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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承晉:資料安全是網絡化資訊安全的核心

作者:昆侖策研究院頭條号
牟承晉:資料安全是網絡化資訊安全的核心

從事黨和國家“網絡安全和資訊化”工作的人員,首先要懂網絡。懂網絡結構、網絡術語、網絡的基本知識,懂網絡安全、資料安全、資訊安全及其互相之間的作用和關系。懂,就是明白,心裡有數;不懂,就是糊塗,心亂神迷,不知所措,不得要領。

一、數字化時代,網絡是什麼?

我們所說的網絡,是指以擷取和掌握資料為目的,能夠提供搜尋、傳輸、存儲、分析、共享資料的功能,服務于人類和人類活動的計算機控制系統構成的網絡。換句話說,網絡是人類利用已知的科學知識和工具創造的計算機控制系統。

兩個或兩個以上,可以互相連接配接、互相通訊、互相操作、資料共享的計算機控制系統,構成網際網路(網際網路)。網際網路并不是一個獨立的實體網絡(或“骨幹網”),而是由多個實體網絡(跨界)互聯和(跨域)互通所形成的互操作的資訊環境。目前我們使用的公衆網際網路,是以美國設計管理、編織控制的域名(如.COM、.NET、.CN)、位址(如IPv4、IPv6)以及AS自治域構成的互聯互通的計算機網絡資訊環境。

上世紀中葉以來,從阿帕網(ARPANET)→網際網路(INTERNET)→網際網路(internet Work),都是美國設計管理、編織控制的計算機網絡,已經演進構成全球性“開放式複雜巨系統”。美國在技術(标準)、政策(法律)和發展戰略方面集中展現和宣示“網絡霸權”,至為關鍵的意識、理念和概念,就是“控制”。“控制權”就是“霸權”,就是除了美國以外,任何國家群組織不由分說(沒有話語權)、不準抗争(沒有主導權)、不得不讓渡(沒有主權)的美國獨家擁有、一家獨大的控制權。

其中,阿帕網為基礎的美國軍網是源生核心網(事實上的“網中網”);延伸的網際網路是美國軍民融合的架構與骨幹網;進而擴充演進的網際網路,是人機實體架構網絡和數學與哲學(人文)邏輯結構網絡,以及衍伸服務于各種人的行為目的而建構的應用虛拟網絡,交織構成重疊覆寫的智能化“開放式複雜巨系統”。

或者可以說,本世紀不斷完善、強化、演進的網際網路,就是一個龐大繁複的人造AI(人機智能)組合體系。其中:

基于域名、位址和AS自治域構成的DNS解析系統(或者說是13個根域名伺服器系統構成的域名位址解析體系),基于TCP/IP協定和協定棧單一結構資訊通信技術(ICT)供應鍊及其指揮與控制(C2)系統,是貫穿阿帕網→網際網路→網際網路基礎的基礎、根本的根本、關鍵的關鍵,是美國主導的網際網路擴充、衍化與演進的生命紐帶和神經中樞。

域名、位址、AS自治域編碼三部分,是阿帕網→網際網路→網際網路的基礎數字化資源(Basic digital resources),始終由美國政府控制和授權。2016年10月1日之後,移交給依照與聯邦政府商務部的契約提供服務的“網際網路域名與數字位址配置設定機構(ICANN)”管理,進而(在表面上和形式上)看上去結束了對網際網路基礎數字化資源的美國政府單邊壟斷和管轄。

這些基礎數字化資源直接涉及、關聯和作用到:實體的網絡安全(Network Security)、邏輯的資料安全(Data Security)、虛拟的行為安全(Persona Security)。系統性地統稱為“網信安全”(Cyber Security)。

随着網際網路的發展和演進,全球網信業界形成了基本共識,網際網路的基礎數字化資源,是國家數字經濟重要與核心的戰略資源(尤其是各個國家的頂級域名和世界通用的頂級域名),由階層化的三個核心部分所組成。簡單地說:

⑴ 域名(空間),是實作和支援“互操作”的本源;

⑵ 位址(IPv4,IPv6,亦或同一架構内的其它IPvX),是實作和支援“互通”的協定;

