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怕老婆的故事多,則容易民主。”
你肯定想不到,這句話竟是出自新文化運動領袖胡适之口,而且是他任職北大校長的時候,在課堂上面對學生的公開發言。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胡适所“怕”的老婆,不僅并非天姿國色知書達理,反而是個沒有文化脾氣暴躁的守舊女人。
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女人居然和一個留洋的博士結成連理,并且白頭到老,恩愛了一輩子。
其實,對于26歲以前的胡适來說,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而這一切的改變,竟源自一把菜刀。
01
1891年,胡适生于安徽績溪,在當地是個天才級人物,19歲就到美國留學,陸續就讀過好幾所名校,最終取得博士學位,26歲的年紀就擔任北大教授。
他憑借一篇《文學改良刍議》而名聲大噪,成為了領袖級代表人物。
按說以這樣的條件,胡适完全可以找一個才華出衆的大家閨秀。或許他當時也是這麼想的,但無奈母親早已為他定下了親事。
10歲那年,胡适跟着母親到舅舅家串門,恰好碰到一個江家的夫人也在。
江夫人一看胡适長得聰明又清秀,很是喜歡,便随口說道:“我看他跟我家東秀年紀差不多,要不咱們來個親上加親吧?”
江家可是當地的名門望族,能和他們結親,胡家可算是高攀。于是,母親立馬答應了下來。
1904年,兩家聚在一起,給兩個孩子舉辦了訂婚宴。
而那一年,胡适不過13歲,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有着怎樣的意義。
訂婚的時候,胡适已經到上海念書了,并沒有見到自己的未婚妻。但不久後,江東秀就來到了胡家,提前做起了實習兒媳。
可江東秀沒想到,自己的實習期竟然長達十多年。沒辦法,這個未婚夫為了逃婚,一直以上學為由,拖着不回家。
胡适在上海讀書讀到了1910年,後來又得到了公費留學的名額,跑到美國躲得遠遠的,還真的差點就不回來了。
原來,到美國的第4個年頭,一位金發女郎闖入了胡适的生活。
女郎名叫韋蓮司,出身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康奈爾大大學的教授,而她自己還是位畫家,氣質和談吐都不俗。
都說優秀的靈魂是會互相吸引的,這一對金童玉女相識後很快便暗生情愫。
韋蓮司來到胡适的宿舍,終于大膽表白。原本以為兩人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誰料胡适卻将她一把推開:“我不能接受你,我媽叫我回家成親。”
胡适作為一個進步青年,按說會反對包辦婚姻,追求婚戀自由,可他作為新思想的先驅者,為何對母親安排的婚事言聽計從呢?
這就不得不提胡适的成長經曆。
02
在胡适4歲那年,父親便客死異鄉。從小到大,母親一個人将他辛苦拉扯大,甚至為了供兒子讀書,将自己僅有的幾件首飾全都賣掉了。
可以說,胡适是看着母親吃盡苦頭将自己養大的。是以出于孝順,他從不忤逆母親的意願。
而他和韋蓮司戀愛的事情,早已傳到了國内。母親看着孝順周到的準兒媳,心裡急得不得了,生怕兒子做了陳世美。
于是母親托人寫了封信,先是大誇特誇江東秀的賢惠,接着賣慘說:
“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恐怕沒幾天可活了。看不到你結婚生子,我死不瞑目。”
收到信的胡适哪裡還敢接受韋蓮司,他吓得立馬回複,說自己學成回國後一定立刻成親。
1917年,胡适完成博士論文答辯,就立刻起身回到老家,和江東秀舉辦了婚禮。
身邊很多朋友都為胡适惋惜:“你遷就這門婚事,犧牲實在是太大了。”
胡适自己并不滿意這樁婚事,但在他看來,隻要母親開心,犧牲再多也值得。自己雖然不喜歡這個妻子,大不了再躲就是。
婚後不久,胡适就離開家,到北大就職。
當時胡适的工資高達280塊大洋,再加上平時寫寫文章拿點稿費,很快就在北京賺出了一套房,把母親和妻子都接了過來。
胡适原本考慮,自己之前那麼多年一直在外求學,現在總算能在母親身邊好好盡孝。
但可惜的是,母親隻住了不到一年便病逝了。
很多人認為,沒有母親這層難卻的情感羁絆,胡适也就沒必要再委曲求全,大概要和江東秀離婚。
