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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博弈造就融合,從佛苯之争窺探:大唐時期佛教如何在吐蕃立足

作者:海右甲子

前言:

古印度的佛教傳播通常會被分為“北傳佛教”和“南傳佛教”。北傳佛教來自北印度,經由中央亞細亞傳入,再由中國傳入日本,北韓等地。中國是北傳佛教的中心。

按照語言又可将中國佛教劃分為漢傳佛教、藏傳佛教和巴利語佛教(南傳佛教)。藏傳佛教是中國佛教較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具有諸多地區的民族特點。中國唐朝是漢傳佛教的巅峰時期,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唐時期的漢傳佛教成為佛教在吐蕃地區的發展,演化的重要助力。

一場博弈造就融合,從佛苯之争窺探:大唐時期佛教如何在吐蕃立足

一、吐蕃苯教和佛教的融合

佛教在吐蕃(西藏)地區的地方化是一個長期的曆史過程,藏傳佛教具有兩個重要的源頭,一是來自于尼泊爾,古印度地區,二是來自于唐朝中國内地。佛教在唐朝吐蕃地區傳播過程中又和西藏地區的本土宗教(苯教)互相影響,融合漸漸發展成具有吐蕃特色的藏傳佛教。

藏文史書《韋協》對佛教在吐蕃的發展曆程有着較為全面的描述,初始階段的佛教并未在吐蕃受到重視,佛經僅僅被叫做“年波桑瓦”,一種從天而降的神秘禮物。松贊幹布執政時期佛教才開始在吐蕃産生社會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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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贊幹布在求娶尼泊爾赤尊公主和文成公主時,也将佛教帶入到吐蕃。佛教首先面對的是吐蕃王室所擁護的苯教,苯教作為吐蕃的“護持國政”,長期被雅隆王室信仰。

一個嶄新的“信仰”勢必會遭到“舊勢力”的反對。在修建大昭寺和小昭寺時就能明顯的展現出佛教和苯教的博弈狀況。其主要表現為吐蕃舊有苯教信徒對于佛教寺院的破壞,和對于攜帶釋迦牟尼佛像的文成公主進行诋毀。

松贊幹布在意圖讓吐蕃接受佛教時,就注意開始讓佛教融合苯教的内容。例如在大昭寺修建時,在四面門畫上滿拏啰表達對苯教上師的尊重;柱子上畫金剛杵滿足苯教咒師們的心願;在四角上畫雍仲字以安撫苯教信徒們。

松贊幹布除了無法延續苯教作為“護國國政”繼續被信仰,其他各種政策都保護了苯教教徒的利益。

佛教與苯教之間的交鋒反而促進了兩者的融合,在松贊幹布的支援下佛教開始在吐蕃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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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唐朝漢傳佛教對吐蕃佛教的影響

唐中宗景龍四年金成公主出嫁吐蕃到唐德宗真元八年吐蕃發生漸頓之争,在這長達八十年的時間裡,漢傳佛教給予了吐蕃佛教較為重要的影響。是佛教在吐蕃本土化的重要曆史時期。

(一)金成公主和親吐蕃,重新供奉了12歲釋迦牟尼等身佛像

唐中宗時期,金城公主遠嫁吐蕃贊普赤德祖贊,正趕上吐蕃佛教再度複興之際,“都松芒布傑隆囊執政期間,建造了朗地日孜佛堂。赤德祖贊在位時,迎娶金城公主後,又分别在欽普囊熱、紮瑪噶曲、麻貢等地修建了佛堂”。

金城公主協助贊普建立了多個佛教祠堂,特别是把姑姑文成公主帶到吐蕃的釋迦牟尼佛像重新帶入大昭寺進行供奉,成為永久的信仰和佛教在吐蕃立足興盛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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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唐代漢傳佛教經典“十善法”傳入吐蕃

赤松德贊的王子四歲時,大唐君主派遣使臣馬竇給王國獻厚禮。馬竇有個兒子叫做甲楚噶堪桑喜,成為了王子的玩伴。

他們在池塘中遊玩時,從淤泥裡爬出一些長長的紅色蟲子,王子詢問桑喜“如果你的父親馬竇射死四隻鴿子是很大的罪孽,那現在我們踩死蟲子算不算罪孽?”

桑喜答複到:“如果這些蟲子沒有傷害我們就殺死它是很大的罪孽,如果這些蟲子傷害我們再去殺死它,小草就可以得到滋養,就不算罪孽”。

桑喜接着說中原有部經書叫做《呼爾加經》,裡面的十善法講到過這樣的事迹。這在吐蕃是廣為流傳的典故。王子開始對“十善法”産生興趣,也演變成後來的《佛說受十善戒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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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漢傳佛教經典被翻譯成吐蕃文字