⑶ 自治系統(ASN),是實作和支援“互聯”的基礎。

重要的是,這三部分基礎數字化資源,必須在全球網際網路中統一和唯一,且不可再生、不可複制、不可濫用。

由基礎數字化資源構成的網絡主權,包括命名權、管轄權、設計規劃權、規則确定權、運作主導權、路由支配權、資料控制權,以及域名位址的配置設定與租用權、根域名伺服器系統“任播”和鏡像節點的分布與協調權等等,都隻能是美國(政府)說了算。美國以外的任何國家群組織機構(包括聯合國、ISO/IEC、ITU等)都說了不算。

2017年5月,美國網際網路工程任務組(IETF)釋出正式檔案RFC 8179(BCP 79),即“IETF技術中的知識産權問題”,公開闡明其處理知識産權主張的三個基本原則(同時廢棄RFC 3979 和RFC 4879):

⑴ IETF将不會确定任何具體知識産權主張的有效性。

⑵ 在遵循正常的流程中,如果必要,IETF可以決定使用已經被公開知識産權的技術。

⑶ 所有參與IETF工作組讨論的人員,必須披露已知的知識産權或任何涵蓋及可能将涵蓋正在讨論技術的任何知識産權及其推薦者。該要求适用于所有知識産權的主張者、知識産權主張者的雇主、贊助商或知識産權主張者的代理人,而不需要進行專利搜尋。

這就是說,IETF可以自主選擇尚未聲明知識産權的技術,或者免費使用任何知識産權技術;可以自主酌情采用任何技術,也可以不承諾讓任何授權許可;可以自主規範強制實施的安全技術。也就是說,“我就是我,我劃定的網絡資訊空間我說了算”,奈我其何?

我們對網絡,對阿帕網→網際網路→網際網路有清醒地認識,才能對網絡資訊空間領域的主權、安全、發展利益有清醒的認識,才能對“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有清醒地認識。

二、網絡基本術語的概念和定義

1、資料術語

數字- figure,俗稱“數目字”,是人們用來表示數目、數量、數率的文字、符号。

資料- data,指計算機控制系統中描述事物的程式、文稿、數字、圖像、聲音等資訊的辨別、程式設計、代碼,是人們在網絡資訊空間領域認識世界、交流資訊的計算機語言。

資訊-information,資料輸入計算機控制系統處理後輸出的結果為資訊,如經電腦計算後的數字、統計後的圖表、整理後的文字等。

中繼資料-Metadata,是描述資料及其環境的資料,即關于資料庫的存儲目标、規則、條件的資料,包括計算機控制系統中的辨別、導出類型、運作的安全權限等程式集的說明;名稱、屬性、成員等類型的說明。

資料源-Data source,或稱“源資料”、“本源資料”,即資料(生成)的來源,是來自資料庫,還是來自自然的環境生态,或來自哪個國家(地區)。

必須指出,美國設計與管理、編織與控制的域名、位址和AS自治域編碼,是公衆網際網路及其關聯網絡的本源資料。失去了對IPv4/IPv6域名位址,.COM、.NET等通用頂級域名和.CN等國家頂級域名,以及AS自治域編碼的控制,美國就從根本上失去了對全球網際網路所有資料的控制,失去了美國指定、勾畫、操控的網絡資訊空間。

美國前總統小布什曾經宣布,美國永久保留這一(控制域名位址的)權限。

資訊化(informatization)是充分利用資訊技術,開發利用資訊資源,促進資訊交流和知識共享,提高經濟增長品質,推動經濟社會發展轉型的曆史程序。(2006-2020年國家資訊化發展戰略)

數字化(digitization)是資訊社會的技術基礎,是對資訊化(informatization)的深化和演進,主要目的在于完成資訊及資訊交流的标準化,促進實時掌控資訊,強化資訊決策能力。

智能化(intelligentialize)在計算機網絡、大資料、物聯網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的支援下,具有滿足人類各種需求的屬性。

資訊化孕育數字化,數字化催生智能化;資訊化是數字化的基礎,數字化是智能化的基礎;智能化是資訊化、數字化發展的必然趨勢。

2、網絡術語

“旋轉門”(revolving door),由境内公司主導和聯手引導資料流到境外的“馬甲”效應,稱之為“内旋轉門”,反之,則稱之為“外旋轉門”。一般來說,大陸被導向境外的是原始本源資料,境外托管;國外推送到境内的是篩選之後的“備援”沉澱資料,境内緩存。

DNS,英文Domain Name System的簡稱,指“阿帕網→網際網路→網際網路”的“域名解析系統”(Domain name resolution system)。近幾年,國際網信業界權威人士提出,“DNS就是網際網路”。

