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先生嘉瑩女士贊
文/黃仕隐
學而傲，名而貨，營私而骛利，生有聞而死無有述者，衆學者也；學而進道，名而遜，憂教之不行，化之不淳，懼乎财之為累，君子學者也。衆學之所為，切于近而效着于前，人趨趨求為後，是所謂達矣。君子學之所務，行乎遠而休績傳乎生後，為史者索索為之識，是時人所謂窮矣。而衆學以為樂者，殊不知适君子學之是以為恥也。
比年，吾以興文故，獨鳴乎渾渾之世，曰師曰學者多不解，解而行者，又罕能持之以切乎孔孟韓歐之道，若孝孺之坦志屢陳者又幾不見矣。其事艱，若墾砟硌之陂，若移王屋之山。有弟子曰：“有葉先生謂嘉瑩者，為學一生，施教多方，素崇古學，于斯文之興，雖至于耄耋之齒猶不辍，何不倩之以為助？”餘曰：“彼所欲興者，非吾之所欲興矣。彼務于詩詞，而詩詞之事，君子之餘也。固可以言志，而于道，又有所遠焉。至若時下教化之敗，學師之淪，又難以為功矣。”弟子又曰：“或有宿儒若葉先生以文為務者也。”籲戲！吳摯甫、林畏廬、唐茹經遠矣，後之如梁氏漱溟、熊氏十力、馬氏一浮、錢氏賓四以儒學稱者，皆不重文，異于古學者，況側其門而存乎今者乎？雖然，詩文固一體也，皆古士大夫之所擅也，彼能為繼，則文宜不絕。
吾見葉先生睹詩詞之衰，汲汲為之鼓，又見教之不以化，傾财為之捐。果如先生之願乎？前大賈如田氏家炳、邵氏逸夫、李氏嘉誠者亦大捐于庠序，而庠序之教卒未能易。是知先生之所務，又别于古君子之所務也。誠時下詩文之别，俾學與教分也。先生休行，感動乎學林，然後學贊而不樂，亦以此故也。衆與君子，先生可解之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