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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版《聊齋志異》,極緻的電影美學,溝口健二不愧為電影巨匠

作者:閑人電影

日本電影黃金時代有四大巨匠。

黑澤明、成濑巳喜男、小津安二郎、溝口健二,每個人都有獨屬于自己的電影風格。

不同于黑澤明的快速鏡頭,小津安二郎的靜止鏡頭,成濑巳喜男的多變鏡頭,溝口健二的鏡頭具有動态的畫卷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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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月物語》是溝口健二最為知名的作品之一,其中便展現了溝口健二的電影美學。

畫卷美感、水墨畫風、景深運用、一場一鏡、運動長鏡頭、場面排程,皆在片中有所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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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畫卷美感。

影片一開始,鏡頭慢慢向左橫移,直至源十郎和妻子宮木出現在畫面中,鏡頭轉為靜止。

源十郎一家正在往車上裝陶瓷,準備拉到城裡,趁着戰亂渾水摸魚,大賺一筆,如意算盤打得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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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有虛影出現,妹妹阿濱拉着妹夫藤兵衛,不讓他跟着哥哥到城裡當什麼破武士。

但拗不過丈夫的頑固,藤兵衛跑到源十郎身邊,人物由虛變實,兩人拉着車往城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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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雨月物語》的主要角色全部出場,故事真正開始。

源十郎鬼迷心竅,藤兵衛不切實際的救贖也拉開了帷幕,這種打開方式似畫卷徐徐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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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處,鏡頭緩緩向右橫移,然後停下來。

源十郎改邪歸正,以家庭為主,不再貪财好色,藤兵衛賣力刨地,不再好高骛遠。

這種結束方式像畫卷漸漸閉合,與開頭呼應,故事完了,源十郎、藤兵衛經過一番得到和失去,成了家裡正兒八經的頂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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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幅畫打開、閉合的過程中,溝口健二還讓觀衆看到了畫的樣子,即水墨畫風。

其格調清新、灑脫、空靈,将日本繪畫的意境和筆墨情趣融進了每一個畫面裡,以景抒情、情景交融。

源十郎、藤兵衛兩家人,在敗兵不注意時,偷偷把燒好的瓷器搬上船,通過水路到城裡賣錢,這時的畫面甚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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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口健二以水墨畫為背景,布景小而美,借助墨色的濃淡虛實來表現對象,突出筆墨情趣,追求意境氣韻。

背景中,潑墨的河流樹木豪放壯麗,筆調柔和而充滿詩意,展現了水墨畫“似與不似之間”的美學,意境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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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長鏡頭,溝口健二的長鏡頭有一個不變的公式。

先是固定鏡頭開始,随後角色走進鏡頭,然後鏡頭跟随人物移動,最後變成遠景長鏡頭。

但在這種不變當中,溝口健二加入了變,使得他的長鏡頭不同于歐洲電影中以人為主的長鏡頭,溝口健二的長鏡頭常常模糊時間線和空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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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源十郎被若狹所迷,與她夜夜笙歌。

兩人在溫泉魚水之歡時,鏡頭向左移,角色消失,溫泉出現,溫泉消失,土地出現。

待鏡頭由左向上升時,夜晚成了白天,源十郎和若狹再次出現在畫面裡,一起野炊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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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長鏡頭代替了轉場,隻用不變的鏡頭就實作了場景的轉換,劇情的推進。

還讓觀衆不容易察覺到時空間的變化,怪不得溝口健二深受法國新浪潮的推崇,他的長鏡頭在巴贊的基礎之上進行了創新,而非一味地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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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是一場一鏡和景深運用。

溝口健二可能日本導演裡最懂景深的大師,移動的低角度拍攝,固定的長鏡頭,遠景的運動長鏡頭。

在《雨月物語》裡,他用這幾種鏡頭的組合所帶來的景深變化造就了咫尺天涯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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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一場一鏡,跟小津安二郎從不解釋自己的低角度鏡頭一樣,溝口健二也從未為自己的一場一鏡長篇大論過。

但他用鏡頭講故事的功底卻不會有人質疑,畢竟侯孝賢、楊德昌、王家衛對此推崇備至,侯孝賢甚至還以《海上花》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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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場面排程。

電影結尾處,洗心革面的源十郎回到家鄉,從鏡頭遠處跑至近處,攝影機跟着他走進了他的家。

源十郎推門而入,屋内昏暗無比且空無一人,轉了一圈後,源十郎從門出去,在屋外大聲喊叫,尋找妻子宮木的身影,鏡頭并沒有跟着他出去,而是停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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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源十郎的聲音從後門傳來後,鏡頭開始向右移動。

光線由暗變明,房間内有了油燈、竈台,宮木在一旁做飯,源十郎看到這一幕欣喜若狂,跑到宮木身邊,忏悔後抱着兒子睡在宮木一側,宮木則拿起針線織衣。

這一段排程,鏡頭的跟移,演員的走位,光線的變化配合的非常完美,看起來絲滑舒服,暗示浪子回頭,也明示源十郎看到的宮木和溫馨的場景都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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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美學之外,《雨月物語》的怪談故事如同中國的《聊齋志異》,都是以怪力亂神和陰差陽錯來诠釋家與愛的人生真谛。

源十郎和藤兵衛本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但二人都不自量力,因戰亂到大城市賣瓷器,進而發生了各種柳暗花明、稀奇古怪的事情。

日本版《聊齋志異》,極緻的電影美學,溝口健二不愧為電影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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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十郎被女鬼迷惑,整日魚水之歡,全然忘卻了家中的糟糠之妻,緻使妻子被敗兵殺死。

幸得高僧指點才不被美色所誤,從鬼屋脫逃,回到家鄉,與兒子團聚,妻子用自己的命換來了他的浪子回頭。

日本版《聊齋志異》,極緻的電影美學,溝口健二不愧為電影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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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兵衛一心做武士,導緻老婆被流寇所辱,淪為娼妓,而他則在機緣巧合之下奪下敵方将軍頭顱,從此高官厚祿盡得。

與妻子在酒肆偶遇後,心底生得許多愧疚,故放下一切跟老婆重歸于好,這個結尾不是溝口健二的原意,而是制片公司強迫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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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電影有了童話般的結局,但看《雨月物語》看的不僅僅是怪談。

溝口健二在《雨月物語》中加入了自己一直追求的女性主義、現實主義、傳統能劇與視覺藝術,讓他的電影友好度和觀賞性兼具。

即使片中沒有那麼多驚悚與神秘元素,處處以人為主,也不會使《雨月物語》失色,因為這樣才讓《雨月物語》流傳至今,而不是一時的獵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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