CDN,英文Content Delivery Network的簡稱,是基于DNS重定向的“内容分發(推送)網絡”。

“洋蔥路由”(Onion routing),是以匿名為目的,自成體系的域名系統和代理機制,多被用于“暗網”和黑客;使用“洋蔥路由”端口凸顯被托管主機存在明确無誤嚴重的資料洩露風險。

三、資料主權、安全和資料保護

數字化時代,越來越豐富的資料源(哪裡來)和中繼資料(怎樣生成),水乳交融于人類的一切經濟(商業)、政治(軍事)、社會(文化)活動之中。數字和辨別、符号的組合在域名位址的驅動下,成為具有各種可利用價值且價值不斷變化的資料,圍繞資料價值靶向的資本運作應運而生,資料成為網絡資訊空間資本的争奪目标和尋租标的。

數字化時代,網絡服務的是資料,應用産生的是資料,技術承載的是資料,威脅針對的是資料,漏洞洩露的是資料,安全保障的是資料,決策依靠的還是資料。

1、資料主權

國際上通常認為,資料主權包括:政府對本國國内資料收集的控制,按照資料屬地(data residency)原則強制性控制資料存儲的地點,強制性控制資料保全(data retention)即保留資料交易的記錄等。

在資本的運作下,被“轉基因”、“重定位”、“再教化”的資料普遍産生,形成資料價值的重新轉換和再循環。傳統資料被再生的過程具有以下主要特點,也是資料保護涉及主權、治權、管轄權、控制權等,必須特别關注的具體特性和切入點:

⑴ 資料的屬性發生轉移,如存貯地點、屬地、屬主等。

⑵ 資料的用途發生變化,如洩露和失竊的資料及其交易。

⑶ 資料的開源出現新的關聯關系,如IP位址、郵件位址、社交通信目錄等。

⑷ 資料的再辨別衍生出新的資料應用,如代管托管資料被再外包等。

⑸ 資料被合成生成(或克隆)為新的資料,如圖象、文字、音視訊再被重建、重組(PS處理)等。

中國是網絡大國,也是資料大國。資料主權和安全關系中國國家主權和安全的根基、前途及中華民族偉大複興的大局與全局。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資料主權不可讓渡,網絡資訊空間主權不可讓渡,國家主權不可讓渡。

2、資料安全

1)資料安全與安全資料大不相同

目前大陸的資料存在跨境傳輸和境外存儲的普遍性。業務資料被托管境外,服務資料被代管境外,應用資料被外包境外,已經成為通行的商業模式和普遍的市場現象,形成了動态交織、靜态交錯的“特色”網絡資訊資料供應鍊,“觸一發而動全身”,極其不利于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不利于保護公民個人隐私和企業的商業秘密。

涉及國家安全核心、敏感、關鍵的重要資料,統稱為“安全資料”,應當有明确具體的界定和定義。請注意,不是所有的“安全資料”都是安全的,即便采取了實體隔離、邏輯隔離、多重密碼組合構成的“防火牆”措施,也未必是安全的。“安全資料”不等于資料安全,資料安全也不限于隻針對安全資料。

2023年初,美國國家情報局下屬的情報進階研究計劃局(IARPA)提出,“實體隔離”的安全性,或已成為過去時,尤其是射頻技術已得到快速發展和廣泛應用,并在客觀上被融合到日趨複雜的資訊環境和安全領域;事實上,在現實環境中真正的“實體隔離”并不存在。

應當注意,在資料和資訊的分級分類中,涉及國家安全的核心、敏感、關鍵重要資料即“安全資料”中,存在“國家安全”與“公共安全”保護的差分。保護的标準和要求是有差別的。

從資料安全的角度,國家安全(National Security)與公共安全(Public Safety),既具有不同的術語界定,也具有不同的内涵與外延。公共利益必須服從國家利益。即使在标榜“法治”的美西方國家中,對資料安全和資料主權也是“有差别”的處理,涉及國家安全采取強制性措施,而對于公共安全則需要聽證與辯論、協調與統籌。是以,清晰地界定資料安全的起點與定位、措施與實施,至關重要。