赤德祖丹早年以弘揚佛法為己任,“從漢地京師取得《金光明經》、《分别業緣律經》等”并由桑喜,甲·梅果、印度的阿難陀以及所有的學者一起翻譯。

吐蕃佛經的翻譯包括從梵文翻譯為吐蕃文,和從漢文翻譯為吐蕃文兩部分。翻譯漢文佛經的譯師有闡喀·列恭等人;先對《佛說業報差别經》進行翻譯,之後又翻譯了《佛說稻杆經》,《金剛經》等衆多經典佛經。

益喜旺波(《巴協》作者)臨終前還曾說道:“現因衆僧人擯棄頓門之言,皆在傾心學經,無法承擔取經之責。本欲把天竺全部佛經取來譯之,昔日釋利那爛陀寺遭遇火燒,經典佛經被焚毀。時至今日,佛法在漢地興起,佛典儲存完整,但不曾翻譯漢地佛典,心甚不安。”

在這裡主要突出兩點,其一,本想把天竺的所有梵文佛經翻譯為藏文,可惜那爛陀寺遭遇火災,梵文經典業已不全;其二,漢文佛經經典十分完整,可惜自己未能從事該項事業,成為心中一大遺憾。為後續工作者提出翻譯漢文佛經為目标的努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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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吐蕃早期寺院修建借鑒五台山菩薩圖樣

《韋協》稱:“桑喜聽聞和尚們說真桑佛堂被拆,内心感到非常的惋惜。為了可以将真桑佛堂更好的重新修繕,就去了五台山聖文殊菩薩大殿求取圖樣。”《冊府元龜》“外臣部請求”的記載更加清楚:“穆宗長慶四年九月甲子,靈武節度使李進誠上奏,吐蕃地區信仰佛教,前來的使者想要求得五台山菩薩的圖像,回去臨摹佛像使用”兩部史書互相印證了确有其事。

(五)金成公主将“七七之祭”帶入吐蕃

“又為蕃地亡靈的福祉,公主一改不向佛像供奉食物的習俗,開創了稱之為‘茨’的祭祀亡靈的儀軌”,七七之祭是中原人為悼念亡人舉辦的祭祀典禮,也随着金成公主傳入吐蕃。

這一習俗從此紮根于西藏并且流傳了上千年之久,成為西藏傳統文化風俗的重要組成部分。《韋協》也稱此風俗是“贊普赤德祖贊在位時其佛法業績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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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佛教在吐蕃地方化的實踐

佛教在吐蕃地方化的過程有着較為清晰的實踐方法,例如以下幾種手段。

(一)使用藏語而非梵語傳法

《韋協》記載中,桑耶寺建好後,寂護便開始用印度語講授佛法,但是琛·隆思等尚論的衆多子侄們因為語言不通學習起來十分吃力。寂護大師“領悟”到吐蕃人的“阿爸阿媽話”(吐蕃人的母語)也能表達佛法的意思。便采取了吐蕃語繼續佛法傳教。對于現實需要的應變,給創制未久的藏語提供了一個佛教文化創造的機會。激發了吐蕃百姓學習佛教的熱情。

(二)以吐蕃人作為原型塑造佛菩薩像

佛教誕生于古印度,佛菩薩像使用印度人形象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這裡存在一個各地審美差異以及百姓心裡接受度的問題 。為了更好的将佛教融入吐蕃,寂護問贊普:“造像,依天竺人還是蕃人的體貌?”“按蕃人的體貌去塑造吧,以利諸黑道門徒從此皈依佛法之願”。這是《韋協》記錄的一段史料,赤松德贊決定了以吐蕃人為原型塑造佛菩薩形象,并且由漢人負責完成了佛菩薩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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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融入吐蕃文化的佛堂建築

西藏地區最早的正規寺廟桑耶寺,并非完全按照天竺的寺廟樣式所建,而是有借鑒有創新,創新部分包括唐朝内地漢式和吐蕃地方的藏式。桑耶寺共計建築三層,第一層采用藏族風格為主,第二層以漢式風格為主,最頂層則采用印度風格。這種融彙三國的建築風格非常罕見,是以又将其稱之為“三樣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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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選擇适合吐蕃的佛經進行翻譯

吐蕃對于佛經的翻譯是根據當時西藏地區的實際情況而定的,并沒有按照佛經經典的先後順序和重要程度去翻譯。這一舉措是佛教本土化較為重要的一環。

《韋協》記載翻譯的印度佛經有根本四部教典。因知其中的大衆部、上座部和正量部等三者于食肉方面的戒律較寬,并不适用于吐蕃,是以未譯。《阿努瑜伽》當時是對印度低賤種姓宣講的,吐蕃多所忌諱而不譯等。這裡的佛經翻譯充分考慮了吐蕃的飲食文化和心理需求,這一手段加快了佛教本土化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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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佛教在西藏地區本土化是一個十分複雜而漫長的曆史過程,除了融合了吐蕃苯教之外,也深受唐朝時期漢傳佛教的影響,吐蕃曆代支援佛教的君主也采取相應的措施,最終成為我們今天所熟知的藏傳佛教。也讓佛教在西藏地區發揮了應有的社會價值。

參考文獻:

《韋協》

《吐蕃僧诤記》

《曆代法寶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