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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00火到2023的Y2K,勸你别輕易嘗試

作者:人生望遠鏡五彩紛呈

最近一次被Y2K強烈擊中,是南韓新女團NewJeans身穿仿佛上世紀校園街舞般的背心運動裙跳上了打歌舞台,高飽和、糖果色、青春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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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妹寶。

歌沒聽過不要緊,但這一身千禧年複古穿搭可太熟悉了,濃密的長直發裡夾着幾绺熒光色假發辮子,粉色長靴大大咧咧镂空出五角星,超高鞋幫與超閃眼影,就連公司開發的app頁面也是漸變低保真像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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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Jeans下了重本的app。

像是一場遙遠的對千禧年初代團的回應,那些别在劉海上的膠質海綿發夾、系在褲腰上的寬邊鐵絲愛心皮帶、綁在胸前的銀色閃光尼龍蝴蝶結……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曾經躲在小隔間裡拍大頭貼的過去。

那是一個熱愛花裡胡哨的年代、是一個極盡張力和個性的年代,如今再次提起它,概括最明了的一個詞彙就是“Y2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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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網辣妹都在蠢蠢欲動。

五彩斑斓的千禧時尚

Year 2 Kilo,也就是2000年,提起Y2K就是滿腦袋極具風格化的色彩。

比如眼影塗上各種誇張熒光閃粉,翻蓋手機用水珠鑽石貼出小馬或愛心,雙馬尾高高綁起來,透明墨鏡裡映出漸變的紫紅色眼窩,非常不規矩,用畸形的、熱烈的、誇張的、突如其來的表達方式,勾勒出2000年前後街頭的流行趨勢。

哈妹的頭繩太經典。/《粉紅女郎》

從《海派甜心》到《粉紅女郎》,從《紅蘋果樂園》到《愛情魔發師》,滿滿糖果色的編發綴在女生的小辮子裡,戴寶藍色頭巾、綁亮紫色發帶、穿太陽花背心……刁蠻地跳入熒屏,說些古靈精怪的台詞,以至于如今時尚場上的Y2K複古都深深刻着千禧年甜妹的印記。

2021年Blumarine的秋冬秀場上,鐵質蝴蝶皮帶、長筒漆皮粉靴、更新檔迷你短褲、糖果色腋下包,超短流蘇低腰裙上綁一條細金屬鍊,破爛的迷你褲邊上貼個閃鑽小腰包,在片頭表演裡,模特手上拿的正是2000年代爛大街的鑲鑽芭比粉手機。

蝴蝶元素是這場秀的重點。/Blumarine2021年秋冬

很桀骜不馴又甜度爆表的二十年前的審美,依舊猛地沖擊了設計師用釘子摁在牆上的草圖。

而這些強烈的印象都是從偶像劇女主、當紅歌星、電影概念裡來的,比如王菲,一個集齊多種藝術形式又處處留下Y2K痕迹的直接例子,單看造型就知道那是一個在視覺上毫不客氣的時期:

一抹粉色腮紅從鼻子中間潑過去,或者眼窩塗滿厚厚的銀色反光亮片,瘦削的臉骨偶爾像機器人一般閃爍,高至顱頂的短促馬尾緊緊梳到腦後,皺起眉頭一唱,紫色閃粉在雙頰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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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的眼妝。/《唱遊大世界》演唱會

就像電影《2046》中流出一滴銀色反光眼淚的女機器人,王菲眉眼淩冽,畫着濃濃的深紫色煙熏眼影緩緩吸煙,在鏡子裡反射出另一個憂郁的自己,金屬耳機順着顴骨彎過來,非常跨世紀感的前衛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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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時尚尖端的女人。/《2046》

2000年,她給專輯貼上一雙迷離的巨大的彩虹眼妝,“讓我漫無目的閃亮,粉飾這宇宙櫥窗,來摩擦,來燃燒,來焚毀,我生命”,聲線從流行鼻音偏向更尖銳的顫音,抖動着拉長,在千禧跨年前夕的演唱會上,閃粉定妝加雙麻花辮,唱《末日》、唱《堕落》、唱《為非作歹》。

一顆流星劃過螢幕閃出《流星花園》四個字,SHE初出茅廬套上了藏粉色背心破洞牛仔褲,潘玮柏俯視着鏡頭忽遠忽近耍酷:“揚起你的嘴角,跟我快樂崇拜”,而周傑倫也從深棕毛線頭巾裡露出青澀眼神,牛仔外套松垮尼龍褲,一望而知2000年代叛逆又純真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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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輩出的2000年代。/《Super Star》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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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源自千年蟲錯誤的潮流

摩登又誇飾,是Y2K風的第一感覺,而鐳射透明閃片、熒光色代碼元素、果凍PVC材質這些具象時尚統統來源于某個計算機錯誤,古早的、一闆一眼的、非常書呆子的計算機故障——

千禧年之前,計算機中的1997年是97、1998年是98、1999年是99,也就是說2000年的日期将被翻頁跳成00,二進制的壞處瞬間激起一種“系統即将紊亂”的恐慌,誰也不知道銀行會不會錯賬、核彈會不會誤射、跨年夜會不會爆炸。

