他的曆史地位不可磨滅，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當年在美國創造的輝煌在中國難以複制。
我們應該緬懷他對中國脫口秀産業的貢獻，而不是因為他風格老舊就否定他的藝術成就，有了黃西的努力培育，這棵小樹才得以在中國紮根，并開出屬于我們自己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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