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炸！潘粵明一出手，又一部懸疑爆款穩了？
暑期檔終于迎來重磅懸疑劇。
開年的超級出圈大爆款，《狂飙》已過去數月。
Q2的超級口碑大作，評分一度飙升至9.5的《漫長的季節》，大結局轉眼也已兩個多月。
這之後的漫長時間中，始終未能出現現象級的懸疑/掃黑爆款劇作。
電影方面，《消失的她》雖則評分一路下跌、但票房依舊高歌猛進，已經突破31億大關；
劇作方面，我們終于等來了《消失的十一層》。
六年之前潘粵明的《白夜追兇》，俨然有開啟“内娛網劇高品質時代”的驚豔首作既視感；
六年之後這部《消失的十一層》，或許更為紮實、厚重、沉痛。
來，我們細說。
一，不停留在感官表層的大尺度
《消失的十一層》故事很大尺度。
真正的大尺度，不是現場血漿特别多、衣服特别少；
那些至多算表層的感官娛樂次元的大尺度。
真正的“大尺度”，是故事往下往人性寒涼深處、往僞善往貪贓枉法的假面中，撕開了多深的口子。
這是《消失的十一層》一上來就亮出的人性大尺度。
講述的内容駭人聽聞，講述手法也可圈可點。
首先，彌天惡行和僞善面孔的對比。
《消失的十一層》開篇便是礦難。
地面之上的混亂械鬥、深井之下的滔滔水災，不同利益集團傾軋的血腥、生死命懸一線的緊張，資訊密度很高。
礦下深井中求生的衆人苦苦哀嚎，野心勃勃喪盡天良的老闆，卻手起錘落宣布封井。
掩蓋血色事實，謊稱“沒有十一層”。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此後的釋出會。
新聞畫面裡，衣冠楚楚、言之鑿鑿的虛僞惡毒面貌，和深井之下草菅人命、釀成大禍卻蓄意不救甚至封死别人求活門路的真實作為，一善一惡一真一假、幾生幾死，對比很強烈。
其次，六年塵封，案上加案、錯上加錯、冤上加冤的懸念感和疊加痛楚。
劇作開局，剪輯并置諸多核心重點内容，資訊密度很高。
數次使用“以聲似來并置類似畫面”的正常手法，手法本身并不稀奇，但内容很有沖擊力。
比如地面上衆人喧鬧打架、舉起錘子械鬥，順聲而出的另一幀畫面，是地面之下人為炸出的地下河洶湧破壁；
再比如這邊地上邱社會舉起偷來的槍，順槍聲而呈現的下一幀畫面，是孟川生舉着錘子、身邊躺着疑似來報信求援之人。
血紅色的利益無聲流淌又瘋狂咆哮。
這一段重點突出“駭人聽聞令人發指”性質，但無法在短短一二分鐘之内交代清龐大事件的前因後果。
要解開六年前真相，劇作勢必會反複回到這一時空節點，做更細緻的拆解呈現。
劇作給出情緒、亮出主線，同時埋下大大小小諸多未知小勾子：兩群人為何械鬥？
無良礦主如何手眼通天？
苦主們身在何方為何一言不發？
當年秉公執法的局長如何被栽贓陷害趕走等等。
驚天大案，如何能悄無聲息“消失”，背後的案中連環案，更細思極恐。
再次，于驚雷處聽驚雷。
部分影視劇的能力，是“平平無奇處見驚濤駭浪”，在看似尋常的内容中生發出不尋常的表現力。
《消失的十一層》屬于另一類，故事題材本身就很驚雷，駭人聽聞：坍塌事故井下深埋多人，新聞釋出會卻是無一人傷亡。
乍聽之下，“于驚雷處聽驚雷”是病句，且不成立。
但各路劇作稀奇古怪“把驚雷拍啞火”亂象中，能拍好驚雷，也已經是值得誇獎的能力線上。
二，日常氛圍和千鈞既視感的交錯并置
劇作2013年時間線上第一段呈現，是花園湖工地出現頭骨、警方前來處理。
如果劇作呈現失當，這就是一段無波無瀾的說明書，而《消失的十一層》相對紮實、有效果。
首先是一段長鏡頭，簡單勾勒工地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全景場面，随後聚焦于發現頭骨的路人甲，呈現他驚恐大喊“有頭骨！死人了”。
接下來的畫面是一個俯拍鏡頭，從高處看無數小黃帽們瞬間聚攏、前來圍觀。
