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鹹平二年（公元999年）己亥科狀元，乃蔡州汝陽（今河南汝南）人氏孫暨。關于這位孫狀元的籍貫，還有汝州一說。連續三屆狀元都姓孫，這也是科舉史上的一個有趣現象。按照孫暨籍貫的第一種說法，三位孫姓狀元的又是同一個地方的老鄉，這種巧合更是被人們傳為美談。一時間，鄉裡人氏無不引以為榮。
在孫暨中狀元前一年舉行的開封府解試中，解元得主為高輔堯，第二為錢易。錢易出身顯貴，乃吳越王室後裔，又是個已經很有些知名度的才子，自我感覺自然好到爆棚。他對于沒把第一定為自己，深感憤憤不平。于是，便向上級寫了一封檢舉信，揭發試題之中有攻擊朝廷、非議朝政的内容，建議政府予以嚴查。錢易這麼一帶頭，其他考生也紛紛狀告考官錄取不公。那個高輔堯倒是個厚道人，見此情況便主動提出，要将自己的解元稱号讓給錢易。
見事情鬧得有些沸沸揚揚，宋真宗趙恒便下令大臣錢若水對試卷進行複查。複查的結果如何，筆者沒查到相關記載，不好亂說。但令錢易始料不及的是，他的告黑狀之舉，不僅沒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反而對自己的名聲造成了比較嚴重的負面影響。
趙恒是個明白人，在他看來，告密之風不可長。像錢易這種出于個人名利目的，捕風捉影打小報告之行為，是出于一種陰暗心理的驅使。這種行為有悖社會公德，毒化社會風氣，如不予以糾正，很容易擾亂人們特别是知識分子群體的價值觀取向。基于這樣的考慮，他認為狀元稱号無論如何也不能授予錢易這種人。是以，在大學省試結束之後，他沒有經過殿試程式，直接就把孫暨确定為了狀元人選。第二歸了高姿态的高輔堯，錢易則隻能排在第三的位次。
關于大學考試，流傳着一個有趣的野史段子。有個考生名叫劉泳，此人特别愛打聽傳播一些小道消息。有一天夜裡，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到科舉考場（貢院）去打探錄取消息。到了考場大門口，他看到一個人等在那裡，便首先問道：“錢易能當狀元嗎？”因為當時錢易名氣很大，大家都認為狀元非他莫屬，是以劉泳先問到了他。那人說，“我不知道，你跟我去看榜吧。”來到發榜之處，隻見天昏地暗，啥也看不清楚。那人便點起一支火把，對劉泳說道:“來看看錢易的情況吧。”劉泳看到地上畫着一個圈子，裡邊豎着兩面黑色小旗，火把随即就滅了。劉泳又問，“王獻咋樣？”那人又點亮一隻火把，劉泳又看到圈子裡有塊拳頭大的石塊。“那王衢呢？”這回圈子裡出現了三株皂莢。“張尹方和宋集能不能被錄取？”劉泳依然問個沒完。那人讓他低頭再看圈子，裡邊啥也沒有。“那高輔堯又是個什麼情況呢？”這個劉泳，真是個多事精。他這回看到的，是圈子裡寫着一個大大的“益”子，中間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醒來之後，劉泳對夢境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心極重的他，就跑到一個高僧那裡解夢。那高僧聽完劉泳來意，搖頭晃腦、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為之解析道：“錢易得狀元是沒戲了，他在你夢中的征兆是黑白交錯。王衢肯定是第三，因為圈中有三株皂莢嘛。王獻也能中進士，石者山也，中進士如登山。至于張尹方、宋集二人，還是回家複習準備來年再考吧，圈子裡啥也沒有啊。隻有這個高輔堯，我是橫豎算不出來了。”等到正式發榜之後，劉泳看到狀元是孫暨，第二是錢易，第三是王衢，高輔堯得了第五之後，不由恍然大悟：“當年王浚夢見四刀得益州，‘益’字中間再加一把刀，這不就是五嘛，我這個夢真是太神了！”
這個段子所列各有關人等的考試名次，與正史記載有一定出入，各位看了權作笑料。但這個段子所隐含的一個道理，卻令人深思。段子中還有段文字說，以錢易的知名度和社會影響而言，獲得狀元稱号原本是衆望所歸的事情。但他私心過重，為了個人名次無理取鬧，昧着良心給别人告黑狀。結果弄巧成拙，偷雞不成蝕把米。那些習慣于告密打小報告之人，不管嘴上說的多麼冠冕堂皇，其實多為心術不正之徒。
史料關于孫暨的記載很少，隻說他中了狀元之後，幹過光祿寺丞，後來又成了大宋宰相呂蒙正的女婿。其他事情，就不甚了了了。就連他的生卒年月，也無法查到明确記載。
既然這位孫狀元沒有很多事情可說，筆者正好可以空出些篇幅，再簡要介紹一下宋代科舉制度的有關情況。
在大學考試之前，大宋朝廷于科舉制度方面，已經推出了一些很有力度的改革措施。比方說，淳化三年（公元992年）壬辰科考試組織實施前，狀元得主蘇易簡等人被任命為主考官。為了保證考試的公平公正，使各位考官“義在無私”，他提出了一個建議——“鎖院”。意思是，各位考官在接到任命的當天，就要集中到貢院封閉起來，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系，直到考試全部結束才能解除封閉。這樣做，可以有效避免托關系遞條子、跑風撒氣等問題的發生。時任皇帝趙光義一聽，認為這個建議極好，就下令今後科舉考試均沿用此法，“鎖院”制度就此确立，大學考試自然也采取了這種辦法。
“鎖院”後來也被稱為“入闱”。如今在聯考、研究所學生、自學考試、公務員考試等重大國家考試中，這個辦法仍然被有關部門采用。在試題的命制、印刷過程中，相關從業人員要被全程封閉，直到考試結束。筆者在機關供職時，參與過自學考試、公務員考試、選拔上司幹部考試等命題工作，曾多次被“入闱”封閉，對個中滋味感受頗深。這個蘇易簡，真是了不起。當然了，對于趙光義這次的從善如流，也值得點贊一下。
壹點号谷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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