2)錯誤資訊與虛假資訊應當厘清

在網絡安全和資訊化的實踐中,保護涉及國家安全和個人隐私的資料和資訊,是主動性的顯式需求;而對錯誤資訊(Misinformation)和虛假資訊(Disinformation)的界定與治理,則是資料和資訊保護被動性的隐式組成。

其中,虛假資訊不是一般的錯誤資訊,而是“資訊戰”的主要載體和内容,其所導緻和産生的過程與結果,包括政治分歧角鬥、安全威脅膨脹、随意侵犯人權、社會意識沖突等現象的流行蔓延和無序擴張。

由深度僞造(Deep forgery)生成的虛假資訊欺騙性、危害性很強,這類虛假資訊的傳播給國家安全帶來潛在的嚴重危害。須警惕所謂“技術中性”論,對西方掌控優勢且對全球治理産生重大影響力的技術提前布控,做好謀劃,避免其成為危害國家安全的武器。例如:加快反深度僞造檢測技術的更新疊代,實施政府、民間企業、社交平台跨部門合作;解構西方話語陷阱,洞察虛假資訊背後的戰略意圖,掌握議程設定主動權,加強國際輿論引導;推進培育新媒體素養,提升對深度僞造資訊的辨識能力。

實踐證明,兼顧主動性的顯式需求與被動性的隐式組成,資料安全和資訊安全(國家安全及社會穩定)才能得到有效的保護。

目前國際社會對錯誤資訊與虛假資訊,并沒有統一明确的分類和定義的共識,以緻錯誤資訊往往得不到及時糾正,虛假資訊往往不能被明确識别,錯誤資訊、虛假資訊往往被當作正式資訊、正常資訊、正統資訊傳播宣傳,蠱惑人心、擾亂視聽、誤國誤民、誤人子弟。

2021年7月,聯合國特别報告員向人權理事會第四十七屆會議,送出的“虛假資訊”專題報告中定義:故意地或以其他方式制造和傳播不真實的資訊,損害了社會大衆的風俗習慣和相關利益。

這個定義引發了廣泛争議。較為突出的質疑認為,該定義混淆了兩類不同性質的問題:

一是,以誤導或破壞為目的而故意傳播的(虛假)資訊;

二是,以反映不确定的認識、不同意見、不同信仰或對事實有分歧的陳述,但可能被證明是不真實的(錯誤資訊)。

無論出于網絡資訊領域持續鬥争的需要,或高品質提升安全狀态能力的重要性,國家、企業(行業)從自身資料保護的具體實踐和需要出發,針對性地界定和(識别)治理錯誤資訊與虛假資訊,非常必要。

3)資料主權與資料管轄權必須界定

資料安全,首先是對資料作為資産的主權和管轄權的主張、維護及保障。在網信實踐中,主張對資料擁有主權,未必能有管轄權;對資料擁有管轄權,未必需要主權。但是,顯而易見的是,沒有控制權,管轄權形同虛設。

在網際網路絡中傳輸、流通、存儲和交換的資料,具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可以被複制、合成和衍生。

例如,某資料中心的資料從表象上看似乎是正常可用的,但是其資料并不一定是安全的。這個資料中心可能僅僅是一個邊緣服務節點,關聯到資料在境内外的緩存節點和同步節點,使得收集、存儲、加工、使用、提供、交易、公開等資料活動是分散、分布、分級地進行。内容推送網絡(CDN),就是典型的模式。

網絡的資料活動,與銀行存款和交易的性質完全不同。“網絡銀行”的抽象概念和意識,很容易掩飾網絡資料活動的實質和真相,緻使維護與處置不當,或存在缺失。

例如,亞馬遜(Amazon)、蘋果(Apple)、阿卡邁(Akamai)等在全球範圍控制大量資料中心,以不同的商業模式托管各國政府、企業和個人的大量資料,擁有絕對的管轄權和使用權,而無需擔心“主權”。反之,在本國本地區産生的資料,理論上可以主張擁有主權,實際上對托管和代管的資料卻沒有真正的管轄權。

資料安全是以對資料的實際所有權(主權)和實際控制權(管轄權)為治理基礎的理念及活動。

“資料安全”在一定程度上僅是理論上的定義,或存在“水桶”(短闆)效應:一隻水桶能盛多少水,并不以最長的那塊木闆為衡量,而是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木闆。

網絡化資訊安全處于國家安全的最前沿,映射與影響國家總體安全的方方面面。資料安全則是網絡化資訊安全的核心安全。

事實上,管轄權與控制權是兩個不同的次元,可以組合4種可能的狀态:

