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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激昂話北大(15)

作者:水娟

作者:王因予

最近常見回憶文章,稱77、78級是如何的空前絕後,史無前例。而當年錄取分數線最高的北大實體系,自然彙集了各省市聯考狀元。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初入校來,雄心未減,誰也不服誰。考場内外較量過幾次之後,慢慢就明白了天外有天,該服氣時還是要口服心服的。我們年級裡,文科我最佩服的是大才子陳東,曾在一支煙時間内為我們宿舍7人每人題詩一首,用金庸的話說就是比曹子建隻少一鬥隻多一步;理科我最佩服的是高材生于大海,以第一屆全國數學競賽二試最高分被免試錄取,入學後在全校數學和英語競賽中雙雙獲獎;雜學我最佩服的是牛人胡明,他幼時師從李苦禅,國畫有相當的造詣。他對世事每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常令還是書呆子的我們腦洞大開。他在學時就提出東方式的嫉妒和西方式的嫉妒,這一著名論斷後來屢被媒體引用。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三人之外還有一位同學,王群,他的水準我完全難以望其項背。他不是才子,不是牛人,他隻是個傳說。

第一次注意到王群,是大一時在力學大課的階梯教室裡。當時教力學的李椿老師正在講台上慷慨激昂:"同學們注意啦,當我念定理的時候,我的聲音會變,這時你們就要趕緊記筆記……"果然,時不時老師的聲音就會高出八度,于是講台下一片唰唰聲,頗為壯觀。隻有坐在邊上的王群,把筆記本卷成筒拿在手裡把玩。我說你怎麼不記筆記呐,他哼了一聲說,我直接記腦子裡。誰像你們這幫 xx (讀者自己領會吧),光顧記筆記,能聽懂多少?我無語。後來看武俠小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成誦,入耳不忘吧。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大二時又一次跟王群坐一起,這次老師講課他連耳都不入了,捧着一本厚度和重量近似于磚頭的硬殼書低頭在讀。我問你怎麼不聽講呐,他說,他已經把大學四年級的課程都讀了。現在正在讀研究所學生的課程。我好奇地看了一下書名﹣-《量子色動力學》!哇塞!這部書不要說當時的大二學生,就是30年後的今天,7802讀過的同學(請舉手……很好,手放下)相信不會超過200人。至少我就沒讀過。我隻知道量子力學很難,電動力學也很難,量子電動力學難上加難。至于……色動……那啥的,沒有概念。别是少兒不宜的吧?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大三時,在教室裡已經見不到王群了。有一段時間我總往圖書館閱覽室跑,抄一本不外借的書(絕對不是"手抄本")。結果就碰上王群了。他問我" W ……?"我瞠目結舌不知以對。以我國小二年級開始學英語的良好基礎,我隻聽懂了兩件事:第一,他說的是英語;第二,這是個疑問句。若幹年後,經過無數個不眠之夜,夢萦魂牽,我終于想明白了,他大約是問我,去哪兒啊。盡管現在看來這句問話不合西方習慣,可在那時,我們都還在停留在背單詞的階段;英語會話,想都不敢想。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王群非但自己不務正業,還夥同其他同學,成立了天狼星學社。那時學社是個敏感詞彙,發起人都被輔導員請去喝茶(妄自揣度。也許那時條件有限,沒得茶喝),弄得學社愈發神秘。王群在學社自然是領軍人物,經常給大家介紹一些科學最新進展,大爆炸,超流超導,核糖核酸,模糊邏輯什麼的,總之和每天枯燥的作業不沾邊,讓我們知道了理科也可以是如此的引人入勝。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有一次學社活動,在圖書館前的廣場上,陳東朗誦了一首詩,大家都贊歎不已。突然王群說,别動,聽着!我給你和一首!我們都驚呆了。和詩!這是傳說中主席和柳亞子先生才做得到的啊!隻見王群點燃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就吐出來一句七言;吸了四口,吐出一首七絕來,前後不超過兩分鐘。印象中,當時沒有掌聲,沒有贊歎,就一個詞,震驚!如果那時看過春晚,我們也許會知道如何表達我們會帶着哭聲說,太……有才了。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王群考試成績并不好,我當時覺得不可想象,現在看到了國内考試的弊端,才懂了,他根本不在乎考試,不肯多花時間應付考試。畢業後王群被配置設定到某學院,宏圖未展,郁郁寡歡。

青春激昂話北大(15)

後來聽到王群英年早逝的消息,我扼腕的同時,卻不覺得吃驚。可以想象,他那樣一個天才,在平凡的崗位上會如何地不得志,如何地壓抑。他不容于這個社會,也不屑于。他根本就是超前于我們這個時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