更何況,胡适才貌雙全的名聲人盡皆知,不少年輕貌美又有文化的女子對他芳心暗許,找一個與自己相比對的妻子根本不在話下。
可令衆人意外的是,胡适并沒有這樣做,反而恪守為人丈夫的本分,從不和其他女性過分親近。
但他們不知道,胡适之是以能坐懷不亂,并非是出于守身如玉,而是他早已心有所屬。
而他中意的這個女人,江東秀也認識,正是二人結婚時的伴娘曹誠英。
03
曹誠英比胡适小11歲,是胡适三嫂的妹妹,長得濃眉大眼。
她很仰慕胡适的才華,而她自己也是個大才女,經常将自己寫的文章,寄到北京請胡适指點。
說是交流文章,實則暗通款曲。
但讓二人産生感情的,還是同病相憐的經曆。
原來,曹誠英的婚姻也是受父母之命,并且在未出生前就被指了婚。
她不僅和丈夫毫無感情,還因為沒生孩子經常在婆家受氣。
而她一肚子的苦水,似乎隻有在胡适這裡能得到共鳴。
1923年,胡适生了一場大病,請了長假到杭州養病,在身邊照顧他的,正是曹誠英。
兩人一起散步遊西湖,品茶下棋聊人生,好似一對神仙眷侶,感情也日益深厚。
在愛情的滋潤下,胡适的身體很快康複。很多前來探望的朋友都覺察到端倪,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幫他隐瞞。
很快,半年過去,胡适回到了北京的家中。
可一開門,他就意識到,不管如何隐瞞,天下終究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面對江東秀的質問,胡适知道也沒什麼好抵賴的了,不如大方承認。
更何況,曹誠英已經懷孕了!胡适要給這段關系一個結果。
他甚至幹脆攤牌:“反正咱倆也沒感情,事已至此,不如離婚。是我有錯在先,你有什麼條件盡管提。”
那一瞬間,胡适想過千萬種可能,對方應該就是那老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自己大不了多做些讓步。
可江東秀的舉動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胡适話音剛落,江東秀立馬沖進廚房,抄起一把菜刀。她把2個兒子拉到自己身旁威脅道:“要是離婚,我們娘仨死給你看!”
胡适一看吓得兩腿發抖,險些就要跪地求饒,連連苦勸道:“冷靜一點,你千萬别沖動。”
自那以後,胡适再沒提過離婚的事,并寫信勸說曹誠英打掉孩子,從此兩人了結情願。
不過,他并不隻是因為“怕老婆”,更是因為他根本就離不了婚。
這些年來,江東秀在胡家伺候一家老小,毫無過錯,隻要她不點頭,法院就不會判離。
既然改變不了,那不如看開。
更何況,有徐志摩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卻未能善終的慘痛例子在先,胡适也不敢過分執着。
胡适還把哲學融入到自己的婚姻觀:
“愛情,隻是人生衆多大事中的一件。為了它弄得家無甯日,還傷害到孩子,實在沒必要。”
當然,更重要的是,江東秀确實是位賢妻。有她在家操持,一家人過得舒舒服服,胡适便可安心搞事業。
04
朋友們都擔心,胡适恐怕要在這段将就的婚姻中,痛苦一輩子。
誰料,曹誠英這段婚外情的風刮過去後,胡适和江東秀之間居然逐漸培養起感情來了,并且一直恩愛到老。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不得不說,兩個都是聰明人。
江東秀雖然沒讀過書,卻懂得經營婚姻。她明白哭鬧不能解決問題,盡管丈夫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但事情過去了,丈夫也願意回心轉意,那就不要總是翻舊賬,日子還要一如既往地過下去。
至于胡适,他有錯在先本就心懷愧疚,妻子又不計前嫌,他自然感恩戴德,對江東秀溫言暖語。
漸漸地,兩人之間便生出了感情。
可有一些不明就裡的人卻說,胡适是怕老婆。
胡适聽到後非但不生氣,反而調侃道:“太太年輕的時候是活菩薩,中年是九子魔母,老了是母夜叉,怎能不怕?”
所謂的“怕”,其實都是愛的表現。外人不懂,但當事人冷暖自知。
胡适分明提倡新思想,卻有着一段舊婚姻,還能将這沖突的兩者和諧處理,實在是當時的一個難得的人物。
是以胡适去世後,有人給他送上這一樣一副挽聯:
“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
他的這段婚姻也告訴我們,婚姻需要夫妻雙方共同維護,離婚并非上策,相擁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