⑴ 有管轄權,有控制權,為“陰性”;

⑵ 有管轄權,沒有控制權,為“假陰性”;

⑶ 沒有管轄權,沒有控制權,為“陽性”;

⑷ 沒有管轄權,有控制權,為“假陽性”。

如同傳染病毒的宿主,“假陰性”(False-negative)的危害性最大。表面上對資料安全和網絡安全擁有管轄權,但實際控制權已經(自覺或不自覺地)拱手相讓(或被第三方甚至第四方、第X方操控)。

確定以及監督擁有管轄權和控制權(即“陰性”)的環境, 是維護資料安全與主權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反之,不難設想, 周而複始的“前門拒虎、後門進狼”,資料擁有者還可能“不知其是以然”。對于在資料安全中潛在的“假陰性”狀況,必要時應果斷采用“熔斷機制”。

在統籌安全與發展中行穩緻遠,維護國家資料安全,是一項長期與常态、艱巨與細緻的工作,其關鍵的基礎性和系統性舉措必須包括(但不限于):

▶ 界定國家安全與公共安全(戰術);

▶ 澄清網絡的基本特征(技術);

▶ 治理管轄權與控制權(過程)。

四、資料是網絡安全和資訊化的核心資源

資料是地緣政治力量和競争的來源,被視為經濟安全和國家安全的核心。有一種說法,資料化時代,或表現為全球網際網路時代已經結束(The era of the global internet is over)。

資料,是網絡資訊空間主權和安全的核心資源、核心部分及核心目标。資料就是情報,資料就是武器,資料就是今天或明天的财富。

資料安全,更為準确地說,是“網絡化”(Networked)的資料安全,已經成為目前國際間競争和鬥争的焦點。

網絡化的資料安全已經發生了質和量的根本性變化。美國提出和宣傳的“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網際網路”已經是曾經不切實際的幻想,或成為混淆當下競争原則和誤導嚴峻鬥争立場的人為制造的資料安全、資料保護“迷霧”、“蒙汗藥”。

目前最典型的網絡化資料安全事件,就是Chat GPT。Chat GPT是網際網路數字化、資料網絡化(Networked)的産物,是網絡資訊空間領域科學技術創造積累和技術科學創新集聚的成果,是基于阿帕網→網際網路→網際網路演進過程中的人機智能升華展現,是數字化轉型時代網際網路走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系統性資料技術革命的必然趨勢。或者說,是網際網路演進到大資料時代的技術科學革命,是網際網路融入與展現“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知識文化傳輸革命。

有意思的是,微軟Windows 11最新配裝的Chat GPT智能助理“AI bot智能聊天機器人”,在回答通路時說:“Chat GPT既是網際網路的工具,也是資料技術革命的一部分。”細細品味思忖,這個智能助手或是在宣示,“我(Chat GPT)不甘心隻是工具,我是在革命!”

據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知識計算實驗室分析,幾乎與阿帕網→網際網路→網際網路發展演進同時期、同步,人機智能經曆了三次發展波峰、兩次波谷。

第一次波峰1956-1974年淺嘗辄止,第一次波谷1974-1980年深入困難;第二次波峰1980-1987年系統性介入,第二次波谷1987-1993年折戟沉沙;1993-2010年為第一次平穩過渡期,并無大的突破。

2010年開始形成第三次深度學習波峰,主要表現在:

⑴ Alex Net代表的卷積神經網絡(2010-2016);

⑵ Alpha Go代表的深度強化學習(2016-2022);

⑶ Chat GPT代表的語言大模型(2022-)。

Chat GPT突破了單一模式和目标的一般機械性程式設計規律,在探索“開放式複雜巨系統”交織重疊覆寫的有機複合程式設計中,激活了網際網路承載與推動資料資訊活動的全新生命經絡,開創了在網際網路(大資料運用)基礎上培養人機智能的全新方法。

從這個意義上說,圍繞Chat GPT的技術科學發現和發展,不是元宇宙那般漫無邊際的臆想,而是人類在網際網路發展程序中智慧積累和智能集聚的實踐升騰,很可能颠覆人類對網際網路的傳統認知,以及在傳統認知基礎上構成的理論和實踐,形成建立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未來系統性的創新思維和創新路徑。