泥水渾濁泥濘的工地，攢動的密密麻麻的小黃帽們，拉高拉遠來看、俨然有身不由己的被動感、被掌控感。
甚至隐隐有幾絲命運的蒼涼悲憫。
潘粵明飾演的男主曲江河上線，先是一段手持拍攝的的背影跟随畫面。
鏡頭一路晃動，是僞記錄片增加真實感的常用手法。
拆分開細看，每段都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意外操作，但都紮實都到位、整體有機合在一起，質感不錯。
潘粵明上線之初的狀态，松弛、日常。
一路稀松尋常聽派出所的和負責項目的二人介紹。
不顯山不露水，不刻意端着演繃着演“有命案好緊張”，但怼人時的犀利、迅速建構出“表面三分喜感三分日常可愛、而内裡犀利通透”的層次感。
曲江河詢問現場法醫情況，問完還寒暄一句“你忙”，同樣很日常。
不那麼日常的命案現場，和曲江河相對日常的表現，松緊起落之間挺有張力。
孟川生和曲江河，兄弟二人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這本是正常設定，各路影視劇中出現過無數次。
雖是五毛錢例牌菜前置背景，但兩兄弟相處的劇情、落地的實際可看性很高。
真日常的瑣碎溫暖，彼此試探的進退張力，一個背後搞幺蛾子施壓、另一個試圖查出真相的雙向動作，細節都挺意思。
比如曲江河說“炸藥包”。
曲江河通宵查案後回家，渾然不記得女兒當天的話劇演出，反而是大哥孟川生在張羅給侄女做早餐，送她（帶着很多話劇道具）去上學。
曲江河随手拿着女兒道具，還很“日常”很“随口”說了句“炸藥包”。
六年前孟川生不顧危險、不顧人命關天、一意孤行，悍然要上炸藥，炸出滔天大禍；
六年後他以慈祥溫和大伯面目出現，快快樂樂背着小侄女的“炸藥包”去上學。
可怕的惡魔，長着溫良慈愛的面貌，拿着小侄女無害的道具炸藥包，混迹人世間，大惡大隐隐于市。
再比如兄弟二人喝酒，曲江河問“邱社會你熟嗎”。
我下意識以為對方會撇清：不熟。
（果然是我段位不夠、不夠了解各路壞人）
孟川生極其自然接話“太熟了”，唏噓胡說一大段。
表面上配合破案、暗地裡施加壓力，從市長到外賓到勞工們，打得一手拆台好牌。
劇中孟川生兇相畢露的畫面，比如第一集結尾的鏡頭，他警告身邊人“嘴上沒把門的”。
從玩笑熱鬧的語氣，轉到兇悍威脅教訓，無縫切換的絲滑對比感，日常生活裡的溫情和極端大惡（背負好多條人命）的反差，都很有記憶點。
三，多線多方勢力膠着，亂中見章法
劇作順着曲江河“野人山”的疑問，将畫面轉向野人山。
假的林大山、沒摸着頭緒的卓越二人組、身份不明的所謂野人、橫插一杠子的夏中天，登場人物衆多。
短短一段戲份，野人、警方、自己邀請自己來瞎摻和的自媒體、以及披着山林假皮的真殺人犯（後續幾集以雙胞胎身份抗辯）等多方勢力，追逃之間、真假表裡，一環扣一環密度挺高。
比如假林大山第一次行騙。
被卓越二人持槍轄制，舉手投降認領自己人身份、假意給對方看證件以示清白，結果呢？
被卓越認出是當年殺人犯，電光火石之間攻擊對方并逃亡。
劇中這一段，前有“他為何那樣”的鋪墊和懸念，後有漫天雨水緩慢落下的慢動作、延長這奇怪的反差感和張力。
表達到位。
第二集開頭，交代當年邱社會搶槍殺人。
機器印通緝令的畫面，呈現很有質感。
六個月前沒當假林大山時、醉生夢死的渾濁狀态，家中滿地酒瓶和便當剩飯的垃圾狀态；
六個月後預備逃跑的兇悍謹慎，既有生活細節的顆粒感、又有不同狀态對比的張力。
審訊室中真假邱建設邱社會雙胞胎兄弟的梗，雖然老套，但這位時而油膩、時而惡毒、時而有點搞笑的畫風，還挺有看點。
辦公室裡的前去“哭喪”的兩位，也是可可愛愛的笑點擔當。
緊張懸念中穿插笑點的節奏感，沉郁故事中點綴亮色的分寸感，大多恰當。
四，質感
特别值得誇的名場面，比如第二集的葬禮抓人、以及此後的趙明亮家樓宇。
先說葬禮。
