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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振甯不為人知的B面

作者:畫筆小仙

畫筆小仙

楊振甯不為人知的B面

一提到楊振甯,很多人會津津樂道于他和翁帆的黃昏戀。這真是黑色幽默。一位當代最偉大的實體學家、諾獎獲得者,在自己的祖國最廣為人知的事迹竟然是“老夫少妻”的婚姻。

當然,也有人會深入了解楊振甯在實體學領域的卓越貢獻,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人在某一方面的成就太大,就會掩蓋其其它方面的成就。對楊振甯來說,我們可能知道“宇稱不守恒定律”、聽說過“規範場”,也了解他與鄧稼先的深厚友誼,但恐怕沒多少人知道,楊振甯的文章寫得也是非常好的,文才一流。這隻需看看《曙光集》就知道了:

“魯迅、王國維和陳寅恪的時代是中華民族史上一個長夜。我和聯大同學們就成長于此似無止盡的長夜中。幸運地,中華民族終于走完了這個長夜,看見了曙光。我今年八十五歲,看不到天大亮了。翁帆答應替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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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振甯不但是理論實體學家,而且對文化頗有研究。他在美國為西南聯大回憶錄寫序引用到:“在實體方面,我們設法解釋以前大家不了解的現象:在詩歌方面,你們設法描述大家早就了解的東西。”

楊振甯用科學家的語言來說明,用藝術的語言解釋科學有所不當。可見,他不但科學水準高,藝術水準也高。一次久别重逢,振甯問許淵沖譯了晏幾道的《鹧鸪天》沒有?接着他就背誦起來:“從别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鈺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小時候背的詩詞還沒有忘記,可見他的記憶力多麼強,對文學作品多麼熟悉。許把《中詩英韻探勝》翻給他看,他一讀到“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影風”,就說,他記得是“桃花扇底風”。

楊振甯曾說過:“中國的文化是向模糊、朦胧及總體的方向走,而西方的文化則是向準确與具體的方向走。”又說:“西洋詩太明顯,東西都給它講盡了,講盡了詩意也沒有了。中文的表達方式不夠準确這一點,假如在寫法律是一個缺點的話,寫詩卻是一個優點。”

楊振甯喜歡談中國古典文學,他在廣州“粒子實體理論讨論會”閉幕式上的講話,引用了王勃的《藤王閣序》:“王勃用美麗的詩句描述了當時的人力物力,有‘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兩句,很确恰道地出了初唐時代中國的潛力。以後一百年的曆史,中華民族發揮了這巨大的潛力,建立了盛唐的文化,為當時世界之冠。王勃這兩句詩,我認為也很确恰道地出了今天中國的巨大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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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印象中,科學家(理科生)好像都是專注實驗,是理科的代表者,并不會将他們與文學或者藝術交接在一起。但其實很多理科生仍然是具備文學或者藝術細胞的,甚至比文科生更厲害。顯然,楊振甯先生就是這樣一個文理皆優的人才。

他的藝術方面,雖然不至于人盡皆知,但在小衆的圈子裡大家都知道楊振甯先生的書法是有着一定的造詣的。楊振甯的書法作品就如同他的實驗一樣,字型整齊,态度嚴謹,穩打穩紮,布局合理,章法奇特。是以有網友認為楊振甯先生的書法作品已經超過了一般書法家,不僅僅是一名書法愛好者了,這一點從他書法作品的價值就可以看出來,據說一幅作品達到十萬的價值。

至于為什麼他的書法也這麼優秀呢?我想與他的家族文化分不開,從楊振甯父親楊武之曾在美國留學,後到清華大學任教,一直将楊振甯帶在身邊教導,而母親對于楊振甯藝術細胞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

楊振甯四歲就認字,母親教了他三千多字;他五歲讀《龍文鞭影》,雖然不懂意思,卻能背得滾瓜爛熟。父親楊武之說:“振甯六歲,在廈門和清華園我已感到他很聰明,領悟能力很強,能舉一反三,能推理,還善于觀察。他的表達能力也不錯,在北平崇德中學念書時,參加演講比賽,得過兩個銀盾,演講稿都是他自己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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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武之最得意的弟子是華羅庚,他對華羅庚的才華自歎弗如,曾感慨道:“這輩子我的數學是趕不上你了,你比我好,但是我兒子楊振甯一定會超過你。”