而人們為此起了一個如今聽來也很Y2K的名字——千年蟲,形似巨大的跨越時空的怪物蟲類,也形似綠色熒幕上一條條流動的代碼小蟲。

這也是為什麼小妞們胯上會搖搖晃晃挂着閃亮的二進制數字串珠,《黑客帝國》裡trinity的鱗紋反光黑色皮裙瞬間成為經典,溜光梳到腦後的短發配上利落墨鏡,紅色藥丸還是藍色藥丸,像極了千年蟲的選擇——2000跨年夜到底是狂歡還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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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把科技感穿上身。/《黑客帝國》

充斥着賽博朋克感的街頭時髦,在一種類似末日情緒的籠罩下愈演愈烈,漁網襪、爆炸頭、煙熏妝、緊皮褲,女明星的脖子奢侈地灑滿了銀色亮片,迷幻的電子合成樂從舞池燈光裡傾瀉下來。

1982年的《銀翼殺手》式頹靡再次被提起,複制人瑞秋憂郁而機械地回答一道道測試題,吐出半透明煙霧之後無聲地望向鏡頭,櫻桃色唇彩異常純真,令人恐懼又忍不住想擁抱,恰好撞上千禧年那股魔幻勁頭,既恐懼計算機故障,又對突飛的科技蠢蠢欲動。

淪陷在複制人的瞳孔裡。/《銀翼殺手》

對龐大系統的從業者來說,計算機千年蟲的恐慌尤其深刻,而熙熙攘攘的普通人群隻感到一種籠統的、彌漫的失落,就像《千禧曼波》裡舒淇開片就劈頭自白的那段台詞:

“存款裡還有50萬,50萬花完了,就分手吧,這都是10年前的事情了……那是2001年,全世界都在迎接二十一世紀,慶祝千禧年。”

而舒淇還在昏暗的酒吧裡撕扯,藍色燈光射在海藻似的披肩長發上,夾着煙頭拎起酒杯一灌而入,男朋友臉上遊離着酒吧彎彎曲曲的雷射線,最後舒淇獨自癱在不開燈的旅館裡發呆,窗外的鐵軌轟隆隆,千禧年就這麼從她身上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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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衆多Y2K迷妹們模仿的重點對象。/《千禧曼波》

過了二十年之後再回望,那種末日情緒逐漸被消解,留下霓虹重影、膠片劃痕、低分辨率雪花和一切不流暢、不對稱、不低調的美學觀,人們願意來個千禧曼波仿妝,而不是再經曆一次賽博朋克窒息的幻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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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K已經成為一種純粹的視覺風格。

2000年代是以在人們的記憶中變成了比較浪漫的年代,社交網絡上大大的Y2K字樣底下閃耀着一股快樂光芒,既乖張又充滿希望,從視覺上刮起一股五彩斑斓的旋風,它不再背負着沉重的世紀末考驗,徹底進入流行的懷舊語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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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K複興,因為我們陷入了懷舊循環

所有人都在懷念千禧年,為這個對網際網路一知半解的年代感到不舍,哪怕他并非真的曾經玩過不靈光的台式電腦、去店裡花錢刻過寒酸的D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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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的CD機。/《關于莉莉周的一切》

有一個叫“集體記憶”的概念描述了這種錯代的懷舊心理:“媒介模糊了個人記憶與集體記憶之間的界限,尤其在網絡空間中,個人借助網絡的表達随時可以因為放大而轉變為集體記憶。”

也就是說,千禧年那些粗糙的網站界面、那些魔幻的影視概念、那些萌芽的流行音樂統統都成為一種集體記憶,在豆瓣“假裝活在1980-2000年”小組裡,無數文章指向了不再流行的網絡語言、過氣歌手、報廢文具……從輕便的2023年逃離至笨拙而可愛的千禧年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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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舊狂歡。

世紀末的破碎感成為一種美學符号,那時候留下的失真影像、褪色照片、劃痕碟片呈現出粗野的生命力,一腳紮進初代網際網路的新鮮叙事裡,一腳還留在質樸真誠的現實世界中,而不像現在的我們,被一股腦卷進了算法龐大的漩渦深處。

樸樹那首《我去2000年》正好有這麼一段青澀又憂郁的詞:“好了,再見,我要走了,我去2000年……新的遊戲,新的面具,新的規矩……荒唐是吧,悲傷是嗎,沒有辦法……就讓該簡單的簡單,大家一起來幹杯,為這個快樂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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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Boy》的歌詞同樣充溢着千禧年氣息。

512kbs的寬帶剛剛流行,搜狐才登上報章頭條沒多久,BBS論壇文章成倍數地增長,某個樓主突然因為一句話火遍網際網路,而某件小事就像蝴蝶效應般突然被上萬人點選浏覽了起來。

與此同時,痞子蔡一部由BBS引發的愛情小說開始了網絡連載,馮小剛的《手機》瞄準了2G時代那些在電子信号波中湧動的欺瞞與眷戀,而高曉松早在1990年代末就開始懷緬網際網路以外的純真年代:“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那白衣飄飄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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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BBS網戀。/《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說到底,我們不過是在迷戀那時候的人文氛圍,擡頭仰望急速飛奔而來的虛拟世界,懷揣着未知,同時互相關懷。

Y2K圈子裡的大家迷戀有線耳機,不過是想重溫千禧年風光的華語樂壇;迷戀QQ秀式的穿搭,不過是想回到千禧年野蠻生長的公共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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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世紀初的氛圍感。/《快樂崇拜》MV

可以說它是一種時尚風潮,也可以說它是對新生的向往。(花淇心)

(摘編自微信公衆号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