1、Chat GPT沖擊中國

當美國的Chat GPT展現在我們面前時,我們在追随美國“規模部署IPv6”的思維和道路上,還沒有做好學習和利用Chat GPT的準備,更不要說獨立自主地開發、創新Chat GPT。我們現在的網信認知和努力,我們的人力物力财力及各方面資源,我們的網信管理和治理的體制機制,我們的網信管理和治理法律法規,還停滞、集中、環繞在網際網路架構下的IPv4、IPv6等網絡層IP協定糾纏不休;我們的數字化轉型還局限、桎梏、拘泥于美國在2017年已經宣告廢止的“下一代網際網路”(IPng)的戰略政策考量之中。

Chat GPT對大陸網絡資訊空間領域明網暗網的沖擊,已經和正在進一步形成對現有國内國際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科學、教育的思維邏輯、認知基礎、倫理結構、輿論生态、環境保護、未來發展的快速深化影響,形成美西方針對大陸最有效的意識形态滲透和社會沖突異化之武器化技術(系統),凸顯大陸網信領域的戰略被動、政策混亂、應對無序。尤其是,資訊戰已經更新為智能化作戰。依托人機智能(AI)“深度僞造”的虛假資訊,可以以假亂真,引發病毒式傳播,已經成為虛假資訊的一種進階形态。

另一方面,大陸海量源生資料、主權資料、重要敏感資料的管轄權、控制權、處置(治理)權等被拱手送出,被“讓渡”主權,長期嚴重失控、失守、放任自流,迄今沒有重錘治理。資料庫(和資料)普遍嚴重的“失控”現象,不僅嚴重浪費大陸資源、耗費大陸能源,嚴重阻礙中國獨立自主地創新和崛起,更給大陸埋下了重大的網絡和資料安全隐患。

近十多年來,一方面,海外對大陸内資料資訊搜尋類企業,以及國内的大資料、雲計算企業機構,利用股權控制、業務合作、收購贖買等多種管道和方式,大量搜集、整合大陸相關企業掌握的資料資訊,充實、訓練、引導、更新潛心開發的Chat GPT,緊鑼密鼓、無孔不入地向大陸各個方面、各個層面由表及裡、由淺入深地滲透。

另一方面,大陸各方面企業機構機關的資料庫背景,普遍被托管代管在境外(主要是美國和台灣),包括電子郵件系統、信用卡系統等的資料庫,有的甚至與光明會網站、美國國家安全局(NSA)網站等,在美國阿卡邁公司(Akamai)的同一個資料庫叢集被集中“管理”、“維護”。最典型的安全事件(案例)包括但不限于12306、交通銀行、網易等。

嚴重的問題在于,2017年,大陸放開“第一類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内容分發網絡業務”(CDN),截至2023年5月9日,獲許可牌照已達4449家(其中外資控股企業機構占很大比例)。

CDN服務至少必須滿足三個充分條件:一是具有分布式專用域名服務系統DNS和大資料采集能力;二是具有跨地域(跨國界)的規模化内容存儲伺服器叢集;三是具有本地化的內建商和代理商持續不斷地提供資料支援。可見,CDN就是為高性能高效率采集、存儲、利用資料所服務,一旦為敵視仇視中國和中國共産黨的勢力掌控,後果極其嚴重。

近幾年,大陸内資料庫一哄而起,湧現出大量基于外國開源軟體包裝、穿“馬甲”的号稱自主可控的“國産資料庫”。實際上,這些“國産資料庫”既不自主,也不可控。國外一些所謂的“開源資料庫”,已經在國内大規模野蠻生長。大陸許多縣市低價或無償出讓土地、大幅度補助電費,吸引海内外投資資料庫、雲中心。

亞馬遜(Amazon)與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簽定合同、為美國政府服務的AWS雲計算網絡推出的政務雲(GOV cloud),堂而皇之地落在大陸“兩彈一星”試驗科研腹地。蘋果(Apple)在大陸部署典型的内外“旋轉門”,搜尋有用資料出境,推送垃圾資料堆砌“雲上貴州”(我重要軍事生産科研集中地區)。

在這樣的情況下,有院士提出建構全國“資料網際網路”,需要特别慎重,或更有利于美西方控制大陸資料和網絡,後果不堪設想。

美國智庫去年公布了大陸火箭軍軍官名冊、飛彈基地情況等,看了“一頭冷汗”。海、空軍和戰支部隊、聯勤部隊的許多軍事秘密,也不斷被海内外披露在網上、書上、研究報告上。說明美國各類機構和團體,對我黨政軍資料資訊、個人隐私資訊的搜集掌握,早就在明裡暗裡進行中,并早就在類似Chat GPT的控制、整合與分析中。

