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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能承受之輕” 他跳完“告别圓舞曲”

作者:南方都市報
以“不能承受之輕” 他跳完“告别圓舞曲”

米蘭·昆德拉

Milan Kundera

(1929.4.1-2023.7.11)

主要作品

《玩笑》(1967)

《生活在别處》(1973)

《告别圓舞曲》(1976)

《笑忘錄》(1979)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1984)

《不朽》(1990)

《慢》(1995)

《身份》(1996)

《慶祝無意義》(2014)

“玩笑”:

從捷克到法國

1929年4月1日,米蘭·昆德拉在捷克布爾諾市出生,在愚人節出生的他,後來寫出了成名作《玩笑》,可以說有一種宿命的意味。據法國媒體報道,米蘭·昆德拉于當地時間7月11日在法國家中去世,享年94歲。

昆德拉的父親是一名鋼琴家、音樂藝術學院的教授。生長于一個小國在他看來實在是一種優勢,因為身處小國,“要麼做一個可憐的、眼光狹窄的人”,要麼成為一個廣聞博識的“世界性的人”。童年時代,他便學過作曲,受過良好的音樂熏陶和教育。少年時代,開始廣泛閱讀世界文藝名著。青年時代,寫過詩和劇本,畫過畫,搞過音樂并從事過電影教學。總之,用他自己的話說,“我曾在藝術領域裡四處摸索,試圖找到我的方向。”

上世紀50年代初,他作為詩人登上文壇,出版過《人,一座廣闊的花園》(1953)、《獨白》(1957)以及《最後一個五月》等詩集。但詩歌創作顯然不是他的長遠追求。最後,當在30歲左右寫出第一部短篇小說後,他确信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從此走上了小說創作之路。

1967年,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玩笑》在捷克出版,獲得巨大成功,連出三版,印數驚人,每次都在幾天内售罄。作者在捷克當代文壇上的重要地位從此确定。但好景不長。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後,《玩笑》被列為禁書。昆德拉失去了在電影學院的職務。他的文學創作難以進行。在此情形下,他攜妻子于1975年離開捷克,來到法國。1981年,他加入了法國國籍。

作為一位法籍捷克裔作家,米蘭·昆德拉始終在兩種身份之間遊走,他本人出于種種微妙的原因,也更願意被視為法國作家。因為他的絕大多數作品,如《笑忘錄》(1979)、《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1984)、《不朽》(1990)等等都是首先在法國走紅,然後才引起世界文壇的矚目。

定居法國後,他很快便成為法國讀者最喜愛的作家之一,并日益在國際上受到歡迎。除小說外,昆德拉還出版過三本論述小說藝術的文集,其中《小說的藝術》(1986)以及《被背叛的遺囑》(1993)在世界各地流傳甚廣。

昆德拉善于以反諷手法,用幽默的語調描繪人類境況。他的作品表面輕松,實質沉重;表面随意,實質精緻;表面通俗,實質深邃而又機智,充滿了人生智慧。正因如此,在世界許多國家,一次又一次地掀起了“昆德拉熱”。

米蘭·昆德拉在中國的介紹、傳播和接受從1985年拉開了帷幕。據《世界文學》主編、翻譯家高興介紹,中國國内發表的第一篇有一定學術分量和審美價值的介紹昆德拉的文章,是美籍華人學者李歐梵在1985年第4期《外國文學研究》上發表的題為《世界文學的兩個見證:南美和東歐文學對中國現代文學的啟發》的文章。文中他稱贊昆德拉的作品“哲理性很重,但他的筆觸卻是很輕的。許多人生的重大問題,他往往一筆帶過,而幾個輕微的細節,他卻不厭其煩地重複叙述,是以輕與重也是他的作風與思想,内容和形式的對比象征……寫的是小人物,但運用的卻是大手筆,不愧為世界文學的一位大家”。

1987年,北京的作家出版社出版了景凱旋、徐乃建翻譯的《為了告别的聚會》(後來譯名為《告别圓舞曲》),接着,著名作家韓少功翻譯出版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後來譯名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引起了廣泛的反響。随後,昆德拉的其他作品如《玩笑》《生活在别處》《笑忘錄》(《笑忘書》)等紛紛有了中譯本。到了2002年,上海譯文出版社全面獲得米蘭·昆德拉作品的版權,重新翻譯并引進了昆德拉的主要作品,目前已達16種之多。同時,有關米蘭·昆德拉的傳記也有了至少兩種中譯本。

“生活在别處”:

中國的昆德拉熱

從上世紀80年代起至今,中國讀者對昆德拉的閱讀興趣始終不減。思想的智慧、批判的鋒芒,和他獨特的小說風格魅力,使昆德拉在世界範圍内擁有廣泛的讀者。回顧米蘭·昆德拉作品在中國的傳播譯介史,會發現昆德拉的作品不僅常年暢銷,而且能吸引各種不同層次的讀者,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

在中國,昆德拉是許多人的外國文學的啟蒙,影響幾代中國文學青年。著名詩人黃禮孩最早讀他的《生活在别處》就深受影響,“昆德拉寫青春、愛情和革命的關系,這之于我們來說提供了對應的閱讀,生活原來也在我們這裡。2015年去布拉格的時候,還帶着他的這本書,有一種在現場的感覺。當然,他的《被背叛的遺囑》就影響到我的寫作,對世界、對語言、對心靈有了新的認知。”

“他的作品透視生命、人性的本質。他對媚俗進行批判,表現的不是現實而是存在,同時全力揭示着現代社會的複雜性。我最喜歡的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部作品是昆德拉寫作上的轉折,他的文學事業由此變成人類的心靈史。”黃禮孩說。

2022年,學者楊苗燕二十多年後重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依然發出了“常讀常新”的感慨(楊苗燕文《常讀常新的“輕”與“重”》,2022年5月号《書城》雜志)。楊苗燕寫道: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以昆德拉的風格,将愛情故事、政治評論、美學探索和對人類生存悖論的沉思結合在一起,引發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人類故事,也是一個關于存在意義、人類命運和欲望的挑釁性冥想。

之是以說它具有挑釁性,是因為今天的社會似乎比五十多年前更加撕裂,存在的意義和人類的欲望更加強烈也更加無序,如何在這種日益惡劣的生存環境中尋求出路,這部解構了人類存在的基本辯證法:愛與性、真誠與背叛、藝術與媚俗,還有人生意義的輕與重的小說,應該是一面鏡子,值得我們認真凝視。

而昆德拉的所有作品,幾乎都在用他獨特的筆觸來探讨人類的困境,他啟發人們思考,但并不給出答案。或許,這就是昆德拉至今在世界各地都擁有着廣泛讀者的原因吧。

采寫:南都記者 朱蓉婷

上海譯文出版社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