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劉子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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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伊比利亞半島幹涸的水庫到多瑙河等主動脈的水位下降，一場史無前例的幹旱正在襲擊歐洲大陸。
歐洲一半以上的地區正受極端幹旱影響。在歐洲幹旱觀測站的最新地圖上，47%的歐盟領土處于幹旱“警告”狀态，17%處于最高“警戒”級别。在英吉利海峽對岸，英格蘭東南部近150天幾乎沒有下雨，南部的降雨量僅為7月份平均降雨量的10%。本周二，英國釋出了琥珀色的“極熱”警告。
法國、西班牙、意大利和荷蘭正面臨水資源短缺，整個歐洲的河床正在幹涸。法國全國基本都在進行用水限制，100多個城市依靠卡車提供飲用水。8月初，西班牙水庫的平均容量僅為40%，遠低于60%的10年平均水準。該國東北部的一些農村甚至每天隻剩下4個小時的飲用水。意大利的波河水位降至70年來最低，不适宜農業灌溉。該河谷是意大利30%的農業生産所在地，農民被迫削減農作物種植。
西歐、中歐和南歐已經近兩個月沒有大雨，預計幹旱仍将持續。歐洲幹旱觀測站進階研究員Andrea Toreti表示，2018年歐洲就遭遇了極端幹旱，但是今年的情況更糟，堪稱500年來最嚴重。他預計，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西歐和中歐以及英國的幹旱風險繼續維持在高位。
德國波茨坦氣候影響研究所的氣象學家Peter Hoffman則表示，歐洲幹旱是氣候變化帶來的結果之一，它其實一年四季都在加劇，隻是在夏季人們的感受才最深。
極端幹旱已經對歐洲的貿易流動、食品價格、能源安全等方面造成嚴重後果。
供應鍊損失
這場曆史性幹旱正在威脅歐洲貿易。
作為歐洲的“經濟命脈”，萊茵河河水蒸發嚴重，已經影響貨物運輸。目前萊茵河的水位處于2007年以來的最低值，部分河段水深已經不足一米，大部分貨船都不能滿載航行。8月10日，相關部門預測，12日清晨，萊茵河考布河段的水位可能降至40厘米以下，之後幾天還會繼續下降。
發源于瑞士阿爾卑斯山的萊茵河是歐洲内陸水道網絡的關鍵。它流經一千多公裡，穿過瑞士和德國的工業區，然後在荷蘭繁忙的鹿特丹港彙入北海。據歐盟統計局資料，歐洲大陸的河流和運河每年平均為每個歐盟居民運送超過1噸的貨物。僅就運輸功能來說，它就為該地區的經濟貢獻了約800億美元。
穆迪在一份評估萊茵河沿岸化學品生産商損害的研究報告中表示，低水位降低了駁船沿河運輸原材料和制成品的能力，給供應鍊帶來了進一步的壓力。
這将拖累地區經濟。荷蘭銀行 (ABN Amro Bank NV) 的交通經濟學家Albert Jan Swart表示，這次的萊茵河低水位帶來的影響，遠比2018年造成的50億歐元的損失更嚴重。另據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2018年萊茵河水道問題将德國GDP增長拉低了約0.4%。
德國的能源供應尤其依賴萊茵河。相關公司已經制定應急計劃。德國最大鋼鐵制造商蒂森克虜伯成立了危機小組，每天都要開會。為了将液化天然氣順利運輸到萊茵河北部的路德維希港工廠，德國化工企業巴斯夫專門租用了一艘110米的駁船。
