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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訪淩家灘,叩問5000多年前的“智造”之謎

作者:春河月亮
探訪淩家灘,叩問5000多年前的“智造”之謎

拼版照片:這是淩家灘遺址出土的玉人正反面,在這個玉人背後可以看見一個0.15毫米的隧孔(淩家灘遺址管理處供圖)。新華社發

新華社合肥8月10日電(記者李亞彪、郭晨、栾若卉)0.15毫米——這是一個僅可供兩根頭發絲穿過的隧孔直徑,這個隧孔存在于一枚5000多年前的玉人雕件身上。

今天,在世界各國的現代化工廠中的房間産線上,打孔、切割等工藝都是再平常不過的操作。然而,在沒有金屬鑽頭、雷射鑽孔技術的新石器時代,這種微型管鑽工藝是如何完成的,讓人匪夷所思。

帶着這個神奇隧孔的玉人,來自中國安徽省馬鞍山市含山縣的淩家灘遺址。從這裡被考古發掘出土的上千件玉器,其精巧的制造技術讓無數研究者為之着迷。

“淩家灘玉器與浙江良渚文化玉器、遼甯紅山文化玉器,同為中國新石器時代晚期第一個用玉高峰期的傑出代表。”淩家灘遺址管理處主任唐軍說。

探訪淩家灘,叩問5000多年前的“智造”之謎

這是8月3日拍攝的淩家灘遺址。新華社記者 郭晨 攝

淩家灘遺址地處中國第一大河長江北岸、中國第五大淡水湖巢湖東南端,曾出土玉龍、玉鷹、玉璜等1000多件玉器。

這座距今約5800年到5300年的中國新石器時代晚期中心聚落遺址,被納入國家文物局“考古中國:長江下遊區域文明模式研究”重大課題和中華文明探源研究課題。而玉器的制造過程,是諸多待解的千古謎團之一。

“墓葬區出土了一枚儲存完整的石鑽,或許可以幫我們觸摸到遠古時代玉器制造的蛛絲馬迹。”淩家灘國家考古遺址公園從業人員賈蕾指着已完成發掘的23号墓坑說。

玉器制作離不開穿孔技術。從實物看,這枚選用礫石作為材質制成的石鑽長約6.3厘米,上下兩端各有一個螺旋紋狀的鑽頭。考古發現,鑽頭有使用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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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淩家灘遺址出土的石鑽(淩家灘遺址管理處供圖)。新華社發

“石鑽的鑽頭顯示出,5000多年前的先民們就已經知道旋轉力和離心力的作用了。”賈蕾說,“鑽身還有凹槽,可以像鑽木取火那樣,用于固定繩子或皮帶來回拉扯,在玉石上鑽孔、打眼。”

研究人員認為,石鑽融合了機械力學、幾何學等基本原理,展現了中國古人對工具制造和使用的智慧。

淩家灘遺址文明探源館展廳中,展闆上的線锼、切割等遠古玉器制作技術也吸引不少參觀者駐足。

“淩家灘出土的玉雙連璧應該就是先打磨,再鑽孔,最後通過線切割技術完成的。”唐軍說。北京冬奧會獎牌“同心”的設計靈感就來自它的造型。

探訪淩家灘,叩問5000多年前的“智造”之謎

拼版照片:上圖為北京冬奧會獎牌(背面)(北京冬奧組委供圖);下圖為淩家灘遺址出土的雙連璧(淩家灘遺址管理處供圖)。新華社發

不過,馬鞍山市文管中心文保部主任楊彭認為,既使線切割技術在當時的淩家灘已極為成熟,但如何能切割出完美的圓,至今并沒有找到讓人信服的答案。

對這些遠古制造技術的猜測和讨論遠不止于此。以出土的斧钺類玉器為例,其刃口部位像用今天的車刀制作出來一樣,圓弧形的刃部即便用今天的電動砂輪打磨,也具有相當難度。研究人員猜測,5000多年前的淩家灘或許存在原始車床之類的制造器械。

研究發現,這裡玉器展現出的琢磨紋線、表面磨光等手法,就像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一樣。“這說明,淩家灘玉器制造技術也許已經出現了規律性傳承。”一位研究人員說。

除玉器之外,淩家灘還出土了大量玉石邊角料。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副教授秦嶺等人推測,5000多年前,這裡的玉器制造可能存在專門化和規模性生産。

著名考古學家嚴文明曾表示,淩家灘與距其200公裡外的良渚遺址玉器有諸多相似之處,兩地玉石制造似乎存在着某種關聯。“事實上,良渚文化玉器制造的各種技術,除微雕式的線刻不見于淩家灘外,其他技術在淩家灘都已經采用。”

研究人員認為,淩家灘玉石制造業見證了長江下遊用玉觀念和技術體系的形成,并在同時期與良渚等地的文化交流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展現了中華文明的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

淩家灘石鑽的資料視訊,曾在首屆世界制造業大會上亮相。而淩家灘所在的含山縣制造業由來已久,被稱作“華東鑄造之鄉”。近兩年,這裡的鑄造産業正從過去的高污染、高能耗的鐵基黑色鑄造為主,向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新型鑄造轉型。

在古老的淩家灘文明一點點重制天日的同時,含山縣制造業也在日複一日的傳承中得以重生。

“遠古先民們的制造智慧,在今天的制造業發展中不斷被傳承創新。”含山縣委書記錢俊說,“我們正汲取淩家灘先民的文明滋養,推動含山縣制造業在一代代傳承中不斷發展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