大量事實證明,美國早就實時、同步、精準地控制掌握了大陸的海量資料資訊(特别是國家重要敏感關鍵資料資訊)。焉知2016年以來,針對中國傳統技藝圍棋的Alpha Go,進而網羅海量中國源生資料的Chat GPT的開發成長,不是從一開始就針對中國,不是在控制掌握中國的海量資料資訊的基礎上開發、成長、發展起來的?

Chat GPT初始團隊87人中,9人是華裔,占10%強;在馬斯克的AI團隊12名骨幹成員中,4人是華裔,占三分之一;馬斯克的Space X公司9780名雇員中,來自清華大學的1022名,占10%以上。這應該與華裔熟悉和有較強能力解析中國文化、理念和資料資訊不無關系。

2、Chat GPT改變中國

我們應當承認Chat GPT的開創性,重視Chat GPT的颠覆性,嚴防Chat GPT的破壞性(安全危害)。

大陸公衆網絡資訊領域,網絡及其承載的資料資訊,包括技術關聯的專網、内網的關鍵資訊基礎設施、應用技術服務、主權資料和安全資料等,長期多元度、多元化、多層次、多要素受制于美西方。美國不斷深化和強化對大陸網絡(地緣)政治化、資料武器化的系統性威脅威懾,已經全面完成了針對大陸“清潔網絡計劃”六個方面的步驟和部署,随時可以透過其主導的IPv4、IPv6協定運作平台,以及依賴IPv4協定平台的傳輸信道,對大陸實施全網或局部針對性的斷網斷服(癱瘓或崩潰式)打擊,遏制、阻撓、破壞、延宕、扭曲大陸數字化經濟社會的轉型發展和強國程序。Chat GPT是目前美西方針對大陸最具力度、最有效的滲透異化意識形态和激化經濟、政治、社會沖突的武器化技術(系統)。

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長期追随美國網信戰略形成的慣性思維,導緻大陸政府層面、專業部門,技術科學與學術研究層面的管理機制、治理方法、科研生态嚴重滞後,自立自強的阻力、壓力和摩擦力巨大,自主創新的張力、拉力、向心力不足,“統籌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把安全發展貫穿國家發展各領域和全過程”的強大動力與舉國協力,受到極大限制和深度困擾。

我們必須堅決從國家安全層面持續、深入、務實地有效介入網絡資訊空間領域的管理和治理,堅持防禦和自衛,堅持化被動為主動,堅持和善于反其道而行之,借力打力;充分利用大陸現有網絡基礎設施,開辟新領域新賽道,開拓新動能新優勢,全力打造和創新建構基于漢語言文字和文化、獨立自主、重在“制衡”的大陸資料安全保護專網。

Chat GPT不僅表現出強大的語言表述功能,而且展現出強大的智能競争力。Chat GPT背後的研發者們已經取得了令人矚目的突破和進展。這主要歸功于基于大資料的“深度學習”和“機器學習”。也就是說,人定義了規則、設計了算法,而機器提供了系統性的算力及(歸納)執行力。Chat GPT突破了“開放式複雜巨系統”綜合交錯、重疊覆寫的大資料“垃圾壁壘”,激活了全球網際網路承載與推動資料資訊活動的全新生命經絡,注入了培植培養人機智能的充裕血脈和新鮮機能。

Chat GPT幾乎構成了計算機軟硬體作業系統運用和利用的全體系;它已經不是偏重于英語體系的中性技術;相比較英語言文字和文化,漢語言文字和文化,更加具有獨到的、無可替代的豐富科學技術知識和深邃智慧智力優勢。

Chat CPT給大陸送來了改變、改進、改造網絡資訊領域變革的契機和良機,揭示了大陸公衆網絡資訊領域跨越網際網路階段,創新建構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中醫秘方”——傳承中華文明萬年以上的漢語言文字和文化寶藏。漢語言文字和文化的人才廣度、文化厚度、知識底蘊,是大陸特有的獨立自主優勢和傳統強項。開發基于中華民族漢語言文字和文化的人機智能,唯我中國有基礎、有條件、有潛能、有動力,勢在必行、責無旁貸。