歐洲第二長河多瑙河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多瑙河蜿蜒2869公裡，穿過中歐到達黑海，是糧食和其他貿易的重要通道，目前正面臨堵塞。布達佩斯附近的多瑙河水位在過去三周内下降了1.5米。布達佩斯附近的韋倫斯湖的大部分地區已經變成了一片片幹涸的泥漿，導緻小船擱淺。
羅馬尼亞最大的内河貨運公司Transport Trade Services的投資者關系總監Gabriel Techera表示，過去20年來他從未遇到如此嚴重的情況。
為了加深水道、保持船隻順暢行駛，沿岸國家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和塞爾維亞已開始緊急疏浚沙子。
新的糧食危機
幹旱影響歐洲的農業收成，歐盟主食和特色食品産出都已遭受影響。
7月份，歐盟委員會聯合研究中心就警告，由于炎熱幹燥的天氣，歐盟農業的單産将下降，預計玉米、向日葵和大豆的産量将下降8%-9%。
德國農民預計，小麥産量将下降10%左右。在世界第四大小麥出口國法國，農業部預計，與去年相比，軟質小麥和硬粒小麥的産量将分别下降4%和14%。比利時農民表示，馬鈴薯和豆類等農作物正在遭受影響。世界領先的玉米出口國羅馬尼亞稱，幹旱将帶來高達35%的産量損失。在意大利，北部和中部五個地區已宣布進入緊急狀态，幹旱危及水稻種植，農民預計損失30%。
特産也遭受沖擊，尤其是南部的橄榄油。西班牙農業部長Luis Planas表示，如果該國的橄榄收成受波及，已經遭受俄烏沖突影響的植物油價格，預計将繼續保持在高位。歐洲備受推崇的葡萄酒産業也面臨困境，西班牙和法國的高溫将令葡萄産量将低于往常。
據乳業委員會CNIEL稱，法國的畜牧業者反映牧場正在幹涸，這給牛奶、黃油和奶油的生産帶來了壓力。在匈牙利東部，蜂蜜生産也受到影響。另據農場協會Coldiretti的說法，在威尼斯南部的三角洲，河流中斷導緻藻類腐爛，使得蛤蜊和贻貝賴以生存的氧氣降低。
威尼托地區一艘拖網漁船的船主亞曆山德羅·法喬利說，今年夏天該地區約有30%的蛤蜊捕撈作業已被破壞，至少2300名當地漁民和勞工可能會失業。
加劇能源危機
極端幹旱威脅以水資源為主的能源利用，加劇了歐洲的能源危機。
河流和湖泊的水位過低正危及水力發電廠。标普全球歐洲電力分析主管Glenn Rickson表示，與平均水準相比，今年第二季度西歐的水力發電量下降了20%。
在法國和西班牙，7月份水庫的水位已經處于20多年來的最低水準。西班牙是歐洲人均水壩數量最多的國家，8月份其全國水庫的蓄水量僅為庫容的40.4%，嚴重影響該國的水力發電。為了保護低水位的水庫，北歐的挪威正準備限制電力出口。
核電廠也未能幸免。作為電力出口國的法國，擁有歐洲最多的核發電廠。然而現在該國隻有大約一半的核反應堆可用。由于羅納河和加龍河太熱，無法有效冷卻核反應堆，本周，法國主要電力公司EDF被迫限制核能生産。在瑞士，該國三座核電站其中之一也被迫削減産量。
歐洲正在應對天然氣危機和電價暴漲，幹旱進一步加劇了能源系統的危機。俄烏沖突後，來自俄羅斯的天然氣大幅減少，德國已重新開機了多家燃煤電廠。預計今年通過萊茵河的煤炭運量可達4000萬噸，但據德國運輸與物流協會估計，最終隻能完成計劃的65%。
能源公司Uniper透露，兩家燃煤電廠的産量将受到萊茵河沿岸供應問題的影響。上周，化工巨頭巴斯夫表示，由于運費飛漲，不排除減産的可能。瑞士依靠萊茵河擷取大部分石油，現在的燃料成本也有所增加。
“持續高溫，以及從太空都可觀測的野火、河流萎縮和陸地溫度上升，毫無疑問對農業和其他行業造成了損失。在熱浪和幹旱造成的經濟損失面前，歐洲的能源危機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它的影響相對小得多。”歐洲航天局總幹事Josef Aschbacher說。