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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人第一意外封頂,一雙“電眼”迷倒觀衆?不愧是幾代人的青春

華人第一意外封頂,一雙“電眼”迷倒觀衆?不愧是幾代人的青春

繼吳宇森、許鞍華之後,又一位華人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的終身成就獎。

這次是梁朝偉。

3月27日的消息:第80屆威尼斯電影節授予《午夜守門人》的導演莉莉安娜·卡瓦尼以及演員梁朝偉終身成就金獅獎,将于本屆電影節頒發。

得知獲獎的梁朝偉是什麼反應?

開心?

當然,他那放滿獎杯的家裡又要多擠出一塊空地了。

但與此同時也“意外”。

畢竟對于梁朝偉,以及與他合作無間的王家衛來說,他們的主戰場從來都是戛納,而不是威尼斯。

于是他說,“希望與我合作過的導演一起慶祝這個獎,這個獎也是對他們的緻敬。”

哪些導演?

不是王家衛,而是侯孝賢、陳英雄、李安。

這三位與梁朝偉合作很少的導演,各自憑着一部梁朝偉主演的影片,分别奪得了當年的金獅獎。

巧的是,今年還是梁朝偉出道40年。

長久以來,人們對梁朝偉的讨論,也總是以王家衛的電影為主體,并持之予以不斷的、大同小異的贊美。

隻是,當贊美變成習慣,往往也就會掩蓋掉其真正值得思考的地方,“好”變成了理所當然,但究竟為什麼“好”,“好”在哪裡,無人深究。

于是趁這個機會,我們決定重頭聊一下不那麼“王家衛”的梁朝偉。

以及那幾次,被逼出來的“神迹時刻”。

01

加法

“梁朝偉有演技嗎?”

聽起來荒誕不經,但這其實幾乎是每一個不喜歡梁朝偉的觀衆發自内心的诘問。

在很多人眼裡,梁朝偉的表演方式總是千篇一律,似乎總是憑借着一雙“電眼”,便找到了一條迷倒衆生的捷徑。

華人第一意外封頂,一雙“電眼”迷倒觀衆?不愧是幾代人的青春

真是如此嗎?

首先我們得承認,梁朝偉總是很擅長把自己原生态的魅力無縫延伸到角色身上。

但與此同時,這種原生态魅力又總是會補完編劇在文本層面欠缺的創作,使之成為這個角色不可忽視的亮眼注腳。

仔細看上面兩張圖,你其實輕易感受到:

即使端上來的是一副肅穆冷漠的神情,他的眼眸深處始終湧動着某種不确定的暗潮。

《重慶森林》裡,那種眼神是王菲心動的本源,是一段單戀之是以成立的前提。

《花樣年華》裡,那又是失落的迷茫,是婚外情糾葛下讓人“心疼”的情感基礎。

禁欲的面孔中,卻閃爍着奪目的欲望。

複雜朦胧的文弱裡,卻有一種野蠻生長的性感。

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态度下,卻不間斷發送着欲擒故縱的電碼。

這是梁朝偉仿佛與生俱來的張力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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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梁朝偉出生于一個破碎的家庭。

我們無從得知是原生家庭的不和諧造就了他異乎尋常的敏感,還是本就敏感的天性加深了童年記憶在他生命中的刻痕。

但能确定的是,外在的靜默與内心的豐盈最終鑄就了觀衆眼中無可比拟的梁朝偉。

但從來如此嗎?

最初,梁朝偉卻是另一番樣子。

如果熟悉80年代的TVB,當然會點頭同意。

那個年代梁朝偉的标簽,是古靈精怪。

他也會“演”。

而且很用力。

憑借俊俏可人的外貌和乖巧讨喜的氣質,梁朝偉才入行就先後演了金庸、古龍筆下兩個扛鼎角色。

且看21歲的梁朝偉飾演的韋小寶。

渾身迸發着閑不住的元氣能量,純淨無辜的少年心性,以及與周星馳同款的打起架來就踩腳趾的孩童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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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說明這個時期梁朝偉表演方式的是這個鏡頭:

被刀架脖子上了,他還要搖頭晃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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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入演員行列的梁朝偉,前期一直做的是加法。

出演小魚兒時,梁朝偉25歲。

大約是為了貼合角色調皮搗蛋的個性,他選擇不“念”台詞,而是“吼”台詞。

擠眉弄眼是一種技巧,大吼大叫也是一種技巧,給自己粘上一張香腸嘴還是一種技巧。

即便是《新紮師兄》中的張偉傑。

一個不那麼戲劇化的現代角色,他演起來依然大鳴大放。

無論是生氣的時候,還是悲傷的時候,他都會毫不吝惜地動用臉部的全部肌肉,就像飙高音一般,要把這份“演技”展示給大家。

這時期的梁朝偉,不斷用強調技巧的做法确立自己演員的頭銜。

演員的身份仿佛是他冒名頂替得來的,以至于他必須用“演”的行為來證明自己是演員梁朝偉。

他在銀幕上扮演着一個個與自己無關的人。

開懷大笑,或者宣洩打鬧。

仿佛玩着一個戴着面具的遊戲,在遊戲裡,他瘋狂起舞。

沒錯,現在很多人考量演技的标準是哭得傷不傷心,氣勢夠不夠足,畢竟小銀屏上的表演需要更多的大開大合。

這一點也是梁朝偉一開始的目标。

但這真的就是好演技了嗎?

