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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祝羽捷:藝術史的虧欠

專欄|祝羽捷:藝術史的虧欠

祝羽捷

策展人、作家

專欄|祝羽捷:藝術史的虧欠

如果你是披頭士的樂迷,也許你會對第八張專輯的封面記憶猶新,女藝術家Jann Haworth被人們記住正是因為跟丈夫一起創作了這張标志性封面。她盡管很少被提及,但稍加研究就會發現,她才是軟雕塑的先驅,藝術創作形式豐富,藝術生涯與1960年代的波普藝術運動密切相關。她的作品中有很多令人歡樂的、有趣的元素,如用軟雕塑做的甜甜圈、珠寶、早餐等,用彩色布條做成女人面龐上的皺紋,這些作品充滿了童真,解構我們真實世界裡幽暗悲傷的情感,也證明了嚴肅的藝術也可以充滿生機和歡樂。

每次重新發現一位具有才華的女性藝術家,我就如同在深海裡發現了一顆明珠,興奮不已。

她們早就在那裡了,我們要做的隻是擦亮眼睛。我鬥膽說,Jann Haworth是被藝術史虧欠了的又一位女性藝術家,為什麼說“又”,因為這樣的案例比比皆是。遠到文藝複興時期,彼時藝術界有着巨大的創造力和創新性,但是,由于社會對女性的偏見和歧視,很少有女性藝術家能夠展現她們的才華。藝術史學家已經開始對這些被忽略的女性藝術家進行更多的研究,以紀念她們的貢獻。比如Artemisia Gentileschi(1593-1656)和Sofonisba Anguissola(1532-1625),這兩位女性藝術家就是在文藝複興時期被忽視的典型例證。廣為人知的印象派,大家耳熟能詳的不過是馬奈、塞尚、梵高這些名字,Berthe Morisot(1841-1895)到Mary Cassatt(1844-1926),她們無論從形式要素還是創作題材,都對印象派有巨大貢獻,可被提及時卻總是伴随着花邊新聞,藝術成就反而未得到應有的讨論。

而一些被大家所熟悉的女性藝術家,往往免不了經曆一番曲折,才能被真正認可。墨西哥著名的畫家Frida Kahlo(1907-1954),她的作品長期被低估,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得到公正的評價,她應該不會想到自己在去世了50多年後,竟然在全球範圍内廣受歡迎,一躍成為了拉丁美洲“最貴”的藝術家。Georgia O’Keeffe(1887-1986)在她生活的時代是不被接受的。盡管今天看來,她的作品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但當時被認為帶有性意味,因而遭受到了諸多的批評和責難。毫無疑問,她是20世紀最重要的女性藝術家之一,她本人以及她的作品在她生活的時代遭到忽視和低估,直到她去世後,人們才給予了她應有的廣泛關注和贊譽,認為那些作品是20世紀美國藝術的重要代表作。

我們所閱讀的藝術史大都由男性寫下,詹森也好,貢布裡希也罷,在他們的字裡行間,女性藝術家僅僅是極少的一筆。被譽為藝術聖經的《藝術的故事》,竟然在1950年的第一版中沒有提及任何一位女性藝術家。如果你是個好奇的人,也許會像著名的藝術史家、女性主義藝術研究先驅Linda Nochlin一樣,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性藝術家?”以這個刺耳的問題作為契機,看看到底出了哪些問題,是女性在社會和文化領域面臨着嚴重的不平等和障礙,還是在藝術的評價體系裡女性藝術家遭受着偏見和輕視,又或者女性根本沒有機會接受藝術教育并進入相關行業—直到 20 世紀中期,大多數藝術學校仍然限制或拒絕招收女生。女性藝術家也同其他所有的女性一樣,卡在家庭和職業的平衡間深受其擾,這種被迫二選一的抉擇,讓她們很難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投入藝術創作。

從我的專業出發,很自然地會質疑 :為什麼在曆史的長河中,男性藝術家多如過江之鲫,而女性藝術家卻少得像沙中爍金?這不公平的記載,是否是我們漫長的文明曆程中的“缺陷”?藝術史虧欠了多少女性藝術家?

大勢所趨,20世紀70年代女性主義藝術史的出現,在藝術史界激起了無盡的熱情。以Linda Nochlin為代表的女性藝術史學家,毫不留情地批判了過去的藝術史書寫,對女性藝術家的評價不再以男性藝術家的标準為模闆,而是重新評估她們的曆史地位,向世人證明了其在藝術史上的重要性。

作為女性策展人,我希望不斷研究和挖掘這個時代的女性藝術家。用筆記錄她們,對她們的作品做學術研究,不斷策劃女性視角的展覽,使女性藝術家的才華和價值被看到,也通過這種新的視角促使藝術界對性别、種族、性取向等多樣性和平等性進行了更深入的思考和讨論,建構更加平等、包容和多元的世界。希望我們有幸都能成為全新藝術史的見證人。

内容監制:孫哲

策劃:ELLE專題組

編輯:Sherry

本篇專欄内容來源于《世界時裝之苑ELLE》四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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