可是孩子大了,總會有自己的想法。楊振甯并沒有如同父親期望那樣,成為超越華羅庚的大數學家。我們都知道,他迷上了實體。

盼望兒子成為數學家的夢想落空了,楊武之卻絲毫沒有生氣。

這就是他作為家長的偉大之處:如果孩子能夠實作自己未竟的抱負,當然很好;如果孩子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尊重他。

楊武之那一代知識分子,出生于國家和民族最危難沉淪的時刻,他們對于救國圖存的渴望,遠遠勝過對個人事業成功的追求。是以,不管兒子選擇哪條道路,隻要他能夠成為對國家和社會有用的人,就足夠了。

楊武之非常博學,尤其是數學領域。但他在教育兒子的時候絲毫不着急,一點都不急着讓兒子過早接觸數學。相反,他讓楊振甯大量閱讀中國傳統文化、國學方面的書籍,這些和數學沒有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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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楊振甯一生的漫長歲月中,少年時打下的中國文化功底,卻在人生中的很多時刻給予他精神力量或共鳴。

學生時代背誦的古詩詞和古文,很多都将會在成年後給予我們共鳴、安慰、激勵。被貶斥排擠的時候,會不自覺地想起“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勉勵自己的時候,會吟誦“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遭遇喪妻之痛的時候,可能會想起歸有光的“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黯然落淚。

古典文學的熏陶,可以健全一個人的心性。

楊武之尤其重視《孟子》。在他要求下,楊振甯背誦《孟子》中的篇章,還專門拜在清華大學曆史系高才生丁澤良門下,學上古曆史知識并進行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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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厚的古文功底磨練了楊振甯的文筆,他的文采足以讓衆多學文的寫手們汗顔。當楊振甯從鄧稼先那裡确知,中國的原子彈是中國人自己造出來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并寫下《鄧稼先》一文——

“這封短短的信給了我極大的感情震蕩。一時熱淚滿眶,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間整容。事後我追想為什麼會有那樣大的感情震蕩,是為了民族而自豪?還是為了稼先而感到驕傲?我始終想不清楚。

青海、新疆,神秘的古羅布泊,馬革裹屍的戰場,不知道稼先有沒有想起過我們在昆明時一起背誦的《吊古戰場文》:

 ‘浩浩乎!平沙無垠,夐不見人。河水萦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铤亡群。亭長告餘曰:此古戰場也!常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

  也不知道稼先在蓬斷草枯的沙漠中埋葬同僚、埋葬下屬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這篇文章能被選入中學國文課本是有道理的。去國多年以全身心浸淫于宇宙奧秘之中,仍能如此生動自如地運用祖國語言,實在令人歎服!中文水準達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實在是了不起。以他中文文字的老道和文章内容的卓爾不凡,稱其為文人一點都沒錯。文理兼通,大師真的不愧是大師啊!不知當今我們學理工的專家學者有多少人具備如此的古文功底呢?

楊振甯曾提到:“在古代中國的藝術與文學批評中有這樣一種傳統,是選用很少幾個詞來印象式地描繪每個畫家或詩人的獨特風格。”一看便知他沒少看中國古代文論著作,準确概括了中國文藝批評文章的一個重要特點,他采用同樣方法對四位偉大實體學家學術成就的特點用英文作了歸納:泡利——威力(power),費米——穩健、有力(solidity、strength),海森伯——深刻的洞察力(deep insight),狄拉克——笛卡兒式的純粹(Cartesian purity),我輩雖不懂,但相信一定是很準确的。

接受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浸潤,永遠是成才之道必不可少的一條路徑。文理兼顧永遠是莘莘學子學有所成的不二法門,把自然、人文和藝術融會貫通的楊振甯永遠是華人的驕傲!

多種權威評論均認為:楊振甯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與牛頓、愛因斯坦等科學偉人并列,且為當今在世的最偉大的科學家。據統計,楊有13項具有開拓性的科學研究,按普林斯頓大學 HK Charles教授的說法,楊振甯起碼有五六個諾獎級成果。

全面而深刻地認識一個人确需漫長的過程。芸芸衆生再對楊振甯晚年移居故土之為奚落嘲諷就略顯淺薄,而對他與翁帆的黃昏戀說三道四更是那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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