從字、詞、句、文開始,建立漢語言文字和文化知識庫(及其構成的智慧中心),進而基于漢語言文字和文化知識天地,建立推動網絡資訊空間命運共同體和未來網絡發展的“人機智能”基礎理論、科學知識與技術科學體系,是為推進中華民族偉大複興夯實久遠根基的百年大計。

充分利用大陸現有網絡基礎設施(包括并不限于公衆網際網路、廣電網、電力網、政務外網等),內建大陸擁有自主知識産權的優秀技術成果,将長期追随美國網絡資訊戰略“規模部署IPv6”的主要人力物力财力,迅速調整轉移到保障和維護大陸網絡資料資訊安全方面來,創新建構大陸獨立自主的資料安全保護專網。形勢緊迫、時不我待。

獨立自主的資料安全保護專網,創立包容IPv4、IPv6、IPV9等協定的自主辨別标準系統,明确大陸資料安全保護的空間、邊界、本源和使用者及公民權益,制衡與嚴控掠奪、偷盜、扭曲、異化大陸源生資料、主權資料、重要敏感資料;制衡與嚴控垃圾資料在大陸境内惡意存儲和利用;制衡與嚴控侵擾、危害、破壞大陸資料安全保護的路由路徑和技術手段;制衡與嚴控分裂祖國、賣國求榮、裡通外國、“顔色革命”各種包裝的網絡資訊活動。

獨立自主的資料安全保護專網,全力打造和實踐基于漢語言文字和文化的知識安全平台(智慧中心)、多元信源編碼作業系統、高節能微小型大算力超算系統、WAPI無線區域網路強制标準等大陸引領網信創新優秀技術成果的落實應用,全力打造和維護保障大陸網絡資訊領域知識産權活躍的網絡化資料保護生态。

獨立自主的資料安全保護專網,核心在“制衡”。制衡不是處處被動防守、步步被迫抵禦,而是全面以靜制動,重點在于後發制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堅定不移地維護大陸的主權、安全、發展利益。

人們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和認知,資料主權和資料安全,已經從網絡主權和安全的主要内容、重點對象,上升到國家主權和安全的高度和層面。建立在網絡無邊界之說基礎上的跨國界控制資料,遭到了國家主權向網絡空間主權全面延伸的強力狙擊。創新建構獨立自主的資料安全保護專網,就是堅定不移維護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的務實之舉、創業之舉、根本之舉,是大陸網絡資訊領域的跨越之舉、翻身之舉、振興之舉。

五、結 語

建立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網絡強國和數字中國,主權是原則和底線,安全是核心和關鍵,發展利益是目标和歸宿。安全是綱,綱舉目張。方向正确,路線偏了可以糾正;開辟新領域新賽道,發展新動能新優勢,方能後來居上。

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和認知,基于域名、位址和AS自治域構成的DNS解析系統,基于TCP/IP協定和協定棧單一結構資訊通信技術(ICT)供應鍊及其指揮與控制(C2)系統,是大陸公衆網際網路受制于美國(和西方、台灣)基礎的基礎、根本的根本、關鍵的關鍵。

我們必須徹底警醒和高度警惕,美西方持續不斷地深化和強化對大陸網絡(地緣)政治化、資料武器化的系統性威脅威懾,已經全面完成了針對大陸“清潔網絡計劃”六個方面的步驟和部署,随時可以對大陸實施全網或局部針對性的斷網斷服(癱瘓或崩潰式)打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無所作為,必須奮起抗争,有所作為、有大作為、大有作為。

我們必須明确和認真對待,Chat GPT很可能颠覆人類對網際網路的傳統認知,以及在傳統認知基礎上構成的既有理論和實踐,形成建立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未來發展的創新思維、創新路徑和創新技術成果。

我們必須直面美西方對大陸網絡資訊領域的控制、制裁、遏制和封鎖,直面Chat GPT、AI等先進技術受制于人針對大陸的主權沖擊和安全滲透,絕地反擊,釜底抽薪,揚長避短,洋為中用,務求在2030年以前,盡早赢得網絡資訊空間領域後發制人的戰略性成功和曆史性勝利。

【本文根據作者2023年7月演講稿綜合整理】

(作者系昆侖策研究院進階研究員、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國際戰略研究中心主任;來源:昆侖策網【原創】,作者授權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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