02

減法

張頌文曾經在視訊平台開過一門聊演技的課,給我們介紹他認為好的演技方法,其中有一節談到他的偶像羅伯特·德尼羅,他說他年紀越大,鋒芒越收,但同時,也更好了。

他舉了一個《天倫之旅》的例子,電影裡德尼羅有一場吃藥的戲,非常講究細節,隻見他把藥慢慢倒進手裡,然後一口灌了下去,最後,還嗦了一下掌心。

三個動作,極其精準。

為什麼好?

因為這幾乎已經變成了羅伯特·德尼羅的本能反應,是他下意識的動作,他把這個角色變成了自己。

而當一個角色變成自己,你也就不再是“演”,而是每個毛細血管在那一刻,都成為了那個人,都可以是展示的道具。

梁朝偉當然不會那麼早就能領會這點。

但後來我們看到,他已把這種“不演”,演得爐火純青了。

原因?

最早,是梁朝偉遇到“最懂他”的人——王家衛。

《阿飛正傳》,當梁朝偉被王家衛要求着把自己的指甲打磨了27遍之後,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一種演叫不演”。

梁朝偉學會了把眼睛化為他真正的嘴巴。

但這裡,肉叔認為還有兩部不得不提,卻又時常被人們放到梁朝偉片單之外的影片。

一個是《悲情城市》,他在電影裡飾演啞巴攝影師。

另一個是《三輪車夫》,他則是飾演黑幫分子。

兩個角色幾乎都不用開口。

這兩個角色其實都是被“逼”出來的。

《悲情城市》裡,原本的劇本中梁朝偉是有台詞的,為此梁朝偉還苦練了一段時間閩南語,可是最終,說出來的台詞依舊沒那麼順暢,侯孝賢隻好大筆一揮,将他改成了啞巴。

而《三輪車夫》則是更大的語言障礙,甚至直接說就是“語言不通”(需要說越南語),也正是如此,電影中的梁朝偉台詞極少,他變成一個沉默的詩人,一個憂郁的黑幫老大。

結果呢?

這兩部電影,都獲得了當年的金獅獎。

可以這麼說,兩部影片裡的角色,一個眼睛亮得像發光體,一個眼睛暗得像黑洞,合在一起共同拼貼出了一個含混而多變的梁朝偉。

也是是以。

他愈發擅長于以“不說”的方式說台詞,以“不演”的風格演。

《無間道》裡。

梁朝偉卧底身份差點被發現的那一幕,上司掩護他離開,但等到他安全之後,上司的屍體突然從高空落下,該怎麼反應?

按“正常”的表演方式,該是表情誇張,動作踉跄,甚至還會驚吓一聲,滿含熱淚。

但梁朝偉卻一句話也沒說,隻睜着個吃驚的眼睛看着這一切——人在遭受驚吓時,往往是來不及做什麼反應的。

但《色,戒》又截然不同。

梁朝偉陪湯唯買戒指,卻落入了革命黨的埋伏,這時候湯唯糾結再三,小聲提醒他:快走。

這段戲裡,最具看點的反而不是湯唯的糾結,而是梁朝偉,在聽到那句話時,他的眼神從柔情到疑惑到憤怒到恐懼,幾秒鐘内便展現得淋漓盡緻。

為什麼有如此複雜的下意識反應?因為生存的本能迫使他沒法沉浸在震驚的情緒中,他要逃。

結果,又是一座金獅獎。

但你細看。

盡管身處不同的角色架構中,他的眼底始終紮根着一種無法被蒙塵的清澈與疏離。

這兩種内在的氣質使得梁朝偉泡在女人堆裡,他也會最終漂浮于水面,難以真正融入其中。

就像《東京攻略》裡,他跟一群靓女打成一片,可到頭來他卻是孤家寡人。

這讓梁朝偉總是傳遞出一種孤獨落寞的氣質。

他好像屬于所有人,又好像不屬于任何人。

03

聽風者

毫無疑問,梁朝偉是個獨行者。

這既是梁朝偉本能的氣質、被動的處境,亦是他的主動選擇。

和梁朝偉合作過《悲情城市》的高捷曾經講過一個故事,說那天一幫人在梁朝偉和劉嘉玲的家裡玩,喝得大醉,所有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他們的客廳裡。