在逃多年的殺人犯，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森林警察？
事情敗露之後，曲江河等要抓人，居然還困難重重？
邱家已故老父在當地被形容為“土皇帝”。
鄉村宗族觀念情感血緣紐帶，以及實打實的利益捆綁關系，讓這個村子俨然有鐵桶一塊既視感。
曲江河想抓人，甚至要大動幹戈請來當地巨區長，巨區長居然說“我恐怕沒這個面子”、要找從這個村子走出的鎮長趙明亮。
（當然此後揭穿這倆都行為不端涉嫌犯罪）
抓捕階段，戲台下卓越等人的行動，戲台上武生花槍的流程，呼應對照很有意思。
緊鑼密鼓的現場伴奏組，吃席的群衆們驚起四散，村中部分青壯年火速聚成一堆、形成對抗，唱念做打都有張力。
從對峙角度說，這一段有重心後移式的虎頭蛇尾。
曲江河帶來的人，馬鲛村不服氣不放人的人，兩撥勢力劍拔弩張，解決方式卻是曲江河和趙明亮輕飄飄幾句話？
沖突很大、破除沖突的方式，顯得與之不相比對。
當然，這種不相比對，也并非真正“設計一百分難題、然後用五分技法就解決”，隻是将沖突後置。
邱家兒子人确實被帶走，但後續身份也好、審問也罷，都有層層問題環環炸雷。
再比如這一段趙明亮被跟蹤。
尋常一棟住宅，俯拍鏡頭呈現出森冷殘酷的壓迫感。
人從幽幽長長走廊走出，鏡頭不斷拉遠。
畫面言之有物，絕不僅僅是說明書式“交代發生什麼”，而是很有浸潤感勾勒出情緒氛圍。
再比如趙明亮此後被尾随上樓。
人上一層，燈亮一層，背景音樂咚咚咚如重錘般響一次。
類似手法在懸疑劇驚悚片中也并不罕見，但整體而言完成度依舊很高。
五，終極痛點和情理善惡王牌
《消失的十一層》開局就亮出王牌，表層是誰是保護傘的謎團懸念感，深層則是對“在其位不謀其政”者的譴責。
從《人民的名義》到《破冰行動》再到《掃黑行動》，再到年初的爆款《狂飙》，公仆隊伍中誰是黑惡勢力的保護傘，素來是很有懸念感的重要看點。
另一面，部分“父母官”為何不幹人事，千百年來素來是民間故事代代訴說的核心痛點，願得斬馬劍、先斬佞臣頭。
（《狂飙》口型和台詞對不上，後半段疑似改動很大，以及故事中另一條線的“逼上梁山”質感都是另一回事）
都凝結着對民生的關注、對清平吏治的情結。
從這個角度說，《消失的十一層》或許有成為出圈爆款、獲得普遍關注的先天基石。
當然，這一題材的雙刃劍背面，則是拍攝難度非常大。
《消失的十一層》前六集劇作質感很不錯，但究竟能殺到幾分熟、尚未可知。
劇作開局便亮出奸商，孟川生的惡人牌是明牌打法；
曲江河異和孟川生父異母親兄弟二人，正邪兩分、大義滅親的故事，是劇中人情和法理、私交和道德間情意兩難全的重要看點。
而在孟川生背後，掩護協助他做出此等驚天大案的保護傘是誰，目前劇作尚未具體展開。
一開局便被抛出的疑似保護傘嫌疑人，嫌疑寫法越明顯，越讓人覺得隻是虛晃一槍的煙霧彈。
執行層面，已知的下水壞人，有趙明亮和巨區長。
但播出第一夜就祭天領便當的趙明亮，顯然隻是小喽啰。
原小說中涉及人物級别相當高，劇作最終呈現能有幾分保留也是未知數。
前六集觀感，是越往後越疲軟。
不知是劇作客觀呈現上的“重頭驚豔内容往前放”、還是看久了導緻的主觀體驗上的疲憊。
部分内容也并不完全嚴絲合縫，某些角色甚至讓人奇怪“為啥要存在”，但整體質感不錯，至少開局打開方式對路。
結語
被慘烈決絕掩埋深井中的往日礦工們，消失六年之後，屍骨依舊未能重見天日；
他們甚至不曾擁有“冤案一樁”的資格。
他們是被抹去的，不存在的，消失的十一層。
粉身碎骨、血淚滿深井；
冤魂深鎖、塵埃難歸家。
無良商人（和背後的惡人們），用礦工們的血淚塵埃，築起燙金的銷金窟。
至親至愛的兄長，何時淪落為沾滿鮮血的人間惡魔；
漫漫人間路，哀哀常苦辛；
含冤含恨消失的、終究會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