第二天梁朝偉走出卧室,看到這幅情形,一句話沒說,大步向前——做運動去了。

沒有情商?當然不是。

肉叔始終記得張國榮去世時梁朝偉的反應。

劉嘉玲透露,參加完張國榮葬禮後,梁朝偉一句話都沒說,一滴淚都沒流,連續好幾天,他就一直默默地擦着地闆。

直到幾天後,等所有人的悲傷都減淡了些,他才決堤一般,哭了出來。

哭了好久好久。

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肉叔覺得,應該是“平衡”。

正如他閑暇之餘,喜歡的運動是滑闆、沖浪、帆船之類的單人項目,他不會也不願參與多人進行的團體運動。

這與他對演戲的認知不謀而合。

首先他不喜歡跟人對抗。

在籌備《一代宗師》期間,他學了很長時間的詠春拳,對陪練的師傅出拳的環節始終令他抵觸。

也正如他選擇在張國榮和劉嘉玲在客廳打麻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聽搖滾樂;

他常年在日本滑雪,卻不學日語,這樣就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跟人交流……

其次梁朝偉也不喜歡競争。

不喜歡跟别人競争,甚至不想跟自己競争(自我突破)。

《風再起時》的南江是跟梁朝偉本人重合度很高的一個角色(這一點肉叔在翁子光那裡得到過證明)。

南江是怎樣一個人?

能力出衆,卻無意拔尖,甘為人後。

是以梁朝偉才會說:

我拍戲從來沒有一個計劃

我從來沒有挑戰自己,都是導演挑戰我

作為演員。

梁朝偉隻會把那些不甘、洶湧、欲望、暴虐傾瀉給角色,以便隻把“平靜”留給現實中的自己。

實際上的他,想做的是一個人每天劃着船去海上等風來,能聽出每天的風都不一樣的人。

就像那個喂鴿子的段子一樣。

盡量過簡單随性的生活,不做過于具體嚴格的規劃。

感受細微處的獨一無二,而不是執迷于無止境的妄念與宏大抽象的命題。

這是梁朝偉一以貫之的對生命本身的熱忱,也是他從與侯孝賢的合作中學到的達觀。

正如《悲情城市》的片場,他親見侯孝賢的高要求,但同時也看見他對演員的耐心。

“總之是拍到了什麼剪什麼”,朱天文這麼說。

梁朝偉作為演員的力量來源之一也正是這種平和。

但問題是,作為演員可以這麼随遇而安嗎?

且不說演員本身就需要與别人有着許多的交流,但是選擇以演員為志業,顯然就不能如金城武一般,沒事打打遊戲可以十年八年不出山。

梁朝偉還是熱愛着演戲。

怎麼辦?

隻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用自己的能力替代掉需要不斷交流的部分。

是以你看,梁朝偉其實是一個人對自我要求極高的人。

在片場他總是第一個到崗,從不帶劇本,台詞不管多長都已經提前爛熟于心。

每場戲一上來,就要求自己得給到導演90分。

為了與每個角色融為一體,他都會在開拍前花上幾個月的時間精心準備,而且從不把這些心思外顯。

《一代宗師》,梁朝偉為了能打出準确的動作,閉關苦練9個月詠春,甚至胳膊還被武師踢斷,連袁和平都說,他可以去和别人打比賽了。

還沒上映的《金手指》,一部看起來很“傳統”的商業片,他還是搜集了大量的資料,做了許多關于詐騙犯的功課。

平和與敬業相融。

一如他偏愛用虛假的角色隐藏真實的自己。

亦如那個看到父母争吵時,用被子蓋住自己哭聲的敏感小孩。

在出道40周年的紀實訪談中,對于自己為何走上演員的道路并走到今天,梁朝偉用到了“幸運”這個詞。

我覺得我非常幸運

能夠進入演員這個行業

從爸爸媽媽吵架

這樣長大

又沒有變黑社會

又變成一個演員

突然間很出名

普通人怎麼可以想象

一個這樣的人生

梁朝偉自認普通,人生軌迹充滿戲劇性、巧合與幸運。

這讓肉叔想到了他并不見多少人提及的作品《聽風者》,梁朝偉在片中的角色瞎子何兵也跟他的現實人生形成了某種奇妙的呼應。

他們有着相近的安甯與平和。

都有着一段不算幸運的童年,梁朝偉是因為家庭,何兵是因為摔瞎了眼睛。

但“因禍得福”,在某個方面天賦異禀,一個是在表演上,一個是在聽力上。

華人第一意外封頂,一雙“電眼”迷倒觀衆?不愧是幾代人的青春

他倆也有着同款的幸運和意外。

梁朝偉遇上貴人,無意中進了演藝圈;何兵遇上貴人,治好了眼睛,還無意中成為了我黨的一名諜報工作者。

一種電影戲劇般的沖突感産生了。

原本隻想過最簡單生活的人,卻不得不面臨最複雜的處境(角色/情報)。

原本隻是大時代下的一個渺小普通人,卻陰差陽錯走上了時代的前台。

但最終,無論多少功名在身,他們依然回歸原點,回到簡單。

直到隻剩風的聲音。

本日打勞工:哆啦C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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